书名:大兄弟们,这真不是爱情[穿书] 作者:池宸 文案: 时翘穿成了小说里的同名女配,又惨又丑。 时翘:惨可以。丑,不可以。 沈励最近有点烦,学校最丑的姑娘时翘缠他缠得厉害—— 高调告白; 雨夜送伞,淋成落汤鸡; 他干架,来挡板砖; …… 沈励感动,但嫌弃她丑,讽刺:“凡事多问问自己配不配。” 可后来时翘越来越漂亮,成为全校男生想恋爱对象TOP1。 沈励决定纡尊降贵跟她交往时,却看见时翘正把一男人摁墙上亲?! 嗯?这特么……等等,这男的不是他小叔叔吗? 草!我想跟你搞对象,你特么却想搞我小叔叔?! —————小剧场—————— 时翘绑定系统,要得到沈知舟一句“我爱你”。 但沈知舟沉默矜贵,禁、欲本禁,怎么都搞不定。 时翘一急,把人堵墙角威胁:“说不说,不说亲你了啊!” 沈知舟耳根微红,却抿紧薄唇,一声不吭。 时间流逝。 表面端庄的霸总有点慌,已经沉默十秒了,到底什么时候亲?快点吧! 就在他焦躁时,时翘幽幽叹气,“算了,勉强没意思。” 期待了三十二秒的沈知舟梦碎:???这就走了?我一点都不勉强,真的。 一句话简介:火速搞定了他小叔叔:) 立意:自立自强,逆风翻盘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翘 ┃ 配角:沈知舟 ┃ 其它: ======================== 第1章 chapter1 攻略反派沈知舟,还…… 时翘前段时间看了本古早味虐文,这种文里必然有一个渣男主,在女主女配间摇摇摆摆,宛若一只该被送进烤炉里的鸭子。 时翘实在想不明白,姐妹俩抢一个渣男,这世上男人死绝了?真想目睹一下这个男主帅到什么惨绝人寰的地步,才能给女主女配同时下了降智BUFF。 时翘锦衣玉食活到十七岁,一直顺风顺水。她万万没想到,就连吐槽也格外顺遂。一场车祸,让她直接穿成了小说里的同名女配,可以近距离“目睹”一下男主帅到自带降智buff的颜值了。 时翘:……谢谢,但大可不必。 时翘用了三个小时,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冷静下来,努力回忆这本书的情节。 书她没看完,但翻评论区寻找男主火葬场,倒是大致了解了整个剧情和女配的一生走向。 原主时翘出生时,被时父的商业竞争对手抱走丢弃,之后被小城镇一对夫妇收养,一直到十六岁被找回。 原以为回到时家,会过上好日子,但时家早就有一位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时柔了。时柔是时翘的亲姐姐,也是原书女主,比时翘大一岁,从小体弱多病,乖巧懂事,惹人怜爱。时柔一直跟着父母长大,本就跟父母感情深厚,而她从小在富裕家庭养成的举止习惯更是衬得从小在村镇长大的时翘格外不入流。 无论是感情偏向,还是外在条件,时翘都输得一塌糊涂,而十六年的成长空缺,也让时家人习惯性的忽略她的存在。时柔是所有人的焦点所在,而时翘可有可无。很多时候,时家人甚至觉得她上不了台面,刻意忽视她的存在。 在家里,时翘觉得压抑难过,在学校的情况也不好。她高一下学期被找回来的,时父当时怀着愧疚,也算尽心尽力的把她送进了时柔所在的私立中学崇德学院。时翘作为插班生入学后,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跟大家的格格不入。同学谈论的游艇宴会各国美食她不懂,她们说的品牌她没听过,大家开玩笑的梗她不知道,女生热爱谈论的各种豪门精英或者辛秘往事,她完全一抹黑,只能在一边渴望又胆怯地看着大家玩闹,却完全无法融入进去。 家人的忽视和偏心,学校同学的排挤和嘲弄,让她一天天沉默,内心也越来越压抑扭曲,最终黑化,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穿书后的时翘一点都不想惨死,好在她绑定了一个系统——得到目标人物的一句“我爱你”,可以改写惨死结局,期限一年。 系统说完规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敲门声打断,是时家的保姆张嫂。 “二小姐,有两个农村人来找你,门卫嫌他们脏,没让进来。在后门那儿,你要去看看吗?” 张嫂站在门口,语气不冷不热,耷拉着眼皮,别说恭敬,就连客气都算不上。 家里的帮工都是这种态度,原主以前在时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时翘个子不矮,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看她,气势不弱。 张嫂怔住,心底居然微微有些害怕。 时翘笑了,“张嫂,我记得你从农村来A市也没几年吧?这就忘本了?记性这么差,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看着时翘离开的背影,张嫂一时恍惚,这跟她印象中的那个唯唯诺诺上不了台面的二小姐有点不一样? * 来找时翘的是她曾经的养父母田刚和姜桂枝。 时翘出了小区,就见街边树荫下站着一对干瘦的夫妻正翘首望着大门,她无视门卫好奇又鄙夷的目光,直接走了过去。 姜桂枝不过四十出头,但被生活蹉跎,已经出现了衰老带来的干瘪,整个人站在那里,瘦弱干枯,宽大的裤腿空荡荡飘着。 她略浑浊的眼一直盯着大门,有期盼和担忧,怕时翘不肯出来。 在见到时翘的一瞬间,眼里的凝重消失,就连眼尾的纹路都愉悦地舒张开了。 “翘翘,你来了?” 她看着时翘,眼里有局促和小心的讨好,粗糙的双手不安地在裤腿上偷偷蹭来蹭去。 时翘对这两人有点印象,书里写了,时家人非常瞧不上原主养父母,觉得他们是农村人丢脸,原主为了讨好时家人,跟养父母断绝了来往。 时翘谈不上对两人有什么感情,但也绝对不至于嫌弃,十六年养育之恩,也不容易。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姜桂枝和田刚浑浊的眼里明显焕发出了光彩,他们甚至有些难以置信,激动得说话都有些哆嗦,“来看看你,看看你。孩儿他爸,东西呢,东西拿出来……傻愣着……” 田刚递了个用层层塑料袋包着的东西过来,时翘看清了,是个镶嵌着劣质珠片的熊娃娃,五彩斑斓的。 “生日礼物,昨天想过来,怕遇上太太和先生,”姜桂枝说着,看了眼富丽堂皇的小区后门,“还是在这里过生日好,比我们乡下热闹。” 她讪笑,一直都很局促。 时翘想了想原书剧情。 哦,昨天是原主生日,但明天学校开学,时家人出国给时柔买新衣服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至于时翘的生日,好像没有人记得。 时翘接过礼物,“谢谢,我很喜欢。” 田刚夫妻俩心里高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一叠声重复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夫妻两给了礼物,只在后门站了会儿就要走了,“翘翘,你快回去吧,这天气怪热的,别晒坏了。我们还得赶火车,你半年没回去了,我们看看你。看看就够了。” 八月底,天气正热,姜桂枝想推她回去,但又不太敢碰她了,手抬起来,抹了抹额头,稀疏的额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有些狼狈。 两口子是跨省坐了七个小时火车来看她的,就为了给她一个生日礼物,现在怕花钱,也不住酒店,赶下午的火车回去。 快捷酒店,几百块钱而已,时翘一个发卡都不止这点钱。 她想给两人点钱,结果想起自己现在穷的叮当响。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感受到钱的重要,也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贫富差距的冲击。 离开的时候,姜桂枝小心翼翼问她,以后还能不能给她发信息。 时翘:“可以啊,我有时间也会给你们发。” 然后,她看见姜桂枝偷偷抹眼泪。 * 时翘抱着熊娃娃回到别墅时,大厅门敞着,屋内喧闹,是时柔跟时母在讨论新买的东西。 茶几上堆满了大包小包,就连地上都是各种购物袋,时母正拿着一件乳白连衣裙在时柔身前比划。她见到时翘,目光落在了那个熊娃娃身上,动作一顿,脸也垮了。 “张嫂说那两个乡下人来找你了?”时母说着话,把衣服往购物袋里塞,一边的时柔赶紧去扶着她,“我不是跟你说了,少跟他们来往,让别人都知道了我们跟这种人来往,大家心里指不准怎么笑话我们呢。你看看你,那些乡下人的习性都还改不了,居然还跟他们来往,你是想回去过穷日子?” 时翘听得脑瓜疼,一口一个乡下人,绝了。 如果她没记错,原主父亲时商发家前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后来拆迁征地,有了资金靠倒卖皮草发了家。算起来,可不是什么豪门,充其量算个暴发户。就算现在有了自己的服装贸易公司,对真正有钱人来说,也只是小打小闹,跟路边摊没多大区别。 时母还在挑剔,时翘没搭腔,抱着熊娃娃准备上楼。 时母来了脾气,这女儿虽是亲生的,但从小在农村长大,跟自己没什么感情,而且一堆上不了台面的缺点毛病。一看就知道,将来肯定没出息。 “我说话你听不见?这种劣质东西还往家里带什么,几千万买的别墅,可不是用来放垃圾的!”时母说着,动手要去抢时翘怀里熊娃娃。 时翘一侧身躲过了,随即意有所指地看向茶几上堆着的大袋小袋,“我倒是想要不劣质的,有我的吗?” 时母滞了一瞬,随即恼怒:“怎么说话的?果然是在乡下长大的,没有一点规矩,随便顶撞长辈?让你穿姐姐的怎么来?我们小时候都是捡姐姐不要的衣服,都是这么过来的。” 时翘还记得,原主开始黑化是高二开学后,明天才开学,她还没逆袭黑化,还是又胖又土的样子。 她看了眼瘦瘦弱弱的时柔,真诚发问:“你确定我能穿姐姐的衣服?” 时母被噎了一下,一旁的时柔赶紧过来替她抚背,同时怯怯道:“翘翘,你别生气了,这事怪我,你别惹妈妈不高兴。你看看喜欢哪个,都可以拿去。如果都看不上,我明天陪你买新的去。” 看不上?这话说得真漂亮,不给她买变成了她看不上,甩锅技巧一等一。 “时翘,你又闹什么?” 去停车的时商进来了,蹙眉看着她,满脸的不耐。 时柔赶紧插话,“没有,爸爸,不是翘翘的问题,是我考虑不周,忘了给翘翘带礼物。” 有了时柔的得体大方做对比,时商更来气,“一个破礼物,你就跟姐姐斤斤计较。果然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眼界就这么窄,只知道计较鸡毛蒜皮。姐姐身体不好,还处处让着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我都不愿意带你出去,你回屋好好反省一下!” * 时翘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的人,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其实原主并不丑,但她过分浮夸的装扮让人完全忽略了她的脸。 大垮裤套装,豹纹底色,印满了双C标志,就像一个行走的logo怪,隔壁街瞎了眼的王大爷都能看见。头发烫了十年前的玉米烫,像从爆、炸现场回来似的,格外狂放不羁,而刘海厚到密不透风,几乎遮住半只眼。 这糟糕的品味,是非主流皇族的复苏。 时翘仔细看了,原主皮肤特别好,细白通透,往清新小仙女的路子打扮会格外提升气质。 原主倒好,硬生生用她鬼斧神工的非主流化妆技术毁了这份通透肌肤带来的干净仙气,眼线比双眼皮还粗。整个妆容和打扮都是又脏又油腻,跟本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当然,原主最致命的缺点是——胖。 她五官偏柔和俏丽,打扮得宜的话,气质会比较仙气,但跟五官深邃的人比起来,只要稍微发胖,整个脸就跟肿起来了一样,宛如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而原主不是稍微发胖,她是胖的大脸蛋子把眼睛都挤小了两个号。 大胖脸加上脏兮兮的妆容,她都配不上白白胖胖的包子这个称呼,应该是一个烤得略斑驳的烧饼。 原主完全凭自己的本事,封印了自己的颜值。 时翘哀嚎一声,“现在这个样子,男主多渣,都说不出那句我爱你吧。” 一直欲言又止的系统这时终于说话了,“宿主,提醒一下,你的目标人物不是原男主沈励,而是他小叔叔沈知舟。” 嗯,沈知舟。 嗯?沈知舟? 沈知舟是书里的反派大魔王,为了家产弑父杀兄,凶狠程度可见一斑。时翘反应过来,立刻手脚麻利地爬上床,躺平了。 系统:“……你在干什么?” 时翘:“躺平等死。让沈知舟说我爱你,不如让我先死为敬。” 时翘觉得,与其攻略这个法外狂徒沈霸天,她还不如好好享受一年,然后安详而体面的死去。 第2章 chapter2 你不是喜欢老子吗?…… 崇德学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私立中学,一学期学费六位数起步,加上食宿费用,七七八八活动费用,一年花费近百万。 能进来读书的,家里都不缺钱,有的是冲着崇德的名气和条件来的,有的则是冲着通过交友改变阶层来的。 事实上,时商费尽心力把时柔和时翘送进来,也是希望可以结识家世更好的人,以此甩掉暴发户的帽子。 这事虽然不伤天害理,但抱大腿目的太明显,总归让人看不起。这样做,大多是家长的意图,但孩子也免不了被连累。 时柔跟时翘都属于带着抱大腿目的进学校的那一类,但时柔漂亮,属于校花级别,也有才艺,算不上惊才绝艳,但好歹上得了台面。而且举止大气得体,什么场合都不至于怯场。 时翘就不一样了,本就属于被轻视那阶层,还带着与学校格格不入的“泥土”气息。自身硬件软件都格外差,又丑又土没有任何才艺,学习还一塌糊涂,简直一无是处。 不过崇德的学子大多家教良好,虽然心里看不上时翘那样的,但也不会无故找茬。 而原主之所以会被全校针对,是因为她居然痴心妄想,企图勾搭崇德太子爷沈励! 这件事一曝出来,全校哗然。简直现实魔幻,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肖想豪门太子爷了。 他们对时翘土胖丑不会明着轻视,但对这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并且透露着□□裸抱大腿意图的行为格外鄙视。 土丫头时翘完全没有认清自己? 太子爷凭什么看上她?图她哪点?图她暴发户背景?图她们家没沈家厕所大的别墅?图她饼子大的脸?图那二百斤肥肉? 大概图她非主流皇族背景吧。 这件事一曝出来,整个崇德都沸腾了,而当事人沈励整张脸都黑了。据知情人士称,沈励让时翘有多远滚多远,差点就要动手揍她了。 学校里不乏出身好,自身条件也非常优秀的名媛千金,但在沈励面前,多少都有点怂,不敢那么赤/裸/裸去招惹他。 只有土妞时翘是真勇士,以最差的条件撬最顶配的男人,成就了崇德的一场大戏。 这场大戏让所有人翘首以盼,但事情曝光时,刚好是学期最后一天,大戏看到高、潮,硬生生被暑假斩断。崇德的学子第一次怀着憎恨游戏广告的心情憎恨着暑假,同时以期待父母银/行/卡的心情期待着开学。 所以开学第一天,全校都憋了一口气,等着看太子爷和时翘“久别重逢”的场面。 * 时翘往学校走时,各种目光就开始明里暗里打量她,都好奇今天的大戏女主。 可是时翘本人作为全校期待的大戏女主,一点都没有身为女主的自觉,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沈知舟。 沈知舟年仅二十五,却是沈家当家人,也是国内最大财团聚信集团的掌权人。沈家三代积累,到如今沈知舟掌权,聚信集团涉猎行业外人已经无法全盘概述。矿产、珠宝、钢铁、石油、基建、医疗、甚至教育业都有聚信的影子,崇德学院也是聚信的产业。 概括起来,沈知舟就是财大气粗,出门都要携带两车保镖的超级资本家。 而且据传言,沈知舟本人特别铁血无情,当年为了掌控聚信,硬生生弄死了他爸,然后又动作麻利的害死他亲哥哥,并且伪造成意外事故。虽然疑点重重,但这么多年,他仍然当他的大总裁,并且不断扩张聚信版图。 就是个真正的法外狂徒。 时翘一想到沈知舟,就一个头两个大,哪里顾得上什么崇德太子爷,跟沈霸天比,他算哪根葱? “翘翘!我们一起啊。” 时翘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时柔软软的胳膊就挽住了她的手臂,冲着她笑,格外亲热。 时翘:…… 时翘看了一眼笑吟吟的时柔,倒也没拒绝,倒不是对她有好感,而是知道她有小九九,却懒得搭理她。在沈知舟面前,一切都是尘埃。 时柔也不是真的对自己这个妹妹多亲热,时翘被排挤的地位摆在那里,整个学校都没人敢跟她亲近,但与此同时,时翘又因为沈励成为全校焦点。时柔现在跟她一起去学校,一方面显得她善良,一方面也可以得到大家的注目。 * 沈励上次在教学楼抽烟,被教导主任抓住了,罚扫厕所,并且让他保证以后不在教学楼抽烟。 虽然沈励让小弟去扫了厕所,但他还是很听话的,这次就没在教学楼抽烟了,跑到校道边训导处附近抽烟。 他暑假追着足球队去阿根廷呆了两个月,现在时差乱得一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没睡醒的暴躁状态中。 他夹着烟,懒懒靠在行道树上,打了个哈欠,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励哥,来了来了!”一个小弟满面红光地从校门口冲了进来,看向他的那双眼里都是难掩的激动。 沈励啧了一声,不爽地皱眉,“什么他妈来了?高、潮来了?那也不是老子干的啊。” 一堆狐朋狗友爆笑,不愧是行走的荤话词典。 “是那个土妞来了,还跟校花一起,操,对比惨烈。” 沈励咬住烟,眯眼想了会儿。土妞?不记得。校花倒是有印象,长头发大眼睛,水嫩嫩的,说话软软糯糯,一碰就要哭的样子。 沈励不记得时翘了,但期盼了一暑假等着看戏的群众没有忘记,甚至很惦记。 狐朋狗友围着沈励,七嘴八舌开始提醒他,一个个激动的恨不得摁头让他去看看时翘。 沈励听着几人激动的描述,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几乎咬着牙把烟摁灭了。 他可算想起来了,就是上学期最后一天被曝出来暗恋他那个胖子,最后他恶狠狠吓唬她一顿,那胖子哭得肥肉都在颤。 他想起时翘哭得脏兮兮的胖脸,时差没倒好的脑子就更疼了。 几个狐朋狗友还在激动的介绍,沈励睥他们一眼,这群狗东西,是想看他的戏? “励哥,你说她一会儿会不会哭?” “卧槽,本来就那样了,哭起来得多丑?谁有墨镜借我戴戴,我怕辣眼睛。” 有人哈哈的笑,“上学期看见她哭了,日哦,永生难忘。” “励哥,一会儿你吓吓她,看她会不会崩溃,我还没看见她哭呢。” “你他妈是不是无聊?” 沈励瞥那人一眼,但自己想想还挺有意思,给他没倒过来时差的大脑来点刺激的,清醒清醒,反正出丑的不是他。读书已经这么无聊了,不找点有意思的事,还怎么过? 这么想着,昏昏沉沉的脑子好像清醒了点,倒是有点期待那个胖子看见自己是什么反应了。 要是脸红的话,那就太卧槽了。 沈励讥笑了一下,抬眼也看向了校门。 “我擦,励哥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也挺期待?” “我期待你二大爷。”沈励撇撇嘴,眼却还望着校门。 “我□□操,来了来了,迎面过来的啊。”有眼尖的见到了门口手挽手进来的两人,“哎哎哎,赌一把,看她会不会跟励哥打招呼。” 不仅沈励这群人注意到了时翘,就连等着看戏的围观众人也注意到了,一时间,所有目光聚集到了时翘身上,宛如巨星出街。 “我觉得她一会儿该绕道躲开励哥。” “她躲我干什么?老子躲她才差不多吧。” 众人:你凶。 但没人敢说。 “行,我赌她会打招呼。感觉她是那种打不死的小强,破罐子破摔型的。你呢?赌她躲开励哥?” 沈励不爱听了,“什么几把玩意,她凭什么躲着我?老子赌她过来打招呼。” 沈励咬牙切齿打了赌,还从行道树下站出来了一点,大大增加两人迎面碰上的几率。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励和门口的时翘身上。 时翘越走越近,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然后所有人,包括沈励和一众跟班在内,就眼睁睁看着时翘轻飘飘走了过去!! 一众人亲眼见证了土妞心无旁骛地从太子爷身边走过,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倒是她旁边的校花,水汪汪的眼一直看着沈励。 沈励跟时柔目光有了接触,然后去看时翘,却见她眼神泛散,没有焦距似的,不知道在看哪儿,反正一个余光都没分给他。 不是那种直视前方,故意装看不见,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视别人的状态。 这绝逼不是装的,就他妈真没看见他!这他妈面对面走过去,看不见?多半是瞎了吧,怪不得弄个三尺厚的刘海遮着半边眼。 被无视的感觉让沈励有点炸,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无视!沈励从小到大都是被吹捧着长大的,随便往哪儿一站,都自带聚光效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忽视? “你他妈给我站住!” 沈励扔了烟屁股,直接挡在了时翘面前。 时翘正想着沈知舟的事,突然被打断,还被拦了去路,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但还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同学,你挡着路了。” 沈励:???这他妈的??? 偷偷往这边看的八卦群众惊掉下巴,空气一时有些让人窒息。 跟着时翘的时柔也有点懵,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她准备好的台词都用不上了,只能赶紧拽了拽时翘,小声提醒,“是沈励。” 同时,她上前半步,挡住了时翘,目光柔柔地看着沈励,声音也是软软的,“沈同学,我妹妹情绪不太好,你别生气,我替她向你道歉。” 时柔说着,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奶递了过去,“请你喝。” “你不帮我打开,我怎么喝啊。” 沈励吊儿郎当地调戏她,时柔红了脸,乖巧地帮他插吸管。 时翘默默看着时柔加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沈励是哪位了,就是原书里如鸭子般在女主女配间摇摇摆摆的渣男主。 她抬起眼,想瞻仰一下自带降智BUFF的神颜。 啧,就还好。眼是眼,鼻子是鼻子,个高腿长,奶奶灰发色,有点嚣张。痞帅痞帅的,是小姑娘们喜欢的款,但为他降智,不至于。 时翘欣赏完了,跟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就要走。 沈励注意到了她打量的目光,已经准备好接受她的道歉,结果就这?看完就走?跟白嫖有什么区别? 高高在上的沈太子爷觉得受到了侮辱,格外的上火。 “等等,你他妈不是说喜欢我吗?就这么喜欢的?” 时翘回忆了一下,原主上学期刚来崇德学院,被大家排挤,每天都独来独往。有一次被欺负哭了,沈励顺手帮了她一下,主要是打骂的声音吵到他睡觉了。 从那以后,原主就把沈励当成了她黑暗人生里的一道光,把自己对沈励的感激喜欢以及妄想都写在日记里了,谁知道上学期末被一个王八蛋公开了,从此她就成为了学校的笑柄,然后开启黑化之路。 这是多缺爱,一个渣也能成为光。 原主不仅品味不行,看男人的眼光也够呛。时翘不是受虐狂,一点都不想跟眼前这位爷纠缠,她就想活命,必须快刀斩乱麻,跟这只鸭子撇清关系。 时翘回过身,深吸口气,然后凄风苦雨地看着沈励,“沈同学,上学期是我不自量力,我错了,我根本不配。” 减肥是个长期工程,时翘还维持着原主非主流装扮。 沈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被油腻到,心想这辈子就算打光棍,宁愿自宫也不可能跟这样的在一起。 他咬着烟,要笑不笑,眉眼都是嚣张,“昂,你是真不配。” 时翘内心默默问候沈家祖上十八代,连带祖坟都亲切问候了一下,表面却愁苦悲痛,“那我走了,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你就当我是个笑话,忘了吧。” 沈励暴躁拧眉:老子根本就没记住你,好吧?! 沈励浑身外放的暴躁,周围人都能察觉。但时翘好像毫无所觉,说完就走,动作利落,宛如逃离瘟疫般迅速。 沈励看着她宽厚又毫不留恋的背影:我他妈怎么觉得你在演我? 围观群众和一众小弟也是云里雾里,期待一暑假的大戏,就这么烂尾了?期待感没有得到满足,大家心里充斥着意犹未尽的遗憾,不过同时也觉得有点刺激,因为太子爷看起来好像也有点懵逼。 上学期还哭得撕心裂肺,两个月,啥也没发生,她就自己释然了? 沈励虽然无所谓,但也觉得挺不合理,“才两个月,老子的魅力就凭空消失了?” “励哥,我觉得这是欲擒故纵,绝对的,就是想勾起你的好奇心。” “肯定是欲擒故纵,土妞玩儿挺溜啊,心眼儿不少。” “她这样的肯定有心眼,费尽心思进崇德,就是想贴上我们。” 一众人附和。 沈励咬着吸管,听着他们说。想接近他的姑娘海了去了,欲擒故纵的一大堆,通常都纵得了,擒不回去。 他沈励这辈子也不会被哪个姑娘擒了。 别人欲擒故纵好歹有点资本,就这个时什么的胖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呢?家里磅秤被她压爆了? 沈励被她这种莫名的自信气得冷笑,“还欲擒故纵?行啊,我陪你好好玩玩,看你能绷多久。” * 沈励觉得见了鬼了,开学典礼,所有学生都聚集在操场,他跟那个时胖胖打了好几次照面。但时胖胖就好像完全看不见他一样,也不避也不躲,没事人似的走过去,好像他跟校道边的花花草草没啥区别。 几次后,沈励还专门跟她面对面迎上去,然后观察一下她的神情。但时胖胖秉承着一贯的作风,厚刘海遮着眼,畏畏缩缩的弓背垂头,神情都不太看得清楚。 这搞得沈太子爷十分不爽,怀疑她是不是被刘海遮住视线,看不见自己?他暴躁得恨不得掀开她的厚刘海,然后把脸怼到她面前,看她是不是还能这么波澜不惊的。 时翘在学校没朋友,甚至没人愿意理她,所以要挖点资料很难,她只能支起耳朵听八卦,哪有精力注意在边上晃悠的沈励。 沈知舟虽然不是崇德学生,却是他们这个圈子最出名的钻石王老五,站在财富巅峰的神秘男人,绝对是怀春少女们的梦。 “我暑假去游艇派对,看见沈先生了!”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兴奋讨论。 “哪个沈先生?” “A市除了那个沈先生,还有哪个?” “卧槽,你太幸运了。我上次让我爸带我去沈家的宴会,结果沈先生没来,这么难得的机会。” “帅不帅?跟太子爷比,哪个帅?” 去游艇派对的女生不说话,只笑得一脸讳莫如深,众人似乎明了,激动得嘻嘻只笑。 刚好从旁边晃过的沈励:什么品位,沈知舟也叫帅?瞎了吧?这学校瞎子真多,看来时胖胖还是有点品位的。 他正想着,就看见时胖胖站在远处,极其渴望地看着这几个女生,貌似也对沈知舟很有兴趣。 沈励:靠,全瞎了。 沈励黑着脸走了,只差把“小爷不爽”几个字写脸上了。 而时翘心心念念都是沈知舟,估计老天也听见了,下午就让她遇上了沈知舟……的腿。 第3章 chapter3 我放个屁,你是不是…… 崇德是寄宿制学校,除了亲太子爷是特例可以不用住宿,其他人都要住宿,每周末才能回去一次。 开学第一天,上午是开学典礼,下午有半天休息时间,让学生回去拿东西,收拾宿舍。 典礼结束,校门外的豪车就堵得一眼望不到头,时商嫌时翘丢人,不肯接她,单独接时柔。 时翘看了一眼堵在那里连自行车都跑不过的豪车,悠悠哉哉的去了后门。 她走到后门处,远远就看见街对面的行道树下停了辆非常不起眼的奥迪A6。如果不是沈励从牙缝里挤出“沈知舟”三个字,时翘真不敢确定这个财团掌权人的座驾是辆奥迪。 作为超级资本家,沈知舟这车有点低调的过分了。 车后门半开着,沈励站在外面,表情难看,好像恨不得把车里的人抓出来嚼了,恨意十分明显。 时翘调整了一下偷看的角度,但不管怎么调整,都看不见车里的人。沈知舟身子隐在了暗处,她最多只能看到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着的大长腿。 腿很长,目测不矮,而且看起来还挺瘦。 这边时翘在偷看,那边沈知舟跟沈励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沈知舟声音沉,又坐在车内,时翘听不见,就听见沈励咋咋呼呼地吼:“我联毛线的姻,沈知舟你死心吧,老子这辈子不会遂了你的愿,你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脏心思?生日宴是吧?你要不怕丢脸,不怕媒体乱写,你就绑老子去吧,不然别想。” 沈知舟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很快关了车门,汽车绝尘而去。 时翘看着气急败坏的沈励,脑中灵光乍现,这沈励是沈知舟侄儿??也就是沈知舟害死了沈励他爸? 反正不管他们关系怎么样,沈家目前就这俩能打的男丁了,所以不管沈知舟是出于加害还是保护或者别的什么目的,他肯定会格外关注沈励的一举一动,也会注意到沈励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时翘悔得肠子都青了。她这一天干了什么?要是早点跟沈励搞好关系,这会儿指不准站在沈励身边,都能看清沈霸天长什么样了。 汽车离开后,沈励也跟着离开。时翘见状,赶紧跟了过去,这是目前为止她能跟沈知舟扯上关系的唯一枢纽了。 其实沈励早就注意到她躲在一边了,不过没有揭穿。虽然被沈知舟气够呛,但他跟沈知舟之间是长久战,而这个时胖胖,是今天刚开始气他,所以他更不爽时胖胖装模作样故意冷淡的态度。 现在见时胖胖躲在远处偷看他,缺失了一天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整个就像打了胜仗,终于扬眉吐气了,心里舒坦得不得了。 他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直接抓偷窥的时胖胖一个现形,看她还怎么装。 时翘没料到沈励会突然回身,但她已经做好了要跟他搞好关系的准备,所以也不惊慌,站在那里,坦然地打招呼,“沈同学。” 沈励要笑不笑的,压着得胜的喜悦,“怎么着?你不是不找我了吗?刚一天,话就被你吃了?” 虽然时翘很想一巴掌呼他贱兮兮的脸上,但还是垂着头,支支吾吾道:“有些事,是控制不了的。” 沈励哼笑出声,虚荣心归虚荣心,但他确实不稀罕搭理时胖胖,“长得不怎么样,倒是挺会说的。能不能控制,我不管,但凡事多问问自己配不配。” 这种狗东西,他怎么配成为别人的光呢? 时翘默默吸口气,压住翻滚的脾气,仍然是戚戚苦苦的模样,“我知道我不配喜欢沈同学,所以我不会再妄想了。” “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不会存妄想了,但还是想离你近点。”时翘觉得自己为了活命,也是够不要脸了,“我可以帮你端茶递水拿书包,当你的跑腿小弟,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可以。” 为了表明忠心,时翘喊了一声:“励哥!” 沈励被吓一跳,嫌弃地掏掏耳朵,“你喊什么?我不需要跑腿的,赶紧滚。” “拜托!” “你滚不滚?老子可没有什么不打姑娘的道德底线啊。” 沈励说着话,扬起了手,吓得时翘缩头往后躲。开玩笑,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一巴掌下来,她脸得肿一星期。 “连我巴掌都不敢挨,还说什么爱我,滚。”沈励骂骂咧咧走了。 时翘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往他屁股上踹一脚,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励哥,我可以帮你气沈知舟!”时翘豁出去了。 沈励的身影顿住了,片刻,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嗯,你倒是挺能气人的。” 时翘巴巴望着他,这可是最后的筹码。 沈太子终于矜贵地点点头,“加我微信,记住,随叫随到,没叫的时候,别出现招我烦。” 时翘恭送走太子爷,自己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会儿,原本想买支眼线笔,结果发现卡里居然只有一千多块钱。 一千多块,其实不算少,但对时家这种家庭来说,基本就是打发叫花子。 时翘以前常用的眼线笔三百多,不算贵,但她这次没舍得,觉得肉疼。最后她买了支八十多的,就这,都还犹豫了一下。 她突然有点不耐烦,以前刷八万都不眨眼,现在八十都要犹豫一下,对比昨天时柔那一堆东西,得八十万吧?她过得什么窝囊日子。 时翘虽然不在意时家人,但心里也不免有了点奇妙的变化。 * 时翘有些着急,想要借助沈励来接近沈知舟,但急也没用。沈励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在学校的时间本就很少,而且也警告过时翘,没有得到允许,不准去找他。 时翘在心里把他都扎成了刺猬,但也不敢贸然去惹他生气。现在沈励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必须沉住气慢慢来。 好在还有一年,时翘只能静下心研究这个世界的教材,开始进入学习状态,同时还要暗暗减肥,练形体,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眼见着到了周五,周末有两天假期,时翘原本打算是不是要想办法接近沈励,结果她似乎对新眼线笔过敏,昨天用了一下,周五早上起来,眼皮又肿又红,一双眼就剩下一条缝了。 原本就不太乐观的颜值,现在更是雪上加霜。顶着这么一张脸去找沈励,时翘觉得原本只是毫无胜算,现在有被打的可能。 时翘的眼肿得核桃大,强光一照就想流泪,她在宿舍找到了一副原主留下的墨镜。品味实在过分糟糕,这墨镜怎么说呢,搬个小马扎就能去天桥头算命了,绝对没有违和感。 她戴着墨镜去找班主任请假,刚到教学区,就立刻引起了注意。开学典礼的事似乎没有后续,但热度没完全下去,大家的八卦中心依旧是时翘,这导致她几乎成为了学校名人。 其实崇德的学生没有那么无聊,并不会针对一块垃圾,但这垃圾非要在眼前加戏,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时翘戴着一副爷爷辈的墨镜出现,无疑像个跳梁小丑,简直掀起了讥笑狂潮。 “卧槽,这他妈什么东西?苍蝇成精了?” “丑不可怕,可怕的是丑还要哗众取宠。” “我爷爷都不戴这种眼镜了。” “我日,好想找她给我算命……” 虽然时翘没听见大家的议论,但那些明目张胆看过来的鄙视的目光就已经让她不爽到接近爆发边缘了。 手机适时响起,非常“荣幸”地收到了沈太子爷的第一条指示,暂且压过了时翘心里翻滚的火气。 摇摆鸭:【老子好不容易来上趟学,你他妈身为小弟,居然不买块蛋糕送过来表示庆祝?】 时翘看着消息,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什么中二玩意儿,上个课还得列队欢迎。 其实沈励根本都忘了她这号人物,但大家八卦热情被遗憾影响,一直没有消退。他几天都没来学校,一来,就被一堆基友小弟围着,七嘴八舌说典礼那天的事。 “我日,励哥,土妞真的没来找你了?” “你他妈日我一个试试。”沈励骂了一句,一伙人嘻嘻地笑。 大家都不知道后来的事,只知道典礼那天,土妞说不再找太子爷,还就真的一次没找过了。 “看来不是欲擒故纵?真他妈死心了?” “这也太容易死心了,没劲。” “毕竟励哥太凶,是个姑娘都坚持不了多久吧……” 说话的人聊得嗨,说错了话,此时感觉脖子一凉,一圈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沈励也凉凉看着他。 他赶紧改口,“不是凶,是有男人味。” “老子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沈励恬不知耻地接话。 一伙人偷偷摸摸看他,默默腹诽:行走的荷尔蒙?土妞怎么会这么容易放弃?说到底,还是太凶。 沈励被这种眼神弄得十分不爽,啧了一声,“你们他妈的都没见过世面,老子不怪你们,等着,励爷给你们看看什么叫男性魅力,睁大了狗眼啊。” 然后,他就发了微信,使唤时翘给他买一块蛋糕上来。 时翘等了整整一周,虽然学校西餐厅的蛋糕不便宜,但她还是毫不犹豫买了一块,然后拎着去了A班。 崇德学生不算多,高二只有A到F六个班。时翘作为各项条件吊车尾的转校生,自然是分在车尾班级F班,相对的A班就是车头班级,倒也不是A班学生成绩多么好,而是家世特别好但本人不太上进,学校也不太愿意招惹他们。 众所周知,不上进的太子爷沈励就在A班,所以一路上的学生看见时翘拎着蛋糕往A班走,顿时都心领神会。 典礼的事烂尾,留了个遗憾在大家心中,八卦群众都还等着续集,而今天时翘似乎还刻意“打扮”了一下,戴了副奇丑的墨镜去找沈励!一众人压着激动的心情,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 时柔所在的C班也不例外,大家看着时翘走过去,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什么情况?不是说了不再缠着太子爷了,这又是干什么?” “欲擒故纵呗,”一个女生闲闲剔着指甲,嗤笑,“太子爷什么样的套路没见过?这土妞戏可真多。” 时柔也看着窗外,心里有疑惑,但还是软软道:“翘翘可能只是想给沈同学道歉吧,毕竟闹得不太愉快。” “也就你这么单纯。虽然是你妹妹,我也得说,她戏太特么多了,一会儿搞得像要诀别似的,一会儿又来送温暖,说白了,就是要在太子爷面前反复刷存在感。” 有人嘲笑:“刷存在感也得看看自己什么样啊,不说像柔柔这么漂亮,至少得是个正常人吧?” “你们别这么说翘翘。” “时柔,你别介意,其实我们真不想说她,但是她自己戏太多了,非要成为焦点。” “我们赌赌,看太子爷会不会拿蛋糕糊她一脸。” “我觉得太子爷估计都不会出来。” 沈励脾气不好,整个崇德都知道,面对时翘这么频繁的刷存在感,估计真会糊她一脸。一伙儿人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A班看。 这边说着话,那边时翘已经走到了A班门口。 她刚在门口站定,高她快一头的沈励就懒懒散散走了出来,看着松散的姿态,似乎心情挺不错? 围观众人:什么情况?? 时翘把蛋糕递了过去,堆了假笑,“励哥,欢迎来上课。” 沈励瞄了一眼身后等着看热闹的狐朋狗友,满脸的“看,小爷的魅力是不是闪瞎你们了”的嘚瑟,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笑,不过看向时翘时,还是忍不住嫌弃地撇了一下嘴。 他边接过蛋糕,边嘲讽,“你这他妈戴的什么玩意?要丑死老子?” 他说着,抬手要去摘时翘的墨镜,时翘侧头躲过,他的手就抓住了时翘的头发。 沈励随即嫌弃地撒手,似乎恨不得用酒精消消毒。 “励哥,我眼睛感染了,别传染你。” “行行行,赶紧走吧。”沈励挥了挥手。 沈励这边嫌弃地恨不得把她丢下楼,然而落在围观群众眼里就不一样了。 围观的不敢靠近,只远远的看,能看见动作,却看不见神情。大家只看见沈励居然出来见时翘了!!而且还要了她的蛋糕!!还他妈摸她头发!!!还甜蜜道别!!! 这是什么走向?简直要炸裂群众的三观,颠覆世界的黑白啊! 一众人被震得失去了语言能力,眼睁睁看着时翘安然无恙地走回来。 C班那几个等着看时翘被蛋糕糊脸的,现在面面相觑,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太子爷是瞎了吗? 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消退点,又有人嗤笑,“还不就是靠倒贴。” 几人意味深长的笑,“不过太子爷也太出乎意料了,就算是白送的,这也下不去手啊。” “嗐,关了灯不都一样嘛。” “也许就喜欢这口呢,太子爷路子一向野。” 几人越说越离谱。 时翘原本眼睛疼就挺不爽了,一路上又听够了指指点点,为了活命,又送上门让沈励羞辱一顿,心里那点火气早压不住了。 她从小也是娇惯着长大的,从没受过这种气,她知道有时候要忍,也有该有的修养,但这不意味着她没脾气。 她路过C班,几人根本不在意她,也没压低声音,对话全落进了她耳朵里,火气立刻被点燃了。 “你们怎么就那么闲呢?”她站定,隔着墨镜,凉凉看着窗户里的几人,“就这点追求了,每天的生活就是关注我?那我挺荣幸,成为各位的生活重心了。” 几人都怔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背后议论别人被抓包,而是被这个土妞突然冒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 时翘微抬着下颌,沉着脸,直直看着窗内的几人,那气势和姿态,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即便有墨镜遮挡,也能感受到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气场。 几人都有点懵,眼前这个人,好像完全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畏畏缩缩,走路都要溜墙根的土妞了。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站直了,挺起胸抬起头,整个人怎么就有了一种势不可挡的向上的气场。 时翘憋屈几天了,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她撑着窗台,俯身靠近几人,“我要是放个屁,你们是不是也要品品味道正不正?” 终于有人回过神,“你说话怎么这么恶心?” “我愿意啊,你管我。看来我说对了,你真的很关注我啊。” 时翘说完,舔舔牙,勾唇笑了起来。墨镜遮了眼,反而不见眼神闪躲的那种畏缩,勾起的唇角骤然有种张扬肆意的感觉。 时柔在不远处看着,有些诧异地盯着时翘。她从来没在意过这个所谓的妹妹,因为在她心里,跟时翘并没有什么姐妹情,同时时翘也不是她这个级别的,根本不值得她浪费精力。 可现在,她觉得以后应该多关注一点这个妹妹了。 没想到会被全校都取笑的土妞怼了,说话的人自然是咽不下气,强硬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你缠着沈励,谁会注意到你?” “所以呢?”时翘还在笑,“嫉妒我敢缠着他,你不敢?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配,你这么好的条件都不敢缠着沈励,我这样的却敢?所以很生气?不平衡?” “谁嫉妒你?” “那你就去给沈励送蛋糕,看他要不要。不敢?那就没别的解决办法了,自己气着吧。”她说着,歪着头又笑了,格外气人,“反正我又不气。” 虽然只是逞口舌之快,但时翘压抑了几天的心情还是得到了一点纾解,她正痛快呢,衣领一紧,居然被人拎着拖走了两步。 “沈励!你干什么?!” 被勒得难受,她下意识就吼了一句。 时翘居然敢吼沈励,周围的人都惊住了,同时刚才被怼的人又隐隐有种要扬眉吐气的感觉,等着看沈励揍她,也能暗暗解气。 沈励也怔了一下,玩味地看着她,看来他刚才没看错,这时胖胖真有张牙舞爪的一面。 时翘也缓过来了,感受到沈励以及周围人都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头皮一麻,声音都虚了,“励、励哥,有事?” 沈励揪着她的衣领,居高临下看她,神情莫测。 就在众人屏息等待沈励的拳头时,他吊儿郎当地笑了,“有啊,带你约会去。” 所有人包括时翘:???!!!!沈励什么时候疯的? 第4章 chapter4 妖孽病美人 沈励怎么可能带她约会呢? 时翘又不是傻子,自然没抱这种希望,但她也绝没想到沈励能这么狗。他把她一路拎包似的拎到了医院,扔进了一间病房。 关门前,沈励还笑得极贱得说道:“跟他说你穷得要死,是我女朋友,气死他最好。” 病房门砰一声摔上,时翘看着关上的门,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听见病房里端传来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 “谁?” 声线很冷,像带着冰碴子似的,时翘下意识哆嗦了一下,顺嘴道:“我!” 接着,是窒息的沉默,整个空间像是被男人冷冷的声音冻住了似的。 “出去。” 声音更冷了。 肯定是沈知舟! 这个认知让时翘一下子乱了,原本想要准备万全,美美哒出现在沈知舟面前。 现在搞个屁啊,这么个形象,还肿着眼,戴着大墨镜,她真想扭头就跑。但机会多难得,怎么都得看一眼再被赶出去。 此时,屋里已经响起接通内线的声音了,估计要通知保全了。 时翘一急,抄起墙边立着的拐杖就往里走,边走边哭:“大姨父,我来晚了,你还好吗?医生说你知道自己是晚期了?大姨父,你要想开点……” 举着电话的沈知舟:…… 时翘嚎得真情实感,一路往里面走。不得不说,有钱人就是过分奢侈,一个病房三四百平,你是要常住啊?里间外间,还有餐厅书房,从门口走到里间要花不少时间。 终于嚎啕着走到了里间,时翘杵着拐杖,装模作样地伸手在空中摸了摸,“大姨夫,你在哪儿?你要想开点……” 时翘一边飚演技,一边隔着墨镜偷偷摸摸打量沈知舟。 内间关着窗帘,光线很暗,她又戴着墨镜,只能模糊看见沈知舟的五官轮廓。能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坐在窗帘前的沙发里,往后靠着,人陷在里面。 时翘克制着想扒下墨镜好好看看的冲动,又装模作样杵着拐杖往前摸索,企图靠他近点。 “停,站在那里,不准靠近。” 沈知舟再次开口了,声音极冷,好像没有一点正常人情绪的样子。 说实话,虽然学校里都把沈励叫做太子爷,而暗暗把沈知舟比成暴君,几乎都不敢直接提他名字,但实际上,时翘更怕沈励,反而不太怕沈知舟。 系统:为什么? 时翘:沈励那种中二少年,一天天闲得慌,没事也得招惹别人。你脚放在那里,他闲得无聊,兴致来了就得踩一脚,但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大恶。沈知舟虽然有前科,但作为成熟商人,早就脱离中二期,你脚放哪儿,他根本没时间搭理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系统:翘翘牛逼,说得好有道理。 时翘又慢悠悠补充:前提是你的脚没挡住他的路,不然他直接把你脚丫子剁下来。 系统:……那我觉得你可能要成为挡他路的脚丫子。 时翘咽咽口水,在作死的边缘伸出脚丫,右手有些无助地在空中乱挥舞了一下,“大姨夫,你怎么了?” 她看见沙发里的男人直起了身,“大姨夫?” 时翘微张开嘴,做出恍然的模样,“啊,先生,抱歉,我走错病房了,我眼睛看不见。” 她很明白要适可而止,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一下可以,反复横跳是不行的。 可正当她打算摸索着转身时,沈知舟突然冷冷开口。 “看不见?那根手杖,是我的。” 时翘下意识捏紧手杖:卧槽,草率了! 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了,沈知舟的腿有问题?书里好像没提,大概是她弃文太早,没看见。 绿江有段时间很流行身体有残缺的黑化反派男主,时翘熬夜看了不少,还挺好这一口,想想有点带感。 怪不得那天坐车上不下来呢。 时翘想着,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腿看,小心翼翼问:“先生,你腿不好啊?” 时翘看着沈知舟不耐烦地蹙眉,然后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时翘:…… 沈知舟不仅没瘸,还走得挺快,三两步就走到了时翘跟前。随着他的靠近,时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不难闻,带着草木的清香,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安心。 此时,令人“安心”的沈知舟面无表情地朝她伸出手。 “什么?”时翘还震惊于沈知舟居然能站起来这件事,没反应过来。 “手杖。” 他声线很冷,带着无形的压迫,而且个头很高,似乎比沈励还要高一些,这压迫感就更强了。 时翘不敢皮了,微有些怂,递出手杖,“我真的眼睛不好,刚才看见手杖,就借用一下。” 沈知舟没说话,接过手杖,果断地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时翘:……在羞辱人这个点上,你们叔侄二人达到了高度统一,做的事真的完全跟人不沾边。 “这一层就我一个病人,告诉我,你大姨夫在哪儿?” “我……”这人有点可怕,气势太强,时翘说话有点磕巴。 “说。” 沈知舟侧身,刷一下拽开了窗帘,正午的强光立刻涌了进来,很有警局里审讯时用强光照射嫌疑人造成心里压迫的效果。 时翘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了一下光,觉得自己简直惨到家了。就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连卖惨妆都省了,那是真的惨。 “我瞎说的,是励哥让我来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边说着,边把墨镜拿了下来,强光照射眼睛,酸胀感直冲大脑,眼泪不受控制地就往下飚。 时翘胡乱抹着,呜呜地哭,“真的是励哥让我来的,你别生气,别打我,我是被他逼的……” 沈知舟:…… 泪腺一直被刺激,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流,止都止不住,脸上的粉底被时翘和着眼泪擦得乱七八糟,状况十分惨烈。 眼前的光线倏然暗了,强光的刺激消失,流泪的势头也缓缓止住。 是沈知舟关上了一层窗帘。 时翘还在流泪,不过势头缓了很多,“谢谢沈先生。” 沈知舟立在逆光处,静静看着她,黑眸沉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现在可以正常说话了?” “沈先生,你别赶我走,求求你了,要是励哥知道我进来就出去了,明天去学校肯定不会放过我。” 沈知舟睥她一眼,“关我什么事?出去。” 时翘:真他妈郎心似铁啊。 时翘心里的弹幕全是***,但眼睛好歹适应了光线,可以看清楚不远处的沈知舟了。 她眼肿着,视线不是很清晰,但却被沈霸天惊艳了一把。 她原本以为沈知舟应该是个“女人,你这是在玩儿火”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王霸之气的霸道总裁,时翘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我不叫喂,我叫时翘”的台词。却没想到,沈知舟居然是个病弱总裁! 男人站在窗帘边,身形挺拔清瘦,皮肤特别白,显得很虚弱,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红,雪白和鲜红相映衬,非常抓眼球。他神情很冷淡,但眼尾微微上扬,自带撩人属性,隐约有了点轻佻的味道,即便穿着病号服都格外诱人。苍白病弱又冷漠的模样,有几分吸血鬼王子的味道。 妥妥的妖孽病美人!脸蛋嫩的,一掐就能出水,模样病弱的,一戳就要哭。 时翘蒙着泪的眼像自带了钻石光滤镜,让病美人看起来又朦胧又闪耀,看得她心头都有点痒。 病美人哪儿哪儿都挺好,就是好像特别嫌弃她,看着她的冷冷目里都有掩不住的嫌弃。 显然,沈知舟已经没耐心跟她打太极了,直接抓过了墙上的内线电话。 “叔叔,别啊!” 时翘一急,直接冲过去想抢电话,但一靠近,对上沈知舟的眼,瞬间就怂了。他的瞳仁很黑,凝神看过来时,让人有种凝视深渊的未知恐惧,压迫感极强。 时翘抖了一下,迅速松开了握住的话筒。 然后她就看见沈知舟直接拽断了话筒线,把话筒也扔进了垃圾桶。 时翘:我要是摸一下你的手,你是不是连手也剁了? 她想着,就下意识看向了沈知舟修长的手指。 “叫谁叔叔?”沈知舟沉着脸,目光凉得能冻死人。 “哥哥?” 沈知舟盯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眸子里隐隐有光芒闪着,“叫谁?” 时翘忍着打人的冲动,露出做作的笑,“沈先生。”她硬着头皮,死活要留在自带冰冻属性的沈霸天旁边,“您住的地方,一般人也进不来,如果不是励哥,我怎么能进来?” 沈知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该是赞同的意思吧?时翘看着,悄悄松口气,差点要憋不住露出胜利的微笑,然而就听沈知舟毫无情绪地问—— “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时翘都要维持不住虚假的微笑了,这种人最难搞,永远用“跟我有什么关系”和“关你什么事”来打发所有闲人,而且说得特别有道理,没办法反驳。 “沈先生,求你了,我出去了,励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你人这么好……”为了活命,时翘昧着良心说话,“我可以给你当小弟,帮你跑腿,端茶递水,求求了。” 沈知舟一脸“你看我需要吗”的神情看着她,“出去。” 时翘还想垂死挣扎,但对上沈知舟那双冰冷的眸子,终究还是怂了,她都怀疑,要不是沈知舟这会儿生病了比较虚弱,估计得动手拖她出去了。 只能最后装一把可怜,“那我走了,沈先生您好好休息,再见。” 时翘说得格外可怜不舍,然而沈知舟只一脸“赶紧走”的冷漠神情看着她,完全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时翘没办法了,只能往回走,她一步一磨蹭,慢悠悠晃到门口,握着门把手半天不摁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乒乓一阵响动,时翘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沈知舟摔倒在地,旁边椅子和矮几也倒了。 第5章 chapter5 我们来聊聊谁是沈霸…… 沈知舟躺在地上,抬手想撑着身子站起来,却因为手脚无力再次卧倒在地。 “沈先生?”时翘跑过去,想要扶他。 沈知舟拧起了眉,声音冰凉,“别碰我。” 时翘觉得这场面,就像武侠剧里被点了穴的高冷女主,满脸忠贞不屈的看着恶霸,冷冰冰叫他“别碰我”,而时翘本人,现在就像那个可以对女主为所欲为的恶霸。 她突然想笑,沈知舟似乎察觉了,冷冷瞥她,咬牙:“走开。” 不知为什么,沈知舟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些恼羞成怒的感觉,大概觉得丢脸? 时翘看了片刻,“哦”了一声,自己走一边去了。还能发脾气,沈霸天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沈知舟继续尝试着起身,却再次失败,多少有点狼狈。 看着病美人在那里倔强挣扎,时翘终于有点不忍心,“还是让我我扶您吧。” “走开。”沈知舟好不容易撑起半身,冷眼逼视着她。 时翘心头火都蹿起来了,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就这种嘴硬的,就得掐着他的腰,把他摁墙角,亲的喘不上气来!看他还敢不敢倔。 这个人虽然不像沈励那么暴躁,但性格真的很不好啊,好好的扔什么拐杖?不然这会儿用拐杖借点力也能站起来吧,还有,扯什么内线电话?求救都没地方求了吧。 重点是还不让她扶! 时翘都觉得有点奇怪,沈知舟对她不仅仅是冷漠,还有一种隐隐的排斥?她认真回忆了一下,原书里她没看见沈知舟跟原主有什么交集啊。 时翘小声嘀咕:“行吧,你就躺着吧,要我给你拿个枕头吗?” 她话音刚落,勉强撑起来一点的沈知舟又摔回地上了,太惨了,时翘都不忍心看了。 然而更惨的是,这次摔回去,他不仅没有再次尝试起身,反而开始剧烈喘息起来。 他大口喘息着,又重又急,好像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一样,而原本苍白的脸上开始泛出窒息后的不正常潮红。 时翘这下真的吓到了,不会真的要死了吧?她还没开始攻略,目标就死了?闹着玩儿呢? 内线电话扯断了,跑出去找医生再回来,估计来不及了。她也不管沈知舟有多嫌弃了,直接在他裤子上瞎摸,“你电话呢?电话呢?!!” 沈知舟没有说话。 “别装逼了,你都快死了。” “床上……”沈知舟勉强憋出了两个字。 时翘拿过他的电话,却发现有密码,她快步跑到沈知舟身边跪下,拿着手机对着他的脸扫了一下,开了机。 工具人沈知舟:…… 沈知舟的通话记录里,最频繁的是一个备注“助理曹盛”的号,时翘立刻拨通了,冲着那头大喊—— “快来人,沈霸天好像要死了!” 时翘是真的急了,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命跟沈霸天挂钩,沈霸天死了,基本也就宣布了她的死刑。另一方面,她虽然从小比较骄纵,但很分得清轻重缓急。 虽然她自己车祸挂了,但只一瞬间的事,都来不及恐惧。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还是挺可怕的。 时翘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和难过。 她想也没想,跪坐下来,一把抱住了沈知舟的脑袋,声音都在颤:“沈知舟,你不要死,千万不要……” 沈知舟情绪崩了一下,整个人都僵硬了,呼吸变得更急促沉重。 * 医护人员估计是沈知舟专用的,一直在待命,电话打通后,不到一分钟,一堆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推着各种机器就涌了进来,而时翘自然被推了出来。 时翘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有余悸,想起刚才沈知舟的模样,怪可怜的。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美人摔跤,她看着都有点不忍心了。 实话,她原本以为是攻略渣男沈励,良心上十分过得去,毕竟沈励对原主是实打实造成了伤害。然而现在,她的良心还是有点过不去,虽然这位爷弑父杀兄,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原主还真没造成过任何伤害。 时翘的良心突然有点不安,询问系统:我爱你,不一定是男女之爱吧?比如母爱也行吧? 系统:……那你可以试试。 时翘义正词严:我觉得玩弄别人的感情不合适。 系统:突然给别人当妈就很合适? 时翘:那他无意识说出来呢?无关感情,可以吗?比如念台词,念广告之类的? 系统:规则是可以,但我觉得比较难达成。 时翘微微松了口气:其实除了良心不安以外,最重要的时沈知舟这种人一旦惹了就不太好摆脱。 系统:为什么? 时翘鄙视:身为系统,你能不能做点功课?刚才你没发现吗,沈知舟非常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而且属于他的东西上,都有一个款式特殊的花体“Z”字,舟字的首字母。这人占有欲肯定特别强,惹上了,就不好脱身。 系统都有点佩服这个宿主了,看起来十分皮实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细,看来成功指日可待。 沈知舟刚才看起来情况非常不好,但房门也只关了十来分钟就打开了,一众医护人员迅速又有条不紊地推着各种仪器出去了。 医护人员离开后,一个西装革履三十左右的男人也随之走了出来,不过他没出病房,而是停在了时翘面前。 “小姐您好,我是沈先生的特助曹盛,刚才是您打的电话吧?谢谢您。”曹盛很有礼貌地躬了一下腰。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时翘,先生的病房都有保镖把守,这个姑娘是励少爷带进来的,他当时就得到通知了,但先生一直没通知赶人,所以他也不敢妄动,只一直等着。 现在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很快就想起来了,六月底先生让他查的姑娘就是这个时翘。当时似乎是她想追求励少爷,所以先生让查了查她的底。 “不用客气,沈先生他还好吧?” “先生没事。” “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曹盛的神情明显僵了一瞬,但随即维持住职业素养,说要去征求沈知舟的意思。 很快,曹盛就将时翘请了进去,自己则留在了外间。 沈知舟此时靠坐在床头,眼神淡淡扫了过来,神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只是看起来更加虚弱了点,眼尾还泛着点红,看起来像是被谁强吻了似的。应该是做了人工呼吸? 沈知舟冷眼看着她,却好像能看透她内心似的,嫌弃道:“医院有呼吸机。” 时翘:哦,好棒哦,有呼吸机呢。 虽然这人说话的语气特别欠,但眼尾泛红脸色苍白的小模样还怪让时翘兽性大发的。 不过时翘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经过刚才的接触,她知道这位沈霸天可不是好惹的,她要敢欺骗他感情,估计随时会被关小黑屋。所以面对这位暴君,她决定还是放弃妖妃路线,走奸臣路线吧,关系搞好了,忽悠他念念“我爱你”的广告词就行。不仅能保住命,指不准毕业了,还能在沈霸天手下谋个好工作。 “沈先生,您没事吧?”时翘尽职尽责地当好奸臣。 沈知舟眼皮都没掀,嗯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励哥说我必须待到晚上八点。”机会难得,时翘不想错过。 沈知舟:“所以呢?” 言下之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时翘心一横,理直气不太壮地说道:“我好歹也算先生的救命恩人了……” 时翘话还没说完,却见沈知舟突然侧了点身,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黑亮的眸子直直看着她,像要看进她心底。 时翘猛地噎住,沈知舟那一瞬变得好奇怪,好像无缘无故变得愤怒起来,但又带着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救命恩人,这个词有什么问题?那里不对?怎么突然变得奇奇怪怪。 时翘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猛地退开,结巴了起来:“沈、沈先生……” 沈知舟仍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垂下眸,意味不明地扬了一下眉,然后靠坐了回去,敛住了刚才那种具有攻击性的气势,“要留到八点?可以,但是有条件。” “什么?” “下个月,苏家千金苏雅琪十八岁生日宴,你带沈励过去。” 沈知舟说完,一双眼又盯着她看,似乎在观察她的神情。 时翘回忆了一下,原书中提到了这个苏家千金,应该是沈家准备的沈励的联姻对象。当然,沈励肯定不会同意的,他可是要跟女主HE的男主啊。 时翘不傻,她能进来,虽然是沈励支开了保镖和助理,但这事绝对会传进沈知舟耳朵里。从她进来,沈知舟就知道她是谁了,之所以没有直接赶她走,配合着她演戏,一是突然发病意外打断,二是在这里等着她呢。沈知舟谁都搞得定,就是搞不定沈励,来硬的不合适,来软的,沈励不搭理。 只要是沈知舟的人,沈励就肯定要作对,所以想策反她,让她当卧底去说服沈励。 时翘现在基本就是叔侄俩之间的棋子,沈知舟要沈励联姻,沈励偏不,还得找一个“各方面条件极差”的她来气沈知舟。沈知舟之所以看上苏家的苏雅琪,是看上了苏家的势力,而时家暴发户背景,完全没有沈知舟可以利用的地方,反而会成为沈家的累赘。所以沈励交代了她,一定要告诉沈知舟,自己是他女朋友并且“穷”。 不过沈励没想到,他的“爱慕者,为他要死要活”的时翘,转脸就把他卖了。不仅没说自己是沈励的“贫穷女友”,还要把他拐去生日宴。 只要能留下,时翘当然一口答应,多相处才有机会骗他说“我爱你”。 沈知舟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时翘有些奇怪,感觉沈知舟有点反反复复? 沈知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去外间,八点,准时离开。” 时翘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现在在沈知舟这里还有那么一丁点价值,所以怂人的胆又壮了壮,“但是我想留在里间。” “我要睡觉。” 时式惊讶:“我又不会偷看!” 沈知舟:…… 时翘已经体贴的替他拉上了床帘,“看,我又不偷看,而且内线电话被您扯坏了,现在还没修上,万一你要找人呢?” “我有电话。” “还得翻通讯录,挺麻烦的。”大概是床帘挡住了,时翘胆子又大了那么一点,“沈先生,你这样随便扔东西,破坏东西,真的不太好。” 床帘内传来沈知舟压着火的声音,“出去。” “别生气,一会儿又气坏了。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啊,别害怕。”时翘现在基本是在欺负病人,也不管他乐不乐意了,自己搬了凳子坐下,开始试图跟沈知舟搞好关系,“沈先生,你要听故事吗?我特别会讲故事。” “闭嘴。” “哦,好的。” 时翘坐了会儿,又有点蠢蠢欲动,多么好的机会。 “沈先生,你喝水吗?” “不喝。” “去洗手间吗?” “不去。” 时翘听出来,沈知舟好像已经开咬着牙说话了。 “我陪你聊聊天?” 这次沈知舟没有果断的拒绝,而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凉凉的声音传了出来—— “好,聊聊,先说说谁是沈霸天。” 时翘:…… 虽然沈知舟看不见,时翘还是假笑得格外甜,声音都透着甜,“算了,沈先生,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养养精神。” 床帘内的沈知舟靠在床头,紧抿着唇,神情有些僵,目光晦暗不明,似乎在想什么很遥远的事情。 晚上八点,时翘终于没有赖下去的借口了,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床上的沈知舟始终神情冷漠的看着摊在腿上的杂志,面对一个依依惜别的人,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时翘忍不住了,小声问:“沈先生,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沈知舟终于抬起眼看向她,不过没说话,但一脸都是“你觉得可能吗”的神色。 “不是要带励哥去生日宴吗?具体时间地址什么的,不是还没定吗?加了微信,方便联系。” 沈知舟不为所动,赏她三个字,“有助理。” 时翘:哦,你好牛逼哦。 时翘最终也没骗到沈知舟的微信,心里将他从头骂到脚,然后愤愤的出去了。 这种人真的不好搞,没一点点同情心,你在他面前哭晕过去,他只会觉得你晕倒的姿势不对,挡着他走路了。 时翘到了病房外,却见曹盛迎了过来,毕竟在心里骂沈知舟呢,见了他助理,还怪心虚的,她赶紧笑着打了招呼。 “时小姐,麻烦您过来一下。” 时翘:不是吧,心里骂骂也不行? “有事?” 曹盛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医生,然后看向时翘,“先生吩咐给您看看眼睛。” 时翘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看来沈霸天也没那么无情。 * 曹盛安排医生带着时翘去看眼睛了,自己则进了沈知舟病房。 他垂首立着,声音板正:“先生,医生说您刚才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导致病发。” “嗯。”沈知舟一脸冷漠,垂着眸看腿上的文件,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三年前,先生的父亲和哥哥相继去世,先生进入商场,叱咤风云,但情绪淡漠的不像真人,即便前年遇上火灾,好像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而励少爷三年来,一直跟先生作对,先生也从未被刺激到病发过。 曹盛抬眼,偷偷看靠坐在床头的年轻老板,他脸色苍白,但神情冷漠,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 “先生,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曹盛顿了顿,壮着胆问,“是因为励少爷带过来的那个姑娘?” 沈知舟抬起眼,目光冰冷,“出去。” 曹盛有些惊讶,不知道向来波澜不惊的先生为什么会被那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刺激到。 第6章 chapter6 贪时家钱的不入流小…… 时翘从医院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街对面的沈励。他骑着一辆Y2K,长腿撑在地上,头盔抱在手里,嚣张两字刻在了脸上。 两百万都买不到的限量版摩托车,加上腿长帅气的张扬少年,无疑是整条街的焦点,吸引了来来往往的目光。 不过时翘只看了他一眼,就被一边停着的豪车上坐着的人吸引了。 白色奔驰一闪而过,里面的人似乎是时柔? 时翘凝了神追着奔驰看,不远处的沈励直拧眉。 这时胖胖真的毫无眼光,他的摩托车可比破奔驰贵多了,多半真是个瞎的,不识货。 沈励被忽略了大概三十秒,不爽地喊了起来:“你他妈有没有身为小弟的自觉?看哪儿呢?赶紧过来!” 时翘收回目光,哦了一声,慢吞吞走了过去。 沈励扬起拳,作势要揍了,“我让你快点,聋了啊。” 不过终究是没揍人的,只是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时翘走近了,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少女街香,特别甜,闻着就感觉到有粉红泡泡在往外冒。 是时柔爱用的香水。 看来她没看错,刚才真是时柔。 时翘下意识问:“刚才走的是时柔?” 沈励懒洋洋坐在机车上,斜她一眼,“跟你有关系?是你这种小弟该问的?” 时翘没理他,甚至想翻个白眼。如果说她上午还讨好沈励,现在就懒得讨好了,毕竟她已经开始向沈知舟的奸臣转型了,跟沈霸天比起来,沈励算什么呢? 时翘有点嘚瑟,差点没对着沈励嗤笑。也不是她过河拆桥,沈励不也是利用她吗? 沈励发现自己的小弟对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尊重啊。 “你他妈想什么呢,板着脸干什么?有情绪?你还敢有情绪?”沈励骂骂咧咧,突然又像恍然大悟一般,撇撇嘴,嗤笑起来,“不是,时胖胖,你不会觉得老子让你跟沈知舟说你是我女朋友,你就当真了吧?现在敢跟老子闹情绪了?” 时翘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只在乎那个称呼:你才是胖胖,你们全家都是胖胖! 沈励咬牙抬起手,想去揪她的脸,但过于嫌弃,没下得去手,“时胖胖,你要搞清楚,我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就是气气沈知舟。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别存什么妄想。我瞎了,我能找你当女朋友?” 时翘忍他很久了,以前是为了沈知舟,可现在她已经跟沈知舟扯上关系了,就不用再搭理这个神经病了。 她沉下脸盯着沈励,声音都生硬了几分,“沈励,你够了啊。” 沈励惊了一下,诧异地看着她,然后气笑了,“你他妈干什么?要打我啊?” 沈励说着,把头盔放下,慢条斯理地撸起了衣袖,“你试试。” 时翘气归气,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钱也没人家多,更加没啥权,面对强权和武力只能英雄气短。 时翘眨了眨眼,摆出一副倔强不屈小白花的嘴脸,愁苦又纠结却不忘故作坚强地看着他,“沈励,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个人,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要这么伤害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这番话说得坚强又委屈,心碎的同时透露出一些倔强,时翘觉得这波演技值得一个奥斯卡。 沈励怔了怔,不过半点没觉得后悔,他撇撇嘴,“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时翘深深吸口气,憋住因为过敏而差点要流出来的眼泪,看起来就像忍住不哭一样,“沈励,以后不会了,我觉得我能感动你,看来是我错了。”她眨一下眼,眼泪就滚了出来。 沈励看着她在那里抽抽搭搭,莫名有点烦躁,“你他妈什么意思?不是你非上赶着给我当小弟,怎么,让气气沈知舟就不行了?” “我没说不行。”时翘瓮声瓮气。 “那你他妈的干什么呢?”沈励烦躁地不行了,“因为时柔?关你屁事,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时翘不说话,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泪水一颗颗砸在地上,溅成一朵朵水花,估计也有药物的刺激,这眼睛是真的疼。 “操!”沈励有些暴躁地踢了一脚树根,“我愿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他妈哭什么几把哭。行行行,滚开,以后别跟老子面前晃悠了,我也不会再找你,真他妈日了狗了。” 他说完,跨上车,绝尘而去。 * 已经是九点多了,时翘却还没回来。 时商脸色不是很好,“像什么话?五点多放学,九点多了还没见人影,又跑出去野了。所以说这农村长大的孩子,家教真的有问题。” 时母一边给时商换茶水,一边搭话:“就那两个乡下人,穷成什么样了,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光担心饭钱都不够操心了,哪有时间管孩子。时翘这孩子,就是野生野长,被毁了。” “也许翘翘遇有事呢。”时柔规规矩矩端茶坐着,说话也是柔柔的,欲言又止地看着父母。 “她能有什么事?”时商听出了点门道,追问,“她是不是在学校闯祸了?” 时柔失言般睁大了眼,满脸纠结,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就是上午她就不在学校了,自己出去了。妈,我还是有点担心翘翘,给她打个电话吧。” 时柔说着,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准打!”时商喝住她,“不用管她!才多大点,就翘课出去玩?她不要脸,我还要呢!” 时柔顺手拍着时商的背,让他消气,“翘翘从小在乡下长大,来了A市,新鲜,想要出去看看也是正常的。她可能不知道我们家有门禁,我跟沈励出去玩,都会让他八点准时送我回来。” 她像是闲聊一般的话,却让时父时母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沈励?聚信集团那个沈励?” “啊,怎么了?”时柔有些害怕得睁大了眼,“爸爸是不愿意我跟他交朋友吗?” “爸爸怎么会干涉你交友呢。”时商突然和颜悦色地笑了起来,“你刚才出去,是找沈励去了?” 时柔怯怯地看着他,“是、是他叫我出去的,爸,你别生气。” 时商哪里会生气,他送时柔时翘进崇德,就是指望攀个高枝,不过他对自己的定位挺清晰,只求能找到比他们家世好的摆脱暴发户帽子就行,绝没奢望过能攀上沈家这种豪门。 他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但嘴上却说得漂亮,“爸爸怎么会生气,你已经十八了,当然有交友自由,我怎么都不会干涉的。只是沈家家大业大,出去玩,咱们也不能显得太寒酸了。”他说着,打开钱包,掏了张卡给时柔,“以后出去玩儿,该花的钱不能省着,别叫朋友们看轻了你。” 时柔搂住时商撒娇,“爸,你真好,我以后一定孝顺你。” 时翘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父慈女孝的画面。 “站着!去哪儿疯了,这么晚才回来!”慈父立刻变严父,沉着脸看她。 时翘今天应付沈家两位爷早就累坏了,加上眼睛是真的难受,所以不愿折腾,随口回答:“跟朋友出去玩儿了会。” “朋友?你在A市有什么朋友?这些年都在乡下,你能认识什么正经人?” 时母在一边帮腔,“你一个女孩子,自己要注意点,少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还这么晚不回家,别人怎么看你?像什么话。你自己无所谓,你得为我们时家的脸面想想。跟那些不入流的人来往,害了你自己不说,可别连累了家里。” 时翘真的挺累,不想搭理他们,但这两人说话夹枪带棒,句句都以贬低她这个“乡下人”来彰显自己的高贵为目的,听着格外来火。 “我的朋友怎么就不入流了?” “柔柔说你上午就逃课出去了,正经人能让你逃课?而且从上午出去,一直到现在才回来,这是正经人能让一个高中生干的事?” “我请了假了。”时翘突然看向时柔,“姐姐,你应该也刚回来没一会儿吧?” 时柔不说话,只委屈巴巴地看她,一副被刑讯逼供的模样。 “行了!你为难你姐姐干什么?”时商站起来吼了一声,“柔柔能跟你一样?她是跟聚信集团的沈励出去的。可不像你,跟什么不入流的小混混裹在一起。” “她朋友就是太子爷,我朋友就是不入流的小混混?所以有钱的都是好人,没钱的都是坏人?” “难道不是吗?人家沈家家世摆在那里,自然是懂规矩有礼节的,不会乱来。不说别的,至少沈励肯定不会图咱们家什么,你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狐朋狗友就不一样了,谁知道怀的什么心思?你看看你的样子,要不是知道我们家有钱,他们能跟你做朋友?他们是图你吗?他们是图的我们时家的钱。你爱疯爱野我不管,你别祸害了家里。” 时翘都无话可说了,时商这嘴脸,好像自己有千亿家产,全世界都在贪他钱一样。 她知道时父时母挺势利,只是没想到势利得这么明明白白。他们对孩子好的唯一条件,估计是看她有没有利用价值。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你是不可能改变他们的。你再有理,他们都不会搭理你,除非你有钱。 “行吧,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时翘说完,自己上楼了。身后传来时商气急败坏的责骂,无非就是数落她是乡下来的,没规矩。 进了屋,时翘翻看手机,发现收到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留言是:沈先生助理赵薇薇。 时翘通过:【你好,怎么不是曹盛啊。】 赵薇薇:【时小姐好。是这样的,曹先生是特助,只负责一些比较棘手的事务】 不愧是专业的,棘手这个词用得好,说白了,就是时翘等级不够,还不值得特助费心。 赵薇薇:【时小姐,先生说让我负责通知您宴会的时间地点,如果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向我提。】 时翘:【我需要沈先生的微信。】 赵薇薇:…… 赵薇薇:【抱歉时小姐,我这里没有先生的微信。】 时翘几乎可以想象赵薇薇那头满脸无语,但是又要维持职业素养的心情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过笑了会儿,就开始愁了。那会儿在医院,火气上头,跟沈励闹翻了,忘了要拐他去宴会的事了,现在怎么办? 第7章 chapter7 过敏 时翘一早起,就翻出教材开始学习。 她想得很明白,虽然很不爽那么多人看不起自己,但要让别人看得起,也总归要有点闪光点。都说父母会无条件爱自己的孩子,即便你不优秀,父母也会爱着你,但时父时母已经被她排除在“人”这个范围内了,他们只爱孩子身上的价值。 其实时柔看起来很优越,本质跟她一样,都是时商往上爬的工具,不过是时柔这件工具比较好用,所以得到了优待。 时翘在原世界学习就不差,只要稍微熟悉一下教材,应该很容易跟上节奏。而且原主其实也挺聪明,以前在小城镇学习也不错,只不过到了国际学校很多没见过的东西没接触过的实践课程,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还没等她彻底适应,就已经遭到校暴黑化了。 时翘看书时,收到了姜桂芝的信息。 姜桂芝:【翘翘,今天休息了吧?在学校还适应吗?】 她怕打扰时翘学习,算准了周六发信息。 时翘看着信息,觉得心头有点热,养父母或亲父母,对原主来说可能有区别,对她来说却没有,并不存在什么血缘的羁绊。 大概是一直等在手机边,姜桂芝半天没收到回信,又发了一条过来。 姜桂芝:【翘翘在忙啊?那你先忙着,我先去地里看看。】 田刚跟姜桂芝夫妇二人住在青钢市城郊,家里点地,田刚干小时工养家,姜桂芝种菜进城卖补贴家用。以前养着时翘,日子还挺难,现在就他们两人了,倒也够吃够喝。 时翘:【不忙,刚才在看书,没听见。现在还有点热,中午你就别在地里干活了,过了两三点再去。】 姜桂芝显然有点激动了,直接发了语音过来:“哎,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不给你添麻烦,你好好读书啊,我一会儿去地里了。” 时翘又跟她聊了几句,等姜桂芝下地里去了,她才准备继续学习。 她一上午都在静心学习,倒是系统有点沉不住气了。 系统:翘翘啊,咱们得有点行动啊。 时翘咬着笔头想题目:什么行动? 系统:答应沈知舟的事,难道你想鸽了? 时翘:我鸽了他,他可能就要割了我。 系统:那你还不想办法去接近沈励? 时翘:你也是个成熟的系统了,应该自己动动脑子。有什么好急的,沈励这人太好拿捏了,不用急。沈知舟才不好拿捏。 系统:???恕我不够成熟。 时翘也不知道派这个系统来是帮她的,还是害她的。 时翘:举个例子,如果说让我攻略沈励,让沈励说“我爱你”,我只需要现在走过去,跟他说,“沈励,我打赌你不敢对着我说‘我爱你’”,然后他就会说,“老子能说一百句,你信不信?”。可是沈知舟就不一样了。 “他会说,”时翘清了清嗓子,模仿沈知舟低沉清冷的声线,“有病就去看看脑子。” * 时翘在房间里努力学习减肥的时候,时母带着时柔跟太太团们吃早茶去了。 时柔漂亮会说话,也懂事体贴,基本每个周末时母都会带着她出入各种场所,让她在这个圈子里更如鱼得水。 大家像每周一样,围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闲聊着最新的衣服包包,说着最近又得到了什么新的珠宝首饰,还有哪家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对了,说起来苏家的千金要过生日了,你们收到邀请函了吗?”突然有人提起了这个话题,这是最近比较值得期待的一个宴席了。 “正式邀请函还没收到,说是生日宴场地还没谈定。不过苏家已经派人过来提前知会了,让我一定要空出时间来参加。” 另几个太太附和,基本是相同的说辞,只有时母一直没说话。 “时太太,你们没收到消息吗?” 时家确实没收到,苏家也算是老派豪门了,自然是不把时家看在眼里,但她不能承认,只能模棱两可道:“也知会了,跟老时说的,倒没直接告诉我。” 时柔听着太太们聊天,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桌下的双手却不由攥紧了。她说出去是大小姐,但在这个阶层,其实还是处处受到隐形鄙视。 也许是说到了生日的事,太太团们又扯到了时翘的生日。 “时太太,你也不够意思,前几天应该是翘翘的生日吧,也没邀请我们。你说你平常不带她出来就算了,过生日还不让我们见见?这都大半年了,都没见过小侄女,别人问起,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时母一下子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时翘的生日?她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八月三十,已经过了。 她面上有点尴尬,笑了笑,却没说出什么。 倒是时柔得体的回了话:“钱阿姨,你可错怪我妈了。我们是在国外给翘翘过的生日,所以也就没通知大家。您知道的,翘翘以前过得不好,爸妈都想补偿她,都尽力给她最好的,所以带她出国玩去了。” 时母有些惊诧地看她一眼,随即又满脸笑容的顺着她的话,跟太太们谈笑风声起来,说起了上周出国遇上的趣事。 哪件趣事都是真的,买的奢侈品也是真的,只有带着时翘一起去这件事是假的。 时母跟太太们闲聊,而时柔则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了。 生日的事算是告一个段落,但时母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时翘缺席十六年,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的不存在,也习惯了时柔的独生女地位,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不管怎么说,时翘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别人能忘记那个日子,她怎么能忘呢? 心里多少有点疙瘩,所以在商场等时柔时,看着外面的蛋糕店就有点出神,自言自语道:“上周是她生日啊。” 时柔拎着蛋糕走到商场侧门时,刚好听见时母略带自责的这句话。 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退出几步,买了一个最便宜的打火机,点火烧热。咬咬牙,用铁皮蹭了一下手背,白嫩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烫伤的红痕。 当初她听见找到妹妹了,还挺开心。但时柔也是过惯了优越的生活,习惯了独生女的生活的方式,等时翘真的回到时家时,她还是觉得被影响到了。父母对时翘的关心,虽然是应该的,还是让她下意识觉得父母要被抢走,父母偶尔给时翘买点东西,她也会不由得觉得时翘在用属于她的钱。 不过很快她就不在乎了,因为她明白自己跟时翘有云泥之别,时翘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甚至时翘的出丑还可以衬托她的大方得体。但上次沈励居然要了时翘的蛋糕,还带着时翘一起翘课。虽然沈励后来跟她解释了,她也表示接受,但心里却一直不太舒服,而且让她再也无法忽视时翘的存在了。 “妈,”时柔适时出现,用手里的蛋糕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其实我早给妹妹订了蛋糕了,但是要自己手工做,而且原料都是国外空运回来的。我原本算好了时间,没想到还是耽误了两天。然后又回学校了,所以耽误到现在。” 她边说,边翻出手机给时母看聊天记录,“看见了吗?蛋糕店的赵姐通知我原料到了,所以我刚才是过去做蛋糕了。这会儿带回去,刚好给妹妹一个惊喜。” 时母看见大方得体的时柔,心头那点皱吧就被熨帖好了,她接过蛋糕,却听见时柔隐忍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这才注意,自己接触到了时柔的手背,而那手背上一道红痕,显然是被烫伤了。 “怎么了?”时母抓住了时柔的手。 时柔缩回自己的手,仍然笑,“没什么,烤蛋糕的时候烫了一下。妈,你不要告诉妹妹哦,免得她会自责,要让她开开心心过生日呀。” 时母心里又酸又软,觉得给时柔买四万的发卡都是应该的。 回到车上,时柔一手捧着蛋糕,一手手背朝外比了个“v”的手势,准备拍照。但开了美颜,手背上的红痕一点都看不出来了,她干脆关掉美颜,用“V”手势挡住脸拍了张照,然后发朋友圈,配文—— 亲手给妹妹做的蛋糕,希望她能喜欢。生日快乐,永远开心啊宝贝。 不到十分钟,一堆的点赞评论。时柔一个个翻看,却没找到想看见的那个人。 * 时翘从房间里出来时,时母已经带着时柔去医院了。母女俩没进屋,把蛋糕交给了张嫂,就直接去医院了。 张嫂端了蛋糕出来。 “二小姐,太太和小姐给你准备的蛋糕。”她语气算不上恭敬,但心里却莫名有点点怵这个二小姐,倒也不敢再不冷不热的了。 时翘不爱吃甜食,挥挥手让她拿走。 张嫂像是又找到了依靠似的,语气硬了点,“这是小姐亲手做的,还烫伤了,太太这会儿带着小姐去医院了。二小姐,你要是不吃,太太肯定不高兴。” 亲手做的? 时翘可不怎么信,不过她没工夫深究这些,也不愿在这些破事上浪费精力,她拿起勺子吃了两口,算是交差,然后又回房间看自己的书去了。 时翘半夜里是被疼醒的,口腔里像被什么灼烧一样,疼得厉害,而且遇上唾液又特别蛰,同时嘴唇还有一种肿肿胀胀的感觉。 时翘爬起来打开灯,往镜子处看了一眼,差点没厥过去,原本就胖的脸现在肿得像猪头,皮肤布满疹子。一张嘴,口腔里还有很多疱。 这特么又过敏了?!!!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儿攻略了?! 过敏这事可大可小,昨天是眼皮肿了,还不太着急。现在是口腔肿胀,指不准喉咙肿起来压迫气管,她就得交代在这里。 时翘又气又疼,但也不敢耽误,边穿衣服边回忆今天吃了些什么或接触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原主对什么过敏,只能猜了。 应该是蛋糕?那是个芒果蛋糕吧,对芒果过敏的人不少。 她正这么想着时,已经走到别墅外,刚好遇到了参加宴会回来的时母和时柔。 “你这大半夜又要去哪里?”时母原本还有点愧疚,现在见她都快十二点了还出门,当下就垮了脸。 “过敏了,去医院。”时翘没工夫跟她们纠缠,急匆匆就要走。 “怎么会过敏了?” 时翘担心自己小命,也没多想,“我哪儿知道,多半是那个芒果蛋糕吧。” 她这话一出,一边的时柔脸就垮了下来,委屈的要哭,“你的意思是我害你过敏了?” 时翘被时柔拦住了,她感受到喉咙里肿胀灼烧的痛苦,也有点火了。 现在是你演戏的时候?老娘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你爱找谁演找谁演去。 “你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她嗓子都有点哑了,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翘翘……”时柔看似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眼眶瞬间就盈满了泪,“我好心好意为你做蛋糕,你却这样说我?我知道你着急,但我被冤枉,我不着急吗?你也要想想我,体谅……” “我体谅你大爷!给我起开!” 时翘直接一把推开了她。 时柔不防备,一下子摔在了草地上,立刻痛呼了起来,边哭边说:“翘翘,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好。但我也不知道你过敏,你也没必要这样对我……” 时母也没料到时翘居然这么野蛮,气得哆嗦起来。 “时翘!你这是做什么?”她一把将准备上车的时翘拽了回来,“姐姐有什么错,她身体不好,还亲手给你做蛋糕,手都烫伤了,你却这么伤她心?你过敏,我们又不知道。这要怪也得怪你自己,自己过敏,自己不知道注意?” “我谁也不怪,我只想去医院。”时翘侧过头,死死盯着时母,一字一顿道,“松手!” 时母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手。 时翘也不管她们在身后哭哭啼啼,自己上了车,吩咐司机去医院。 * 时柔被时翘推了一把,摔在草地上。下午园丁浇过水,但今天天气阴,一时没干,她的小礼服和露出的半截小腿上沾满了泥水。 她见着远去的汽车,哭得气都喘不上来,时母看了更气得只骂时翘。 时柔被搀扶着回到房间,然而关上门,并没有换衣服,而坐在床边,拍了张照,没有露脸只拍了沾了泥水的腿和礼服裙摆,白皙的肌肤和漂亮的华贵礼服全被弄脏,看起来有种凌、虐的美。她换了衣服,又去厨房,把蛋糕扔进垃圾桶,然后拍照。 这两张照片一起发了朋友圈,配文—— 看来妹妹不太喜欢我的蛋糕呢,我要加油了哟[拳头][拳头] 她发完朋友圈,就一直守着电话,等着沈励会不会有反应。 第8章 chapter8 把你的口水收收 沈励跟一堆朋友在俱乐部玩牌,今天手气特别背,连输几把,气得他牌一摔,自己抱着手机玩游戏去了。 边上有几个朋友没打牌,也在玩手机,突然几个人凑在一起,卧槽卧槽的喊了起来。 沈励刚好结束一局,也凑过去看,见他们正在看一张照片,漂亮的腿漂亮的礼服全被弄脏了,不知道就戳中这些下流胚的哪个G点了,哇哇的怪叫。 沈励对这个倒是不太感兴趣,随口问了一句,几人就热情澎湃地跟他分享了起来。 “这是时柔啊。好像土妞生日,她给做了一蛋糕,结果土妞可能不喜欢。两人就莫名其妙干架了,俩女的也能打起来呢。” 他们围观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全被时柔的朋友圈带着节奏走。 “她俩都不是一重量级的,多半是校花被碾压。” 想起时翘的体型,一伙男生又哈哈笑了起来。 “励哥,没想到土妞这么野啊,看她平时走路,恨不得脑袋埋地上的样子,真不像敢动手的人啊。” 沈励撇了撇嘴,莫名想起周五在学校时胖胖怼人的样子,是有点野。 对,还有医院外面突然沉着脸喊他名字的样子。 一想,他都有点上火,这时胖胖的胆子是跟着体重走的吧?还敢跟他闹脾气,还敢埋怨他,不仅人肥,胆儿也很肥。 他烦躁地掏了支烟出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时胖胖是因为时柔在跟他闹气,现在又跟时柔干架。所以是因爱生恨?? 还说对他死心了?看来就是嘴上说的死心吧? 沈励心里的烦躁莫名消散了点,还隐隐有点虚荣心被满足的得意。 他拿起手机,给时柔转了十万。 沈励:【不开心就去买点东西】 时柔看着转账消息,心情好了一点,等了一天,终于来了。 这边折腾了半天,时商也应酬回来了,他原以为家人都睡了,却看见妻子在客厅气得浑身哆嗦。 他原本心情就很不好,公司最近遇到点问题,正是秋装上市季,原料商张建成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坐地起价,但言语间却透露出想跟时家交好的意思。 他后来打听了一下,原来张建成的儿子张怀舍也在崇德读书,还在追求时柔。不过被时柔拒绝了。张家条件也不错,跟时家背景也相当,算是门当户对,但时商要的可不是门当户对,时柔漂亮得体,必须要找一个比时家更好的才行。 而且张怀舍长得也确实有很一般。 估计张怀舍心怀怨恨,撺掇他爸在这种关键时刻给时家使袢子。放平时,时商是不怕张家的,他们看来早计划好了,就等着这个时机。虽然不情愿,但时商还是决定动员一下时柔,让她暂时应付一下张怀舍,等缓过这段再说。 还没来得及说服时柔,就听时母说了时翘晚上动手的事,当即气得暴跳如雷,在家摔凳子砸桌子的发脾气。 时柔从房间出来,站在二楼,紧握着手机,怯怯看着楼下发火的时商,“爸?” 时商缓了缓,毕竟还要说服时柔,神色温和了很多,“下来,爸爸有点事找你商量。” 时柔应了一声,小跑了下去,但还没等时商说话,她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爸,怎么办,我好害怕。” 时商以为时柔知道了张怀舍的事,一时有点语塞,想不到说辞来说服她了。 时柔满脸担忧焦急,似乎没注意到时商的异常,她自顾把手机递到时商面前,“爸,沈励突然给我转了十万,我不敢收,但也不敢拒绝,怎么办?” 时柔说着,眼眶红了,都快要急哭了。 时商瞪大了眼看着转账信息,暗暗后怕,幸好张怀舍的事还没说,万一沈太子爷真的对柔柔有点意思,他让柔柔跟张怀舍来往,不就得罪了沈家? 时商郁闷了几天的心情豁然就愉快了起来,“乖女儿,别急,他给你你就拿着。不过记得,回一个差不多的礼物。一会儿找你妈要钱去买去。这十万你自己拿着花,别在同学面前表现得小家子气。” 时柔似乎安心了,收了沈励的钱,才问:“爸,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怕你没钱不好意思开口要,叮嘱你一句,几十万还是能让你花的,别在同学面前表现的太小气。”时商说着,拿起了外套又要出门。 “爸,你去哪儿?” “去医院看看你妹妹。” * 今天天气不好,一直阴沉沉的,半夜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此时已将近十二点,整个输液大厅只有时翘一人,她原本想办住院,却想起自己钱不够,只能输完液再回去。 因为除了她没别人了,护士也没守着,去了值班室,整个大厅的灯都关了,只亮了她头顶的那一盏。 清冷的光衬托得她格外凄凉悲惨。 刚才时商来过,说实话,看到时商的一瞬间,她心里居然有些暖。也许是因为现在太渴望关心和温暖了,所以对人渣也抱了不合时宜的期待。 她以为时商多少有点人性,但很快就搞明白了,他冒雨过来看她,居然是想让她联姻。他嘴上自然不会说得这么不好听,说是跟张怀舍交交朋友。对于时翘她们这个年纪,说联姻太早,但基本两家已经默认,在各种场合互动,明眼人也就知道了,资源可以相互引流。 时翘当时都气笑了,问他:“你觉得人张怀舍看得上我吗?” 时商:“这是你的问题。你要反省一下自己。你也知道张怀舍看不上你,所以你跟他交朋友,是你的福气,这是我辛苦争取来的!你自己想想,这算是借着时家的背景高攀了,难道你觉得自己还能找到比张怀舍更好的?” 其实时商也知道张怀舍估计看不上时翘,但他一想到时柔跟沈励关系那么好,肯定不能让时柔去讨好张怀舍。再说张怀舍也许不愿意,但张建成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个年纪的,更看重实际利益,能跟时家交好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时翘好不好看的,反正张怀舍以后肯定不会只有时翘一个,他也准备在跟张建成谈判时,言语间默许这件事。 时商气极败坏的骂了一通,时翘嘴里都是疱,说话都疼,也懒得反驳了。时商见她不说话,嫌她上不了台面,留下一张两万块存款的银行卡,就自己走了。 时翘心头哇凉,她以前从来不觉得偏心是多大的事,因为她是被偏爱的那个,一直有恃无恐。可现在,她真切的体会到了鲜活的心被一脚踩进泥里的感觉。 而她只是在时商进医院门时抱了那么一点点期望,现在被打碎,就这么难受。原主对自己的亲父母抱了多大的希望,在希望被打碎时,又该多么难受? 时翘坐在空荡荡的输液大厅,看着玻璃窗外的小雨,心情无比阴郁。她怕黑,也怕阴冷,现在却是黑暗和阴冷陪着她,冷冰冰的药水流进血管,好像带着整个人都在发冷。 她只想完成任务好好过日子,但按目前这个节奏看来,可能还没得到沈知舟的那句“我爱你”,尸体就已经凉透了。 过了十二点,护士换班,新来的护士交接完,来输液大厅看一眼,顺便给唯一的输液病人换液。 虽然已经交接,知道是个小姑娘,但看见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孤零零坐在空荡的输液大厅输液时,那画面还是比较有冲击力的。 护士多少有些不忍心,边换液边叹气,“自己来的啊?这大半夜的,怎么也没个家属陪着呢?” 时翘垂着眼,没什么情绪,淡淡说:“都死了。” 护士倒吸一口凉气,“抱歉……” “没关系,”时翘抬起头冲她笑,“我挺高兴的。谢谢你,护士姐姐。” 护士换好药,叮嘱:“这瓶大概一个小时能输完,我去住院部查房。一会儿过来,你自己也注意点,别滴完了。” 护士说着,还掏出手机定了闹钟。 时翘看着,也跟着设了一个闹钟。 护士出了输液大厅,临走前,还摁亮了大厅里所有的灯,阴冷空间里的昏暗一下子被光芒驱散。 时翘冲着她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忍着嘴疼,扬声道:“护士姐姐,你真漂亮,谢谢你!” 护士被她龇牙咧嘴的样子逗笑,“你少说两句,嘴就好得快点。” 时翘定过闹钟,手机还亮着,顺手翻了一下,看见微信有条未读信息,是姜桂芝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敏,特别困,她十点就睡了,姜桂芝十点半发的信息,她没看见。 姜桂芝:【刚才你二舅过来,带了些芒果。翘翘,现在卖芒果的多,你可别犯馋,上次过敏差点吓死我跟你爸。你不能吃芒果这事我跟太太提过,但她不可能老盯着你,你得自己多注意。】 时翘看着信息,心底五味杂陈,时母肯定也不是故意要给她吃芒果,不过是忘了而已。但也能看出来,原主在时家是可有可无的地位,除非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时商会想起来她。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眼明亮的大厅。 这个世界有爱她的人,也有不在乎她的人。原主太轴了,被血缘羁绊,非要贴不爱自己的人,放弃了爱自己的人,最后落了凄惨下场。 时翘自己握着手机发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药水一点点流进体内,越来越少…… 时翘是被一阵晃动惊醒的,她睁开眼,看见一张温和帅气的脸正对着她笑。 她懵了好半天,才回忆起来自己正在医院输液,眼前的是? 曹盛! 她想起来了,是沈知舟的特助曹盛。 曹盛看她睡懵了的样子,笑了起来:“时小姐,这样睡着很危险,快没液了。” 时翘看一眼药液,已经快流到输液管了,幸好已经被卡扣卡住,但她还是瞬间就吓清醒了。 “谢、谢谢。” 她原本就嘴疼,刚才睡觉压了脸,有点点麻,说话含混不清的。 “是先生让我来的。” 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是对着曹盛的:“好了就走。” 是沈知舟。 “沈先生。”时翘赶紧坐直了道谢,“谢谢您,我……” 她还没说完,沈知舟淡漠的目光扫了过来,平静道:“不用,还你的。另外,口水收收。” 沈知舟说完,就迈步往外走。 时翘:…… 也不是我要对着你流口水啊,你试试满嘴疱说话,看看会不会不由自主流口水!这是口腔受刺激后的条件反应,我也很无奈啊!! 时翘有点心梗,不想说话了。自己这形象,幸好是走奸臣路线,要是想当妖妃,这辈子估计没有出头日了。 时翘正哀叹,就见跟着沈知舟出去的曹盛又进来了,并且递给她一方手帕,“先生说嘴里难受流口水可以理解,但是记得要擦擦。” 曹盛明显在憋着笑,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正经,只是嘴角的弧度有点怪异。 时翘拿过手帕,没好气地说:“跟你们先生说,我可真谢谢他了。” 因为说话用力,口水又控制不住往外流。 时翘:淦! 太丢脸了!!!奸臣也不能完全没形象啊!! 时翘在心里哀嚎一声,抖开手帕盖在了脸上,就这样安息算了。 柔软干燥的手帕盖在了脸上,鼻息瞬间被淡而清新的草木药香充盈,时翘心念一动,手指捻了捻手帕边角,有凸起的纹路。 应该是绣着一个花体的“Z”。原来沈知舟也不是冷血的,还怪可爱。 她脸盖在手帕下,笑了起来,这可是跨出了奸臣道路上里程碑式的一大步啊。 医院外,奥迪车内。 沈知舟透过车窗,看见了输液大厅里的人,只一眼,又目不斜视地看向了前方。 他淡漠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下次换一款手帕。” 曹盛:“先生,怎么了?” 沈知舟:“手帕太小,遮不住她的脸。” 司机噗嗤一下就笑了,沈知舟冷冷扫他一眼,笑声戛然而止。 曹盛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努力憋着笑,心里升起些疑惑,先生居然也会开玩笑,而且好像对这个姑娘过于关注了? 第9章 chapter9 沈励肯定对你有意思…… 时翘觉得自己日子过得真苦,在医院结算居然用的蚂蚁借借! 不过也有一些好事,经过这几天的摧残,她还没刻意减肥,体重就从71kg变成了69.5kg。对她整个体重而言,只是沧海一粟,但还是成功路上的一大步。 另外,她也有了新的收获,隐约觉得沈知舟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冷漠。 回学校上学几天了,时翘每天认真学习,除此以外,每晚还要去学校后面的花园跑步。两周下来,已经从最开始的跑两公里都费劲到能坚持五公里了,时翘本人非常爱美,穿书前为了保持身材,经常都跑十公里,只是现在这个身体完全吃不消。 原主这个体型,是不能指望短时间瘦下来的,而且真的急速瘦下来,皮肤也会变得松弛没有弹性,反而丧失了原主好皮肤的优势。所以要一边控制饮食,一边加强运动,才能增强皮肤和肌肉的弹性,最后达到纤瘦却饱满的效果。 她以前还花大价钱请老师专门学过形体,现在没钱了,只能自己凭着记忆找没人的地方偷偷练。 气质这东西很玄,但真的存在,有的人举手投足都是优雅贵气,有的人就无形中透露着猥琐之气。 时翘很忙,而且重心转到了沈知舟身上,完全没想过去找沈励,每天规规矩矩上课学习,看起来一切如常。 倒是A班的学生有点不正常了。 太子爷沈励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接连三天都来上课了!简直震惊众人。大家见他这么反常,都隐隐觉得他在憋大招,每天大气不敢喘,只怕惊动了那位爷,大招落到自己身上。 随着太子爷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整个A般都笼罩在了一种无形的压抑之中。 沈励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 他现在怀疑时胖胖有人格分裂,那么胆小的一个丑姑娘,居然为了他跟时柔打架,那肯定是爱他爱惨了。 沈励扪心自问,对时胖胖没什么期待,也没好感,但医院外面被甩了脸子,他肯定不痛快。 他沈励居然会被一个又丑又没用的姑娘甩脸子,这无疑让他的自尊心遭遇了滑铁卢,难以接受。 就等着时胖胖低头呢。 可是时胖胖不低头,却为了他跟别人打架。这种感觉就像隔靴搔痒,不让他直接满足虚荣心,还让他有了个惦记。 不得不说,这姑娘胖是胖,还挺会来事儿。 可他都来三天了,时胖胖居然没来找他,不科学。 随着时间流逝,沈励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可时翘连这位爷来没来上课都不知道,因为她完全不关注。 时翘已经跟沈知舟扯上关系了,不需要再从沈励那里寻找突破口。而且那天医院外说得那么绝,也没啥转圜的余地了,她干脆就集中火力对付沈知舟。 不过在走廊迎面遇上沈励时,她的脚步还是下意识顿住了,毕竟还有生日宴的事没解决。 时翘想了想,还是看向了沈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友好的笑。 沈励黑着脸,瞥她一眼,然后一脸高贵冷艳地将头扭向了一边,浑身都散发着“不是说不找我了吗,你笑什么笑,打脸不?老子就问你打脸不!”的气息。 时翘:…… 行吧,下次再说。 时翘默默靠到墙边,抬腿就走。 沈励:?!!你他妈不应该先跟我说话,讨好我??遇到一点点挫折就退缩?说什么几把爱我?! “你他妈什么意思!” 沈励火大,直接一脚踩在教室墙壁上,拦住了时翘的去路。 时翘忍着一脚把他那条腿踹骨折的冲动,畏畏缩缩低着头,厚刘海遮着眼不看他,“那天不是说好,以后互不打扰。” 沈励:那你他妈跟时柔打个什么鸡毛的架?还不就是为老子吃醋!这种口是心非的女人,可真他妈叫人上火! 沈励气不打一处来,揪着她衣领往后一拽,拽得时翘一个踉跄撞在了走廊栏杆上,背上一阵疼。 “滚开!以后再出现,老子打死你信不信!” 时翘:淦!我问候你小叔叔!是你自己杵在这里让我看见的! 当然,她不敢真跟这个暴力狂叫嚣,只能自己默默在心里把他小叔叔这样那样,最后有点上头,顺便脑补一下自己成为沈励小婶婶后耀武扬威的嘴脸。 脑补中她挽着沈知舟,把沈励的狗头踩地上狂笑,现实中她靠着墙根,默默绕过沈励走掉了。 两人刚才争吵(其实是沈励单方面碾压)的地方就在C班附近,上次被时翘怼了的季芃见这场景,顿时觉得格外解气! 上次被怼了,就非常不爽,原想找时翘麻烦,但周五太子爷居然把时翘带走了,还说去约会,所以心有忌惮,是真不敢贸然找时翘麻烦了。可现在看了这出戏,这是时翘跟太子爷闹翻了? 心里的得意压不住了,当时翘从C班窗口走过时,季芃刻意用时翘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就说,长那样,戏还多,不仅不能引起注意,只会让人反感。不知情的人一时图新鲜,但肯定不会一直被她骗。” “励哥刚才好像真要动手了!” 另有几人过来闲聊。 “肯定生气,太子爷什么样的人啊,被欺骗了,还不气疯了。好在沈家家教好,太子爷有修养,不然早揍她了。” 刚好路过的时翘:满嘴脏话,对感情摇摆不定,渣得明明白白的暴力狂有修养?你们高兴就好。 时翘并不在乎这些人嚼舌根,她现在更在意的是A班周五的家长会。 这一整个班都是豪门子弟,家长会都跟别的班错开了。沈知舟可能不会替沈励出席家长会,但他是校董。这一个班的家长即便来的不是父母,那都肯定不是简单的角色,一般老师根本镇不住。作为校董,沈知舟出现的可能性很大。 时翘琢磨着家长会的事,把嚼舌根的话当耳旁风,悠哉哉走了过去。 她刚走没一会儿,坐在教室里的时柔好像才注意到窗户边的热闹,慢慢走过去询问情况。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时柔有些难过得看着她们,“应该不是翘翘的错吧,沈同学是有点……” 大家一同惊诧地睁大眼看她,这是要为了妹妹吐槽太子爷? 时柔似乎察觉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停了下来。 “太子爷怎么了?”八卦群众不会放过她。 时柔看起来像是有点害怕,小小声道:“也没什么,就是沈同学家世摆在那里,可能稍微有点任性。就好像他前几天突然就给我转了十万,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卧槽,绝对对你有意思啊。” “怎么没人给我十万呢?长得漂亮就是好。” “哎哎哎,上次你去图书馆,是不是太子爷还跟着你来着。” 时柔不好意思了,将头发挽至耳后,露出泛红的脸,“好、好像是的吧。” “我记得最早还看见他在后门找你?是上学期了吧?” 时柔想起来了,上学期她跟沈励其实没交集,那次是沈励在办公室挨了训,刚好C班老师要找她,就让沈励叫一下。 沈励当时心情不错,还逗了她一句,“好学生跟坏学生就是不一样,你是被老子请去办公室的,老子是被老师拎过去的。” 她当时看着沈励勾着唇坏笑的模样,心跳就有些不受控制了,但那之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听着同学们议论,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没解释,任由她们说。 一个同学发现了华点,喊了起来:“等等,上学期?太子爷早对柔柔有意思了,然后时翘跑去追?” “你这么一说,好恶心啊。” “怎么这么贱?” “你们别这样说,沈同学对谁都挺好的,”时柔赶紧出声,“谁都可以追他啊,翘翘也可以的。” “对谁都挺好的?他给谁十万了?就你一个吧,你可长点心吧我的姑娘。十万不多,但也不是说给就给的。” “不是,别人就算了,你俩亲姐妹啊,她真干得出。佩服佩服,玩不过她了。” 在一群人嘴里,时翘俨然已经成了抢姐姐男人的绿茶。 * 周五晚上,A班家长会在艺术楼顶层演播厅举行,因为这些人身份都不一般,所以艺术楼早有安保守着了,学生们都进不去。 时翘没办法,只能等在外面,守楼待舟。 家长会七点开始,她守到了八点,眼睁睁看着校长都进去了,就是没守到沈知舟。 也对,聚信那么大一个企业,一个学校什么都不是。说白了,这个学校就是建起来供沈励作威作福,陪沈励玩儿的,沈知舟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等了两天,结果扑了个空,时翘也不等了,准备回家。已经八点,回去估计时母又要找麻烦,她倒无所谓,只是怕烦,浪费精力。而且天气有些阴沉,估计很快要下雨,夏末的雨说来就来。 时翘往校外走,到教学楼外,却遇上了A班两个任课老师。他们正往艺术楼赶,估计要去给家长们做科任总结。 A班的这些家长们,随便哪个动动脚,股市都要抖一抖。他们聚在一起,威慑力绝了。 这两个科任老师给他们去作总结,难免紧张,一路止不住地议论。 “我刚才听门卫那边的说,校董也来了。” “沈先生?刚才回来的老师,也没说他在艺术楼啊。” “不知道,说他已经来了,不知道去没去艺术楼。 “沈先生那样的人,肯定特别忙,也许不是来家长会,可能处理其他的事务吧。别紧张,就算沈先生在也是一样,就当给老板汇报工作,平常心平常心……” 两人嘀嘀咕咕走远了,时翘却停在了原地。 沈知舟来了啊?没去艺术楼,能去哪儿?他会为了什么事,把一众大佬晾在那里? 学校没发生意外,也没出人命,所以只有沈励了。只有沈励,可以让沈知舟晾着一众大佬不管。 时翘没多想,拿出手机给沈励发微信,收获了一个硕大的惊叹号。 时翘:……正常操作,意料之中。 因为家长会需要学生的配合,所以放学后A班的都没走,这群不甘寂寞的富家子弟正在教室里轰趴狂欢。 时翘跑过去,随便揪住一个人就问:“你们班沈励呢?” 被揪住的小弟有点无辜:“这……励哥去哪儿也不用跟我打报告啊。” 早在时翘跑过来时就就有人注意到她了,毕竟是跟太子爷“闹过绯闻”的传奇人物。 在她问话时,已经有人给沈励发信息了。 此时,沈励正坐在艺术楼的某间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咒骂沈知舟,手机就收到了消息。 闫顺:【励哥励哥,土妞来教室找你了!问你去哪儿了!】 沈励原本等沈知舟等得正不耐烦,看着这条信息,心里一下就舒坦了。 嘿,时胖胖,我叫你装,憋不住了吧?还是主动来找小爷了吧! 沈励得意的嘴角都翘了起来,自顾享受虚荣心得到满足的膨胀感,一时忘了回信息,那头就又发了过来。 闫顺:【不用理她?】 沈励伸出自己高贵冷艳的手指打了一行字:【跟她说我在艺术楼,别说是我说的,是你不小心说漏的,并且警告她,我不是很想见她,叫她别打扰我。】 沈励发完信息,就喜滋滋等着时翘来求她了,不把她折磨的痛哭流涕,他跟时胖胖姓。 小弟得了允许,赶紧装模作样的透露了沈励在艺术楼的事,并且浮夸地装出是自己失了口的样子,严厉警告时翘:“你可别去找励哥,励哥现在一点不像看见你,你别凑上去找揍。” 时翘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去找他! 然后转身就朝艺术楼跑去。 小弟立刻激动万分向沈励汇报战况:【励哥,她去艺术楼了!】 沈励看着手机,一脸“我早知道她放不下”的得意,就连沈知舟进来了,他都没来得及敛住嘚瑟。 第10章 chapter10 时柔,你以后少惹…… 时翘一路朝艺术楼跑去,要是沈知舟进去了,她就没机会了。她路过校停车场时,只扫了一眼,就确定了沈知舟是真的来了。 因为停车场上大喇喇停了辆限量版Landaulet,全球限量二十的车,刚才要是在那里,她肯定能注意到。而且这辆Landaulet的左右还各停了一辆陆地巡洋舰,这个排场,果然是大佬出街。 过分嚣张了吧?!跟那辆低调奥迪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个逼,装得好! 时翘跑得飞快,还有心情给king王沈霸天点一个赞。 不过现在不用跑了,看样子,沈知舟已经进艺术楼了,她反正是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 时翘眼巴巴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等到沈知舟的影子,反而等到了雷阵雨。天一直都有些阴沉,看着是要下雨,只是没想到来这么快这么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就打了下来,很快浸湿了地面。而艺术楼这边,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艺术楼大门外是个交错镂空的雨台,大雨从缝隙中噼里啪啦掉下来,砸了时翘满头满脸。 她又不敢走远,怕沈知舟出来了看不见,只能往边上躲着点。 时翘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早知道别得罪沈励,这会儿还能发个微信打探一下情况,等着快出来了再来淋雨,何至于成为落汤鸡? 雷阵雨来势汹汹,时翘很快就湿透了,她在雨里淋着,简直不知道该骂沈励好还是该骂他小叔叔好。 艺术楼此时大佬云集,大厅里都是保全看守。可能是时翘的模样太惨,一个保全小哥哥拿了把伞出来递给她,但也不敢放她进去。 时翘道了谢,正准备撑伞,却透过大厅玻璃门看见里面十来个保全突然分列两行,都恭敬地低着头。 时翘心头一动,干脆不撑伞了,直接可怜兮兮在雨里淋着。 果然,她隔着玻璃门听到了整齐划一的一声“先生”,随后就看见一脸冷漠的沈知舟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七八号人。 时翘正准备去门口,眼前却有灯光晃动。强光照得她眼前一花,等她回过神,那辆嚣张的Landaulet已经停到门口,同时有保镖挡住车门和大楼门之间,撑开了黑伞。 沈知舟弯腰就进了车,连看都没看见她。 时翘:…… 时翘想过去,两个肌肉贲张的黑人保镖守在车门口,那块头,一拳能打死仨时翘。 Landaulet扬长而去,两辆陆地巡洋舰紧随其后。时翘站在雨中,隔着雨幕看着三辆车远离,差点没哭出来。 这就是两个世界,我淋雨淋成落汤鸡,你坐着限量版扬长而去,中间隔了十来个肌肉贲张的保镖,这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沈励双手插着兜溜溜达达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时翘满脸悲伤地握着伞站在门口。 他脚步顿了顿,得意的神情几乎要憋不住。 一天天跟小爷装蒜,现在又是闹哪样?没了小爷活不下去了? 沈励保持高冷,瞥了她一眼,呵,还送伞?你看我要不要,老子宁愿淋雨,也不要你的伞。 “老子没说过?让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听不见?” 沈励不耐烦地抬手想揪她衣服把她扔一边去,却发现她衣服哪儿都湿哒哒的,无从下手。他暴躁地甩手,“你他妈这是干什么呢?说好不缠着老子了,跟这儿淋雨玩儿苦情戏呢?” 时翘回过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眼看他,刚想说自己是来找沈知舟的,又被暴躁的沈励打断了。 她保持着原主的非主流妆容,现在淋了雨,再一抹脸,简直像块五彩斑斓的蛋糕,沈励一看见那张脸,都震住了。 “你能不能别搞这些有的没的?操,你要追老子,也得收拾收拾啊,你看看你这几把样?是个人都没兴趣。淋雨有毛线用?老子没觉得你可怜,也不会心动。” “我没有……” 时翘刚要辩解两句,手上一空,伞居然被沈励拿走了。 时翘堵沈知舟落空,本就有点不爽,现在更加不爽。 “沈励,你是不是有病啊!把伞给我!”她说着,动手去抢。 沈励抬起一只手,直接摁住了她额头,将她止在离自己一臂之远的地方,“你抢一个试试?” 沈励185,时翘165,就生生被他一条胳膊给控制住了,两只手怎么都够不着那把伞。 沈励一手摁着她的头,一手抖着伞,嘚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给我送伞就送伞,装什么?我他妈讨厌你这种口是心非的了,敢来送伞,怎么就不敢认呢?少搞那些小动作,老子没那个心情猜你心思,你还不配。” 时翘真的恨不得咬死他,但打也打不过,沈励一只手就碾压她。 沈励骂骂咧咧地打开伞,自己撑着走了。 他走两步,回头吼:“你他妈走不走,还等着老子派车来接你啊?” 时翘不爽归不爽,还是乖乖过去了。 沈励嫌弃地啧一声,“你这都湿透了,还打什么几把伞。” 他话这么说着,伞却往时翘那边多倾了点。 曹盛从楼上休息室拿着干毛巾和伞下来,走到大厅,就隔着玻璃看见外面时翘跟沈励在打闹。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给沈知舟发消息。 曹盛:【先生,时小姐还在楼下,跟励少爷在一起。毛巾和伞还送吗?】 沈知舟:【不送,回去。】 曹盛看着外面两个小孩打打闹闹离开,又看看手臂挽着的毛巾,转身上楼了。 * 时翘回家时已经将近十点,而且全身湿哒哒的。 时母见了她,下意识就蹙眉,“怎么搞的?又跑去哪儿疯了!把鞋弄干净了再进来,别踩脏了地板。张嫂,给二小姐拿双鞋,在乡下生活的,别的不说,这卫生习惯就不行。” 时柔挽着时母在看电视,时翘进来时,也随之看了过去。今天周五,所有学生都离校了,除了在开家长会的A班。刚才她跟朋友打听了一下,A班的在轰趴,也差不多这点散了。 她心里不由涌出一股不太好的猜想,她从来不将时翘放在眼里,但沈励这几次的反常还是让她有点不安。 沈励自然不会看上时翘,而且现在基本都在刁难欺负时翘,但沈励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即便不太友善的“特殊待遇”,也是在乎的表现。 不管是好的坏的,反正沈励眼里有了时翘这么个存在。 “翘翘,你不会又去找沈同学了吧?”她好像脱口而出,“你别去了,万一他真的动手怎么办?我们也得罪不起他,只能自己白白吃亏。” 时母怔了一下,“沈家那个沈励?” 时柔像是失了口,但还是满脸自责地点点头。 时母自然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大概,一张脸沉了起来,看向门口的时翘,“你去缠着人家沈励?” 时翘刚才淋了雨,现在有点昏昏沉沉,加上沈知舟那边进度实在缓慢,心情非常不好,也懒得跟她们扯。 她换了鞋往里走,语气敷衍,“我没有,我不敢,我不配。” “你这什么态度!”时母刷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她,“妈妈说你,你不爱听是吗?我是为你好,你以为我阻拦你?你心里得有点数,沈励那样的,是能去招惹的?害了你自己不说,你别连累时家。好话不好听,你自己琢磨。” 时母骂了几句,又想起什么,双眉拧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她,“你不会是看见沈励跟你姐姐走得近,你就做这种事?” 时翘脑子实在晕乎,听了这些话都要吐出来了。 她不屑搭理这两人,但她们实在没消停。时翘没看时母,而是定定看着时柔,一步步走了过去。 时柔愣住了,这个向来唯唯诺诺的妹妹,好像突然带着一种让人不敢反驳的气势。 她站定在沙发边,居高临下看她时,居然让时柔有点不敢开口说话了。 时柔顺势往后靠在沙发上,一副被欺负的柔弱模样,睫毛颤颤,声音发抖:“翘、翘翘,你、你干什么?” 她说着话,眼眶都红了。 时翘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字一顿道:“你累不累?你不累,我很累。别搞这些了,也别折腾,沈励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沈励。你踏踏实实在那儿绽放,他那只花蝴蝶自然会去的。” 时翘说话,伸手拍了拍时柔的脸,“乖哦,最后一次。下次就不客气了。” 她脸上带着笑,却让时柔心底猛地缩了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次真的开始结巴了,“时、时翘,你是不是、是不是疯了?” 时翘笑得更开了,“对呀,所以你别惹我。” 时翘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自己上楼了。她估计自己要发烧,头疼的厉害,要不是身体难受,她也不想这么直接撕破脸皮。 时柔从沙发爬起来,直接扑进了时母怀里,“妈~时翘她……” 话没说完,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时母也被刚才时翘的行为吓了一跳,现在才后知后觉回过神,冲着时翘的背影喊了一声。 但那身影顿都没顿,好像没听见,直接上楼关了门。 时母惊诧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有些异样,这还是那个时翘吗?她刚回来那半年,连话都不敢大声说,连笑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努力想要融入,讨好着所有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以家里人为重,她自己则默默的缩小存在感。 可现在,眼前这个时翘是显然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架势了。 她心底自然是愤怒的,但又被这种突然的转变弄得有点惊讶无措,时翘那股气势隐隐有压住她的感觉。 当然,面对在乎你的人,你说什么是什么,气势自然占上风,而面对不在乎你的人,你说什么都是放屁,还想占什么上风? 现在的时翘还是以前土里土气的样子,甚至这几天一次比一次搞得狼狈,简直没法入人眼了,但时母却觉得有些东西完全变了。 第11章 chapter11 时胖胖,我有点感…… 时翘夜里果然发烧了,头重脚轻,嗓子里在冒烟。她扣了颗布洛芬吃下,退了烧,明早再去医院。 可能是药效作用,她第二天中午才迷迷糊糊爬起来,家里已经没人了,厨房也没什么吃的。她浑身难受,也没什么胃口,不过即便是垂死病中,她也要爬起来踩踩体重秤。 很好,这段时间被这一通折腾,加上刻意减肥,现在67kg了。 照这么折腾下去,倒是瘦得快,但身体吃不消,时翘已经琢磨着要不搬出去住。反正一周基本在学校,随便找个破公寓住两天,怎么都比在时家浪费精力折腾自己强。 时父时母的偏心她无所谓,毕竟她对他们没期望,她也不屑跟时柔搞那些小动作,但三人在身边闹事,就像嗡嗡叫的苍蝇,让人心烦。 时翘边盘算着出去住的事,边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上次过敏是半夜来的,她没注意,现在注意到这医院也是聚信旗下的,刚好是沈知舟住院的地方。 怪不得上次输液会遇上沈知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遇上。时翘想着,忍不住笑,自己是疯了,沈知舟住医院啊! 出租车停稳,她晕乎乎推门,却看见对向车道一辆奥迪开了过去。 淦!沈霸天真住医院啊!? 时翘瞬间来了精神,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麻利地缩回脚,“师傅,跟着那辆奥迪,尾号68那个。” 出租车师傅眼看着这病怏怏的姑娘打了鸡血似的,两眼都放光,一时有点懵。 时翘关了门,吩咐:“跟着它,加钱。又不违法犯罪,马路也不是谁家开的。” 司机一脚油门,拐弯跟了上去,忍不住打趣,“小姑娘,追谁啊?连病都不看了。” “追男朋友,你别追丢了。” “得嘞,坐好了,准给你追上。” 出租车跟着奥迪,一路却是朝崇德去了。 时翘有些疑惑,沈知舟跑崇德干什么去?然而下个路口,奥迪拐弯,去了隔壁职高。 出租车远远跟着,时翘很快就看见职高侧门站着几个少年,其中一身高腿长一头奶奶灰,大老远就能注意到。 是沈励。 她赶紧让师傅停车,付了钱,步行过去,边走边努力回想书里有没有写过沈励跟职高的关系。 因为是周六,职高附近人也不多,几个少年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正在相互推搡叫骂。 奥迪静静停在远处的行道树后,倒没见有人下车。时翘才不管沈励是死是活,是要打架还是放火,她只躲在一边盯着那辆奥迪。 刚才有点冲动,也不知道沈知舟在不在车上。 那边围着的都是几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几句不合,动起手了。动静越来越大,时翘也看了过去,几个少年打了起来,其中一个拎着一块板砖朝沈励冲了过去。 时翘正往那边看着,不知何时沈知舟居然下车了,朝着沈励几人大步走去。 时翘想都没想,立刻冲了过去。 她不明白沈知舟对沈励是什么态度,按理说沈知舟害死了沈励他爸,两人应该是敌对关系,但沈知舟似乎特别在意沈励。这种在意,是叔侄关系在主导,还是敌对关系在作祟,她无从得知,但她不用多想,只要刷够好感完成任务就行。 时翘发着烧,头还有些晕乎,却毅然决然地冲了过去。她跑得很快,一把就拉住了沈知舟。跑得快,惯性也大,加上头晕脑胀,时翘就有点控制不住步伐,人往一边扑去,下意识就抓住了旁边的沈励。 于是,她一手沈知舟一手沈励,将两人都挡住了。板砖随之拍在了她后肩上,时翘觉得左肩一沉,疼痛就席卷而来,温湿的感觉蔓延开来。 而板砖拍打的力道也让她一下子扑进了沈知舟怀里。 随着淡淡草药香而来的,是一双有力的手臂,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后背。 时翘本来发烧就有些头晕,现在背上的疼痛一阵阵往大脑冲,意识都有点模糊了。她趴在沈知舟怀里,努力抬头冲他笑,“沈先生,你没事吧……” 沈知舟仍是一脸冷漠,看不出什么神情,黑沉的眼眸看她一眼,深不可测。 接着,时翘模模糊糊感觉搂着她的手也从一双变成一只,然后沈知舟剧烈的动了一下。 身后传来惨叫。 沈知舟啪嗒扔掉砖头,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沈知舟打人了?! 时翘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就感觉手臂一紧,一股力道将她拽离了沈知舟的怀抱,紧接着她就落入了另一个怀抱。 “你他妈找死啊?你冲出来干什么?老子要你帮?让姑娘挡前头,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放?!” 沈励暴躁怒吼,动作也有些粗鲁,一下子将时翘打横抱起,拧着眉满脸不耐地看她,“老子怎么那么想打死你呢?” 时翘:……这让我怎么说呢? 时翘挣扎着扭头去看一边的沈知舟,却不期然对上他清冷的目光。 时翘刚想说话,却被沈励大掌扣住后脑勺,直接粗暴地将她脸往怀里摁。 “时胖胖别怕啊,老子带你去看医生。” 时翘被闷在他胸口,咬牙切齿:我怕你大爷,我想跟你小叔叔搭句话啊,混蛋!! “上车,去医院。” 沈知舟清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时翘觉得手臂一紧,居然被沈知舟抓住了! 而且那股力道,隐隐有要将她拽过去的趋势。 时翘从沈励怀里抬起头,诧异的看向沈励,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 沈励倏然侧身,甩开了沈知舟的手,“你少碰我女朋友,老子自己没车啊!” 沈知舟垂下眼帘,目光在时翘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女朋友?” “有问题?” 沈知舟没再说什么,“你没满十八。” “老子抱着去。”沈励说着,也不管沈知舟了,抱着时翘抬步就走。 “我不去,你放我下来!”时翘开始挣扎,“你先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 但她的挣扎轻易就被沈励控制住,他压着火气,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还跟我闹气是吗?你想怎么着?要不要老子给你磕个头赔不是?别闹了行不行?你他妈连命都不要了替我挡板砖,还要嘴硬?你乖点,老实点,行不?” 沈知舟听着前面沈励的话,垂眸看了眼袖口沾染的血渍,面无表情地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了。 时翘头昏脑胀,刚才一通折腾,背上疼得更厉害,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而且也无从辩解,难道说系统要我接近你小叔叔? 时翘看着奥迪漂亮的车屁股消失在远处,放弃挣扎,晕乎乎窝在了沈励怀里。 模糊间,她似乎听见沈励说:“时胖胖,你为了我居然能豁出命啊,我有点感动了,怎么办?” 时翘: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想。 但她现在连眼都睁不开了。 * 时翘万万没想到,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沈知舟! 她躺在床上,怔愣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回过神,“沈先生?” 她开口,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声音干哑。 沈知舟坐在远处,垂首看文件,好像没料到她会醒,抬起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矜贵地“嗯”了一声。 他没再说什么,慢条斯理地将文件合上,放在一边,然后起身走了过来,动作神态都显得格外平静且理所当然。 时翘有点懵,昏迷之前明明是沈励抱着她,现在怎么变成了沈知舟? 她看着一脸冷漠的男人慢慢靠近,眨了眨眼,下意识问:“沈励呢?” 沈知舟的脚步倏然停住,立在原地,神情晦暗地看了她片刻,才淡声道:“出去了。” 时翘被他那种带着震慑的冰冷眼神弄得瑟缩一下,往被窝里缩了缩,小小声“哦”了一声。 沈知舟没说话,盯着她露出的半张脸。感受到他的目光,时翘更不敢说话了,连看都不太敢看他。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空气好像都被冻住。 敲门声响起,打破满室冰冻。 可是沈知舟仍站着不动,目光都没闪烁一下。时翘被他逼视的差点钻被窝了,只露出一双眼,提醒,“沈先生?” “嗯。”沈知舟垂下眸,“进来。” 护士送了温水和粥进来。 时翘想坐起身,一下子牵扯到肩头,疼得嘶了一声。 她好像感觉沈知舟的目光瞬间就扫了过来,但很快被护士挡住,导致她也无法确定沈知舟有没有看过来。 护士过来,搀着她起身靠在床头。 时翘左肩被板砖拍了,砖块的锐角从肩头划过,划了一道伤痕,所以左肩不仅红肿,还有一道不算深的口子。 时翘端着护士递来的温水,一口一口喝着,目光却下意识看向沈知舟的袖口。白色衬衣的袖口规规矩矩扣着,雪白干净,整洁如新。 也是,照沈知舟这种格外嫌弃别人的性格,估计上了车就得脱掉被血渍染了的衬衣。 护士已经离开,沈知舟走到了床边,“喝粥。” “哦。” 时翘应着,抬手要放水杯,又扯到伤口,一时龇牙咧嘴。 忽地,手中一空,沈知舟已经接过水杯放在了床边,同时托着粥碗递到了她面前。 时翘看着眼前冒着腾腾热气的清粥,又看向一脸冷漠的病美人沈知舟,一时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不是说好了沈霸天冷酷无情不是人吗? “喝不喝?”沈知舟被她盯了半晌,终于不耐地皱眉开口。 “喝!”时翘赶紧抓起勺子,好像生怕沈知舟跑了。 她看了看他,怂胆逐渐膨胀,开始在作死边缘尝试,“我肩膀疼,沈先生,要不你……” 沈知舟目光冷冷扫过来,时翘瞬间将“喂我”两个咽了回去,“要不你看着我喝?” “不然呢?难道我喂?” 沈知舟满脸的“你说一个试试,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时翘哈哈干笑,尴尬到裂开,“没有,您想多了。先生分分钟几千万上下,我不敢。” 沈知舟看都没看她,显然不是很想搭理她。 时翘自讨没趣,开始乖乖喝粥。 不过她并没有接过沈知舟手里的碗,而是俯身就着他的手一勺勺喝。 沈知舟:…… 他不耐地拧眉,但手却抬高了些,方便她喝粥。 时翘注意到他的动作,体内的不安分因子又开始作祟,“沈先生,你真好。” 沈知舟没说话,时翘原谅他,可能年纪大,耳背。 “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救了你?” 时翘喜滋滋瞎扯,然而话音一落,面前倏然一空,粥碗被沈霸天一下子顿在了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她的粥勺,顺利地舀到了一勺寂寞。 沈知舟冷冷看她,眉眼间有嘲讽,“救我?不是救你男朋友么?” 男朋头? 时翘有点理不清,拎着粥勺,模样滑稽地仰头看沈知舟,求证道:“您说沈、沈励?” “怎么?你还有别的男朋友?”沈知舟直直盯着她看,目光宛如两把冰冷的刀,带着审视和研判,好像要抓住她对沈励不忠的蛛丝马迹。 时翘被这种抓贼的目光带跑偏,下意识直起身反驳,“没有,我很忠诚的!” 她话音落,就见沈知舟黑了脸,下一瞬,一股力道撞上肩头,推着她往后靠向床头。 背上有疼痛袭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脱口道:“轻点,好疼……” 接下来的话,却因沈知舟的过分靠近而卡在了嗓子里。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距离拉得很近,直勾勾看她。 呼吸间都是淡淡草药香,时翘觉得有一瞬窒息。 沈知舟阴沉着脸看她,薄唇微动,一字一句毫无情绪,“是么?我看你挺三心二意。” 这人什么情况?! 时翘还在懵逼,沈知舟已经倏然起身,转身离开,只留给时翘一个写着“冷漠”俩大字的挺拔背影。 等着沈知舟离开,鼻息间的淡淡草药香完全消散,时翘才缓缓回过神。 这人不太对劲啊。一会儿送温暖,一会儿发脾气,一会儿又阴阳怪气,一会儿又拒人千里,是不是人格分裂? 时翘现在就是很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好好把书看完,导致现在自己对这个阴阳大师沈知舟一无所知。 第12章 chapter12 你帮她拎包回宿舍…… 周周五土妞在雨中苦等太子爷的消息,经过一个周末,已经传遍了崇德学子的朋友圈。 众人都觉得被土妞坚韧不拔的精神“打动”,同时也表示,有被她的没皮没脸恶心到。 C班几个学生那天亲眼目睹了时翘和沈励在他们教室走廊外争吵决裂,所以对时翘周五上演的雨中苦等的苦情戏更加关注,不知道能不能打动太子爷。 “我觉得悬,那天那话说得多狠啊,周五又巴巴跑过去缠着沈励,真也是做得出。” “别的不说,我真佩服她打死不退的小强精神。” “佩服什么佩服,你稍微代入一下太子爷,被一个自己不喜欢而且很讨厌的人死缠烂打,是不是有种想打死她的冲动?” “卧槽,这么一带入,真的浑身难受。” “跟你们说件事,”有人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我有朋友说昨天碰见时翘了,从医院出来,带了好多药,还有那种跌打损伤的药。” 一众人压低声音惊呼,“太子爷真动手了?” “虽然说打女人不好,带代入太子爷,我觉得我也会忍不住要打她,太恶心人了。” “别说了。” 有人使眼色,接着,一众人就惊诧地发现,一个月上不了两天课的沈励居然来了!而且还来这么早!这才刚七点! 沈励一头奶奶灰被抓的像刺猬,整个人懒洋洋靠在校门围墙处,咬着烟,眼皮都张不开似的,显然困得不行。 沈励不好惹,犯困中的沈励更不好惹。 一众人停止了议论,只偷偷看他。却见这位太子爷忽地睁开了眼,直起身,朝他们身后看去。 众人随之转身,就看见土妞时翘背着个大书包往校门走来。 难道太子爷破天荒起个大早蹲守校门,是为了等时翘???这特么谁信? 然后决绝相信沈励等时翘的众人,就眼睁睁看着沈励迎着时翘走过去了,然后还眼睁睁看着沈励抬手拎时翘的书包,而时翘居然还挺不乐意地挣扎?? 这他妈???众人只觉得脸上“啪啪啪”被甩了三耳光。 是他们没睡醒,还是太子爷没睡醒?校外见证这一幕的学子们,惊得眼珠子和下巴同时掉下来。 沈励想要拿时翘的书包,却被她躲过了,原本就因为太困而心情不爽的太子爷现在脾气更躁了。 他感受到围观的那些暗戳戳的目光,一眼扫了过去,吼道:“看什么几把看?都想死啊?!” 一众人赶紧目不斜视,盯着路面,心无旁骛地快速往学校走。 沈励拎着时翘的书包带往自己那边拽,“你肩上有伤,不知道啊?给我。” 时翘完全不想搭理他,往回拽自己的包,“已经好了,你撒手!” “那么大一口子,两天能好?你当老子是傻逼呢?” 时翘:对。 两人在门口拽书包,谁也不撒手,啪一下,时翘手里的书包带连接处断了。 她恼怒地瞪沈励。 沈励一手拎着书包搭在肩头,勾着唇坏笑,“你看,物随主人,你书包也喜欢我。” 时翘在心里默默翻一个白眼,郑重其事地说道:“沈励,我跟你说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哦。”沈励吊儿郎当往前走,显然没把时翘的话当真,“老子也是贱,居然习惯了你这种口是心非的作风,真他妈可怕。” “我说真的!” 时翘一把抓住搭在沈励肩上的书包,沈励被止住脚步,不耐烦地拧眉,回头瞪他。 “给你脸了是吧?你他妈可别跟我作,小爷不玩儿那套。你就说,不喜欢老子了,你淋雨送什么伞?你他妈替老子挡什么板砖?你他妈有病啊?!” 时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些事还真跟你没关系。 但这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况且系统的事也不能说出来。时翘只稍一迟疑,沈励就一脸“还说不是口是心非,就是喜欢老子喜欢惨”了的神情看着她。 他敛住得意,垮脸唬道:“给你好脸,你就安分点,别逼老子打你啊。” * 就在时翘和沈励在门口抢书包时,刚才围观的人被沈励吼了一嗓子,全都加速各回个班了。 时间还早,教室里人不多,C班几人到了教室,自然要议论一番。 时柔是司机送来上学的,比时翘早到,此时已经在教室里捧着书开始早读了,然而她却是张嘴在念,完全不过脑,耳边注意听着的都是同学们的议论。 沈励起了个大早,就学校门口等时翘?还给她拎包? 她心里又乱又烦,昨天沈励带她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医院打来的,就匆匆走了,之后就没再出现。 她当时没多想,但晚上回去,才想起时翘这两天不在家,给家里打电话,说是发烧住院了。家里没人在意,所以她也没注意。 现在回想,沈励去医院,是去找时翘了? 时翘不是说好了不会招惹沈励?原来是两面三刀? 时柔咬紧牙,握着书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书页被捏皱。 她同桌被吓一跳,“柔柔,你怎么了,不舒服?” 时柔回过神,立刻松开手,软软地笑,“没什么,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去洗手间。” 时柔刚出了教室,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沈励和时翘,果然像同学说的那样,沈励拎着时翘的书包。 她眸色暗淡了一瞬,随即看向时翘,露出热情的笑:“翘翘,你来啦。”又看向了沈励,同样笑得很甜,“沈励,早上好呀。” 她刚说完,就看见沈励冲着她笑了,然后眸里闪着异样的光,向她走了过来。 时柔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瞬,心跳就忍不住开始加速,又见他丢下时翘朝着自己走来,顿时心头被一股暖流包裹,除了受重视的甜蜜以外,还有碾压时翘后虚荣心获得的巨大满足。 她有些飘飘然,抬着眼,面色微红的看向站在面前的沈励,声音又软又糯,“沈励……” “昂,”沈励应一声,懒洋洋道,“晚上放学你去F班等着点,时胖胖肩上有伤,你帮她拎书包回宿舍。” 时柔惊讶地倏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励,眸子里隐隐有水光闪烁,“我……我帮她拎包?” 沈励轻飘飘看她一眼,“有问题?老子都能拎,你不能?” 时柔觉得嗓子一噎,胸口一阵阵发闷发疼,她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沈励多少有点不忍心,挠了挠头,声音放柔了点,带了些哄的意味,“这不是你妹妹嘛,要不是女生宿舍老子不能进,我就自己去了。” 自己去? 时柔看向时翘,脸上带着笑,眼眶里闪着坚强的泪光,“翘翘啊,放学了你等我呀。我肯定要写完作业再回宿舍,你知道的,这次我也要考进年级三十才行。” 时柔的学习还算可以,倒是不忘了秀一下。 时翘应了一声,其实完全没把这事放心上。 “时胖胖,你们今天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吧?” 时翘不明所以,“是的吧。” “放学了,我们有篮球赛,过来给我送水。” 时翘:????你买好了备着不行啊? 时翘不说话,显然不愿意,沈励不满地推了她一把,倒是没太用力。 “吭声儿,怎么着,不愿意啊?” 时翘还没来得及说话,时柔先开口了,“翘翘肩上有伤,还是让她早点回宿舍休息,我去给你送水吧。” “你放学了不是要写作业?”沈励狐疑地看她一眼,“写完了,还得帮时翘拿书包回宿舍,等你过来,估计比赛都结束了。” 时柔:…… 时翘在一边看着,差点要憋不住笑出来,沈励可真他妈狗啊。时柔看样子气够呛,但也不敢发作。 沈励还在自顾自安排,“听见了没有时胖胖?下午来送水啊!不来试试。比赛结束,我们队去吃烤串庆祝,我就大慈大悲带上你吧。” 时翘:“不去,我吃了头孢。” “吃你大爷!又不让你喝酒,你喝奶。” “沈励,”时柔趁机插话,“你们去庆祝的时候,我应该写完作业了……” 然而她话没说完,就被沈励打断,“我知道,你不喜欢烤串,嫌脏,嫌吵闹,是吧?下次我带你去吃牛排,就我们俩,行吗?” 时翘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幸好不是原主,不然真的忍不住想拧断沈励的狗头。就真的这么明目张胆的东边搭个讪,西边约个饭,显然两个姑娘都没被他放在眼里,他不过是兴致来了,就逗逗而已。 虽然时翘不是很愿意搭理沈励,但还是被他摁头去送了水。因为想着可能有机会提一下生日宴的事,所以沈励要带她去吃烤串时,她也就乖乖跟着去了。 时翘其实很喜欢撸串,热闹的氛围,热辣的口味,强烈的烟火气让她觉得有真实感。 她想找机会跟沈励说生日宴的事,但沈励带了一群朋友,大家嬉笑打闹,她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沈励的这些朋友们当着他的面虽然不说什么,甚至还刻意跟时翘搭两句话,但时翘能感受到他们暗中的隔阂。她也不在意,自己开始撸串,偶尔还喝点小啤酒。头孢是没吃的,当时不过是为了拒绝沈励瞎说的。 一伙人吃到后面,都喝了不少,有点晕晕乎乎,沈励期间接到了时柔的一个电话,说是给时翘拿书包,被关在教学楼里了。教学楼熄灯了,她好害怕。 沈励接电话时,就坐在时翘身边,时翘晕晕乎乎见能听见话筒那边传来时柔嘤嘤嘤的哭泣声。 沈励丢下一句“在这儿等我半小时”,就起身离开了。 时翘在大排档等了两个小时,不仅没等来沈励,还把沈励的朋友们一个个都等走了。他们原本也就不在乎她是谁,现在喝醉了,更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人都走光了,时翘也准备打车回学校,她喝得有点上头,很知道自己酒后德行不太好,得赶紧回去。 她起身时,大排档老板喊了一声:“你们桌还有一盒烤生蚝。” 时翘应一声,“打包,多放辣。” 就等生蚝的片刻工夫,酒劲就上头了。她站在马路牙子边,一手拿着打包盒,一手掏出电话,却几次都点偏,没有点开打车软件。 时翘喝多了,摇摇晃晃走到路口去找出租,一辆黑色奥迪在她身边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沈知舟冰冷的脸露了出来。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嫌弃地拧起了眉,声音冷硬:“上车。” 第13章 chapter13 辣烤生蚝,男人的…… 时翘喝多了,摇摇晃晃走到路口去找出租,一辆黑色奥迪在她身边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沈知舟冰冷的脸露了出来。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嫌弃地拧起了眉,声音冷硬:“上车。” 时翘的酒品不是很好,此时头晕目眩的,冲他歪着头傻笑,“现在开出租的师傅都这么帅呀?” 她伸出一只手,要戳他的脸。 沈知舟没有耐心,直接开了车门,下车,拽着她塞进了副驾里。 这个出租师傅服务态度有问题啊。 时翘不满地皱着眉,抱着打包盒,嘟嘟囔囔,“你是哪个公司的,我要投诉你。” 她说着话,还腾出一只手去扒拉他。 沈知舟正在开车,不耐烦地嘶了一声,抓住她的手甩开,“老实坐着!” 时翘更加不满了,开始翻他的工牌,结果找到一张名片。她醉眼朦胧,费力地认着名片上的字—— “聚、聚信?嗝……” 她打了个酒嗝。 沈知舟眉毛拧得更厉害,嫌弃两个字几乎就写在了额头上,他动作麻利地降下了车窗。 微凉的夜风瞬间涌进车内,时翘的脑子稍微清楚了一点,继续努力辨别着名片上的字—— “沈、沈知舟……你是沈知舟啊?” 她努力看着开车的男人,甚至想动手去掰他的脸,以便能看清他的样子,好确认一下是不是沈知舟。 “你乖乖坐好!”沈知舟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开她的爪子。 时翘看着自己的手背,瘪了瘪嘴,特别委屈,“你怎么这么凶?” 沈知舟一噎,脸色铁青,但也没说话,只是把油门踩得更狠了。 时翘对旁边那人的怒火浑然不觉,还沉醉在醉酒的美妙状态里,居然开始唱歌。 “死——了~都要爱~~!!!不……嗝……淋、淋漓尽致……” 沈知舟:…… 时翘唯一的听众有点忍无可忍,保持最后的理智,咬牙劝她:“闭嘴。” 时翘又打个嗝,她赶紧捂住嘴,瓮声瓮气道:“好。那你别把我卖了。” 沈知舟头疼的捏了捏鼻梁,他刚从塞尔维亚矿区回来,眼都没来得及合一下,为什么要来受这种摧残? 他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却听见旁边又有了动静。 时翘张张嘴,带着酒气的一句话就砸了过来—— “我不唱歌,那你能不能说句我爱你?” 沈知舟手一抖,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他松开方向盘,俯身靠近副驾,死死盯着时翘,面色阴冷,“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呀?”时翘笑,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的脸颊,却被他躲过,她不满地撇嘴,却还是说,“你是沈知舟啊,是我的命。” 沈知舟神情僵硬,连眼珠好像都不会动了。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忽然,他猛地捏住时翘的手腕,一把将她掼在椅背上,咬牙沉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他不傻,知道她一直装傻充愣在掩盖什么。 可现在的时翘是真的喝醉了,她突然被沈知舟摔在椅背上,一下子就要哭了,“沈知舟,你干什么呀!太过分了!” 她说着举起另一只手里的打包盒,“你看!把我的生蚝都弄撒了!你赔!你不赔,我就投诉你。” 时翘说着话,挣脱开被沈知舟抓着的手,开始去摸那张名片,要打上面的电话投诉沈知舟。 沈知舟气得脑瓜嗡嗡的,但一时居然拿她没办法了。 时翘顺利拨通了电话,沈知舟的工作号立刻响了起来。 他头疼的想把醉鬼扔下车,但最终还是掏出了电话。 “你手机响了,你听不见吗?”时翘示意他接电话。 沈知舟闭着眼,压着火,接通了电话。 时翘立刻小炮仗似地喊了起来,“我要投诉!” 沈知舟深吸一口气,尽量忍着她,但语气已经裹了怒火,“投诉无效,憋着!” 投诉无门的时翘瘪瘪嘴,又要哭。不过她很快拿起了放在操作台上的打包盒,递到了沈知舟面前。 “干什么?” “贿赂你。” 沈知舟闭眼,“我不用。” “要的。”时翘满脸真诚,语气严肃,“这里面是生蚝,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你很需要。” 沈知舟现在有点想把加油站扣她脑袋上。 “我不需要。” 时翘继续认真游说,“你看你脸色多青,肯定有点虚,你需要的。” “我不虚。”沈知舟几乎吼出来了,“你少说点话,我脸色就不青了。” 时翘立刻乖巧地捂住了嘴,但一直支支吾吾发出奇怪的声音,并且不停以眼色示意那盒生蚝。 沈知舟:“你再发出声音,我就把你丢下去。” 时翘终于安静了,委委屈屈靠在窗边,不再说话。 沈知舟咬牙威胁:“你下次再喝酒试试!” 他一扭头,却见时翘已经睡着了。 车内安静了,但沈知舟脑子里还是嗡嗡的,被气的。他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受这个罪。 * 时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喝酒断片,所以她醉酒时做了多么没下限的事,醒来后都不会记得。所以尴尬的只有别人,她自己一点都不尴尬。 但她这次醒来,还是有点尴尬,因为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坐在沈知舟的车里,并且沈先生的脸色格外不好看。 她还有点头晕,但努力打起精神,“沈先生,好巧啊,您也在哈。” 沈知舟:……就这么大个车,想不遇到也挺难。 时翘瞄了一眼操作台,淦,已经十一点多了,学校宿舍门禁过了!她慌慌张张解安全带,“完了完了,宿舍关门了,你怎么不叫我呢!” 她口气挺冲,说完,回过神,又讨好地看着沈知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睡着了,沈先生是不是等了挺久啊?其实您不用管我,直接叫醒我就行了。” 沈知舟没说话,冷然地看着她,那神情就像在说“你觉得就凭区区在下的能力,能把你叫醒”? 时翘尴尬到头皮发麻,“我先走啦,谢谢沈先生。” 虽然还不清楚什么情况,但道谢和逃跑总是没错的。 时翘推开门,发现是自己家小区。沈知舟的声音随之响起,“给你请了假,下去吧。” 时翘再次真诚道谢,然后顺手拿起自己放在操作台上的那盒生蚝,准备离开。 沈知舟再次开口,“东西留下。” “啊?”时翘举起生蚝示意,“这、这个?您想吃?” “不想。”沈知舟淡淡吐出两个字,然后探究地看她,“是你觉得我很虚,要补补。” 时翘震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诬陷我好吧?都是成年人了,真诚一点,别套路我,行吗? 反正沈知舟虚不虚她不知道,但她现在是真的很虚。 时翘连话都不敢说了,丢下生蚝,逃命似地下了车,摔门就跑。 就在时翘下车时,一辆白色奔驰驶进了小区内。 时翘进别墅时,就看见时商坐在客厅内,板着一张脸,神情好像要一口把她吃掉一样。 “你像什么话!不在学校,跑出去喝酒?还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开个破奥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时翘已经习惯了他们用有钱和没钱来区分好人和坏人的逻辑,都惊讶不动了。 “确实不怎么好。” 她随便敷衍一句,就往楼上走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个破奥迪就把你糊弄住了?农村长大的,就是没见过世面,什么破车都当宝!” 时商骂骂咧咧,时翘充耳不闻,上楼关上了门。 时商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要不是张建成的电话打来,他都要上楼去找时翘了。 看来,让时翘跟张怀舍吃个饭的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虽然张家家世一般,但绝对不至于开个破奥迪。至于张怀舍看不看得上时翘,那也得等他先撺掇一番再说。而且他们两家情况相仿,有点小钱,但在真正豪门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想往上爬,就必须牺牲点什么。联姻这种事,从来不考虑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看对两家是不是都有好处。 * 沈知舟有轻微洁癖,受不了身上沾染了酒气。他一回家,将那盒生蚝放下,就换了衣物去洗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走到一楼,却发现桌上那盒生蚝不见了。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浑身似乎都裹上了一层冰冷的气息,浴室蒸腾的热气都无法将那股冰冷融化。 他抬手,用力排打墙上的按铃,速度很快,力气很大,透着急躁,好像要将墙体拍穿。 随着急促的铃声响起,管家立刻就出现在了大厅处。 “先生?”过于急促的铃声让他有些慌,但仍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 沈知舟喜欢清静,有轻微洁癖,佣人没有得到召唤不能进入别墅主楼,但是要在沈知舟不在时,无声无息做卫生清洁。 “桌上的打包盒呢?” 管家暗暗松口气,不是大事,“拿去厨房了。” “拿回来。” 沈知舟没有动怒,但语气冰冷,显示着他的不满。 “先生,您要吃吗?您身体不好,海鲜寒气重,您要多注意。而且已经凉了,需要加热吗?” “拿回来。” 他已经非常不满了,管家不敢再多说,退了出去。 很快,那盒已经凉掉的生蚝就放在了沈知舟面前。 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他坐在桌前,打开包装盒,拿出一枚生蚝,上面是鲜红的辣椒。 他不能吃辣,只吃了一口,就立刻呛咳起来。白皙的脸庞被呛出红晕,微挑的眼尾也泛红湿润起来。 他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但也稍微适应了呛辣口感。他将冷水壶拿到桌上,边吃边咳还边喝水。 四枚生蚝,他吃了半小时,喝了一整壶水。 沈知舟额上冒出汗珠,苍白的脸颊泛着红晕,眼尾湿润,但却有条不紊地起身,去料理台将四枚生蚝壳洗干净,又仔仔细细洗了打包盒。然后将它们一一擦干,拿着去了房间。 衣帽间后面有条甬道,用隔板挡住,用力可以推开。 他拿着东西走进去,里面是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光线很暗,空空荡荡,没有家具,只有几个根雕置物架。沈知舟走过去,将打包盒放在了一个空的置物架上,然后环视一周。 这里面有一根拐杖,一个断了线的话筒,一件沾染了血渍的衬衣。 沈知舟的目光落在沾染了血渍的袖口上,然后走过去,用拇指腹轻轻摸了摸,向来冷漠的黑眸里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涌。 第14章 chapter14 睚眦必报沈知舟 时翘回学校上学了,遇上沈励,他好像对前天将喝醉的时翘自己扔在街边大排档的事毫无愧疚感,仍然像以前一样,在时翘面前嚣张跋扈。 不过时翘对他也没什么指望,所有也不会失望,只是每天被沈励使唤来使唤去,确实有点不爽。 不知道沈励是中了什么毒,现在有屁大点事就要使唤她。 一会儿让她去篮球场送水,一会儿让她帮写作业,时翘就纳闷了,这位爷什么时候写过作业了。一会儿又让她去A班帮他拿外套,一会儿又要零食,一会儿又想喝可乐…… 如果不是生日宴的事还没搞定,时翘真的想使劲晃悠手里的可乐瓶,然后拉开拉环,喷沈励一脸。 时翘拿着可乐,从F班往A班走,一路经过E、D、C、B几个班,几个班的学生都已经见怪不怪,懒得围观了。 刚开始大家是惊讶的:卧槽,土妞还敢往A班跑,这是千里送人头啊! 然后大家就在震惊中看着太子爷一次次从A班出来,接过土妞给的东西,并且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有几次居然还悠闲地吹起了口哨! 如此几天,大家再见到时翘去A班,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了,继续读自己的书。 大家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土妞和太子爷频繁互动的事实,如果说传出土妞跟太子爷在一起的消息了,大家也不会惊讶,只会淡定的想:哦,原来太子爷真的瞎了。 下周结束就要放国庆假,也就是生日宴举行的时间,只有一周了,时翘却还没跟沈励提起这件事。 今天无论如何要搞定沈励。 时翘拿着可乐到A班时,发现A班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要去综合楼训练场那边上课。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沈励跟几个朋友在打牌。 沈励甩了一个“A”,转身招呼时翘,“时胖胖,过来给老子摸张牌,手气忒他妈背。” 他骂骂咧咧的,掏出一支烟点上。 时翘一会儿还有课,她现在除了减肥以外,还要努力学习。虽然以前她也是读的私立贵族中学,但这种学校,各有各的风格,开设的课程除了国家规定课程外,还有很多五花八门各具特色的课程,她还是需要时间去学习。 “马上要上课了。”时翘走过去,把可乐放在沈励手边,但没有坐下的意思。 一起打牌的几人开始阴阳怪气的起哄。 “来嘛,你来帮我摸张牌。” “哎呀,我觉得你肯定手气好。” “不要嘛,你自己摸呀~” 沈励被他们气笑了,“滚蛋!” 他一边骂着几人,一边懒洋洋抬起头,吊儿郎当地问:“老子重要还是上课重要?” 一堆人闹得更厉害了,开始故意干呕气沈励。 时翘忍着拧掉他脑袋的冲动,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这才压着脾气,好声好气道:“沈励,我有事跟你说,过来一下。” 沈励还是一副不正经模样,懒散地靠在墙上,“干什么,你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就在这儿说啊。” “你快点。”时翘有点急了。 沈励笑得更不正经,“要多快?” 一伙人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不愧是励哥,行走的荤话词典,口味也比一般人重。 时翘的脾气快绷不住了,伸手去拉他衣服,沈励这才慢悠悠起来,一脸“你们看,是姑娘强迫我”的委屈神情,吊儿郎当跟着时翘往教室后的阳台走。 两人进了阳台,沈励随手关了门,将一众八卦视线挡在外面。 “干什么?要告白啊?老子不会答应的,你哭也不行。” 时翘都服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优越感能爆、破宇宙。 “是苏雅琪生日宴的事。” 沈励吊儿郎当的神情总算敛住了,板了脸,“什么闲事你都要管?你他妈什么身份?” 时翘觉得沈励这人不算坏,但特别欠社会一顿毒打。过于以自我为中心,高兴的时候,开黄腔逗异性,不高兴的时候,就是一副“你他妈也配”的狗屎嘴脸,完全不懂得尊重两字什么意思。 不过这种人摸准了脾气,也好搞定。 时翘脑子被气得嗡嗡的,但仍保持着冷静,“你不是不想跟苏雅琪在一起?” “关你吊事?”沈励烦躁,又开始掏烟。 “我也不想你跟她在一起。” 沈励咬着烟,动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你他妈哪儿来的脸管我?我不跟她在一起,难道会跟你在一起?” 时翘对他的冷嘲热讽一概不理,“如果你带着我去,苏雅琪会是什么反应?还有你小叔叔……” 沈励恍然,咬着烟笑,“时胖胖,你他妈还挺坏啊。” 啧,这时胖胖看起来挺憨的,没想到,为了得到他,憋了满肚子坏水啊,这是要去苏雅琪生日宴向情敌宣战? 沈太子爷觉得格外苦恼,魅力太大,他也没办法,只能看戏了。 随即他又眯起眼,考量地看着时翘,“以什么身份带你去?你别他妈又打坏主意,老子不同意。” 时翘深吸一口气,忍他,“我知道,只是假装女朋友,气气苏雅琪和你小叔叔,让他们放弃联姻的想法。我绝对不会当真,不会对你抱有其他想法。” 沈励赞许地点头,随即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 很快,时翘的微信响了起来,收到一笔十万的转账。 “你收拾收拾,也别太给我掉面子。不过也别收拾太好看,气不着苏雅琪和沈知舟就亏了。”他说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时翘,“算了,你努力收拾吧,反正怎么收拾都漂亮不了。” 时翘【微笑jpg.】:我、日、你小叔叔! 沈励准备收手机,突然心血来潮,一把揽住了时翘的肩,将手机举到了两人面前,“先来个下马威,气死姓沈的那个王八蛋。” 他打开沈知舟的对话框,点视频拍摄,打了响指示意时翘,“来,笑。” 时翘骑虎难下,被迫假笑。 沈励点了录制,也在笑,不过他不是假笑,他是真心实意的觉得高兴,能气沈知舟,他就高兴。 “小叔叔,你可别再说我不听话了。下周苏雅琪生日我同意去,不过要带我女朋友一起去。你那辆Landaulet接我们用用,才配得上我的宝贝。” 时翘的鸡皮疙瘩刷刷往下掉,虚假的笑容都要裂开。 “我女朋友你见过的,上次帮我挡板砖那个。”沈励说着,扭过头,对着时翘笑得满脸甜蜜,同时搂着她肩的手用力了一些,暗示她好好配合,“宝贝,叫叔叔,要有礼貌。” 时翘默默地吸了一口气,几乎用了毕生的耐力,才忍住没往沈励脸上呼一巴掌。 她对着屏幕,露出一个可以拿奥斯卡的假笑,“叔叔,你好,我是沈励的女朋友时翘。” 录好挑衅的视频,沈励立刻发了过去,等着沈知舟暴跳如雷。 现在已经这样了,时翘也没办法,先把生日宴糊弄过去吧。幸好她不准备攻略沈知舟,只打算忽悠他念一个“我爱你”。不然现在这情况,她就宛如一个脚踏叔侄二人的渣女,沈知舟不弄死她都谢天谢地了,还想要一句“我爱你”,怕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生日宴的事算是搞定,眼看快上课,时翘拍拍屁股就要走,绝情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渣女。 沈励不满,“哎,时胖胖,周日下午我们有篮球赛,你身为老子‘女朋友’记得来送水。” 时翘:你手瘸了啊?自己不能买啊。 预备铃已经响了,时翘懒得跟他吵,敷衍地应下,就赶紧回班级了。 * 沈励给沈知舟发了那么一个神经病的视频,反正沈知舟有没有气死,时翘不知道,但她知道,沈知舟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 因为当天晚上,时翘就收到了赵薇薇的信息。 自上次通知了时翘生日宴的时间和地点后,赵薇薇就没联系过她了。 赵薇薇:【时小姐,曹特助说想要加您的微信,请问可以吗?】 曹盛啊?沈知舟的贴身助理了,看来自己的等级又升了? 时翘:【他加我干什么?没有合适的理由,我是不会同意的。】 赵薇薇:【应该是先生有事想要联系您。】 时翘恍然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笑嘻嘻回复:【他有事找我,就让他自己加我啊。】 赵薇薇那边半天没回,时翘甚至已经能想象这个职场精英面对她的信息满脸无语的神情了。 赵薇薇:【时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下面的人。】 时翘也玩儿够了:【行吧,让曹盛加吧。】 很快,曹盛的申请就来了,通过后,直奔主题。 曹盛:【时小姐,您好,我是沈先生的特助曹盛。先生说,想要跟您见个面。】 时翘开始作天作地:【我挺忙的,还得读书呢,这是大事,不能耽误。】 那边曹盛默默无语了一秒,然后把消息念给了沈知舟。 沈知舟正看新区规划的招标方案,冷着一张脸,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曹盛原以为念了这条消息,肯定会触怒这个传说中的暴君,没想到沈知舟居然只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淡声道:“时间定在周末,不耽误她学习。” 他说完,又顿了顿,补充,“加一句,这么努力,就别再老考倒数了。” 曹盛一时居然都反应不过来了,不仅没生气,看起来心情还挺不错的样子?还能开玩笑?虽然是嘲讽,但他怎么听出了一点点纵容的味道? 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先生在接到一条消息后大发雷霆,直接摔了手机,接下来的会议上也带着怒气,毫不留情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批了招标项目经理一顿。 沈知舟为人很冷漠,不好接近,但也很少动怒。他这一通火下来,整个港市分公司都人心惶惶,一个下午都笼罩在压抑的氛围内。 沈知舟本人的火气好像也一直没有消散,可现在,居然看起来心情不错? 老板心情好,是好事,曹盛虽然诧异,但也松了口气,严肃征询:“先生,我们这个周末都要留在港市,恐怕没有时间……” 沈知舟抬眸:“周日晚上不是回去么?” “私人飞机申请的是八点的航线,回到A市将近十二点。” “航线改三点,约七点。” 曹盛还想说什么,但沈知舟已经垂眸继续看招标书了,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 曹盛只能按指示给时翘发信息。 时翘小作了一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曹盛的回复,后悔得想流泪。沈霸天主动要见她,是给她面子,她怎么还要作呢? 她正后悔万分地想要发个求饶信息,曹盛的消息就来了。 曹盛:【已经征求过先生的意见了,他说不会耽误您的学习时间,约在周日七点,南三环喜膳屋。另外,先生让我给您带句话,这么努力学习,就不要再考倒数了。】 时翘:你们先生可真是睚眦必报啊。 第15章 chapter15 不是叔叔么? 虽然苏雅琪的生日宴, 时翘只是去扮演一个工具人,但也得稍微收拾一下。原主也不是没衣服,但品味略浮夸, 出场就像圣诞树, 她有点扛不住。 时翘减肥初见成效,现在62kg, 但离她的目标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所以也不准备弄得多么漂亮提前消费惊艳,只打算弄得像点人样。 沈励给了十万,就不要辜负他的期待。她准备周六去买衣服,然而刚下楼,就看家家里的下人正在收拾卫生, 正将一个五彩斑斓的熊娃娃往垃圾袋里塞。 “你们干什么?” 时翘淡然走过去, 声音不高,但气势不低, 垂眼睥着下人手里的熊娃娃。 正在收拾的人吓了一跳, 小声道:“收、收拾垃圾。” “谁跟你说这是垃圾?” “太、太太。” “这不是垃圾,是什么?”时母的声音骤然响起,她颐指气使地走到时翘面前, “不是妈妈挑剔你,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既然回了时家, 就别留着那些乡下东西,还有那些习惯也得改改。” 时翘没什么表情,看着她,“这是我的东西。” “这都是为你好,你得融入时家, 这只会让你有更好的生活。你自己看看这个熊,多么劣质?这塑料珠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毒,要被哪个来家里的太太看见了,我的脸往哪儿放?” 时母说着话,接过下人手里的熊娃娃,动作利落地往垃圾袋里塞。 时翘上前一步,抢过熊娃娃,“别随便碰我的东西!” 时母也抓住娃娃的一只胳膊不松,两人一拉扯,劣质的娃娃便裂开了。 时母一愣神,时翘已经将娃娃抢了过来,一眼瞥见裂口处露出什么东西。时翘将东西拿出来,是一张银、行、卡,上面贴着张纸条,有一行不太好看的字迹—— 翘翘,生日快乐,这里面有两万块,自己买点衣服。不用省着,我们在乡下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自己要好好过。 时翘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卡片扎进手掌,隐隐的疼,心口突然就漫上一股酸涩。 “现在好了,破了,可以扔掉了。”时母有点心虚,但语气依旧强硬。 时翘猛地回头瞪她,时母吓了一跳,顿时说不出话来。 就在母女二人剑拔弩张时,时商从外面回来了。 他停车时就听见了两人在屋里吵。他原本想要斥责时翘一顿,但想着接下来的事,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板着脸让时翘跟他去书房。 时母见他神情严肃,也不敢多说话,一边催促着下人,自己也出了别墅,破娃娃就留在了时翘手里。 时翘直觉有事,果然,时商到了书房,开口就是让她明天晚上去吃饭,跟张怀舍约好了。 时翘挺排斥这样的事,但上次她拿了时商的两万块,对时商来说,可能什么都算不上,但她既然拿了就得做事。 她紧了紧手心,姜桂芝留下的那张银、行、卡还在手中。两万块,时商算是打发要饭的,但对姜桂芝夫妻俩来说,估计得省吃俭用存一年。 时翘秉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想法,同意了去吃饭,“但是我周日晚上有约。” 时商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鼓起眼,“推了!” “估计不行。”时翘态度很强硬。 “是那个开破奥迪的?” 时翘想了想,这话没问题,她点头。 “你以后要是跟张怀舍成了,就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这不是还没成吗?” 时商噎了一下,但心里记挂着公司的事,也不跟她犟嘴,“行行行,你出去吧。以后自己注意点,一会儿往你那卡里再打五万,去买点像样的衣服,别丢了我们时家的脸。” 时翘从书房出来,直接给姜桂芝发了信息。 时翘:【妈,你留那么多钱给我干什么?】 姜桂芝:【大城市,花钱的地方多,你自己拿着啊,别省着,别委屈了自己。】 时翘看着这行字,只回了个“嗯”,没再说别的,但眼眶却开始泛酸。 * 时翘周六日买了些衣服,不多,因为早晚要瘦下来,这些也就穿这两个月。周日下午,时翘穿上了新买的一件裙子,款式很简单也很普通,但跟原来的风格比起来,乖巧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见家长吧? 肯定是沈励那个视频惹得祸,不然时翘想不出沈知舟有什么理由要亲自见她。 时翘提前半小时出发,原本是想提前到比较礼貌,但路上堵车,到喜膳屋时刚好七点。 她一下车就看见了西装革履的曹盛。 他朝她颔首,极有礼貌:“时小姐,您这边请,先生已经到了。” 喜膳屋是家高档日本料理餐厅,里面都是和室装潢,障子门将一个个隔间整齐划分,中间翠竹挺立,流水潺潺。 时翘随着曹盛走进一间和室,抬眼就看见盘腿而坐的沈知舟。 他神情淡漠,侧头看过来,整个人好像与环境融为一体,他妖孽的长相和微挑的眼尾,跟这种带着古典气韵的环境格外合拍,融洽的像是一幅精心算过比例的画。 时翘一时间居然有点被美色迷惑的感觉,看着他半天没动。 沈知舟拧了眉,叫她:“过来。” 时翘这才回过神,赶紧换了鞋,在他对面规规矩矩跪坐下来。 沈知舟看她在自己面前中规中矩的模样,又想起她发酒疯的样子,居然有点不习惯。 “坐着。” 时翘应一声,改跪姿为坐姿。其实她心里很忐忑,这应该算是她跟沈知舟第一次真正单独在正式场合见面,前面那些都是乌龙。而且沈知舟搞得这么严肃正式,她受氛围影响,也不由有点紧张。 沈知舟倒是一贯的神情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气定神闲地抬手拿起桌边的紫砂壶,居然替时翘倒了杯茶。 他倒茶的动作都十分优雅好看,修长的手指握着紫砂壶,白皙的皮肤跟茶壶相映衬,格外夺目。白衬衣的袖子被一丝不苟地叠到了小臂中部,露出半截线条流畅彰显着力量感的手臂。 时翘看着他斟茶,看着他把茶杯递到她手边,然后听见他冷冷地问—— “在看什么?” 看你的手啊! 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好在时翘没喝酒,很清醒,刹住了车。 好险! 她咽了咽口水,端过茶杯,笑得可狗腿,“没有,只是觉得沈先生给我斟茶,有点受宠若惊。” “如果你笑得稍微真诚点,我可能会相信你的话。” 时翘:……狗东西。 她端起茶杯喝茶,借机掩饰一下自己撇嘴的动作。 沈知舟将她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但却不动声色,只淡然地看她。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时翘放下杯子,嗯了一声,“因为沈励的事?” “你有什么要说的?” 时翘早做好了准备,她泫然欲泣,但又摆出一副坚强小白花倔强不屈的嘴脸。 “你是不是想让我离开沈励?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同意的……” 时翘还有一句“除非你说一句我爱你”,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受到了沈知舟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一下子就噎住了。 她偷偷抬眼,见沈知舟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在看她,顿时尴尬地原地扣出一座精绝古城。 太急功近利了,太急功近利了,演技略浮夸。 “我说的是这个吗?”沈知舟眼角眉梢都带着嘲讽,有点阴阳怪气,“为什么让你离开他?我是让你跟他好好在一起,好好祸害他。” 时翘石化:不愧是你,法外狂徒沈霸天。 害死别人老爹不说,连侄子也不放过。他不过是个未成年的渣男啊!请你不要留情,弄死他吧。 时翘被他一直盯着,背上都要冒冷汗了。他这个目光十分让人猜不透,比那种“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标准霸总目光还要诡异。 他这个目光,好像在叫嚣“你不是喜欢他啊,那你就跟他在一起啊,不用管我,我又死不了,管我死活呢”,但又好像在说“你敢跟他在一起试试,把你骨头都拆了”。 这大概是一种非常高级复杂的新型霸总目光,反正时翘理解不了,只觉得信息太多,压迫感太强,浑身不自在。 这大概就是君心难测,你也不知道他要还是不要。 时翘小心问:“那沈先生是想说什么?” “沈先生?”沈知舟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接着突然俯身,隔着一张桌子,瞬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股熟悉的草药香扑面而来,时翘的呼吸都随之窒了一下。 接着,她就看见沈知舟薄唇微动,吐出五个字,“不是叔叔么?” 第16章 chapter16 建议鼻子以上截肢…… 沈知舟薄唇微动, 阴阳怪气地吐出五个字,“不是叔叔么?” 时翘头皮一炸,瞬间就觉得懂了:这沈先生是闲着没事, 专门来挑刺的吗? 时翘干笑, “沈励叫您叔叔,我是他女朋友, 所以跟着叫, 如果您不喜欢,我不会那么叫了。” 沈知舟玩味的神情瞬间敛住,目光冰冷地瞥她一眼,随即坐了回去,整个人也随之端了起来。 “我让你劝沈励去生日宴, 没让你也去。” 原来是这事。 “沈先生, 你听我狡辩。” 沈知舟端茶的动作顿了下,看向她, 挺正经地点头, “嗯,你开始狡辩,我听着。” 时翘:“……不是, 是解释。” 沈知舟端杯喝茶, 嘴角微动了一下,像是笑了笑? 时翘看在眼里, 有点惊讶,这是端着杯子掩饰自己笑了???就跟她端着杯子掩饰自己撇嘴一样? 但那个动作转瞬即逝,时翘不敢确定。 “我跟着沈励一起去,到了会场,我会找借口离开的。” 沈知舟浅浅品茶, 斜眼瞥她,“你借口倒是不少。” 时翘: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每句话都话里有话? “你把沈励带去苏雅琪的生日宴,你自己找借口离开?”沈知舟重复了一遍,然后放下茶杯,一瞬不瞬地盯着时翘,“不难过?” “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时翘还记得,自己现在是沈励女朋友,一秒入戏,“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就是因为太爱他,所以才希望他能更好。相对我来说,苏雅琪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我的难受怎么比得上沈励以后的前程……” 沈知舟静静看着她演,还配合地点头,但满脸都是“你尽管演,我一个字都不信”。他气定神闲地喝茶看戏,甚至还拍了铃开始点菜了。 正演得自我感动的时翘:……多少有点不尊重演员了。 侍应生进门,询问要点什么菜。 沈知舟闲适地翻翻菜谱,一字一句道:“生蚝刺身。” 他话是说给侍应生听的,但漆黑的眼却死死看着时翘。 时翘:这个男人过于小气!!! 虽然生蚝的事她真的没有印象了,但她确定了一件事,沈知舟今天就是来挑刺的。估计觉得她配不上他侄子,沈励亲妈也不在,他就自觉主动的代入恶婆婆了吧?想要刁难她? 时翘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故意找茬的。 她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不仅不心虚,还笑得格外真诚,对着侍应生伸出五根手指,清晰无比地咬字,“五份!这样才够先生吃,先生需要。” 侍应生虽然训练有素,还是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快速看了沈知舟一眼。 沈先生的脸黑得一批,眯着眼看时翘,感觉随时就要暗杀她。 时翘非常无辜地翘着兰花指斟了杯茶递过去,笑得可无害了,“沈先生,喝茶。” 沈知舟没好气地接过茶杯,动作带着粗鲁,把茶都洒了出来。 时翘在心里啧啧啧:真不礼貌。 沈知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顿时溢满口腔,又一寸寸侵占心房,整个人像被突然而至的茶香包裹,通体舒泰。 时翘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炸毛的样子,不仅不会让他生气,反而有种隐秘的满足。 五份生蚝,自然是吃不完的,时翘十分体贴的要求打包,让沈知舟带走,并且嘴上还振振有词,“浪费是不好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秉着节省的原则而已。沈先生,您千万不要多想,我绝对没有隐喻什么。” 她手脚麻利地装好打包盒,贴心地递到沈知舟面前,好像丈夫出门上班递便当的妻子,目光温柔又期待。 如果忽略她几乎要写在脸上的“我就是在隐喻你”几个字的话,场景尚算温馨。 沈知舟凉凉扫她一眼,再次没好气地拽过她手里的袋子,声音冷硬:“走!” 时翘笑得可甜,然后像个得胜的公鸡,雄赳赳地迈着步子往前走,小身影嘚瑟的要飘起来。 她是过于飘了,就那么自然又无知无畏地走到了沈知舟前面,大喇喇把沈先生当小弟了。 沈知舟一手拎着打包的四盒生蚝,一手插兜,姿态闲适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得意的几乎要蹦起来的模样,又垂眸看了眼手里拎着的东西,居然勾了一下唇。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时翘觉得有点纳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知舟确实脾气不怎么样,对谁都很冷淡,说话都没点人气,而且还阴晴不定的,偶尔还阴阳怪气,但是对她这种小作小闹却意外的包容度格外强。这让时翘都有点难以置信。 而且不是对她的小作小闹持不屑搭理的态度,而是一种“你随意闹,我一直在看,偶尔配合”的态度。 时翘还在琢磨这件事,车突然停了下来。 “在想什么?” 得胜的小公鸡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出神,那股鲜活向上的精气神都随之消失了。 时翘回过神,发现红灯,奥迪停在了路口。 她还在琢磨着小作小闹的事,抬眼却看见了路口广告牌。 这是一个珠宝广告,硕大一行广告语撞进时翘眼帘—— 送XX珠宝,是最好的“我爱你”。 时翘瞬间垮了脸,扭头期期艾艾看着沈知舟,“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有点事,不知道怎么说。” 沈知舟斜她一眼,“那就别说。” 时翘:…… “是这样的,我最近老觉得有点眼花,担心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沈知舟松开放向盘,侧身闲闲靠着,就这么看她演。 “沈先生,你看见那个广告牌了吗?我就不太看得清楚。”她开始装模作样,眯着眼努力辨认,“送XX珠宝,是最好的……最好的什么?您能看清吗?” 她可怜巴巴看向沈知舟。 沈知舟淡眼看她,姿态格外悠闲,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地用手指一下下扣着方向盘,慢条斯理道:“眼睛不好,就去就医。一直拖延,有病不治,说不定要鼻子以上全截肢。” 所以您老人家的意思是,脑子没用就截掉是吗? 时翘一口气堵在胸口,莫名就想打人。 看来沈霸天也不是很能包容她的小作小闹,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呢。 * 时翘回到家,已经将近十点。她到小区门口下车,刚走几步,就被不远处的两人吸引了目光。 那几乎要缠在一起的两人,应该是沈励和时柔没错吧? 男女主就在一起了?这书要完结了? 时翘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地朝门口走。 然而还没进门,就被抓住了手臂,一股力道将她拽到了一边。 沈励的怒气几乎要喷薄而出了。这个时胖胖胆儿比身材还肥,居然敢放他鸽子。 篮球赛前半场,他一直分心看时胖胖来没来,导致发挥失常,输了半场。下半场更惨,他几乎都在发火,完全没状态,队友都被整懵了。 他确实可以发信息问问,但他沈励是那种低声下气的人? 看来是这几天给了时胖胖好脸,她有点飘,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了! 沈励带着一腔的怒火来堵人,遇上了时柔,还是时柔温柔乖巧,几句话就让他的火气小了一点。 本来有时柔哄着,沈励的火气差不多都灭了,可时翘却在这时出现,并且还好像看不见他一样,没事人似的就那么走了?! 沈励再度气懵。 “你他妈放老子鸽子,现在还假装没事是吗?” 沈励用力甩她手,差点没把时翘摔地上。 时翘这才想起来,答应了沈励周末下午看他打篮球。 不管多不喜欢沈励,这事确实是她食言了,她抱着被拽疼的手臂,有些心虚道:“我忘了。” “你他妈居然能忘了?你干什么去了?” 时翘自然不能说见沈知舟去了,只能认栽,“反正这事是我的问题,你想怎么样都行。” 她这种无所谓的认罚态度更让沈励生气,他简直暴跳如雷了,“我他妈就问你干什么去了?你跟着打什么太极呢?说!干什么去了!” 沈励一急,直接揪住她衣领,将人拖到了眼前。 时翘被勒得难受,也有点上头,“我认罚不就行了?你管我干什么去了?” “你他妈的还犟嘴是吗?忘了怎么跟我说的了?现在你是老子女朋友,你就得交代清楚去哪儿鬼混了!” 时翘:我没当真,你倒是挺上头了。 刚才还跟沈励你侬我侬的时柔此时呆在了原地。刚才沈励甩开她,跑过来找时翘时,她就满心难受了,但还是想表现的大度得体,所以没出声,只默默跟了过来。 现在,她怎么都忍不住了,“翘翘,沈励,你们在一起了?” 沈励侧头,看见时柔委屈的神情和泛红的眼眶,瞬间就烦得无所适从。 沈励一把甩开时翘,转身就走,同时吼道:“都他妈滚!” 眼前这种混乱的情况,时翘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头疼地捏捏眉心,丢下一句,“我没跟沈励在一起,爱信不信。” 说完,自己转身回了小区。 时翘已经离开,时柔却没有进去。 不管时翘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沈励没有跟她在一起,但他对时翘似乎已经有了超乎寻常的在意。 时柔掩藏在心底的危机感逐渐萌芽,并迅速成长。她外表柔弱单纯,其实比谁都理智。时翘在农村,虽然贫穷,但比她的生活环境单纯多了。时商是半路暴富,对于金钱地位的渴望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利益可以六亲不认,时柔耳濡目染,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而且时柔心底还藏着一个秘密,她知道自己在时家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如果不抓住一切机会,就很可能落到跟张怀舍那种人联姻的境地。 她追上了不远处的沈励,泪流满面地拦住了他,扬着小脸,固执问:“你很在意翘翘?” 沈励心里躁得慌,一时也不知怎么说了,满腔的火气没处撒。 他只迟疑片刻,时柔就觉得自己心疼得揪成了一团,她大口喘息,声音颤抖,“我、我知道翘翘、翘翘去哪儿了。” “哪儿?” 时柔抬着湿漉漉的眸子看他,“她现在跟D班那个叫张怀舍的走得很近,今天应该是去见他了,而且他们还约好了周二见面。” 沈励冷笑一声,神情阴沉,“时胖胖可以啊,敢跟老子玩儿这套?是不是想死了?把时间地址给我。” 时柔虽然嘴里问着“你想干什么”,但行动很诚实,很快把地点和时间发给了沈励。 不过她把时间从七点改成了八点半。因为她知道张怀舍是冲着她去的,所以不敢保证,沈励去的时候,张怀舍跟时翘在一起,但时间调后了,沈励过去前,她可以找个借口出去避一会儿,就能保证沈励到场时,看见的是张怀舍跟时翘在一起。 第17章 chapter17 我来看看我侄媳妇…… 时翘周日推掉了跟张怀舍的饭局, 最后被挪到了周二晚上七点。 时商已经提前替她和时柔请了假,下午放学就派了司机过来接两人。时商这次是下了工夫了,车从学校出来, 直接奔造型会所去了, 专门给找了造型师,要把时翘打扮的能见人一点。 时翘听到这个消息, 简直如遭雷劈, 但她也没能力反抗,只好在造型师给她做造型时飙演技,尽心尽力扮演一个骄纵大小姐,各种挑剔看不起造型师的设计。 终于,她成功激怒了造型师。 这个造型师是个小机灵鬼, 也不跟她吵, 也不跟她闹,只是温声柔气的忽悠她往“油腻显老”的装扮上走。而时翘“非常好忽悠”, 配合着骄纵的性子, 对五彩斑斓blingbling的妆容简直爱不释手。 这妆效出来,细挑好像也挑不出毛病,甚至还能看出很费了些心思, 眼妆画得分外繁复。只是整体一看, 就总觉得这姑娘可能三十,甚至配上她的身材, 有种五十发福的既视感。 直男时商不太懂,只觉得这活很细,值这个价,而且看着一股富贵样,还不错。 直到现在, 时翘才恍然大悟,原主糟糕的品味也是受了遗传的祸害。 时柔原本就是要去当配角,所以妆容很淡,然而被时翘一衬托,她就显得格外清新脱俗,简直天生丽质了。 时柔看着花枝招展的时翘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甚至怀疑她是故意的,但是回忆起时翘以往的品味,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时翘不知道张怀舍是谁,但张怀舍自然是知道她崇德笑话大名的,所以时翘进包间时,张怀舍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双眼几乎黏在了时柔身上。 时柔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随即又舒展开了笑颜。 时翘打量了一下张怀舍,也不算丑,但也不帅,就大众脸,气质也大众,抛开家世人品不论,单从外形上看,确实有点配不上时柔。 这是个休闲包间,空间很大,功能齐全,吃喝玩乐的场所都有。 时商跟张建成在休闲吧坐着,“密谋”大人间的勾当。多半是在说服张建成同意时翘跟张怀舍的事。 因为地方大,而张怀舍很轻易就避开了时翘,一直尾巴似的跟着时柔。时柔有几次都要忍不住发火了,并且一直暗暗撺掇张怀舍找时翘玩,但张怀舍不仅不为所动,还对时翘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看她自己在那里,挺无聊的,我当姐姐的看着也难过。” “柔柔,你就是太心软了。你妹妹摆明了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强融不了。” “还是去陪她说说话吧,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时翘:别嗷,都别过来,我自己待着特别痛快。 三人这边拉扯不下,那边时商接了个电话,有急事要处理,暂时离开一下。他走前,还叮嘱时翘:“好好跟怀舍处,别闹大小姐脾气。” 时翘:…… 其实张怀舍也挺可怜,这大概是跟时柔相处最久的一次了吧,宛如最后的晚餐。张建成要逼着他联姻,他只有两条路走,要不放弃家产,要不妥协。 时柔摆明不喜欢他,就算他放弃家产也得不到什么,估计最后多半要妥协联姻。 时翘默默想:前提是别扯我头上。 时商离开没多久,包间门却突然响了起来,门外传来侍应生的声音—— “时小姐,有位先生找您,说是您朋友。” 时柔正跟张怀舍纠缠,听见声音,顿时吓得手脚都凉了,是沈励? 才七点多,怎么提前来了? 时柔立马垮下脸,也不顾人设了,对着张怀舍吼了一声:“别缠着我!” 张怀舍似乎没想到时柔有这样的一面,愣了一下。 时柔趁着他愣神的空档,已经大步走到了一边,“请他进来。” 时翘不知道背后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靠在吧台,喝着低度数女士甜酒,闲闲望着门口,等着吃瓜看戏。 然而就在包间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酒都洒了,这出戏看来不是时柔的,是她的。 沈知舟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西装革履,微压浓眉,气势迫人。 一双黑眸淡淡扫过来,停在了时翘身上。 时翘心虚的就像被恶婆婆捉奸在床,她赶紧放下酒杯,笑得无比端庄,“您怎么来了?” “来跟你打招呼。”沈知舟神情自若地进了包间,缓缓扫视一圈,再度将目光定在时翘身上,“看来你真的挺忙。” “也不是。”时翘现在有点窒息,“就一点点忙。” 沈知舟缓步走向吧台,拿起她刚才用过的杯子,食指无意识在杯口一点点摩挲,颇有深意地垂眸看她,“沈励知道你这么忙吗?” 时翘: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时柔原本以为是沈励,没想到是个没见过的男人。但男人大到衣着小到装饰袖扣,无一不精致,而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他举手投足间很优雅,但又带着极强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要看着他,听他说,时柔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里面的张建成也听见了动静,拧着眉,颇有威严地走了出来。 张建成混惯商场,什么人都见过,他一看见站在吧台处的男人,气质矜贵逼人,一下子就舒展了眉头,换上了笑脸,“先生,您是?” 他以为这多半是时商请来的贵客,好促成两家联姻。 沈知舟只淡淡扫他一眼,声线清冷,没有任何情绪地道:“沈知舟。” 他这话一出,时翘几乎都能听见另外三人吸气的声音了,空气一时死般寂静。 张建成还算有点见识,他缓了会儿,结结巴巴问:“聚信的沈、沈先生?” 这位大佬,很多人听过,却很少有人见过。 “嗯,问完了?”沈知舟语气不耐,显然不想搭理他。 但作为一心往上爬的商人,张建成几乎不知道要脸是什么,他赶紧上前两步,讨好地问:“沈先生,您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 沈知舟看都没看他,黑沉沉的眼盯着时翘,“过来看看我侄媳妇。” 时翘:窒息!我弄死你这个阴阳怪气的信不信? 窒息的不仅仅是时翘,屋内其他三人也十分窒息。 侄媳妇??!! 这三个字几乎震碎三人的世界观,一时之间连话都不会说了,只相顾惴惴,忐忑极了。 张建成先回过味来,这屋里就俩姑娘,必然是漂亮得体的时柔了。怪不得时商那个老狐狸不肯撮合时柔跟自己的儿子,原来是背后有大树了,居然还藏着掖着不说。 不过既然知道了有这层关系在,只要怀舍跟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时翘成了,也算跟沈家搭上了点关系,倒是赚了。 时柔也格外窒息,她窒息的不是“侄媳妇”这个称呼,而是时翘居然认识沈知舟这种超级大佬? 这怎么可能?应该被踩在脚底的时翘,怎么会认识高高在上的沈知舟? 她盯着沈知舟看,神情复杂,一时回不过神。 张建成在一边讨好地说:“柔柔,沈先生在这里,你应该主动去请他呀,还劳烦先生自己过来。” 时柔没回过神,顺口应道:“是我的错。” 沈知舟微蹙眉,目光冰冷地看向时柔,“你是谁?” 时柔猛地回过神,顿时面红耳赤,像是被人当众甩了一耳光,难堪极了。 但她知道自己的优势,脸红的模样很讨人喜欢,所以她趁势对着沈知舟软软笑了一下,“我是翘翘的姐姐时柔,没想到会见到先生,所有有点失态。”她说着,有些害羞的垂下眸。 沈知舟冷冷哦了一声,“确实挺失态。” 时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时翘:狗东西,干得好!加鸡腿! 张建成也懵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瞪大眼看时翘,眼珠都要脱框而出了。 这、这这这?难道是时翘?是那个没有一点优点的时翘?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沈知舟。 却发现沈知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时翘,板着脸,却莫名看出来一点温和??? 张建成脑子糊了:恕我眼拙,真没看出来时翘哪里好。 时翘正兴高采烈地看戏,却感觉沈知舟凉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心虚的摸了摸脖子,敛住看戏的神情,垂下眼,假装看不见。 “你不解释一下?” 沈知舟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眼底,咔哒咔哒敲着吧台桌面,敲得时翘心都慌。 “我、我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呀。” “沈励。”沈知舟说着,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张怀舍,“还有这谁。这是干什么呢?” 意思很明显,你这一边跟沈励交往,一边跟这个没姓名的男的牵扯不清。怎么,是要送我们沈家一顶帽子呢? 时翘心虚,但嘴硬,“没干什么,就喝酒。” 她说着,伸手去够自己那杯甜酒。 沈知舟一巴掌拍吧台上,“啪”一声响,吓得时翘哆嗦了一下,企图去拿酒的小手手缩了回来。 第18章 chapter18 你动沈知舟试试?…… 沈知舟突然拍一下桌子, 时翘吓一跳,没反应过来。 “沈先生,您别生气。”时柔软软的声音却率先响起, 同时人也走到了两人中间, “如果翘翘哪儿做的不对,我替她向您道歉。” 时翘忍不住要翻白眼, 真是时时刻刻要抓住机会抢戏啊。在沈励那里作妖就算了, 在沈知舟这里可不行,这是她时翘的命,谁都不能动。 时翘想着,却见沈知舟已经看向了一边的时柔。而时柔娇娇弱弱地垂着眼,透露着一些胆怯, 但又不乏倔强, 眼眶似乎都泛出了小泪花。 好一朵倔强小白花,一脚踩到了霸道总裁的G点了吧, 霸总快欲罢不能了吧。 啧啧啧, 看看沈霸天那眼神,哎呦,这就动心了啊?肤浅!低俗!无耻! 不就是娇弱小白花吗?我也可以!胖是胖了点, 但好歹沾了花字。 时翘满心愤慨,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不愿搭理时柔, 但现在时柔却成功激起了她的胜负欲。毕竟沈知舟跟她的命相关,她是一点都不会大意。 时翘摆了满脸委屈,正准备走白莲的路,让白莲无路可走时,就听见沈知舟冷冷道—— “凭什么?” “啊?” 时柔没反应过来, 时翘也同样没反应过来。 沈知舟一脸冷漠,一字一句道:“凭什么替她道歉,时翘同意了?” 时翘:???嗯??不愧是你! 时柔脸上羞涩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她尴尬地立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任人嘲笑的小丑一般。 时翘看着都有点不忍心呢,但却非常诚实的想要笑,不过一对上沈知舟沉沉的目光,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沈知舟有点不依不饶,“很开心?我在等你的解释。” 时翘:我解释什么呀解释,我一个穷光蛋,为了五斗米折腰呗。你这个腐败的有钱人,根本不会懂。 时翘心虚地笑了笑,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看他,小声嘀咕,“我自己会跟沈励解释的。” 她声音细若蚊呐,但却被沈知舟听了清清楚楚,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势也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变得低沉。 时翘觉得脖子都硬了,就好像忤逆了暴君的奸臣,随时准备被拖下去斩首。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沈先生挺忙的,不用为这点事费心。您还是去处理自己的大事吧,不用管我。” 沈知舟又开始阴阳怪气,“你说巧不巧,我现在很闲,想留下来吃顿饭。”他说着,看向一边的张建成,“张先生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能请到先生吃饭,是我的荣幸。” 张建成满脸灿烂,只差要把沈知舟供起来了,早把请客的主人时商忘到一边了,赶紧张罗着大家入座点菜。 得了,这是赶不走了。 一众人入座,侍应生在一边候着,等点菜。 时柔显然已经从刚才的状态缓过来了,恢复了从容不迫地大小姐模样。 她优雅地翻了两页菜单,笑吟吟看向时翘,“翘翘,张同学也喜欢吃辣,跟你一样哦。以后你方便记住他的口味了。” 她话一落,沈知舟脸色就沉了一分,用那种新型霸总目光看向时翘。 时翘如芒在背,恨不得给时柔一巴掌。 她立刻苦着脸,哼哼唧唧:“我肚子有点难受。” 时柔担忧道:“要去医院吗?我叫司机送你。” 时翘默默翻白眼,你是巴不得我赶紧走吧? 时翘哭哭唧唧,宛如一朵可怜的霸王花,弱弱趴在桌沿上:“姐姐,我肚子好疼呀,你扶我去一下卫生间,你不是最喜欢我了?” 时柔:…… “姐姐,我真的好难受,你不管我吗?” 时翘演得真情实感,几乎要哭,沈知舟冷眼看着,不知道她要作什么妖。 时柔没办法,只能保持着得体优雅去搀扶时翘。 刚出了包间门,时翘立刻直起身,沉着脸看她。 “上次说过了吧?再搞小动作,我可就不客气了。沈励那边,你怎么作妖,随你。但是沈知舟,你动一个试试。” 时柔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时翘说不会喜欢沈励,也不承认跟沈励在一起了,原来是有沈知舟这个顶级大佬做对比,自然是看不上沈励了。 但沈知舟那样的男人,能看上时翘? 时柔虽然惊诧于她骤然的气势,但还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翘翘,沈先生肯定是很好,但你觉得,他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得到的?你挺有自信,但你应该明白,你配不上太好的,张怀舍那种才跟你最配。” “我是哪种?”张怀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时柔顿时噤声,一张脸惨白,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是太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因为时翘是沈励的女朋友,你不是?这都是定局了,你还气什么?” 一直舔狗般存在的张怀舍黑了脸,此时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感,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神,就是这样的? 时柔是真的急了,“你知道时翘是沈励女朋友,你还来吃饭,你们就不怕我告诉沈励?” “随便。” 时翘和张怀舍居然异口同声。 张怀舍盯着时柔,脸色阴沉,“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为你来的?” 时柔恼羞成怒,狠狠瞪了张怀舍一眼,转身进了包间。 回到包间,三人看起来都神色自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沈知舟端坐在上位,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时翘一眼,然后把菜单递给她,“点菜。” 时翘偷偷打量他一眼,男人神情冷漠,目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妥妥的霸总。 霸总都喜欢娇弱小白花!刚才跟时柔宣了战,时翘的胜负欲爆棚,大刀已经迫不及待,演技已经箭在弦上。 她翻了两页菜单,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软糯道:“我不饿,不吃。” 沈知舟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好好说话。” 时翘:淦,首战告败! 她有点不爽,“不吃。” 沈知舟没理她,自己翻着菜单,“喜欢吃辣的?小炒牛肉?至尊血旺?” 时翘不说话。 “要哪个?”沈先生现在就挺霸道,“先点上,饿了再让送过来。” “就这两个吧。”时翘格外矜贵地开口,“多了我吃不了。” 沈知舟疑惑:“够吃?” “我吃很少的!”时翘差点都要吼出来了。 猪队友,你故意掉我面子吧???你没看见时柔都快笑出声了?眼角眉梢的得意都快溢出来把我淹死了。 心梗! “行吧。” 沈知舟应一声,居然转头把菜单递到了时柔面前,“时小姐,想吃什么?” 时翘现在不仅心梗,看见时柔含羞带怯却又隐隐得意的笑,她心脏病马上就要发作。 男人就是这么的狗,左右都想讨好,跟沈励一样一样!呸! 时柔软软地笑,轻声道:“我也不怎么有胃口,暂时不想吃。” “哦。”沈知舟合上菜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接吩咐侍应生,“就这些。” 时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脸都黑了,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淑女风范。 时翘:抱歉,我眼角眉梢的得意已经溢出来,但我也不想敛住它。 * 包间内鸡飞狗跳,饭店外也十分热闹。 时商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刚处理完,就赶了回来。他刚从车上下来,就发现了饭店外停着一辆熟悉的奥迪。 他只稍想了一下,就恍然大悟!是时翘那个不入流的朋友,估计还是个野男人! 难怪了,他就说时翘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不吵不闹就来吃饭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是想把这个野男人叫来,搅黄了跟张家的事吧?! 时商这么一想,就气不打一处来,带着腾腾怒火大步往饭店里走。 不过他刚到大厅,怒火就像被浇了一盆水,“刺啦”熄灭了。 因为他看见沈励在咨询台处,正在问他们的包间往哪儿走。 时商惊讶地愣在了那里,这聚信太子爷要干什么?肯定想去找柔柔吧? 一定是的。 他回想着前几次,时柔都有提起沈励,看来沈励真的对时柔不一般。在心里确定了这个想法后,时商觉得腰板都挺了很多,搞不好以后真的会跟沈家搭上关系,这可真要鸡犬升天了。 时商现在春风得意,走起路来脚上带风。 不过他心里还有点事,找停车小弟问了一句:“那辆奥迪是谁的?” “您说尾号68那辆吗?沈先生的。” 沈励的? 时商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时翘的野男人是沈励????他宁愿相信明天是世界末日,都无法相信这件事。 他脑子嗡嗡的,半天都回不过神,要是沈励遇上时翘跟张怀舍在一起,那可就坏事了! 他惊出一背的喊,赶紧往包间走,边走还边揣测,时翘跟沈励在一起,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聚信太子爷的座驾居然会是破奥迪?真的颠覆了他的认知,估计是被沈总压制着吧?毕竟外界传言太子爷的父亲是沈总害死的,沈总现在掌权,肯定要防着太子爷。 一想到聚信那个只闻其人,未见其面的活阎王沈知舟,时商都忍不住要打哆嗦。这位阎王手段多狠,一个月之内,接连干掉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一手掌控了整个聚信。 时商现在只满心猜想着沈励到底是来找时翘的,还是来找时柔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会儿就要跟让他打哆嗦的活阎王沈知舟打照面了。 第19章 chapter19 如果疼,就告诉我…… 沈励出现在包间时, 时柔都懵了一下,光顾着沈知舟了,居然忘了沈励会来, 没来得及避开。 但显然, 沈励现在的火气都集中在了时翘身上,直直就冲着她过去了,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 “时胖胖, 你他妈现在干什么呢?” 他气势汹汹走到桌边,一脚就踹倒了一张空凳子,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时翘夹着的毛肚都吧唧掉了。 “你他妈给老子戴帽子,还有心情吃饭呢?”沈励吼着, 一把揪住时翘的衣服, 将她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还他妈穿裙子?你是不是想死啊?!” 时翘:你是不是入戏太深??? “沈励!”沈知舟突然开口, “别胡闹!” 沈励好像这才注意到沈知舟, 他不仅不怕,还呸了一声,“沈知舟你是不是一肚子坏水?你他妈明知道时翘是老子女朋友,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他妈拉皮条呢?” 沈知舟完全不为他的疯言疯语所动, 依旧沉着声,“现在就给我回去。” “你他妈做梦呢?沈知舟,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周日是不是见了我的时胖胖?想拆散我们?别做梦了,我们要结婚的!”他说完,格外深情的看向时翘,“没想到,你为我受了这么多委屈。” 时翘差点都要飚脏话了。 虽然有演的成分, 但昨天沈励听说了时翘周末晚上见过沈知舟的事,立刻想明白了她为什么没去看篮球了。感情是被他“家长”刁难了!难怪她不肯说,估计是怕他为难吧。时胖胖真是爱他爱得深沉,只是可惜,丑了点。 而沈励的话一说完,一旁的张建成吓得冷汗涔涔。 要、要、要结婚的啊? 早知道这样,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让怀舍跟太子爷抢啊。 他慌张地抹汗,结结巴巴解释:“沈、沈同学,你、你误会了,我们怀舍、怀舍喜欢的是柔柔,是柔柔……” 他这话一出来,时柔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根本坐不住了,差点要摔倒。她哆嗦着抬眼去看沈励,对上他冰冷又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心头就一阵阵抽疼起来。 “沈、沈励,我……” “你们他妈爱谁谁,不关我的事,但别动时胖胖,”他说着话,抬手用掌心啪一下拍了时翘额头一下,“看见了吗?老子盖章了,别他妈找死。” 沈知舟只冷眼看着,半分钟前,他发了一张沈励跟时翘同框的照片出去,并发了一句话—— 我跟苏雅琪哥哥苏冉在隔壁包间吃饭。 意思很明显,如果不小心被苏冉看见沈励跟其他姑娘在一起,对联姻非常不利。 只半分钟,沈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本不想接,但看见备注是“老宝贝”,他咬牙看沈知舟,“你他妈阴我?” 沈知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着眼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别在外面丢人。” 沈励气急败坏地松开时翘,边往外走边接通电话。 随着沈励摔门而去,包间内的气氛一时尴尬又窒息,每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除了沈知舟。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淡然垂眸看向时翘,“还吃么?” “不、不吃了。”时翘都有点呆,沈励怎么突然来了,太热闹了。 “走。” 沈知舟不急不缓向外走去,时翘赶紧跟上,留下包间三人各自奔溃,时柔已经哭出了声。 时商紧赶慢赶往包间跑,却在楼梯口遇上了气势汹汹的沈励,沈励拿着电话,一边低声哄一边咬牙跺脚,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走过。 时商:?哎?这就走了? 然后他走到长廊时,又遇上了时翘以及一个浑身低气压的男人。 时商完全懵了,想也没想,直接一把拽住了从身边经过的时翘,“你要去哪儿?去干什么?怀舍呢?你是不是找了野男人来搅局?!” 时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前面沈知舟倏地转过身来,目光阴冷地盯着时商。 他的火气已经到了临界值。 “滚!” 这男人气势迫人,带着怒火的模样更是吓人,时商震了一下,下意识撒开了手。时翘也没理他,赶紧加快脚步跟上沈知舟。 时商完全云里雾里了,这他妈什么情况?这是时翘的野男人??? 他回到包间,看见满室狼藉,更是迷惑了,“老张,这是怎么了?还有刚才出去那个穿西装的,是谁啊?装模作样还挺横,我差点没跟他吵起来。” 张建成同情地看他一眼,“那是聚信集团的沈先生。” “沈、沈、沈、沈知舟?”时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张建成眼里的同情更甚,“还有,你们家时翘是太子爷女朋友,现在沈家可能怀疑你想给他们……” 张建成话没说话,指了指头顶,是戴绿帽的意思。 这下,时商的那口气是真没上来了,嗝了一声,惊出一背冷汗,差点原地晕过去。 * 时翘跟着沈知舟上了车,车门一关,狭小的空间里就莫名漂浮着窒息感。 沈知舟也不开车,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脸色阴沉。 很明显,火气很大。 时翘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叫他,“沈先生,您不开车吗?” 沈知舟倏地侧头看过来,感觉目光里有隐隐的杀气。 时翘吓得脖子一缩,整个人都往后靠在了车门上,尽最大努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现在很迷茫,按说最开始,沈知舟以为她跟张怀舍有什么,对不起沈励,他代入恶婆婆角色,要冲她发火是可以理解的。可现在,张建成都说了,不是她,是时柔,他怎么还要发作啊? 时翘靠在车门,露出一个虚假的笑,讨好道:“您的车,您说了算,愿意开就开,不愿意开就不开,不用管我。” “过来。” 沈知舟声音低沉,带着怒火,眉头也不自觉地微拧了起来,看向时翘的黑眸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和火气。 时翘不敢反抗,僵着脖子往他身边凑了点。 “再过来点。” 时翘咬牙,硬着头皮又凑过去一点,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草木香了。时翘终于扛不住高压,开口求饶:“什么都好说,你别动手打我啊。” 她话刚说完,就看见沈知舟抬起了手,她吓得闭上眼,准备挨揍。 然而预期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反而是额头有一阵触动。 她睁开眼,就对上了凑得很近的一双黑眸,他目光很认真,却又有某种隐晦的疯狂? 时翘讶然,一时忘了反应。 沈知舟俯身凑近了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抓着方巾正在擦拭她的额头,动作完全不温柔,粗鲁的像要把她脑门抠掉。 时翘都能想象自己的厚刘海被糊的乱七八糟的模样了。 她猛地往后退开,躲过他的手,“干什么?” 沈知舟神情自若,“你妆花了。” 时翘:……是你揉花的吧? “额头怎么会花,要花也是花眼妆吧。”她小声嘀咕,但在感受到沈知舟冰凉的目光时,瞬间改口,“那谢谢您了,沈先生。” “还没擦好。” 时翘深吸一口气,行吧,“要把刘海弄上去吗?” 沈知舟嗯了一声,时翘一只手翻开了刘海摁在脑袋上,乖乖把额头送到了沈知舟面前。 沈知舟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光洁的额头,下一瞬抓住方巾开始擦拭。 他的动作真的完全不温柔,好像要把她额头擦掉一层皮。 时翘忍着疼,小声提醒,“擦粉底不用那么使劲。” 沈知舟没吭声,只重复着擦拭的动作,眼中的执着让人害怕。 额头火辣辣的疼了起来,时翘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喊他,“沈知舟,你轻点啊,求求你了,好疼啊~” 沈知舟猛地停了下来,“对不起。” 他说完,却像发泄一般将手帕摔在了脚垫上,随即开车离开。 时翘松口气,忍不住轻触自己的额头,火辣辣的疼,“额头是不是破了?好疼啊。” 时翘真的想哭。 沈知舟开着车,快速看了一眼她发红的额头,薄唇抿得死紧。 “时翘。” 沈知舟突然严肃地叫她全名,时翘一时都有点懵,连额头的疼都忘了,呆呆看他,“干什么?” “刚才抱歉。如果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你要立刻说,不要忍着。” “啊?” “额头。疼就说,别等受不了了再说。” 时翘惊讶地看着他,这是沈知舟哎?沈霸天哎?居然也会体谅别人?太不可思议了! 时翘打量他一会儿,眨眨眼,试探问:“沈先生,你是不是有病?” 沈知舟脸上难得的一丝自责荡然无存,一脸“我看你才有病”的神情。 “不是,我是说暴躁症什么的,就是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不分场地不合时宜地发脾气。” “没有,我很好。” “哦。”时翘应了一声,靠坐回去,开始做作的哼哼唧唧,“哎呀,好疼呀,我的额头太疼了,会不会毁容啊,我觉得我好不了了……” 时翘那句“除非你说一句‘我爱你’才能好”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沈霸天无情打断。 “没破皮,不会毁容。真毁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什么意思?这话格外刺耳啊! “干嘛呀,你是盼着把我擦破皮了?”时翘现在就有点她弱她有理的心态,何况这一切都是沈霸天造成的,她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心态就有点飘,“我跟你说,真的好疼,不信你试试。还有,你疼了不许说,忍着,受不了也不许说。” 时翘开始胡搅蛮缠,甚至伸手想要去够沈知舟的额头。 沈知舟侧头躲开,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刚才上车时那股吓人的低气压也没有了。 “开车,别闹。” “那我不是白白吃亏了?”时翘哀叹,然后好声好气商量,“要不你停下,我弄完了,再走?” 沈知舟一脸“你有病”的神情看她,“你想得倒是很美。” 时翘觉得自己被隐射了,因为这话前面应该还有一句——长得不是很美。 她不服气地撇嘴,小声嘀咕,“你等着吧,到时候我美的惊天地泣鬼神,你别哭着求我就行。” 沈知舟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闪,接着嘴角快速勾了一下,转眼又恢复了一脸冷漠,“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 时翘:啊啊啊啊啊,这人好贱啊,好想打死他啊!!! 时翘正无声呐喊,突然一声惊天巨响,接着汽车就像失控了一般,在马路上开始不受控制地蛇行。 第20章 chapter20 正经男人沈知舟 汽车失控, 沈知舟一脚刹车下去,车屁股来了个快速甩尾,完成一个漂亮的漂移后停了下来。 沈知舟淡定地操作着, 时翘却彻底崩溃了。 从汽车失控摇晃的瞬间开始, 强烈的恐惧就灭顶而来,穿书前临死的记忆和死亡的痛苦侵占了她所有感官。 时翘像是陷入魔怔, 双手捂着头, 失声尖叫,“沈知舟!救我啊,我不想死,救命!沈知舟,你要救我!” 沈知舟停稳车, 立刻去解安全带, 但汽车失控时他没慌,现在却手指微抖, 几次没抠开安全带。 终于解开安全带, 他立刻俯身越过操控台,搂住时翘,将她摁进了怀里。 “没事, 别怕。”他有些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动作并不算温柔,“爆胎而已, 不用害怕,没关系的。” 时翘被恐惧侵蚀,脑子里嗡嗡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抬起头看他, “你为什么要开这么一个破车啊!换车!不准开这个了!” 眼泪把她脸上那些妆冲得乱七八糟,像块摔在地上的奶油蛋糕,是真的有点丑,而且还挺脏。脱掉的妆混着眼泪,糊了沈知舟一胸口。 他看着她脏兮兮的脸,神情却格外温和,像在哄她,“好,换车。” 时翘抽抽搭搭,又抱怨了半天,才勉强回过神,指责沈知舟,“额头的事都还没算清,你又想吓死我。” 沈知舟有点无奈,认真解释,“爆胎的事,没人能预料。” “那我额头呢?”时翘推开他,理直气壮指着自己的脑袋,“特!别!疼!” 沈知舟现在脑袋也挺疼,好像时翘只要被某种情绪冲昏头,忽略了他是聚信集团沈先生这件事,就会变得格外不讲理。 “啊,我快要疼死了。”时翘往车门一靠,娇弱的宛如人间林妹妹。 花着一张脸,演得还挺好。 沈知舟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淡着脸凑近,光洁的额头就在时翘眼前,“擦回来吧。” 时翘就是比较膨胀,作一下而已,还真没胆擦他额头。而且沈知舟靠得有点近,那股清淡的草药香像是有毒,弄得她脑子有点晕乎,呼吸都变得有点重。 她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怔怔开口,“你身上什么味道?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扰乱人心智的药?” 沈知舟忍她,“安神的药。” 时翘:???安神吗?我怎么觉得脑子乱呢?我觉得你在欺负我没文化。 “擦不擦?” “还是不了吧。” “怎么?” 不仅那股药香,沈知舟隔着这么近说话,也让时翘脑子乱。 她随口道:“长这么好看,擦破额头,怪可惜的。” 沈知舟怔一下,黑亮的眸深深看她一眼,随即直起了身,将耳后的薄红掩在阴影中,努力让声音平淡,“别后悔。” 随着沈知舟拉开距离,空气骤然松动,时翘也回过味了,自己那话好像不太合适。 她强行挽尊,“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不一样,没你那么温柔,我要动手,你额头得缝几针。” 沈知舟轻飘飘看她,语气嘲讽,“看出来了。” 时翘:妈的,后悔了!就该搓破你的狗头! 车爆胎了,没法儿开,沈知舟给曹盛打了电话,让他处理,同时找车来接。 时翘在一边打岔:“没多远就要到了,不用接,你太奢侈了。上次扔拐杖,说你浪费,还不认。” 沈知舟:…… “那你走回学校吧。”无情沈霸天丢下这句话,继续吩咐曹盛,“派车接我就行。” “有共享单车啊,我们骑共享单车。” 沈知舟皱眉看她,脸上写满了拒绝,并且嫌弃。 时翘立刻可怜兮兮指着自己的额头,“你看我额头,好大一块啊,回去舍友该问我了,我怎么办啊?能不能洗脸?会不会化脓……” 沈知舟咬牙:“不用来接了。” 他挂了电话,盯着时翘。 “干嘛?”时翘有点怵。 “骑共享单车。”这几个字,都是一个个从沈知舟牙缝里咬出来的,那真是字字带血。 时翘笑得可甜,“沈先生,我额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路边刚好有几辆“快快”共享单车,时翘走过去,随口问:“你知道快快吗?” 沈知舟抬一下眉,这是瞧不起谁?当年“快快”这个项目准备上市时,他就全面了解过,从项目启动,到整个操作流程甚至到营销,他都清清楚楚。要不是H市的国际性地标项目分了注意力,他甚至想进入市场分一杯羹。 沈先生信心满满,用睥睨万物的眼神看一眼时翘,“知道。” 时翘:???见了鬼了,知道个共享单车,能把你骄傲成这样? 沈知舟走到共享单车边,盯着那辆粉了吧唧的车,觉得“快快”做的真失败,这种粉巴巴的颜色,是要损失掉一半用户? 哪个正经男人,要骑这种粉了吧唧的车?这上下左右,都没办法下脚! 就在沈知舟腹诽潜在对手时,时翘已经手脚麻利地扫了一辆车,跨坐了上去,看着板着脸的沈知舟,问:“你好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沈知舟自认为对“快快”这个项目了解得十分透出了,但百密一疏,还真没了解过怎么用这个东西。 就好像他了解地产开发全程,却不一定会砌砖一样。 沈知舟看着粉了吧唧的小车,抿着唇,不说话,陷入了高质量的沉默当中。叱咤风云的沈先生,遇到的第一个坎儿,居然是一辆粉色共享单车。 时翘正等着,见他半天不动,看他片刻,恍然大悟。 接着,爆发出时式惊讶:“你不会用共享单车?!” 沈式冷漠:“我应该会用吗?” 时翘:你好屌。那你刚才在骄傲什么??? 算了,不要跟落难的霸总计较。 “来吧,我帮你弄,不用谢。”时翘说着话,伸手想去拿沈知舟握着的手机。 但她刚碰到,沈知舟就像被烫了手似的,猛地缩了回去。并且下意识抬起眼,有些戒备地看向时翘。 时翘懵了懵,干什么用那种被欺负了的小动物的神情看我?沈知舟经常耷拉着眼皮,一副把谁都不看在眼里的欠揍表情,现在骤然睁大了眼,配上微扬的眼尾,居然妖萌妖萌的! 好像一只想要勾引人,但学艺不精的小妖精。 什么鬼!时翘觉得自己中了邪了,赶紧扯话题分散注意力。 “干嘛?有商业机密?” “没。”沈知舟也恢复了一贯的垂着眼欠揍神情,声音也平平板板,没有什么起伏。 “上亿资金流?怕我偷钱?” “没。”情绪有了一点点咬牙的起伏。 原本坐着的时翘猛地站了起来,惊讶低呼:“小网站?” 沈知舟忍无可忍:“时翘!” 恼羞成怒,猜中了! “你急了。” “闭嘴。” 沈知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她在街头争论这种东西,更诡异的是,他也不反感。他以为自己会恨死她,但事情却逐渐脱离他的以为。 在时翘的耐心教导下,沈知舟终于扫了一辆车,然后正经男人沈先生骑上了粉了吧唧小车车,显得有那么点不正经了。 这里离崇德不是很远了,骑车的话,也就十来分钟。 但时翘连十分钟都安静不了,又开始想作。时翘自己都有点诧异,她认识的人好像没有不怕沈知舟的,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也很怕沈知舟,可到了他面前,就好像有种潜意识在引导她,让她觉得沈知舟就是会纵容她,她就忍不住想要作,看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刚骑没一会儿,沈知舟就发现时翘一直往自己这边瞟。他有点不自在,幸好是骑车,如果走路,被她这么欲言又止的盯着,估计都要同边手了。 “别看我,看路!”他忍无可,咬牙:“又想干什么?” 时翘期期艾艾,“沈先生,其实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那就别说。” 时翘根本当没听见他的话,边骑车靠近,边诚心建议,“成年人看小网站挺正常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小网站都有点不安全。你手机上肯定钱不少,你要注意啊。不如再弄个手机专门看小网站。” 沈知舟冷眼扫她一眼,脸色黑沉,但没说话,只是突然停下了车。 时翘诧异,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时翘说着话,就看见沈霸天抬起长腿,居然要踹她的车轱辘?! 狗东西! “沈先生,你这样有点幼稚啊。说就说,动什么脚?”时翘飞速踩踏板逃命。 “再不闭嘴,我还要动手。”沈知舟作势要拽她的车。 时翘撇嘴,嘀嘀咕咕:“你真的二十五了?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能这么简单粗暴了,成熟点好不好?” 沈知舟甚至想把车筐拧下来砸她脑袋上。 在沈知舟“动手动脚”的强权镇压下,时翘稍微安分了一会儿,但很快,她又喊了起来—— “沈先生,我脚疼。”时翘洋洋得意地看他,“不是你跟我说的么,疼了就直接说出来。” 还挺会顺杆爬,沈知舟微抿了抿唇,摆出一贯的冷漠姿态,“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刚才吓唬我,我也不会骑那么快,现在膝盖都有点疼。” “还挺娇气。” 时翘立刻把刚才那句话还了回去:“我应该很糙吗?” 沈知舟哑火了,没再说话。 时翘觉得又战胜一局,雄赳赳地把自行车踩得飞快,完全不像脚疼膝盖疼的样子。 时翘眨眼就到了校门,她活蹦乱跳地蹦下车,把车靠到一边,冲着不远处骑来的沈知舟嘚嘚瑟瑟的笑。 “我真快啊,沈先生。”她笑得格外欠,生怕被沈知舟打,“我先进去啦,拜拜!” 她挥挥手,随即又像指挥小弟一样指挥道,“沈先生,你帮我锁一下车,拜拜!” 她比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欢快地跑进了学校。 时翘一直觉得,年纪轻轻就掌握整个集团,沈霸天必然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 然而第二天,现实就教她什么叫所托非人了。 她早起开机,“快快”软件的提醒就跳了出来,她打开软件一看,差点厥过去。 这消费记录,沈霸天是骑了一晚的自行车??? 第21章 chapter21 烂白菜时翘居然…… 沈知舟把自己的那辆车锁上了, 然后叫了助理把时翘骑的那辆带回了别墅。 曹盛当时在处理爆胎那辆车,对此毫不知情。 曹盛像平常一样,七点前到达别墅, 等着沈知舟去上班。 他得到允许, 一进门,就听见沈知舟吩咐—— “我要买一辆车, 联系一下。” 曹盛习以为常, 沈知舟特别喜欢车,在顶州区还买了个赛车场,并且把周围的空地一起买了,用来放车。 “先生您看中哪款?我现在就去联系。” 沈知舟看车的眼光很挑剔,曹盛边问, 边在心里默默算计, 能让先生记挂一晚,一早起就要安排的车, 必然来头不小。国内可能还没上市, 需要去国外预订。海关那边…… 他还没在脑海里走完一整套流程,沈知舟已经淡然开口,“‘快快’共享单车。” 曹盛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很快领悟, “是要收购?但‘快快’目前经营状况良好,并且……” “我说自行车, 就在门口,就要那辆,去联系。” 曹盛:????先生的口味有点野呀。 于此同时,时翘看着“快快”收费单,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刚才也才几十块钱,一眨眼,好几万了??? 这系统出问题了吧? 时翘打咨询电话,一直占线,只能找曹盛。 时翘:【曹先生,麻烦您提醒一下你们先生,别忘了把车退了!另外问一下,他是骑着自行车跑遍了A市的夜店吗?还是把“快快”当付款软件用了?】 她这边刚发完,“快快”的系统消息又来了,余额从负几万变成了多出几万。 时翘满脸懵逼,曹盛的信息也来了。 曹盛:【先生说“快快”那边系统出了问题,现在解决了,并且帮您争取了一笔补偿。】 时翘:【问问你们先生,可以提现吗?(可爱)(可爱)】 曹盛:【先生说不行。】 时翘:【那我骑自行车得骑到哪年啊?】 曹盛:【先生说,多骑车可以锻炼身体。】 对话框上一直有对方正在输入字样,但曹盛的信息一直没过来,看来有什么话不太好说。 时翘等了三分钟,终于等来了信息。 曹盛:【还可以减肥(先生说的,不是我说的)】 好贱啊。 时翘气得直接发语音,“跟你们先生说,我胖我乐意,没吃他的米。哦,再说一句,我给他订外卖了,十份生蚝,直接送到聚信总部大楼。”最后,她捏着嗓子,用那种做作又甜到发腻的声音说,“沈先生要记得签收哟。” 语音在空荡的别墅里回响,简直有了3D立体环绕效果。 曹盛举着手机,头皮都麻了:你们能不能互加微信,自己敞开了吵呢?虽然助理的职务就是帮助老板解决问题,但好歹是个专业的高级助理,一直传这种情侣斗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不尊重我的职业? 语音播完,曹盛忐忑地看一眼沈知舟,这位年轻的掌权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淡着一张脸,垂眸,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自己的精致袖扣。 看神态举动,好像有一点点愉悦? 所以先生真的需要生蚝?曹盛觉得自己从此有了秘密。 曹盛趁着沈知舟看起来心情尚可时,说道:“先生,您的药喝了吗?” 沈知舟瞬间就不愉快了,他拧了眉,冷硬地吐出两个字:“不喝。” 他说完,抬步就往外走了。 曹盛无奈,只能跟上。先生极度抗拒喝药,而且谁说都不行,偶尔喝一次,看心情,他也无计可施。 * 整整一天,崇德的上空的回响着“啪啪啪”的巴掌声。时翘跟沈励在交往的消息,在崇德学子中快速传递着。每到一个地方,就来一阵难以置信的“太子爷是不是瞎了”的惊呼声,以及啪啪的打脸声,当初嘲讽时翘癞□□的人,现在脸都火辣辣的生疼。 大家惊讶,不解,甚至不相信,但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对着时翘露出那种格外鄙夷嫌弃的目光。 但猜疑还是存在的。虽然存在不漂亮的姑娘找帅哥男朋友的现象,但时翘跟太子爷,这个段位天差地别,不仅仅是外貌,是全方位的配不上!所以在一众惊呼和打脸声中,还有微弱的质疑声。 也可能是误传了消息吧?毕竟时翘和太子爷都没表示,小道消息,谁知道靠不靠谱呢? 这种声音一出来,很快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何况现在时翘是来上课了,太子爷却一直没现身,可以随时翘怎么说了。 时翘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抓紧点时间看书,期中考试也不远了,她晚上要运动减肥,纠正形体,没有太多时间。而且说实话,控制饮食,还要加强运动,人都有点虚,晕乎乎没办法好好看书。 时翘知道学校在传的事,偶尔也能发现一些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不是很在意,熬过这几天,她就跟沈励“分手”了。而且相对来说,这种有点好奇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比以前那种明晃晃的鄙视轻蔑还是要好受多了。 在这种稍微松动点的氛围中,时翘更能静心学习,不过午休时,亲戚突然造访,肚子疼得厉害,她只能请假在宿舍休息。 时翘原来生理期不会疼的,大概原主体质比较差,疼得她冷汗都要出来了。她抠了颗止疼药吃,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大概是药效影响,她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她吵醒。 沈励昨天心情不怎么好,打了通宵游戏,中午醒了就往学校跑。他着急忙慌来学校,却发现时翘居然不在? 这让他有一种,“朕御驾亲临,你居然不跪地迎接”的烦躁感,黑着脸坐在座位上,周身散发无穷低气压。 沈励跟时翘的事,一上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A班八卦小能手们眼见着正主现身了,根本控住不住八卦之魂,不顾太子爷浑身低气压,巴巴围了过去。 “励哥。” “滚!” “好嘞。” 另一位八卦勇士接着上。 “励哥,我刚从F班经过,他们班时翘不在教室啊?”他已经不再称呼时翘土妞了。 果然,时翘的话题勾起了太子爷的兴趣。 不过换来的是太子爷的死亡凝视,“你那么关注时胖胖干什么?” 对方一噎,战战兢兢,“我路过,随意看了一眼。” “F班在走廊尽头,你他妈怎么路过?要跳楼,路过F班?”沈励踹了他一脚,“你他妈再驴老子试试。” 八卦勇士苦了脸,“不是,我们不是好奇吗。” “好奇什么?这一天天,除了读书,还有几把新鲜事?” 沈励还不知道全校都知道了他跟时翘的事,他骂骂咧咧,还翻了翻书,好像真要读书的样子。 “就是我听说,你跟时翘……在一起了?” 沈励愣了愣,把手里的书随便一抛,人懒懒地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昂,有问题?” 一众偷听群众:卧槽!!!×10000!!!烂白菜时翘,搞到了金贵猪猪沈励!! “真的?!!”八卦勇士都忍不住喊出来了。 沈励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脸,“怎么着?老子跟谁在一起,还得你批准?” 沈励说着站起身,往教室后门走出去了。 “励哥,你去哪儿?” “找老子女朋友去,你他妈管得真多。”沈励笑骂着离开了。 A班目睹一切的所有人集体石化:这特么是对他们认知的颠覆啊!世界观简直要粉碎性炸裂了。 沈励出教室后,给时翘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有点火,直接朝C班去了。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上课,C班的人基本都在教室。 “是沈励啊。” 突然有人小声喊了起来。 时柔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眼睛微肿,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憔悴。她几乎一整晚没睡,饭店的一幕幕一直在脑海里萦绕,、。 被沈知舟无视,她还能接受,毕竟沈知舟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看不上她也在情理中,但凭什么对时翘那么好?时翘配吗?她不在乎被忽视,却在乎被一个毫不起眼的时翘碾压,她不甘心。 另一方面,张怀舍撞见了她跟时翘争吵,看见了她另一面,会不会在学校乱说?她一晚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清早就来找张怀舍,谁知道张怀舍只给了她一句“我这种人,不配跟你说话”就走了。她被这件事打击的一上午都没回过神,张怀舍以前可是要赌上张家的生意都要追她的,现在居然给她甩脸色?时柔觉得一夜之间,怎么就天翻地覆了?她到现在都没办法完全接受。 而她最不能接受的,是沈励居然亲口承认时翘是他女朋友,并且要结婚。即便是沈励亲口说了,她也不信。时翘不值得,时翘不配,时翘这边吊着沈励,那边却对沈知舟抱有不单纯心思,她配不上沈励! 时柔的不甘让她失控,昨晚回家几乎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通。发泄过后,好受一点,但整个人状态非常糟糕了,现在还是一种游离的模样,尤其是身边的人都在议论时翘和沈励的事,让她恨不得抽离现实。 她正拿着课本出神,却听见了沈励的名字,下意识抬头看去,见沈励已经出现在C班门口,而且正看着她。 她一瞬间愣在那里,惊讶又忐忑,同时心底又涌出了一丝丝的希望,他还是在乎她的。 “时柔,出来一下。”沈励站在门口,冲她扬了扬下巴。 顿时,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时柔身上。 第22章 chapter22 怎么着?难道你还…… C班可谓八卦集中地了, 比外界多了一重八卦,他们班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沈太子爷对时柔有好感, 经常跟着她去图书馆, 有时候还送回宿舍区。时翘喜欢沈励的事曝出来后,C班不少人都用看“小三”的有色眼镜看时翘, 而且还是想抢姐姐的男人, 在他们眼里简直恶臭了。 今天时翘跟沈励在一起的消息出来时,他们班是打脸声最响的,但大家基本都是一边被打脸一边暗中咒骂小三上位恶臭恶心。 但一上午,沈励都没现身,这些消息真真假假, 也没人说得清。现在当事人现身了, 并没有去找时翘,而是来找时柔了, 看来谣言不攻自破, 早上被打的脸可以打回来了。 大家不由地都期待地看向时柔。 时柔起身时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但却状似害羞地垂下眸, 将发丝挽至耳后, 软软哦了一声,才不疾不徐走出教室。 张怀舍事件始终是时柔心头的一根刺, 让沈励知道自己跟张怀舍有来往,即便不是自愿的,估计沈励也会从此不喜欢自己。而且,她还编造了时翘跟张怀舍的事,不知道沈励心里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想法。 时柔心里忐忑, 又抱着侥幸,沈励既然肯来找她,多半是不介意的吧? 两人避至走廊处,时柔忍不住立刻解释,“沈励,张怀舍的事……” “停停停,”沈励立马打断了她,“老子不是来问这个的。” 时柔疑惑地睁大眼,一双水眸望着他,可怜兮兮。 “你妹妹呢?” 这四个字一出来,好像瞬间把她打入了冰窖里,时柔觉得浑身冰凉,手脚都在微抖。 如果沈励生气,至少证明了在乎。可现在呢?他专门来找她,就是为了问时翘去哪儿了?对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相对于愤怒来说,这种彻底的无视才更伤人。 时柔死死咬住嘴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勉强摇摇头。 “不知道啊?那我去F班问问。” “沈励!”时柔冲着他的背影终于喊了起来,“昨晚的事,你就真的没什么要问的?” 沈励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搞得莫名其妙,回过头皱眉看她,但相对别人来说,他对时柔还是多了很多耐心,没有张口就骂。 “你喊什么?我当然要问,不管怎么说,时胖胖瞒着我跟别人吃饭就不对,她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时柔彻底心凉了,她盯着沈励一字一句问:“所以你要问时翘,不是我?” “问你什么?别闹了,快上课了,我先去F班问问时胖胖去哪儿了。” 时柔看着他,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你们都记挂时翘,好,时翘不是不准我动沈知舟么?如果把这事告诉沈励,会怎么样呢? “沈励,”时柔喊住他,“那天在饭店,翘翘跟我说了一件事。” 跟时翘有关,沈励居然停下里脚步。 时柔心中恨意更浓,“她说不准我动、动……”说到沈知舟的名字,她居然有点点怕,“你小叔叔。” 时柔说完,就等着沈励发火,等着他去找时翘吵架。 然而沈励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怎么着?难道你还想动动沈知舟?连我们沈家的人都护上了,”他嘲讽般撇撇嘴,但随即又笑起来,“这得多爱我呀,找时翘问问去。” 时柔一下子呆了,没想到沈励回是这种反应,而且现在显得好像是她对沈先生有什么企图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沈励用这种带嘲讽的语气跟她说话,心头顿时漫上酸涩和不甘。 她想要解释,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个F班的从走廊那头跑回教室,听见沈励的话了,立刻凑过来,打断了时柔。他对沈励讨好道:“励哥,你找时翘啊?她好像不舒服,回宿舍了。” 沈励赞许地拍了拍他肩膀,“谢了。” 这人得了一句谢,有点飘,打探道:“励哥,你跟时翘……” 他比出两根拇指,做出一个“亲亲”的动作。 沈励气笑了,一巴掌拍他后脑勺,“怎么谁他妈都在问啊?是啊,老子跟时翘一起了,就问你们想怎么样?再问,他妈的狗头都拧断。” 他嘴里骂着,却一直在笑。 “不问了,励哥!” F班八卦能手一路狂奔回F班,还没到教室,就喊起来:“励哥真跟咱们班时翘在一起了,他自己说的!” 这一嗓子吼得好,相邻几个班都听见了。 沈励莫名其妙看着那人,“有他妈病吧?我搞不搞对象,怎么感觉你们比我家老宝贝还操心?操!” 他骂着,嘴角却一直勾着,转身往楼下走了,全程都没再给时柔一个眼神。 上课铃响起,走廊空空荡荡,十月的午后阳光泛着温暖的金黄,时柔站在铺开的金色光芒中,却觉得从头凉到了脚。 * 时翘是被饿醒的,虽然她为了减肥,晚餐都吃很少。但今天中午肚子就开始不舒服,所以没吃午饭,这会儿是真的饿得受不了了。 一想到自己流了那么多血,时翘就大手一挥:去他妈的减肥,先吃饱了,补补身体再说。 时翘磨磨唧唧爬起来,再磨磨唧唧收拾。等她收拾完,拿起手机,才发现沈励打了好几通电话,还发了好些消息。 她点开一条语音,沈励的怒吼就传了出来—— “你他妈是睡死了啊?王八蛋,赶紧给老子出来,你们这他妈什么宿管?!” 然后时翘听见背景音传来一道遥远但中气十足的女音——“全崇德最尽职的宿管”! 应该是女生区宿管赵姨,人品跟体重一样可靠踏实,并且宁折不屈。 时翘懒得听沈励吼,直接删除了对话框。然后发现居然还有时商发来的消息,问她周五要不要去订礼服,他来学校接她。然后暗戳戳暗示,苏雅琪跟沈励关系不一般,要她多注意,不过不管怎么样,时家都会永远支持她的。 时翘看着他的信息,差点没吐出来。以前恨不得把她关起来,别让人看见,别丢了时家脸,现在就要推她去生日宴挑衅苏雅琪了,并且还永远支持?这态度转变的过快,完全不给适应期啊。 不管时家还是沈励,时翘都没那么在意,也没回,删了信息,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往宿舍区外走。 与她这边的淡然比起来,沈励那边就充满了火药味,他真的就差跟宿管大妈打起来。 沈励在崇德向来是横着走,从没人敢拦他,直到三小时前,他才知道原来崇德有人敢拦他,那就是宿管大妈。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么吊一个大妈,但凡他目光往宿舍区飘一下,大妈就铁面无情地扫回来,并且告诫他,“围墙都有电网,别动歪心思。” 沈励:我他妈哪里说我要爬围墙了!!!!您能不能不要给我加戏?!! 沈励暴躁地快要拆墙了,时翘才慢悠悠晃出来。 她这种悠闲自在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沈励的火气一下窜到头顶。 “你他妈是不是死在里头了?” 他上手就去拽她。 本来生理期脾气就不怎么样,肚子还疼,现在还饿,被沈励一拽,时翘也火了,“你干什么?有病啊?” 她用力想甩开沈励的手,却被沈励抓得更紧,手臂上已经有了阵阵疼痛感。 “老子在这里等了你他妈三个多小时,你就这态度?” 沈励的火气有点控制不住,发泄似的,更用力拽着她一股气往前走。 时翘生理期状态很不好,骨头缝里都是酸疼感,而且肚子难受,又饿的有点发虚。她脚上没力,被沈励粗暴一拽,直接踉跄一下,摔跪在了地上。 她“砰”一下猛地跪在水泥地板上,膝盖骨好像都要震碎了,疼痛感直冲头顶,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 沈励也愣了一下,心里不太舒坦,但他也不是个能低头的主,嘴里还在叫嚣:“你他妈真的睡出毛病了?连路都不会走了?” 时翘觉得自己浑身都疼,两辈子没受过的委屈,都受尽了,而且还全无好处! 她气懵了,不愿奉陪了,为什么要忍气吞声陪这个N世祖玩儿?她又不要攻略沈励! 沈励的手还抓着她的胳膊,时翘咬着牙,大力甩开他,扬着满是泪水的脸冷眼看他,“滚远点!” 沈励:???! 沈励居然被吼懵了,那一瞬,他好像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时胖胖,他太过惊讶,居然都忘了生气。 时翘没管他,撑着腿咬牙慢慢站起来,膝盖直起的一瞬间,更剧烈的疼痛袭来,时翘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沈励:“你他妈还会说脏话?” 时翘根本不搭理他了,只低头挽起裤管,去看膝盖的状况。这一下磕得不轻,裤子都磕破了。沈励带着怒气拽她,力道不小,而且带着往前的惯性,她跪下后膝盖还往前蹭了一段,现在两个膝盖血肉模糊。 时翘真的气得恨不得原地弄死沈励,但她只能狠狠剜他一眼。 “你瞪谁呢?让谁滚呢?你以为老子爱来啊?”沈励回过了神,开始不爽时胖胖居然感骂他这件事,“不是你瞎几把出的主意,要扮情侣破坏苏雅琪生日宴,气死沈知舟。演戏就得演全套,这崇德上上下下都是沈知舟的人,你当老子愿意啊?” 时翘没理他,艰难地抬步,要往医务室走。 沈励又拽了她一把,被甩开后,继续骂骂咧咧,“是不是这几天老子跟你演戏,让你有了什么不应该的错觉,觉得可以像真女朋那样对老子耍脾气了?你他妈清醒点,老子怎么可能真看上你,就是他妈演戏。” “我知道了,你不会看上我,一辈子都不会,现在可以滚了吗?” “你什么意思?”沈励莫名有点虚,“让老子滚?” “没什么意思,我不玩儿了,宴会你爱去不去,跟我没一毛钱关系。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也没一毛钱关系,你离我远点就行!” 时翘说完,转身一步一挪往医务室走。 “时胖胖,你给我站住!” 时翘真的难受极了,烦他烦的快要爆炸。她还没走两步,身体突然腾空,居然被沈励打横抱了起来。 时翘:“放我下来!” “你他妈这都什么样了?还得跟我犟是吗?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跟我抬杠呢?” “我没跟你抬杠,宴会的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咱俩也别再有任何牵扯。” 她挣扎着想从沈励怀里下来,但浑身难受,手脚都没劲,膝盖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稍一扯到就疼得厉害。沈励只稍用力,就制住了她的挣扎。 时翘真的太无力了,碰上这种过于自以为是的人,解释都没用。你怎么说,他都不信,他只信他自己脑补的。 第23章 chapter23 豪门辛秘往事 …… 接下来几天, 沈励没再出现,时翘也慢慢消了火。 宴会的事,已经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沈励态度强硬, 必须让她去。即便不是为了跟时翘怄气,他原本也要在生日宴搞事情的。 另外, 虽然时翘一次都没回过, 但时商毫不气馁,接二连三发信息,提醒时翘宴会的事。甚至自作主张让时母替她选了礼服,还预订了造型会所,讨好的味道都透过屏幕溢出来了。 时翘无力吐槽, 时家似乎只把孩子当工具人啊, 她必须摆脱这种压抑又烦人的生活环境。 而且从时商以前跟现在的态度对比可以看出来,生日宴结束, 她跟沈励“分手”后, 地位会一落千丈。 虽然时商的态度让她浑身不适,但时翘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真没有任何能力反抗。 适逢国庆, 很多人都会出去旅游。为了配合大家的时间, 苏家千金的生日宴提前了两天,定在周五晚上, 这样大多数人都可以留下参加完宴会再出游。 周五最后一节课还没下,时翘就收到了时商发的信息。 时商:【乖女儿,爸爸在外面等你,别急,慢慢来。】 时翘差点又要吐出来。 今天时翘值日, 稍微耽误了一点,时柔先出了校门。 她一眼就看见了时商的车,心头多少还有些暖。这一周她过得宛如噩梦,充耳都是时翘沈励,像紧箍咒一样让她头痛欲裂。除此而外,她感觉每个人都在嘲笑她,甚至觉得张怀舍在背后说她坏话,让大家都鄙视她。 她简直一分一秒都不想在学校待下去,虽然家庭环境也不是那么温馨,但至少爸妈还是自己的港湾。 她看着停在那里等候的奔驰,心头微暖,阴沉了一周的表情也逐渐松动。 时柔脚步稍轻快,走过去拉开车门就要坐,却见司机神情有些异常。 她顿了顿,还是坐了进去,“我爸呢?” 司机支支吾吾,“先生和太太在那边。” 没想到妈妈也来的,时柔心情又好了不少。 她顺着指引看过去,见时商和时母一人拎着几个袋子,在门口翘首以盼。 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通知他们,自己已经上车了。然而就听见司机继续说:“在、在等二小姐。” 时柔手一僵,手机啪就掉在了车座上,“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发冷发抖。 司机战战兢兢,“先生和太太说,如果见到了小姐,就告诉小姐,今天要送二小姐去苏家的生日宴,让您、让您先自己打车回去。” 时柔的呼吸好像一下子都冻住了、她僵了好半天,就在司机左右为难时,终于开门下车了,并且交代,“说没有看见我。” “这……” “我会发信息告诉他们,我去同学家了。” 时翘提前已经收到了时商的消息,知道他们在门口等她,却没想到这么大阵仗,直接把礼服首饰都带过来了。 时母一见她,立刻拎着硕大的礼服盒子过来了。真的亲力亲为,也亏她拎得动。 “翘翘啊,妈妈为了给你选礼服啊,几天都没睡好,还出国一趟,这才选上,你看看喜不喜欢。” 在校门口看礼服,你怕是疯了吧? 时翘很反感时商夫妇过于现实的态度,她明白时商从穷光蛋爬到现在的地位很不容易,费尽心机想要保持甚至超越现在的地位,她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把女儿当往上爬的工具人这件事。 “回家再看。” 时翘反应冷淡,倒是让托着礼盒的时母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时翘没管她的反应,抬步要走,却听见有人叫她。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拎着大袋小袋冲她颔首,“请问您是时小姐吗?” 袋子上印的全是高定品牌的logo。 时翘点头,时商和时母也看了过去。 “这是沈先生送给您的东西,请您签收。” 时商和时母一眼就能看出,沈先生送来的东西比他们的好太多,沈励这么在乎时翘?! 他们这个圈子习惯称呼沈知舟为沈先生,沈励为励少爷,学校叫他太子爷。但其他人并不会这样,都按姓氏称呼沈先生。 时翘搞不清楚这东西是谁送的,但这种浮夸作风,大概率是沈励。不过在听到“沈先生”三个字时,她心头却莫名颤了一下。 东西都很贵,礼服首饰都很华丽,但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名字。 高定礼服,全钻首饰,大手笔。 时商接过那些礼盒,宛如捧着祖宗,根本不敢放后备箱,只好放在后排。空间有限,时翘跟时商挤在后排,时母则坐在了副驾。 一路上,时商和时母都在啧啧称赞沈励,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好像沈太子爷已经是他们女婿了一般。 时翘倒是有点期待今晚她跟沈励“分手”后,时商夫妇一秒从天堂掉进地狱的精彩表情了。 “沈知舟是个什么样的人?”时翘看着堆在一边的礼盒,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 她话一出来,时商和时母的对话戛然而止,刚才还热闹的车厢里突然死一般寂静,就好像时翘用了瞬间冰冻魔法般。 “不能说吗?” 时商干笑,“不是。总之你跟太子爷在一起,要多注意。从我听到的消息看,沈先生跟太子爷关系不好,不过翘翘啊,你不用怕,沈家老祖宗是站在励少爷那边的,只要他在,沈先生也不敢怎么样。” “老祖宗?” “沈先生的爷爷,太子爷的曾祖。” 沈知舟的父亲和哥哥相继去世,现在能管他的也就他爷爷了。 时翘顺着问:“沈知舟真的为了夺家产,害死了他哥和他爸?” 时商霎时瞪大了眼,“你最好别管这些,还有,见到了要叫沈先生,不能一口一个沈、沈知舟。” “真是他害死的?”虽然沈知舟看起来很冷漠,但她总觉得他不像那么狠的人。 时商面色难看,但还是支吾道:“这种豪门争斗,也不会让我们外人知道,新闻根本也不敢报。反正就是偶尔有些不知从那儿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沈先生气死了老沈先生,然后伪造车祸,害死了他哥哥沈知行。” “沈知行?”时翘猛地怔了一下,这个名字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难道是在书里看到过?可她想了半天,也没回忆起跟这个名字相关的情节。 时母也侧过头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听太太圈的人说,沈先生好像跟宋雅有点问题,沈先生是为了掩人耳目,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A市。说不定就是为了宋雅,才对沈知行下手的……” 时商立刻沉了脸,低斥:“不要乱嚼舌根,传出去,我们可承担不起。” “不是空穴来风,沈家出事后,好多佣人都换了。以前的一个佣人认识赵太太,她说见宋雅半夜从沈先生房间出来,眼都哭肿了。” 时翘:???有点晕! 时商要怒了,时翘却忍不住问:“宋雅是谁?” 时商和时母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面面相觑。 “沈励妈妈?” 时母干笑着点点头,“上一辈的事了,跟你们没关哈。不要跟沈励瞎说,都是无聊的事,不值得提。” 时翘都已经惊呆了,感觉这一口大瓜差点没噎死她。 沈知舟这么禽兽?害死亲爹亲哥哥,还得睡亲嫂子?而且据称是为了嫂子才弄死哥哥的? 怪不得沈励一天天的,恨不得弄死他。 夺人家产霸人屋,睡人媳妇儿打人娃,沈霸天简直丧尽天良,太恶毒了。 时翘觉得有点消化不良,这些豪门辛秘往事也太乱了!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试着查了查。果然沈励、沈知舟、沈知行等信息很少,只查到了个沈知行出车祸身亡的新闻,但也没直接点名道姓。只是当时造成了股市动荡,聚信旗下的股票全线一夜跌停,所以出了新闻,但也不敢直接写沈知行这个名字。 然后时翘又查了宋雅,居然是个女明星! 看报道,当年应该挺红,但是消息也不多。估计嫁入豪门后,很多消息都封锁了,不过还是让时翘找了几张照片。 都是十多年前,她还在娱乐圈时的照片。明眸皓齿,身姿妖娆,前凸后翘,确实很漂亮,属于性感女神款,眉眼间有股与沈励相似的飞扬的劲头。 时翘看着照片,撇了撇嘴,这沈知舟可真禽兽啊,色迷心窍,不是个好东西。 时翘正在腹诽,却听见一边时商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看过去,扫到了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宝贝”两个字。 时商几乎立刻挂断了电话,然而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慌张却被时翘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有辛秘往事的不止沈家,时家也不少。 第24章 chapter24 我觉得沈先生好看…… 虽然时商请了专门的造型师给时翘做造型, 但时翘却坚持自己装扮。时翘本人非常爱美,所以不太能忍受自己不够美,身材还没有到理想程度, 发型也够呛, 她宁愿低调不起眼,也不想以这种模样出风头。 对她来说, 闪闪烁烁的发出微光, 不如瞬间光芒万丈,闪瞎所有人的眼。 时翘坚持,时商和时母也没办法,也许人太子爷就喜欢时翘那样的呢? 然后,时翘就凭着身材、装扮和神奇化妆术, 封印住了自己的颜值。 不到七点, 沈励就来接她了,倒是没开来那辆Landaulet, 看来沈家还是沈知舟说了算。 沈励几天都没去上学, 期间也没给时翘发过信息,直到刚才打电话,也只说了句“出来, 出发了”。 时翘上了车,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看向一边, 不知道是一直在生闷气还是对弄伤了时翘心有愧疚。 时翘觉得,大概率不会愧疚。 时翘自己选的裙子,过了膝盖一截,这种半长不短的对胖人来说十分不友好,显得腿又短又粗。而且她的裙子还是显胖的米色, 领口是带蕾丝一字领,还带泡泡袖,显得肩膀手臂那一块又宽又厚,虎背熊腰,成功把她减掉的十几斤又显回来了。 不过衣服款式并不夸张,所以显胖,但不起眼。 沈励终于忍不住了,皱眉看她,“怎么不穿我送的裙子?” 时翘早有准备,她把裙摆拽起来一点点,膝盖上两片结痂就露了出来。 沈励瞬间没了脾气,看来真不能穿露膝盖的裙子。 苏家的生日宴在城郊风林山庄举行,离市区较远。时翘她们不到七点出发,将近九点才到。 整个山庄是欧式古堡建筑,整个建筑群浩大恢弘,汽车到了门口,沈励下车验证邀请函,并且要登记进山庄的人员。 苏家也是大门大户,这次宴会更是大佬满座,安保方面自然不敢马虎。 沈励吊耳郎当地想了想,“带了一司机,还有一个佣人。” 坐在车里的“佣人”时翘:你真是不干一点人事。 登记员有点迟疑。 沈励不满地皱眉,“怎么,不是要在山庄住一晚?我习惯自己家的佣人伺候,你给苏冉打电话问问,这还得拦着我?就三秒,过了三秒,老子还不去了。一、二……” 登记员不敢再迟疑,赶紧进行登记。他负责登记,自然是知道所有宾客名单,也知道他们的身份,眼前这个聚信太子爷,向来张扬跋扈,谁也管不了他。 汽车顺利进了山庄。 沈励刚下了车,就遇上几个儿时的玩伴,都是些N世祖。 “励少,今天带的谁啊?” 有人好奇,往车里打量。沈励勾着唇坏笑,侧身挡住车门,“这是我准备的惊喜,现在开奖可没意思,压轴的都得高、潮上啊。” 他一下摔上门,跟几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很快,时翘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沈励:【猥琐发育,别张扬,等一会儿苏雅琪生日开场舞的时候,我来找你。】 沈励真是满肚子坏水,怪不得要跟她分开走,如果现在两人在一起,满庄园都是苏家的人,沈励带着女伴的事马上就会传到苏雅琪耳中。苏雅琪生日,开场舞自然是她的,她到时候肯定会邀请沈励,可如果她知道沈励有了女伴,就该明白沈励是什么意思了,不会再邀请他。 现在沈励故意让大家以为他没带女伴,等着苏雅琪开场舞的时候邀请他,他再带着时翘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让苏雅琪下不来台。而且时翘的形象跟苏雅琪一对比,简直就是对苏雅琪的侮辱。 这东西狗的让人牙痒痒,一下子侮辱两个姑娘。 时翘都想揍他,人苏雅琪也没做什么坏事,就算联姻也是两家长辈的意向,她也是牺牲品,何必牵连她呢。 十八岁生日,浩大古堡,真的是公主的梦幻生日了,这么让人下不来台,缺德啊。 都是姑娘,也没相互得罪过,时翘真干不出这事。她早想好了,一会儿沈励叫她出去,她就躲起来,事后再解释。 虽然沈励不能搅黄了生日宴,但他也没什么损失。如果真配合沈励搅黄了,估计得给苏雅琪造成不小的伤害。 沈励走掉了,时翘只能自己去宴会厅。 谁知道生日宴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啊,她准备趁着现在沈励故意避开时,吃点东西,然后在山庄找个角落躲起来。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宾客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 跟满室光彩夺目的名媛千金和阔太太们比起来,时翘就宛如一粒灰扑扑的灰尘,除了身材会偶尔换来别人多看一眼外,几乎没人注意她。 苏家的生日宴跟崇德不一样,崇德学子里有顶级豪门,但既然是顶级,就注定是少数。而苏家作为顶级,自然也不会邀请太过“普通”的家庭,所以崇德大多数人都不在邀请范围内,会场内知道时翘的人也寥寥无几,就更没人知道她是沈励“女朋友”了。 没了“沈励女朋友”这个光环,加上时翘刻意不起眼的打扮,她在整个宴会场上,基本存在感为零。 但还是引起了个别人的注意,比如裙摆太长,上宴会厅台阶时需要人帮忙提裙摆的乔家千金乔芮。 “那个谁……”乔芮冲着时翘挥手,笑容温柔得体,“能麻烦帮我提一下裙摆吗?” 时翘:??? 见她在迟疑,乔芮有点点惊讶,但还是在笑,“有什么问题吗?” 她问得自然而然,显然不是在故意羞辱时翘,而是真情实感地把时翘当成了宴会厅服务的佣人。 时翘自问,这身衣服不好看,不起眼,但也不像佣人的服装吧? 她报以得体的笑,“我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乔芮眼里的惊诧显而易见,但毕竟是修养极好的名媛,保持住了仪态,颔首致歉:“抱歉,是我误会了。” 乔芮费劲地自己提起裙摆。 时翘走过去,伸手帮着提了一把。 “谢谢。”乔芮礼貌道谢,同时很委婉地提了一个建议,“你可以更漂亮,这件衣服不是很适合你。” 时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就又有人喊了起来。 “那个胖胖的服务生,刚才我的戒指掉了,你帮我在地上找找!” 时翘:???过分了啊。 她扭头看过去,是个衣着特别华丽甚至略浮夸的富太太。 时翘拧了眉看她,没动过。 “哎,你怎么回事?”阔太太的修养显然没有乔芮好,她甚至气势汹汹地伸出手指指向了时翘。 “张伯母,”乔芮立刻笑吟吟走过去,手臂顺势挽住了阔太太抬起的手,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位小姐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阔太太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冲着乔芮小声念叨,“苏家是怎么了?这样的人也请?” 她说着话,好像生怕时翘听不见一样,还刻意扫了她一眼,脸上的鄙视溢于言表。 时翘也笑吟吟看她,微抬下颌,不急不缓走过去。长得不好看,但举止却意外地得体,“苏家底蕴深厚,做的事肯定都有他们的意义所在,一般人可能不懂。” 时翘抬了苏家一把,还暗讽这位张伯母没底蕴无内涵。 但这张伯母还真没什么内涵,连这话都没听出来,“就是因为苏家好,才没想到为什么会请你这样的人……” 她还在嘀嘀咕咕,一个劲往时翘设下的“没内涵”的套子里踩。 时翘淡笑看她,目光从容自若,像在看跳梁小丑。 乔芮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冲着时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找借口把这位伯母拉走了。 时翘谁也不认识,也没人愿意主动结识她这种尘埃般的存在,所以她一直自己在靠近进门处的边缘地带待着,自由自在吃点东西。等吃饱了,也方便出会场。 不过还没等她吃饱,会场上突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都是要体面的人,所以骚动并不明显,只不过时翘站在靠门处,感受分外明显,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扫来。 然后她听见有人低声议论。 “沈先生来了。” “外面停车场,跟苏家老爷子说话呢。” “应该很快会进来吧?” …… 然后,时翘就见证了钻石王老五的抢手程度。虽然名媛千金们都竭力保持着自己的仪态修养,但还是以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式出现在了靠门处。 或是举着酒杯闲聊,或者走过来拿些点心,或是佯装从落地窗看外面风景……总之,每一双眼都有意无意地往外瞟。 刚才还门可罗雀的自助长餐桌边,忽然就多了一群“挺饿”的漂亮姑娘。她们举止得体,言笑晏晏,还不经意间整理着自己的礼服和发型。 时翘也随着大家往外看,不过她在沈知舟面前,形象已经没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了,也算不上什么名媛千金,完全没有包袱,就大喇喇地直接往外看。 广场地灯昏暗,就看得清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那边,也看不见脸,不过个子最高身形挺拔那个,估计是沈知舟了。 时翘正凝神往外看,身后响起一声毫不掩饰的轻嗤,“真是什么人都敢打沈先生的主意了。” 她声音不大,但因为就在时翘身后,所以清清楚楚落进了她耳中,是刚才那个阔太太张伯母。 时翘回过头,见张太太挽着乔芮往她身边挤,脸上全是嫌弃嘲讽。 因为别的名媛们多少有包袱,都有所顾忌,不敢那么赤、裸、裸去围观沈知舟。大门 翘在沈知舟那里基本是没脸没皮了,所以没什么顾忌,直接占据了最佳视野位置。 乔芮自己肯定也不好意思这么赤、裸、裸围观沈知舟,但张太太不一样,挽着她直接往最佳位置凑。 时翘被她挤得往边上退了两步,忍不住开口,“张太太,您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三人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她们虽然不满时翘往那儿站着大喇喇的看,但终归没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她没见过世面,凑热闹。但张太太和这个乔芮就不一样了,明显是冲着引起沈先生的注意去的。 而且这个乔芮跟沈先生还有些交情,处于某种暗藏的竞争状态上,她们自然就多了些警惕和不满。 张太太撇嘴,“我怎么过了?自己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非要大庭广众出丑?沈先生那样的,不说门当户对,至少要像乔乔这样的才能配得上吧?” 她这话,让乔芮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乔芮拽了拽她,“伯母,别说了,我们去那边吧。一会儿知舟哥哥就要进来了,发现吵吵闹闹的,该不高兴了。” “就在这儿。”张太太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对哦,说起来,你跟沈先生还算是青梅竹马吧?” 刚才张太太各种轻蔑嘲讽,时翘还没那么生气,现在胸口莫名就蹿起了一股火。 时翘原本想降低存在感,因为对自己外形还不太满意,也不太刻意去维护形象,更不愿展露锋芒。但现在,却因为胸口这把莫名烧起的火,瞬间进入了一种类似备战的状态。 她随手从餐桌上端了杯红酒,慢悠悠晃着,带着笑看向张太太,格外得体,却又锋芒毕露,“我什么样,我自己知道。配不配,我自己也清楚,不劳烦太太费心。据我所知,风林山庄这块地方,是苏家的,如果我不能站在这里,请麻烦苏家的人通知我。” 一众围观名媛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虽然她们都不太满张太太的跋扈做法,特别是把乔芮拉出来,仗着沈知舟“青梅竹马”的身份,压了所有人一头,就更让大家不满,但始终顾及体面,没人敢直接开撕。 毕竟现在争吵的话,大概率会被沈知舟以及随之而来的苏家一众人等看见。 张太太对上她的目光,一时居然有些怔愣。这姑娘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点唯唯诺诺的,但现在,却好像散发出一种骨子里带来的自信,好像天生高贵优雅,让人不敢反驳。 “但凡有点自知之明……” “我很有自知之明,”时翘直接打断了她,“我知道我配不上高高在上的沈先生,沈先生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这话恭敬的有点虚伪,明显,时翘的火气已经牵连到了沈知舟身上。一众人听得都吓住了,目瞪口呆看她。 时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智,学校里对她冷嘲热讽的不少,也没这么失控过。 “不过我不懂,难道看一眼,都要论资格?沈先生脸上是写了‘禁止观看’几个字?”时翘笑得从容,稳操胜券的模样,甚至优哉游哉喝了口红酒,“我觉得沈先生好看,想多看一眼,没问题吧?或者我需要向什么人打个申请报告?” 时翘正上头,全然没注意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等她说完,抬眸本能露出一个略带张扬的笑时,瞬间就对上了沈知舟那双冰冷的眼。 第25章 chapter25 你不抬头,怎么多…… 正在气头上的时翘看见突然出现的沈知舟,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自己内涵他的话。她心头一沉,优雅笑容一秒裂开,一秒垮掉。 在沈知舟强大气场面前, 她的嚣张气焰瞬间被压住。只希望大庭广众, 沈知舟多少留点情面,别让人直接把她扔出去就行。 围观群众也没人敢说话, 心惊胆战的, 刚才觉得时翘怼张太太替她们出气的名媛们现在都在心里替她默哀。按沈知舟冷漠的行事风格,多半是叫人把她丢出去了。 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被丢出去,算是奇耻大辱了吧。 而与之相反,刚才被怼得毫无还嘴之力的张太太, 现在满脸都写着得意, 目光斜着时翘,趾高气昂的。 沈知舟站在那里, 目光冷淡地看了时翘片刻, 居然迈步朝她走来了。 围观人群自觉退开两侧,给他留出一条“康庄大道”直指时翘。 时翘觉得,这直指她的甬道像把利剑, 头皮都麻了。 叫保安丢我出去就行了, 别闹大了。 沈知舟啊,你别这样, 多少留点面子。大不了我以后不拐你骑小粉车,也不说你小网站的事,生蚝也绝口不提。 时翘不断释放着这种求饶的信息,但却好像地球往外星人发射的电波,一点没被接收, 也得不到回应。 沈知舟停在了她面前,时翘怂的想要遁地逃跑,死死盯着地面不抬头。周围人更是感觉到了浓烈的火药味,一时屏息静气,都不敢乱动了。 沈知舟垂眸看她,“不抬头怎么看?” 时翘:? “不是要多看一眼?” 他是在回答那句“我觉得沈先生好看,想多看一眼”? 都、都听见了? 时翘无脸见人,头皮发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下意识抬起头看他。 旁边的人看见这一幕,惊讶的表情都要收不住了:沈先生这么好说话?这肯定是个假的沈先生! 时翘已经忽视了周围,只看得见男人黑漆漆的眸子。那眸子像是午夜无波的深海,平静却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气势有些压人。但时翘却奇异的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想要作一作,看看那黑漆漆的眼眸里会不会有一丝丝波动。 一边的张太太脸都黑了,没想到传闻中冷酷无情的沈知舟这么好说话?这奇妙的转变,让她从得胜的高地变成一败涂地。 只有乔芮知道,沈知舟从来都不好说话。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沈知舟,轻轻开口:“知舟哥哥?” 沈知舟好像骤然回神,快速收回目光,却也没回应乔芮。 他半垂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多看一眼了,行了?” “还想再多看一眼。”时翘也不知道自己作的什么死,就脱口说出来了。 周围人石化:可以这么硬撩?不怕死? 果然,这次沈知舟没那么好脾气了,掀开眼皮扫她一眼,“别得寸进尺。” 他说完,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带着一堆人,往会场中间走去,经过张太太身边时,他顿了顿,“我没说过不让任何人看我这句话,”他侧头,冰冷冷的目光盯着她,“谁让你替我做主的?” 张太太顿时吓得一哆嗦,面色土灰,抖着手,结结巴巴解释:“沈、沈先生……我、我……” 沈知舟显然不打算听她解释,径直往前走,还自顾吩咐曹盛,“中安集团张天建?查查聚信跟他们有什么合作……” 张太太一听,顿时吓得如土色,想要追上去解释,却被拦了下来。她也顾不上旁人复杂的眼光了,赶紧躲到一边,去给自己老公张天建打电话,她怎么也没想到,随便几句话就能得罪聚信那个活阎王,刚才那个时翘火气十足的讽刺他,他不是挺好说话的吗?这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一样了? 张太太躲在会场外打电话,眼泪都出来了,聚信真要中断各种合作,中安集团哪里还撑得下去,早晚要破产。她哭哭啼啼说完来龙去脉,那头张天建暴跳如雷,臭骂她一顿,让她赶紧滚回去。 时翘侧头从落地窗看见张太太灰头土脸走下了广场,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显得相当狼狈。 她回过头又看着沈知舟带着一大串人上了楼,冲他背影暗暗撇嘴:沈先生,你真能端着。装什么装,好像你没跟我骑过小粉车似的。 时翘觉得沈知舟跟她装蒜,端着架子,不好接近。 然而周围目睹刚才那一幕的人,都觉得沈先生对这个姑娘简直可以用“和蔼可亲”来形容了。 大家心里不免猜疑,这里这么多人,沈先生谁都没正眼看一下,就连所谓“青梅竹马”的乔芮也没看,怎么就对这小姑娘这么好说话? 大家打量时翘,应该不会跟沈先生是那种关系,沈先生不至于品味这么差。难道这姑娘是隐藏豪门千金,家世特别不得了? 宴会说是吃喝玩乐,其实是非常重要的社交场合,大家互通资源,互通有无,建立自己的人脉。 因为对时翘有了些比较神秘的猜想,就开始有人主动跟她搭话了。 周围逐渐热闹起来,时翘一边跟过来搭讪的人周旋,一边在脑海里跟系统对话。 系统:沈知舟的光环真好用! 时翘:人有慕强的天性,而且很少有人不爱金钱,所以站在金钱顶端上的男人,谁不捧着他呢? 系统:刚刚那些人大跌眼镜的模样,尤其是张太太灰头土脸的样子可太让人解气了。翘翘,你最开始就不应该忍她,直接搬出沈知舟来,气死她,多痛快。 时翘若有所思:张太太灰头土脸的,很狼狈吧?我就是不想有一天变成这样,才宁愿听几句冷言冷语,也不搬出沈知舟或者沈励。 系统:为什么? 时翘:如果我说,沈知舟罩着我,他说是的,所有人都会对我趋之若鹜。但如果有一天,我说沈知舟罩着我,他说不是,那么所有人都会来踩我一脚。我的荣辱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别人手里。 系统:我觉得你可能拿的不是女配剧本,是霸总剧本。 与时翘那边的热闹相比,乔芮那边就显得有些清冷。沈知舟对她的置若罔闻让她有一点点躁意,她跟沈知舟算从小长大,直到后来各自出国。虽然一直以来,沈知舟对她跟对别人都差不多,冷冷淡淡,不带什么情绪,但至少是礼貌绅士的,从没这样失态忽视她。 说没有一点点的失落,是不可能的。 她朝沈知舟离去的方向看了看,抬步走了过去。 时翘戴上了“沈知舟光环”,不时有人过来跟她说话。来的人,虽然不会点明,言语间都是想打探她跟沈知舟的关系,或者她自己的身世。 时翘也经常参加各种宴会,对这种情况也算游刃有余,跟来人打太极,既没有泄露什么信息也表现的很是得体。 她正跟几人聊着天,抬眼看见沈知舟又带着那一串人从二楼下来了。不过除了刚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串人以外,他身边多了个跟他站一起的姑娘,是乔芮。 乔芮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趣事,自己掩着唇笑了,沈知舟则淡淡颔首配合。 时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发现乔芮跟宋雅一样,前凸后翘,属于性感型美人。 她下意识“切”了一声,周围聊天的人诧异:“时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她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却有点点不耐烦了。 聊天几人却没意识到,还在旁敲侧击,问东问西。 “对了,时小姐,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沈先生啊?” 她突然觉得疲于应对,不想再搭腔,甚至想要离开,但她又不好一下子得罪那么些人。 她只好敷衍道:“我倒是认识沈先生,在场的没人不认识沈先生,问题是他不认识我。” “不认识吗?看他刚才好像挺好说话的。” 时翘干笑,“真不认识,可能沈先生人好吧。” 她话刚说完,手腕一紧,就被人拽了一下,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清淡的草药香。 沈知舟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直接拉着她走出了会场。 乔芮站在原地,看着沈知舟将时翘带走。刚才他们听见时翘说不认识沈先生,沈知舟突然大步离去,将她留在这里。说实话,她心里有那么一瞬的不舒服。 但也就一瞬而已,不可否认,沈知舟很好,但她也不差,她也有自己该有的姿态。她向前迈一步,沈知舟并没有走出那九十九步,那她就会优雅转身。 第26章 chapter26 沈知舟保证,以后…… 时翘被沈知舟带到了没人的走廊深处, 她本来就憋着点火,大庭广众格外克制自己了,现在没人了, 火气就腾地蹿了上来。 “沈先生, 你干什么?” 她要甩开他的手,却被握紧, 同时力道一扯, 把她压在了巨大的廊柱上。 他离她很近,身高优势让他垂头看她是格外具有威慑力,“你不认识我?” 时翘噎住,这人大概有听墙根的陋习! 她不回答,只偷偷摸摸转动手腕, 企图从沈知舟的钳制中摆脱出来。 沈知舟没了耐心, 直接抓着她的手举起来,牢牢摁在了廊柱上, “还是我不认识你?” 时翘也有点火, 抬头瞪他,“不是你装不认识我的吗?” “没有。” 沈知舟有点无辜,他已经专门过去让她多看一眼了, 怎么就装不认识了?不认识的人, 他根本不会搭理。 他能感觉到时翘在闹情绪,但不明白为什么。他用他聪明的霸总脑袋想了想, 也许是因为后面她说还要看一眼,他没同意? 但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保持庄重,不是应该的吗? “你就有, 板着一张脸,看人都垂着眼,满脸都写着‘我不认识你’。万一我说认识你,你嫌丢脸怎么办?” 这些指责毫无道理,沈知舟现在就是个沈懵舟,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丢脸?” 时翘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被鄙视受的委屈,一股脑涌了出来,“我丑了吧唧,看你一眼都不配,沈先生高高在上,是我不配!我就看一眼,怎么了?!” “我没说你不配,而且我也没高高在上,”沈知舟大概知道问题所在了,他垂眸打量了一下她的头顶,“只比你高二十二公分,这得怪你自己。” “怪我矮啊?” 沈知舟一副“难道不是吗”的神情看她。 时翘想要跳起来打他,但被他压在柱子上,跳不动,只能抬起没被控制的那只手去戳他脸,“不让我看,我非看,我还要捏!” 沈知舟侧头躲开,同时一巴掌拍她手背上,“别动手动脚的,不像话。” 时翘都气笑了,努力转动了一下被沈知舟捏着摁在墙上的手,喊道:“是谁在动手动脚?还有,沈先生,你突然把我拽出来,想干什么?” 沈知舟面不改色,“不让你跟沈励一起出现。” “我是沈励女朋友,为什么不能跟他一起出现?”时翘突然想到什么,“沈先生,你也知道我是沈励女朋友,所以小叔叔,你现在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 沈知舟面色一沉,抓住她另一只手也摁在墙上,让她完全没了反抗的余地,然后俯身凑近,“你说干什么呢?” 卧槽,禽兽! 下午刚听了宋雅的传闻,让时翘不得不想多,而且她其实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上大概没有什么值得沈知舟动念头的地方,除了是“沈励女朋友”这点。 时翘努力往后贴在柱子上,小小声问:“沈先生,你是不是有点特殊癖好,比如喜欢禁那个忌什么的……” “闭嘴。”沈知舟甩开了她的手,“再没事胡说八道,就把你扔池塘里。” 时翘动了动被捏得有些僵的手腕,偷偷撇嘴,“你能不能小点力气?好疼啊。” “不能。”沈知舟声音冷淡,“你在哪个房间?我送你回去,不准出来了。” 所以他的目的,还真是阻止时翘跟沈励去搅黄生日宴。 见时翘没说话,他扬一下眉,“不想回去?你不是说不会跟沈励一起出现?会找借口溜掉?” 时翘真诚点头,耐心解释,“我不是不想回房间,问题是沈励没告诉我该房间在哪儿。” 沈知舟的脸刷一下就黑了,同时一把掐住了时翘的腰,将她再次摁在了柱子上。 “你跟沈励一个房间?”他声音低沉,隐隐带了火气。 时翘被吓了一跳,这沈知舟有病啊?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这次沈知舟力气比上次还大,刚才捏着手腕让她靠在柱子上,她身体跟柱子间没有完全贴合,倒还可以接受,现在掐着她的腰,将她摁在墙上,她腰背部分跟柱体紧紧贴一起,被硌地难受。 她下意识推了他两下,随着她抬手,裙摆被扯上来,露出膝盖两块伤痕。 沈知舟根本对她的推打无动于衷,只盯着她的膝盖看,那目光,好像要把她冻截肢了一样。 “膝盖怎么回事?” 他目光阴冷,好像时翘说错一个字,就要就地掐死她。 时翘也挺委屈,这叔侄俩都莫名其妙! 她冲他喊:“沈励弄的,又不怪我,我还疼着呢!你凶我干什么?你去凶沈励啊!你对……唔……松开……” 时翘被沈知舟一下掐住了脸,肥嘟嘟的脸被他大手一掐,嘴唇嘟成了小鸡嘴,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但她还是不服气,含含混混地叫嚣,“松开啊,神经病,好疼,松开啊……” 沈知舟逼视着她,声音裹着浓浓的怒火,甚至是在吼她,“你跟沈励都干了什么?!” 沈知舟很少这么失态,时翘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了。 脸颊被掐住很难受,她一边用手指甲去抓沈知舟手背,一边喊:“沈知舟,你是淫者见淫吧?我跟沈励什么都没干!就是你侄儿跟你一样,是神经病,把我拽倒了,膝盖磕成这样,我还没找你们沈家要赔偿,你还敢凶!讲不讲理啊!” 沈知舟手一僵,下意识松开了她。 时翘赶紧搓了搓自己的脸,捂着脸颊控诉他,“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你不是说疼了就直接说,我说了也没用啊!你还是不松手啊!你看你看,粉底都掉了吧,脸都红了吧,沈知舟,你没有心啊?” 沈知舟抿抿唇,“抱歉。” “抱歉没用,不原谅!”时翘瞪他,“我知道了,你上次说,疼了就直接说,没说你会松手,对吗?你这个奸诈的商人。” 沈知舟由着她扣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不反驳。 “我们现在说好了,我喊疼了,你就得松手。” “好。” “不许再动手!最后一次!” “好。” “答应的这么爽快,一定有诈。”时翘得寸进尺,十分膨胀,“录个音当证据。” 她掏出了手机。 “行了,别闹了。”沈知舟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轻易妥协。 “我的脸好疼,本来就挺胖,会不会肿起来。”时翘开始哼哼唧唧。 沈知舟冷眼看她。 “膝盖也好疼,这都磕了几天了,还这么疼,感觉还会流血。” 沈知舟:…… “腰也挺疼,你为什么要掐我呢?” 沈知舟目光下移,停在她腰间,认真探究道:“腰在哪儿?” “沈知舟!过分了!不录就不录,不带人身攻击的!” 时翘气呼呼往前走,不愿搭理他了。 她刚走几步,手中一空,手机已经被随后跟来的沈知舟拿走了。 小样,还不是得低头? 时翘格外得意,但还是保持高冷,当做无事发生,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然后,她就听见身后传来沈知舟的声音—— “沈知舟保证,以后时翘喊疼,就立刻松手……” 醇厚低沉的声音裹在夜风中从她耳边拂过,带来丝丝的痒意,时翘控制不住扬起嘴角,有得意、有骄纵、还有一丝甜滋滋的不知名的东西。 * 时翘坐在沈知舟宽大的会客厅里,还在琢磨他刚才的逻辑。 她跟沈知舟解释,自己被沈励当成“佣人”带进来的,不可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只能跟沈励在一起。甚至为了让他相信,还把沈励的打算都说了。并且她还声情并茂的演了一出戏,力图证明自己清清白白,不到十八岁,是不会干奇奇怪怪的事的。 但她演得费心费力,沈知舟根本不屑一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都是未成年,像什么话?” 然后,她就被沈知舟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她回过味,就想问问沈先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成年一个未成年,像话吗? 结果沈先生丢给她一个冷眼,“放心,我晚上三点的飞机,一会儿就走。你今晚就住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沈知舟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人群的焦点,所以他不好缺席太久,把时翘扔到他房间后,他就继续去生日宴会场了。 苏家给沈知舟安排的房间自然是又大又豪华的,不过剩下时翘一人时,看着空荡荡的、垂着各种繁杂帷幔一眼望不到头的房间,她就有点怕。 这种古堡风格华丽是挺华丽,但也挺阴森,好像时不时就要从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面掉出一截胳膊一个血呼啦次的脑袋似的。 在努力克制恐惧,沉默了半小时后,时翘有点忍不住了,开始给曹盛发信息。 时翘:【呼叫曹先生,呼叫曹先生。苏小姐的开场舞结束了吗?我可以出去了吗?】 曹盛:【不行,待好。】 时翘琢磨这四个字,语气不对,不是曹盛, 时翘:【你是沈先生?】 曹盛:【对。】 时翘:【沈知舟,我一个人有点害怕,还不可以出去吗?】 宴会厅里,沈知舟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有点出神,出于某种藏私的心态,他把这条信息删除了。 看着老板摆弄自己手机的曹盛,无声呐喊:我求求你们了,自己加个微信行不行?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年轻的老板掏出了自己的私人号手机,递到他面前:“加上时翘。” 是的,这个年轻的老板有点与社会脱节,他不会添加微信好友。工作号上全是曹盛加的,而生活号,只有可怜的四五个好友。 想想别的二十五岁青年,呼朋唤友到处玩,而沈知舟好像除了工作没有别的生活了。仅有的几个留学时的好友,大家都太忙,半年说不上一句话。 曹盛含着一种老父亲的辛酸,替年轻老板那可怜兮兮的好友列表上添加了举足轻重的一位大将——时翘。这位大将,一天的对话量,估计能抵过列表里那四五位十年的量,可以撑起沈先生微信对话量的整片天。 时翘收到了好友申请,她只看一眼就通过了。 头像是黑色背景,一个造型特殊的花体“Z”,名字也是个“Z”。肯定是沈知舟那个占有欲极强的人,所有物都要烙上他的标志。 第27章 chapter27 能嫁给沈知舟这种…… 时翘果断改备注——沈霸天。 时翘:【沈知舟, 我想出去,我好害怕这里。没有人,古堡阴森森, 好像会有鬼。】 沈霸天:【往东两千米, 很多人。】 时翘:【……热闹是属于你的,而我, 只拥有孤独。】 沈知舟看着这行字, 居然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正陪着的苏冉和苏父以及一众大佬都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看错了。而且刚才他们再谈的是今年股市动荡的问题,好像没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 “沈、沈先生?”苏父的年纪比沈知舟大,但沈家的钱大,所以他还是尊称他沈先生。 沈知舟敛住了笑, 又恢复了冷漠霸总神情, “嗯,你们继续。” 他摆了一下手, 有人注意到他手背上有两道血痕, 血渍都还未干,显然刚被抓的。 “沈先生,你手上?”有人抬起手背示意他。 沈知舟垂眸, 这才注意到手背竟然被时翘挠出了两道血痕, 他用拇指腹抚摸了一下,微微的疼, “没事,刚才一只小野猫挠的。” “我叫人来处理一下。”苏家人只怕让他不高兴,赶紧要叫佣人。 “不用。” 沈知舟刚说两字,手机又响了,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已经没了跟其他人对话的兴趣。 大家只是闲聊,倒也不会介意,只是暗暗奇怪,沈大佬怎么这么多微信消息? 他们处于生意场上,还都是发号施令的阶层,时间如金钱,有事都是打电话直接解决。像这样,很有闲情逸致的你一句我一句发微信的情况,真是少之又少。 如果说是紧急的事,不可能这样发微信,但不是紧急的事,沈知舟好像也不必一秒都不耽误的回消息,将一众人置之不顾。 虽然他平常也不太在意其他人就是了。 这只是平常闲聊,沈知舟自然没放在心上,自顾手机拿了出来。 时翘:【不知道为了什么,孤独它围绕着我~~】 沈知舟:…… 沈霸天:【乖乖待着,十分钟后,我就到。】 然后他就那么走了! 曹盛满头的包,赶紧解释,“抱歉,励少爷找先生有点急事。” 沈励跟沈知舟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也都能谅解了,大事,这是大事。 沈励:想撬我女朋友,还让我背锅?沈知舟你丧尽天良。 * 时翘默默蹲在门边掐秒数数,数到六百,沈知舟就该出现了。 不过她才数到435,敲门声就响起了。 时翘打开门,见到了沉着脸的沈知舟,他垂眼她,看起来怪不高兴的。 “不能安分点?” 时翘撇嘴,“我害怕。” “好好待着,让曹盛陪你。我答应了等舞会开始了,再走。” “你还得走?” “三点的飞机……” “那还是让沈励来接我吧,一会儿你走了,我自己在这里害怕。” “有佣人。” “不习惯陌生人。” 沈知舟盯着她,目光凉凉,“你跟沈励很熟?” 时翘都惊了,这男人说的什么屁话?现在沈励对外可是她男朋友,能不熟?沈霸天的脑壳怕是有点不清楚。 时翘认真提醒,“我是沈励女朋。” 沈知舟:…… “我让曹盛留下陪你!” 随后跟来的曹盛:……这样不好吧。 时翘接收到曹盛求救的目光,同时她自己也不是很想跟曹盛待一晚,只好再接再厉。 “可是我饿了。” 沈知舟眼都不眨,吩咐:“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曹盛刚准备走,时翘赶紧开口,“我想吃大排档的烤串。” 沈知舟深吸口气,压住脾气。曹盛则是倒吸一口凉气,忐忑地偷看沈知舟神情。 他板着脸,眉头皱了起来,“你适可而止。” “我本来吃得挺好的,你把我拉出来了……”时翘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摸摸脸,“还疼着呢。” “这里没有烤串,从这里到市区车程一个半小时,你要我去给你买?” “不用,你带我走就可以!”时翘全然不顾黑着脸的沈知舟,兴高采烈地安排起来,“一会儿你不是等开场舞结束,就去机场吗?带我一下吧,我就坐副驾,不占空间,我也不说话,保证不吵你。到了市区,给我放下就行。” 沈知舟在考虑,时翘留在这里,沈励说不定很快就找来,但带她回去…… 沈知舟还没来得及回答,时翘的手机率先响起了,是沈励打过来的,估计开场舞快开始了,要带她出去拆台。 沈知舟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挂了。” 时翘挂断,手机再次响起,沈励的连环call时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 沈知舟拧着眉,“手机给我半小时,我带你回市区。” 手机这东西挺隐私的,时翘并不是很想交给沈知舟,她只迟疑了两秒,沈知舟凉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有商业机密?有上亿资金?哦,有小网站。” 时翘:从未见过如此小心眼的男人! 时翘失去了手机,宛如失去了半条命,虽然曹盛留下来了,但曹盛怎么比得过手机? 曹盛:在线卑微。 没了手机,时翘在屋里游荡了几圈,慌得曹盛眼都晕了,才有气无力停下来,开始找曹盛闲聊。 “沈知舟太过分了,果然冷酷无情,对吧?” 曹盛面色尴尬,“其实沈先生人很好。” 时翘边啧啧啧边摇头,“曹先生,你已经被沈知舟的金钱腐蚀了。放眼全世界,有几个社畜不想痛打自己的老板?都是周扒皮啊,你们拼死拼活工作,却富了沈知舟。你放心吐槽,我不会告诉他的。” 曹盛知道她在故意贫嘴逗乐,忍不住想笑,怪不得沈先生喜欢跟她说话,古灵精怪,很能逗人开心。 “我知道外面对沈先生有很多不太好的评价,但时小姐应该也知道,传言都是真假参半,不能全信的。其他的不说,先生真的是个很好的老板。” 曹盛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但他有自己的职业修养,无论多替先生不值,在得到应允前,他是不能说一个字的。 但他真心希望时翘不要误会先生。像先生那种性格冷淡,又承受着无穷黑暗和压力,却从不肯开口述说的人,很需要时小姐这种火光一样的人来点燃。 时翘扬扬眉,显然的不信,她跳起来,坐到了一边的书桌上,晃荡着腿,歪头看曹盛,“你说说沈知舟给你开多少钱?”她一拍桌子,气势万千地比出一个“2”,“我给你两倍。” 曹盛这次真的笑了出来,也带了点玩笑的口吻,“不算股份基金之类的,大概年薪二百万吧。” 时翘的气势瞬间就矮了,把她全身搜刮干净了,也榨不出二十万。 “对不起,打扰了。” 时翘消沉了大概半分钟,又振作了起来,“那你们沈先生还需要助理吗?端茶递水,任劳任怨的那种,而且只要一百万。” 曹盛笑得说不出话了。 一个小时后,沈知舟才回来。 期间时翘虽然一直在跟曹盛插科打诨,但一直都留心注意着曹盛有没有收到消息,或者外面有没有骚动。 她躲了起来,按沈励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肯定要闹点事。 但奇了怪了,一个小时,真的风平浪静,海晏河清的。 所以沈知舟回来时,时翘没忍住,见他第一句话就是:“沈励呢?” 沈知舟顿在门口,阴阳怪气道:“我不是他助理,不知道。” 时翘:…… “我是说沈励在会场上没闹幺蛾子?”时翘总觉得,沈励不砸场子不太合常理。 沈知舟垂眼,若有所思地看她,然后冷酷无情道:“我让保镖跟着他。” 时翘:!!!就是软禁呗? 时翘维持着尴尬的微笑看向曹盛:你不是说你们家先生人很好? 曹盛神色如常,保持着精英人士的不苟言笑,看来经历惯了这种尴尬。 大概是见到时翘神情异样,沈知舟居然十分恶劣地问道:“心疼?”他眯着眼看她,继续不疾不徐道,“忘了说,我还让人把他丢出去了。” 时翘现在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合适了,身份太多,演不过来,不知道此情此景要演沈励的深情女友还是沈知舟的奸臣。 她期期艾艾片刻,又用那种小白花坚强隐忍的神情看着他,“这样挺好,我不想看见他跟别人跳舞,但也不想看见他惹怒老爷子受罚。” 沈知舟一脸“你继续演,信你半个字算我输”的神情,他配合地点点头,但鼻腔里却冷冷哼了一声。 仿佛他的嫌弃用动作已经掩饰不住,要自己从鼻腔里喷出来。 时翘想,如果不是沈霸天长得又高又帅还有钱,就这狗德行,这辈子别指望能找到老婆。 以后嫁给他的姑娘可真是菩萨心肠。 汽车到市区时,已经十二点多。 路上,沈知舟吩咐曹盛查了一下,A市比较出名的大排档档口。 曹盛查完,顺口问了一句:“先生,附近有粥铺,您需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直接去机场。” 曹盛看了时翘一眼,想说什么,但接触到沈知舟微冷的目光,最终什么也没说。 时翘平常装疯卖傻,吊儿郎当,其实心思很细,瞬间就明白了曹盛的意思。 “沈知舟,你想跟我吃点东西去吗?” 时翘笑得花朵一般灿烂,发出谁都无法拒绝的热情邀请。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现在居然十分熟稔并且顺口的直接叫他名字了。 沈知舟垂眸看她,无情拒绝,“不想。” “真不想?”时翘惊讶地睁大眸,“那你没口福了。你知不知道曹盛说的那家店,他们家麻小特别哇塞。还有烤肉串,外焦里嫩,滋滋冒油,香飘十里。还有他们家的招牌烤羊腰……” “闭嘴。” 时翘:“哦。” 时翘难得听话地闭了嘴,沈知舟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眼捏捏鼻梁,却感觉手肘处有细微扯动。 他睁开眼,见时翘正抓着他的西装袖口轻轻扯动。 “又干什么?” “去吃吧?真的好吃。” “不去,赶时间。” 时翘没多想,直接抓住他的手,把他手腕上那只值一套房的手表怼到了那张帅脸面前,“还早呢,半小时就够了。” 沈知舟像是被谁烫了一下似的,猛地抽回手,沉着脸,“别乱动手,像什么话?” 那语气,也才二十五,活像五十二。 时翘心里嗤之以鼻:不是你老人家动手动脚的时候的。 但她脸上还是可怜兮兮,“都十二点多了,大排档人员复杂,我一个人去,不太安全。” 沈知舟无意识地摸着自己腕表(边的肌肤),冷冷瞥她,“你想得挺多。” 时翘看那他在那里摸表,想起曾经被沈知舟丢掉的拐杖和电话,被怼的郁闷一扫而光。她真情实感地笑了起来,俯身垂头盯着那块表,“沈先生,你的表被我摸过了,是不是不要了?不要了可以给我,专业回收二手名表。” 沈知舟一脸“你有病”的神情看她,“别靠近,坐好,闭嘴。” 时翘算是看出来了,沈知舟这人特别傲娇,满嘴的拒绝,一脸的嫌弃,但还是巴巴跟着她下车去了大排档。 时翘小人得志,嘚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看着沈霸天,笑得格外欠,“你不是不来吗?不是不吃吗?” 沈知舟仍是满脸嫌弃,但不是对着大排档,是对着她,“你一个人不安全。” 时翘真的有一点点小感动了,“沈知舟,你是不是还挺关心我的?” 沈知舟垂眼,淡淡看着她笑得格外嘚瑟的脸,平静道:“耳环、项链、手链、头饰,快五十万了。” 时翘气得脑子发蒙,那点小感动荡然无存。她错了,以后嫁给他的姑娘,不是菩萨心肠,是菩萨再世。 “所以说商人眼里只看得见钱!”她气呼呼摘下一堆首饰,一股脑全塞沈知舟怀里,“给你,走开!” 沈知舟接过首饰,转交给了跟在身后的曹盛,又气定神闲的跟着时翘进了烧烤店。 因为身体不太好,他的饮食都很清淡,烧烤的油腻的刺激的气味让他有些不适。但他只抿抿唇,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自然地找了张塑料凳,在时翘身边坐了下来。 时翘瞥他,“跟来干什么?” “你不是要请我吃烤串?”沈知舟慢条斯理地拆开餐具塑封,倒了热水烫碗和筷子,“商人本性,便宜为什么不占?” “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我没说请你,AA!” “你让我来的,难道不请客?” “少占一分钱便宜,都亏死你了,对吗?” 沈知舟颔首,把碗筷放在了她面前,“没亏死,但不太舒服。” 时翘服了,冲他竖起拇指,“你赢了,我请。” 第28章 chapter28 我长大要嫁给烤串…… 这家店在网上口碑很好, 即便午夜了,生意依然火爆,饭厅里熙熙攘攘。 曹盛随后赶来, 见时翘边点菜边叮嘱老板多放辣, 忍不住看了沈知舟一眼,“先生……” 沈知舟淡淡瞥他一眼, 止住了他的话, “把首饰拿回车上,晚点还给时小姐。” “不用了,”时翘叫住曹盛,挑衅地看着沈知舟,“送给你们先生了。” 这是沈励送的, 无功不受禄, 可能他觉得五十万没多少,但她不能随随便便收, 必须退回去。反正不管给沈励还是沈知舟, 都是退给他们沈家了。 沈知舟擦拭碗筷的动作停了下来,“送给我?” 时翘:看你那见钱眼开的样儿! “对,送你了, 偷着高兴去吧。” “不要。” “为什么?你不是一分钱都不放过吗?” “丑。” 时翘寻思了一下, 沈励的审美还是可以的,相对很对直男审美来说, 算是大师级别了。 沈知舟直言不讳地嫌弃,“看不上。” 时翘现在格外好奇,就想知道一下沈知舟看得上的首饰得多漂亮。 “算了,这是沈励送的,退给他吧。” “沈励送的?不要了?”沈知舟的神情莫名严肃了起来。 时翘干笑, “那个,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对吧?都还未成年呢,不能这么大手大脚花钱,退了,给沈家省点钱。” 时翘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贤良淑德,格外持家有道。 沈知舟果断吩咐曹盛,“退给沈励,跟他说丑,看不上。” 时翘:???这是你说的吧? 说话间,时翘点的东西已经烤好端了上来,曹盛看着红红火火的烤串,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时小姐,先生他不能吃辣。” 时翘看向沈知舟,他沉着脸,也不说话,好像不能吃辣是多丢脸的一件事似的。 “不吃辣好呀,不吃辣皮肤好。”时翘盯着他看了会儿,沈知舟的皮肤是真的好,不过有点点苍白,没什么血色似的。 时翘点了些新菜品,叮嘱烤串师傅不放辣。趁着她扭头的间隙,沈知舟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一根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接着又摸了摸。 刚才时翘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手感确实还不错。 他抿抿唇,垂眼研究着桌上的白瓷碗,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耳根微微发烫的人根本不是他。 时翘点完菜,又坏心眼地补充一句,“老板,有纯奶吗?要一瓶纯奶。” 沈知舟想起她上次喝酒的疯样,戏谑道:“这么乖,不喝酒了?” 时翘扬武扬威地冲他笑,“奶是你的,可以解辣。”她说完,冲服务员挥挥手,竖起两根手指,“这里,两瓶啤酒!” 沈知舟:…… 他握住她的手,把一根手指压了下去,“一瓶。” 时翘有点点后悔带沈知舟来吃烤串了,他吃大排档的模样堪比吃牛排,慢条斯理,优雅无比,成为喧闹店面的一道奇异风景。 时翘总结为五个字——简直有毛病。 沈知舟吃烤串时,先要把碗筷集体洗洗涮涮,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衬衣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起来,之后拿一只烤串,用筷子把肉都撸到碗里,然后再一个个夹起来,细嚼慢咽地吃。 烤串都配不上他的这点仪式感,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时翘当场就要给他表演一个掌声雷动。 “你这样不行。”时翘喝了点酒,不醉,却上头,怂胆随之大不少。 沈知舟将一个串的肉撸到碗里,放下签子,理所当然地看着她,那神情就像在说“那怎么样才对”? 他觉得自己做得可对了,毫无违和感,对自己充满了奇异的自信。 时翘懒得跟他说,直接拿了一只烤串,横着递到他嘴边,“就这样,就着签子咬下来。” 沈知舟盯着烤串,满脸拒绝,眉头都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快点,别磨蹭。”时翘又将烤串往前凑了点,还上下晃了晃,几乎贴到了沈知舟唇瓣上,“张嘴,啊~,我喂你。” 一瞬间,沈知舟觉得背都烫了起来,热气直接窜到了耳后。 这个姑娘怎么回事?大庭广众,太不像话了! 沈知舟心里可嫌弃了,但眉心那个“川”字却逐渐消失,甚至有点控制不住想要翘起嘴角。 他板着脸,斜时翘一眼,然后有些不自在地张嘴,快速咬下一颗肉,赶紧将头扭向了一边,显得无比嫌弃。 时翘举着烤串,单手托腮,歪头看着沈知舟笑。 “还没吃完呢,要我喂,还是自己吃?” 沈知舟没好气地拿过烤串,一声不吭。 “真乖,奖励你的。”时翘说着,把那瓶纯奶推到了他面前。 沈知舟冷冷瞥着那瓶奶,宛如对他的侮辱,他是坚决不会喝的。 时翘喝了点酒,话就有些多,她想起了张太太,问道:“你真的要短了跟中安的合作?” 沈知舟莫名其妙地看她,“为一句话,断了几个亿的合作?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问曹盛干什么?” “我的生意,当然要问问。” 时翘反应过来了,他只是吓唬吓唬张太太。她噗嗤一声笑了,眸子里映着灯火,闪闪有光,“这样更无聊好不好?你好幼稚啊。” 沈知舟正尝试着咬一根串,就那么对上她的笑脸和闪亮的眸子。 时翘看着他咬着烤串的模样,唇瓣上沾了油光,多了些人间烟火气,意外的让人想亲近。 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沈知舟:…… 他没回答,看着她的神情却像在说“管你屁事”。 时翘撇撇嘴,想起宋雅和乔芮,都是前凸后翘的明艳美人,她酸溜溜道:“肯定喜欢性感的,对不对?” 沈知舟开始冷着脸看她了。 大庭广众,为什么要讨论这种问题? 沈知舟觉得从自己跟着时翘走进这家店开始,就做错了,或者答应送她来吃烤串就开始做错了,甚至最最开始让她留在医院就错了。 总之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然他有些心烦,但他很好得掩盖了自己的情绪,快速转移话题,“你很喜欢吃这种东西?” 他拿起烤串,示意一下。 “对啊。”时翘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烤串,格外赏心悦目,立刻被带跑偏,“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烤串。但我妈不让我吃,说不干净。” 她冲他神秘兮兮眨眼,“所以你猜猜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开烤串店。” “我是那种没志气的人吗?”时翘瞪了瞪眼,好像非常惊讶于沈知舟的答案,“我的梦想是嫁给烤串店老板,这样就可以他在一边烤,我躺在一边吃……” 时翘没说完,自己就哈哈笑起来了。 她格外欢快,一笑起来,眼里盈满阳光,好像瞬间能刺破所有黑暗。 沈知舟看着她的眼,浓黑的眸子里冰层渐融,有什么东西在松动,在挣扎着要破土。 接着,他的眉眼微微弯了一下。 时翘看着他,惊呆了,“沈知舟,你笑了?” 沈知舟瞬间面无表情,“……嗯。” 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情绪影响,时翘的脸颊泛着红晕,一双眼亮晶晶地显得格外新奇又兴奋,“你笑起来好好看啊!” 沈知舟:…… 他一时居然有些无措,心有奇怪的东西在涌动,只能感受到耳根在发烫,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是该说谢谢?还是再笑一下?比商业谈判还难,二十五岁的沈先生预感到了头秃的危机。 沈先生现在可纠结了,所以他的脸就板了起来,陷入了非常严肃的纠结状态。 时翘经常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东搞西搞,但这次是真心实意并且热情满满的夸奖他 ,没想到,这位爷居然垮了脸! 好吧,不愧是你沈霸天!再多的热情都无法融化霸总的高冷。 这个攻略难度太高了吧! 沈知舟确实很忙,吃完烤串,送时翘回到时家后,立刻驱车赶往机场。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还需要听各种各样的报告。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安静听着。当听到聚信旗下一个星级大饭店未来扩展计划时,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开个烤串店。” 曹盛一下子被噎住了,他觉得自己跟了先生这么几年,已经很能猜到先生的意思了,通常沈知舟说一个什么东西出来,他就能大致猜到他的意思了。 但这次,他居然没一点头绪!是先生又厉害了,还是他的职业素养不行了? 幸好,沈知舟很快回过神,没让曹盛陷入自我怀疑中太久。 “抱歉,你继续。” 曹盛继续开始汇报,沈知舟仍闭目靠着,思绪却有些乱。 那句“开个烤串店”让他骤然意识到,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甚至自己的心,都离初衷很远很远了。 刚才看见她眼里光芒的那一瞬,他觉得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也许可以尝试另一种可能。 时翘的那个笑,让微小的希冀落在了他的心田上。 可现在冷静下来,他就直接将希冀的种子扔掉了。还好,没有生根发芽,不用剜掉一块肉。 她是沈励的女朋友。 从接近他开始,她就带着某种隐藏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沈励,或许不是。他猜不到,费尽心机都猜不到,但他看得出,她有目的,在他面前或娇嗔或张扬或柔弱,但从来不真诚。 所以没有另一种可能,只有悲剧、黑暗和绝望。 沈知舟再睁开眼时,漆黑的眸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和漠然。 “以后不用再给我汇报沈励在学校的事了。” 曹盛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但连停顿都没停顿,就跟上了他的话题,“那时小姐……” “不用。” 曹盛默默想了一下,先生一直都在暗中掌握着励少的事,六月崇德爆出时小姐追求励少的事时,先生第一时间得知了情况,不过也不太在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先生似乎格外关注励少爷在学校的事,甚至对时小姐也格外关注了起来。 是从八月还是九月?他记不太清,因为有时候只是偶尔询问,他没那么在意。直到询问变得频繁了,他才注意到。 沈知舟盯着前方,机场高速周围人烟荒芜,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汽车拐弯前,像是要带着他撞进黑暗里。 他一字一顿道:“以后,沈励的所有事都不用告诉我。” 话音落,汽车拐弯,进入机场路,眼前又是宽阔平坦的路面了。昏黄的路灯沿着两边绵延至天际,散了满路的温暖。 第29章 chapter29 沈知舟,以后我养…… 时翘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沈励的信息, 没有她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她已经做好了应对沈励怒火的准备,没想到沈励居然一点没生气。 沈励:【时胖胖?】 时翘:【……】 沈励:【卧槽,王八蛋把你放出来了?手机也还给你了?】 王八蛋?哦, 沈知舟。 时翘明白了, 沈知舟肯定告诉沈励,是他把她关起来了, 并且没收了手机, 不让沈励搞事情的。所以现在沈励的所有火气都是对着沈知舟的,倒是让她全身而退了。 时翘下意识就点开了那个“Z”头像,但犹豫半天,也没发什么东西过去,毕竟是分分钟几千万的沈霸天, 估计没时间搭理她这点小事。 她最后还是返回了沈励的聊天界面, 顺着沈知舟安排好的戏往下演。 时翘:【嗯,他让人把我送回来了, 没为难我。】 时翘想起沈知舟说把沈励丢出庄园的事, 多问了一句:【沈知舟没为难你吧?】 沈励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嘴角就没下来过,这时胖胖得多喜欢他啊, 自己被关起来了都无所谓, 还担心沈知舟有没有为难他。 心头居然有那么点点暖。但回想起时胖胖的样子,实在下不去手。但凡她好看一点, 他也就乖乖就范了。 沈励:【干嘛?关心老子啊?他能为难我什么?我打电话,结果是沈知舟接的,老子就知道了,肯定他在搞鬼。原本我想闹事的,结果这个王八蛋把老祖宗叫来了。】 时翘回忆着沈知舟说的话, 嘴角翘了翘。原来沈霸天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只是不明白他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为什么要故意说那种抬杠的话。 时翘心情挺好,继续跟沈励发信息:【毕竟我们还小,他不可能太过分。】 沈励发了语音过来,冷笑:“还小?你他妈真的以为沈知舟是个善茬?他一点不觉得十七岁小,他他妈十七岁就弄了个游戏公司,一年弄了一个亿回来。自己有心机,就觉得所有人十七岁都有他那种心机。” 时翘:!!!都是人,为什么这么不一样?!! 时翘由衷赞叹:【他还挺厉害。】 沈励火了,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厉害个几把厉害,一是利用沈家的资源,二是耍手段。总之,一堆的肮脏心眼儿。时胖胖,我他妈警告你啊,少接近他,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沈励顿了顿,又嘲讽道,“不过你要接近也随便,反正就你这样的,也入不了沈知舟的眼。” 时翘愤怒中默默腹诽:你也坐拥沈家资源,甚至还有你爹的旧部下虎视眈眈想要扶持你干倒沈知舟,这也没见你搞一个亿回来。 这两人水平不说天差地别,还是有点差距的,所以沈励最后是怎么搞倒沈知舟,抢回家产的呢? 难道纯靠男主光环? 时翘越来越后悔自己没看完全书了,但她隐约有印象,好像最后是沈知舟死了,沈励才拿回家产?当时有一章评论炸了,她就翻了翻评论,印象中是沈知舟死了,引发了读者负面情绪。 她看书时,只看到沈励在女主女配间来回摇摆,就气得弃文了,甚至还没等到沈知舟出场,对这个反派沈知舟的了解,基本靠评论,和一点点前文铺垫。所以后期沈知舟死的时候,读者评论炸了,而她对这个人毫无影响,冷漠地竖起食指翻下一章评论,寻找男主火葬场片段。 可现在,沈知舟对她而言,是个活生生的人,很欠很冷漠,但莫名纵容她的小作小闹。他不爱笑,很严肃,二十五岁,却像五十二岁一样,一副老头子做派,但微微上扬的眼尾却天生带了些撩人的妖气。眸子很黑很深,有种未知,但又让人难以抗拒的神秘吸引力。 他很偶尔很偶尔会笑笑,冷漠的眉眼弯一下,红色的薄唇勾一勾,漂亮的像个妖孽。 想到他最后会死掉…… 时翘心口像压着块石头,挺不舒服,她打开“Z”头像对话框,发了条信息过去。 时翘:【沈知舟,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好吗?如果哪天沈励想要拿回集团,你就给他,行吗?你一定要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钱够用就好了,不一定要掌握整个集团,对不对?】 时翘发完,觉得自己冲动了,这些话确实过线,当机立断要撤回,却不小心点了删除。 时翘:淦!!!无法挽回的痛。 这些话是突兀点,但是一想到沈知舟会死,她的情绪就有点点奇怪,就好像自己亲眼看见他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模样了似的。 有点震撼,又让她有点无措。 时翘现在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只要沈知舟不跟沈励作对,避开沈励的男主光环,就不一定会死吧?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实在不行,我养你啊。】 这让她的这些话显得像是个无聊的玩笑,应该不至于让沈知舟太过生气。 这两条信息显得有点抽风,但她在沈知舟面前演惯了,奇奇怪怪的事没少做,沈知舟一直也挺能接受,好像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时翘甚至可以预想沈知舟的反应了,帅脸板着,很欠抽地问她:“有病?” 没事,她可以承受。 然而她能承受的话并没有出现,时翘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沈知舟都没回信息。 时翘窝在床上,盯着手机,十分怀疑它坏了。要不是刚好正常收到时商发的“关心她和沈励进展”的消息,她都要换手机了。 时翘憋不住了,发了个卖萌表情过去。 时翘:【出现jpg.】 她刚发过去,对话框立刻弹出了回复—— Z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 时翘都懵了,删好友? 虽然她的话奇奇怪怪,不合时宜,但语气非常委婉,完全可以当个玩笑不理啊,甚至骂她有病也行,删好友太过分了。 时翘一口气堵在胸口,把手机往床上一摔,火气上头,开始沈知舟:“狗东西,好心好意提醒,你删好友?死了活该,死了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还要请唢呐队欢送你……” 她嘀嘀咕咕骂了半天,不仅没觉得泄愤,反而越骂越委屈,鼻头都酸起来了。 时翘那口气咽不下,找出曹盛的微信。 时翘:【曹先生,问问你们家先生,为什么删我好友?】 沈知舟一整天都不在状态,这是他执掌聚信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刚才的视频会议开到一半,紧急叫停,沈知舟一言不发地回了办公室,然后在落地窗前一站好几个小时。 他面无表情,看向窗外城市的眼神一如往常的冷漠,但他的情绪却不像神情那般平静无波。 他中途几次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但却次次拒绝喝药,甚至扬手打翻了药碗,棕色的药汁洒了满地,偌大的办公室里充斥着苦涩的草药气味。 曹盛被他的状态吓到,沈先生很少这么生气,他总是能很好的把控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波澜不惊。 曹盛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让先生有了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他立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询问。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时翘的信息。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想,难道跟时翘有关?虽然他不知道先生出于什么原因,突然不再过问任何与励少爷有关的事,包括励少爷的女朋友时翘。但他现在看着沈知舟情绪不稳的状态,还是让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先生,时小姐她……” 曹盛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知舟冷冷扫过来的目光止住了。他张着嘴,怔愣片刻,终于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立在原地。 沈知舟回过头,又继续维持着面无表情盯着脚下城市的状态。 聚信。 好大一个帝国啊。 他垂眸,看着CBD林立的商业大楼都被他踩在脚下,甚至整个城市都可以被他踩在脚下。 上位者的膨胀感?站在巅峰的满足感? 她想要的是这个? 沈知舟静静感受着,回想着那条信息。不对,她要的不是站在巅峰的感觉,她要的是成全沈励。 他又想起了时翘的那本日记,字里行间都是对沈励的崇拜和爱慕。还有学校的监控视频里,日记被曝光,她哭得那么丑,那么狼狈,却还在坚持问沈励,“我喜欢你,有什么错”。 没有错,很好。 沈知舟的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所以接近他,是为了帮沈励抢聚信? 从最开始到现在,他都没在乎过聚信,甚至不介意身无分文。但他却很介意,时翘她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会顺了她的心意? 她在他面前这么骄纵,张扬跋扈,无所畏惧,甚至直接要整个聚信。 到底凭什么有这个底气? 她太自信了,但她不知道,在他这里,相同的失败不可能出现两次。 第30章 chapter30  全线崩盘 时翘短信轰炸了曹盛, 但曹盛只回了句:【先生现在很忙,我问问先生再回复您。】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时翘也不傻,沈知舟要删她, 曹盛连放屁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她为难曹盛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干脆放弃了。 国庆过后, 就该开始准备常规的期中考试了。崇德的学生可能对应试分数看得不是那么重, 但身为学生,在学校这个环境中,考试也必定会成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之一。 不过时翘没想过通过分数之类的来逆袭打脸,她甚至都没想过刻意打谁的脸。不然前一段时间仗着跟沈知舟的关系,让那辆象征着聚信总裁的Landaulet接她一下, 全校的脸都得被打肿。 但她懒得做这种无聊的事, 可是考试必须全力以赴。 时家的生活环境过于势利,让人很压抑, 她已经萌生了要离开的想法。但目前看来, 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她就连崇德高昂的学费都负担不起,更别说其他了。所以现在只能努力学习, 看看能不能搞到全额奖学金。 她学习不差, 对国际学校的这些课程也接受良好,但毕竟时间短, 想要拿奖学金也没那么容易。不过期中考试不跟奖学金挂钩,她可以试试自己的程度,以便查漏补缺。 国庆几天假,大概是有“沈励女友光环”,时家人对她格外好, 不管她做什么,都没人挑刺。只是时柔偶尔说两句带点挑拨暗示的话,但在时商和时母心里,对时翘已经有了滤镜,平常很容易挑起争端的话,现在不痛不痒,宛如没说。 时翘难得清闲,不被挑刺,安安心心学习了几天。 在国庆节快结束的时候,时翘收到了沈励的信息,说是有个游艇派对,让她过去。 时翘不傻,知道沈励那些朋友没有一个喜欢她,别说喜欢,不反感的都少。当着沈励的面,给点面子,装装样子,虚伪的敷衍一下,在沈励看不见的地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时翘经历过不少派对,这种场面做派,比他们还会,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好好的学习时间不珍惜,跑去那种地方白受气?她又没病。 时翘拒绝了沈励,并且不再搭理他发过来的骂骂咧咧。 不到半小时,走廊里响起了时柔欢快的声音。 像是怕别人听不见一般,扬声对着楼下的时母说道:“妈,我出去一下,沈励叫我去参加游艇派对,晚点让老李去接我呀。” 正在煲电话粥的时母都呆住了,喃喃道:“怎么回事啊,沈、沈励不是翘翘……翘翘男朋友?” 但时柔已经花蝴蝶似的飞奔出门了,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时母挂了电话,抬头怔怔看着时翘紧闭的房门,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时翘听见了时柔的话,但心情也没什么起伏,继续埋头攻克自己最薄弱的物理。 刷题的时间过得飞快,天色很快黑透。 晚餐时间,时柔没回来,可以理解,毕竟晚上才是派对狂欢的时间,时商外地出差没回来。一大张餐桌,六菜一汤,就时翘和时母两人吃。吃饭期间,时母似乎想问时翘关于沈励的事,犹犹豫豫的,但见时翘好像并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最终没问出口。 现在时家都那时翘当未来沈太太对待,即便不是沈太太,现在也是沈励正牌女友,万一说错什么话,她去沈励那儿哭两句,谁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现在他们都不太敢随意说话。 时翘没管她,吃了饭,就立刻上楼回房间了。 她进了房间,就注意到手机不停在震动。拿起来一看,班级的企鹅群显示消息99+。 因为班主任在企鹅群里,经常会发布一些临时通知,她就把企鹅群设置置顶并提醒消息。 现在用企鹅的少,群里都很冷清,只有班主任发布消息时,会热闹一下。但像现在这种99+的情况,是从来没出现过。 时翘好奇,点了进去,居然还开了匿名? 消息还在飞速往上飞,她都翻不下来,但匆匆看几行,就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致就是她假装沈励女朋友,去生日宴砸场子的事曝出来了,现在崇德各个年级各个班级群,都在传这件事,整个沸腾了。 当初时翘成为沈励女朋友,让很多人都不信,甚至还有不服,当初强行被打脸的难堪,到这一刻,仿佛找到了雪耻的出口。 时翘的出糗,简直成了他们逆袭反踩的狂欢——看,当初我就说太子爷不会看上时翘这种土胖穷的。事实证明了我的远见,她只配被利用。 时翘倒不在意这些对她的嘲讽,快速抓住了事件的爆发点——视频。 班级文件里有不少各种班级活动的视频,有一个是半小时前上传的,她下下来看。 视频像是从下往上偷拍的,角度不是很好。场地是在夜幕降临后的露天游艇上,光线也不太好,但沈励那头标志性的奶奶灰还是很有辨识度的,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 场上很热闹,很嘈杂。突然有人过来跟沈励搭话,带着点调侃。 “励哥,我听说你交了个不得了的女朋友啊,你们崇德校花?全校都认识?” 另外有几人嘻嘻哈哈的笑,掩在嘈杂声中,但也能辨认。 “滚!”沈励好像心情不是很好,骂了句脏话。 “励哥好大的火气。是女朋友没来,心里不爽?” 镜头抖了抖,没拍到画面,却传来哐当的响,估计是沈励动手了。 接着画面很混乱,但能听见沈励在骂人,“我他妈会为了时胖胖不爽?滚他妈的蛋吧!她就是老子利用来气气苏雅琪的,就她那样,也配让老子生气?老子是看见她辣眼睛,才他妈来气。” 视频里又是一阵乒铃乓啷,然后结束了。 时翘知道这天肯定要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原本以为,只是从“沈励的女朋友”变成“分手”,没想到,假装情侣的事全抖出来了,那她真的是一夕跌回泥潭里了,估计崇德的人都得上来踩一脚。 她返回群聊,群里还不时闪现一些去其他班级群当卧底的人发的别班聊天截图,简直把她嘲上天了,一个个好像恨不得往她脸上吐口水一样。 好在,时翘心理强大,并不是很在乎流言蜚语,只是别在她心烦的时候招惹她就行。 不过她有一点想不明白,站在她的角度看,她确实有错,是她为了讨好沈知舟利用了沈励。但站在沈励或者围观者的角度来看,她是惨被沈励利用的受害者,为什么一个个都恨不得踩她,没人去踩沈励? 时翘现在没时间深想这种道德层面的高端问题,她明天就要面对全校的腥*风*血*雨了,看来她也没躲过原主的命运啊,最终要沦为全校嘲讽对象。 但在面对全校嘲讽之前,她先面对了一场大型变脸秀。 第二天要回学校了,时翘起了个大早,下楼就看见了冷若冰霜的时母。 她端坐在客厅,架子拿得很高,听见时翘下楼,瞥了一眼,没说话。 时翘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了,视频的事肯定也传到了时商跟时母的耳中。 “我上学去了。” 不论是身为“沈励女朋友”时,还是现在被戳穿时,时翘的态度都没什么变化,不冷不淡。 她说完,准备往外走,却被时母喝住了—— “你不打算说说沈励的事是怎么回事?” 时翘停住脚步,原本不想搭理她,但却突然起了玩心,扭过头,看向了时母。 她垂着头,满脸凄苦无助,眼泪都要下来了,“你问我,我能怎么办?现在谁都没有我难过,真心被践踏,还要面对无数嘲笑讽刺,我觉得自己可能在崇德待不下去了。” 时翘说着,还配合的抽噎了起来,被欺骗、被抛弃的辛酸凄苦,演得格外好。 而此时楼梯上,时柔正跟沈励接视频,说昨晚派对上的事。她边说边往下楼往大厅走,跟沈励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格外甜蜜沉醉。她快走到大厅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内衣肩带滑出来了,沈励还挺流氓的逗她,不肯转过脸去。 她只好摁调换成了后置摄像头,红着脸,回忆沈励说的那些话,默默调整内衣肩带。 可她太沉醉跟沈励的互动了,没注意到摄像头调成后置时,正好撞上时翘在那里深情演绎被抛弃的戏码。 时翘浑然不觉,玩儿得可来劲了,把肝肠寸断拿捏的死死的。 沈励:“……你这是爱我爱到要去死了?” 时翘:??? 惊讶的同时,也管理好表情,继续肝肠寸断。 时柔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调回摄像头,若无其事地冲他笑,“好了。” 沈励嗯了一声,但热情骤减,“先挂了,上学去了。” 他说完,就直接挂了视频,时柔感觉贴了一张冷屁股,有些不高兴,冲着时翘喊了起来,“你在乱说什么?” 她很少在人前这么失态,看来是真的生气。 时翘暗想,白莲的路果然好走,能气死人。 她继续抽抽搭搭,“姐姐,我心情真的很不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就当稍微顾及一下姐妹情谊。” 时柔气得眼都瞪起来了,“我哪儿凶了?” “现在就很凶,像是要吃了我似的,我真的很难过。” “我……”时柔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放软了声音,“翘翘,我没有凶你,我也知道你很难过……” 时翘并不给她飚戏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妈,我先去上学了,免得一直被揭伤疤。” 她说完就走,不给时柔任何发挥的机会。 时柔气不打一处来,这话说的,好像她故意一直踩时翘伤疤似的,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时翘说话这么讨厌? 第31章 chapter31 沈励,你喜欢我吗…… 家里不太平, 学校里更不太平。 还没进校门,只走在校外的马路上,时翘就能听见各种低声议论, 感受到各式各样的嘲讽目光了。 也不是她耳朵好, 感觉灵敏,而是这些人故意大声点议论, 故意赤裸裸鄙视她, 好以此刺激她。 时翘:感谢厚爱,但不受刺激。 进了学校,议论声就更大了,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冲她喊—— “被太子爷利用一把,也是你的荣幸啊。” 时翘看过去, 面带笑意, 优雅地说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那人没想到平常任人欺负的土妞会说出这种话, 愣了一下, 回过神,见时翘已经走远,只留个一个略胖的冷酷背影给他。 他气急, 叫嚣:“你他妈再说一个?信不信整得你们时家翻不了身!” 时翘顿住脚步, 回过头冲他笑得真心实意,“我信, 你赶紧,求你了。” 那男生都懵了:这他妈是被励少欺负疯了吧?整个破罐子破摔了啊! 男生还没回神,时翘又真诚地补充一句,“忘了,管你屁事。” 围观的人都啧啧称奇, 这土妞绝对是被刺激疯了。 时翘进教室时,同样接受了空前的注目礼。 但是相对于别班来说,F班的同学对她还是有点同情心的,因为他们班大多都是吊车尾,也没少受白眼。当初时翘成为沈励女朋友,他们还隐隐有种时翘争光了的感觉。 所以F班嘲笑的气氛稍弱,更多的是种士气消沉的肃杀气氛。 相对F班,当初被打脸最狠的C班,现在简直是嘲讽乐园,整个班级几乎都在津津有味地说着时翘被利用这件事。 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受——当初就说太子爷不可能跟时翘在一起,他喜欢的是我们班时柔,我们都看得出来! 时柔感受着这种气氛,当初碎裂的心脏好像又逐渐被填满,同时也有点自责,她不应该不信任沈励的。 就在C班同学进入一种狂热状态,议论纷纷时,时翘刚好从外面经过。 当初被她怼过的那个叫季芃的女生顿时觉得扳回一城的机会来了,冲着窗外走过的时翘大声道:“前几天还神气活现的,现在怎么灰头土脸的了?” 时翘没搭理,继续往前走。 季芃那口气憋了很久了,以前忌惮沈励,现在可不怕时翘了,这口气怎么都得出。 她直接到窗口拦住了时翘,“怎么,以前不是挺能怼吗?现在话都不敢说了?没了太子爷撑腰,你算什么东西?” “让开,好狗不挡道。” “说谁呢?你看看你自己,被励少涮了,气坏了吧?快疯了吧?我看你才像丧家犬呢。” 时翘想去洗手间,真的不想搭理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哪有人生三急重要。 但她这么不依不饶的,也挺烦人。 时翘抬头,笑了笑,“季芃,你可能眼神不太好,”她冲季芃勾勾手指,“你仔细看看我的脸,一点也不像你。” “你什么意思?”季芃皱眉,一时间没弄懂时翘的话。 时翘笑得格外真诚,语重心长,“脑子不好使,就不要出来丢人了,乖乖回教室学习吧。这才高二,你还可以挣扎一下。” 这句话很直白,季芃一下就明白了,她忍不住冷哼嘲讽,“脑子不好使?你说你自己吧?年级吊车尾,有脸在这里劝人学习?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脑子还不好,要不是被励少利用了一下,你这辈子都不会风光一次。” “我风不风光跟你没关系,脑子好不好用,也不是你说了算,现在让开。” 时翘淡淡看着她,目光里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季芃怔了一下,现在明明时翘才是被踩在泥低的那个人,为什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她自己的气势被压了一头。 两人在走廊发生争执,自然有人围观,现在有不少人反应过来时翘那句“一点也不像你”是什么意思了,开始低低议论。 季芃听到些,更觉得恼火,明明时翘才是被嘲讽的那个,怎么现在反而显得她落了下风? “让开可以,你不是说我脑子不好?敢跟我比比吗?”季芃自然是知道时翘吊车尾的成绩,趾高气昂道,“刚好快期中考试了,我们比排名。” 她摆明了欺负时翘成绩不如她。 “行,让开。”时翘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她这种惜字如金的冷酷态度,让季芃更加恼火,“赌约!” “随你。” “输的人,周一学校大会上台当着全校说‘我脑子被门挤了’。” 时翘窒息,这些富N代果然是不愁吃喝,不用为前程生计奔波,所以闲得没事干。 她根本不想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但是对一个急着去洗手间的人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行,可以让开了?” 季芃斜了她一眼,才让开了一点,然而时翘刚准备抬步,她又突然喊了起来:“等等,你骂我是狗!” 季芃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她说时翘像丧家犬,时翘说“我一点都不像你”,是拐着弯在骂她是狗。 刚才火气上头,只顾着刺激时翘,一时没转过这个弯。一想到同学都在看着,大概都听出了时翘的意思,只有自己傻乎乎没听出来,顿时觉得颜面扫地,又窘又气,扬起巴掌要打人。 时翘没想到她会动手,眼见着她扬手打过来,抬起胳膊就挡,同时做好了把她摁地上揍一顿的打算。 然而季芃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倒是沈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他妈的干什么呢?” 沈励握住季芃的手,止住了她的巴掌。随即,嫌弃地用力甩开。 因为力道太大,季芃的手撞到了走廊护栏上,手背一阵钝疼,但也不敢吱声,只憋屈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背。 “沈、沈同学。” 沈励扫她一眼,随即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你们都在干什么呢?老子利用时翘,是老子的事,你们瞎几把凑什么热闹?都他妈闲得慌?想看老子的戏,都他妈想死吧?滚!” 他吼一嗓子,围观的都缩回了教室。 沈励垂眸看一眼矮个头时翘,又想到早上视频里她哭得稀里哗啦的丑样子,良心难得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其实他一早上也挺闹心,从进学校开始,那些狐朋狗友都在他面前贬低时翘,几乎没停过。他倒也没有不舍得,就是挺不爽。原本时胖胖只有他能欺负,现在是个人都能欺负了,就让他有种被别人抢夺了权利的不爽。 “老子跟时胖胖的事,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一个个闲出屁了吧?以后谁他妈再拿这事跟时胖胖过不去,就是跟老子过不去。这他妈干什么呢?好像老子发动你们搞校暴似的,别他妈抹黑老子名声……” 沈励跟那里耀武扬威,骂骂咧咧,周围没人敢出声。 时翘趁机赶紧去洗手间,沈励也比不上洗手间重要。 沈励骂完,发现时翘居然已经跑掉,这他妈狼心狗肺啊。 时翘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斜靠在墙边抽烟的沈励。 “你他妈跑什么啊?我好歹给你解围了,你也不说个谢谢。” 时翘一脸“你没眼睛看”的神情,“你说我跑什么?” 沈励看一眼洗手间,有被噎住。 他尴尬地扬一下眉,直起身跟在时翘身边,开始叽叽歪歪,“不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说话有点不尊重我?” 时翘心里翻个白眼:你把我害成这样,我没弄死你,都是太过善良,还要尊重?你赶紧滚蛋吧,求你了。 “沈励,”时翘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凄风苦雨,格外真诚严肃,“你喜欢我吗?” 沈励叼在嘴里的烟都吓掉了,“你他妈的脑子有包?草,老子喜欢你?要不要我一巴掌扇醒你?” “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对吗?”时翘停了下来,语气又轻又缓,透露那么一丝半点的委屈。 “这不是明摆着的?还要问,我看你也挺闲。” 时翘看着他,努力憋了点泪,“早上在视频里你也看见了,我真的没有任何尊严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打扰我了,不要给我希望,这样我会舍不得。” “我他妈哪儿打扰你了?你倒是想得挺多。” “送可乐、送水、写作业、看篮球赛……”时翘都有点哽咽了,“也许你只是觉得无聊,逗我玩,但总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这样太残忍了……” 早在时翘说什么送水写作业时,沈励就惊到了,时胖胖不提他没意识到,自己这是有病啊? 他莫名烦躁,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合逻辑,又觉得时翘说这种话,好像自己挺喜欢招惹她似的。 他能没事招惹时胖胖这种又丑又胖又蠢的人?他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她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喜欢招惹她?太他妈可笑了! 沈励烦躁地骂了句脏话,“赶紧滚蛋,别唧唧歪歪,老子没那么多工夫搭理你。以前是为了生日宴,现在开始,桥归桥路归路,你也少在老子面前晃悠。” 时翘压住心头狂喜,深深地看他一眼,眼神里是无尽悲哀,然后才转身一步一挪往前走,微胖的身形似乎都透出点萧瑟,笼罩在了悲伤之中。 拐过墙角,时翘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哼着小调,步伐轻快地回教室了。 第32章 chapte□□ 突发事件 时翘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 学校里有了沈励那些话,虽然暗暗的议论和鄙视不少,但已经没有人那么明着找茬。时翘也不在意那些无聊的议论, 只一心扑在学习上。 而时家这边, 情况不是很好,自从她是被沈励利用的这件事曝出来后, 在时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甚至还不如以前了。时商为此大发一顿脾气,又开始张罗着要她去跟张怀舍接触。不过时商很忙,不怎么在家,加上时翘也只有周末回时家,所以也不难应付。 然后就是时母, 每次见到时翘都不阴不阳的。不过时翘即便周末回时家, 大部分时间也会去图书馆学习,等她晚上回去, 时母一般都带着时柔去参加各种宴会去了, 正面碰上的时间也少。 而时柔的话,因为时翘上次跟沈励演了那么一出戏后,沈励基本不再招惹她, 这也让时柔安分了很多, 不再故意找事。时柔本身并不将时翘放在眼里,也不会刻意找茬, 只是因为沈励摇摆不定的态度,心里生出不安,才做了些出格的事。 沈励是个顺毛驴,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来,之前时翘怎么态度坚决地说自己不喜欢他了, 他都不信。倒是这次,大概是时翘点出他故意招惹她,或者是时翘演得太心碎了,他真的不怎么再来招惹她了。 天气一点点转凉,眼见着只有一周就要期中考试了,整个崇德也笼罩在了备考的紧张气氛中。 时翘更是抓紧,她倒是不太在乎跟季芃的赌约,但目前为止,她除了加油读书争取奖学金外,还没有找到别的摆脱目前生活困境的方法。 十月底,北方天气已经透寒,清晨更是有了刺骨的凉意,但时翘还是起了大早,顶着寒风去了图书馆。 天气极冷或极热的时候,图书馆都是一位难求。虽然辛苦点,但在图书馆比在时家清净,能静下心学习。而且她写题累了,还可以去杂志区看些感兴趣的书放松一下,杂志区的金融管理或者各种学术类的杂志都是最新的,能让她很好的了解一些感兴趣的先进的理念或政策之类的。 这两天天气很不好,时翘看新闻说是南方有特大暴雨天气,波及挺广,A市的气温也骤降了近十度。 到图书馆时,还不到八点,外面都排起了队。等到八点开馆,一众人鱼贯而入。 时翘走到大厅时,墙体上巨大的电子屏正在播报早间新闻,暴雨区域向北转移,原本靠近暴雨中心湖安市的北边几个县市都会受到波及,新闻已经发出红色预警。 时翘只听了一耳朵,就去自习室了。 今天有点不顺,时翘到了自习室,打开书包,才发现落下了化学试卷,昨晚在家做错题集,拿出来忘了装回去。 本来就打算再次把错题做一遍,现在只能回去拿。时翘用书本占了坐,又哼哧哼哧回时家。 为了省钱,她坐的公交,站台离别墅区有一段距离,她得步行回去。就在站台跟别墅区之间的一条小路上,她看见了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一幕。 巷子里停了两辆车,一辆是熟悉的白色奔驰,时商的车。一辆是MINI,时翘用脚趾指头都能猜到是谁的车。 虽然没见过,但时翘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有这位的存在了。 时商从车上下来,有些不高兴地拧着眉,MINI的车门也打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走了下来,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她风情万种地圈住时商脖子,时商的眉头并没有因此松开一点,显然比较反感这个女人出现在家门口。 时翘上次在车上偶然看见时商来电显示的“宝贝”两个字,就隐隐猜到有这么个女人存在,所以是在意料之中。 但在她意料之外的是,MINI上还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时商见到小男孩,眉头才舒展开,还撅着屁股钻进驾驶座,凑到副驾去亲小男孩的脸蛋。 时翘:……怪不得女儿是工具了。 时翘对时家这些人,一直算是冷眼旁观,此时见到这一幕,心里也没多大情绪起伏,只是突然有点点可怜时母和时柔。不过时翘也没生出什么解救她们的心思,只坚定了离开时家的决心。 时翘回别墅拿书时,发现时母已经起来了,坐在大厅里,端着贵妇的架子,冷着张脸看她。 “大清早就没人影了,你倒是挺忙的。” 时翘本不想搭理她,但可能是出于同为女性的同理心,还是隐晦地说了句,“我刚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爸了。” 时母显然有点惊讶,“提早回来了?” 时翘又补充一句,“还有一辆MINI。” 时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了,她神情一时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惊恐还有担忧和窘迫。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时母震怒,站起身,把手里把玩的一个翡翠胸针狠狠摔在地上,气势汹汹,“你居然还敢编排长辈了?!时翘,你在农村里都学了些什么下三滥?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样子! 时翘突然想起一个人,心神有点恍惚,快一个月了,居然真的就这么断了联系? 时母还在怒吼,时翘完全不在意。时母现在愤怒的失态吼叫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这证明她在掩盖自己的心虚,也证明她可能隐约有察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很多路都是自己选的,说不定时母自己都有所察觉,只是害怕打破这种表面的平静,失去衣食无忧的生活。 时翘也不介意她的冷嘲热讽,反而有点点可怜她。时母跟很多阔太太不一样,很多阔太太跟丈夫都是门当户对的,即便婚姻出现了问题,她们依旧可以过富足的生活。但时母是普通家庭出身,陪着时商白手起家,之后就在家闲着,如果跟时商掰了,别说维持现在的风光生活了,她就连维持基本生活都够呛。 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也不知道偷偷在心里咽了多少苦。 既然她选择视而不见,时翘也就不管她了,自己选的路,自己受着,以后落到什么田地都不值得同情。 刚才时母那句“像什么样子”让时翘突然想起了二十五岁的老干部沈知舟。 这人真的气性太大了,一个月了,难道还在生气? 时翘之前忙着备考,时间过得飞快,也没留意,现在一回想,居然一个月了。按这个进程发展,也不知道她死透了的时候,沈霸天消气了没有。 时翘没办法,只能给曹盛发个信息,隐晦地问问沈知舟的情况。结果得到了一个面试被拒的标准答案——先生最近很忙,有空了会联系您的。 连“您”都用上了,得,这是死刑了。 不过周三就要考试了,先等考试结束了,不行就去聚信大楼堵沈知舟。 接下来几天A市气温持续下降,而南方的暴雨也没断。时翘注意到青钢市就在湖安市北边,她有点心慌,每天都给姜桂芝发信息。 姜桂芝:【家里没事,就是这几天雨大,翘翘你安心考试啊。上次不是说没考好,大家笑话你了,这次要加油。】 时翘:【行,有事跟我说。考试完了,两天周末还有三天运动会,我回去看你们。】 姜桂芝:【来来回回的跑,多累啊,我跟你爸去A市看你吧。】 时翘故意调侃她:【来了又舍不得住酒店,我陪你们住桥洞去?现在城管查得严,桥洞不让住。】 姜桂芝看着信息,只傻笑,知道她在故意调侃她,但却是亲近温暖的。 时翘一直跟姜桂芝联系,考前一晚,还跟她互相道了晚安才睡。 第二天考试,第一科就是英语,时翘原本定了很早的闹钟,准备考前再背会儿单词,但闹钟还没响,宿舍的电话倒是先响了。 舍友不满地骂了几句,时翘也不知道是谁,赶紧爬起来接。 电话是门卫连过来的,说是有人要找时翘,就在校门口等着。 “是谁啊?”时翘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谁来找她。 “不知道,说是姜桂芝托他来的。” 时翘赶紧收拾一番,跑去了校门口。 来找她的是个跑长途的司机,经常跑青钢和A市这条线,前几天来A市,姜桂芝托他时翘带点东西。 他到了A市,立刻有被运输队派去跑了另一条线的长途,耽误了几天,今天才送来。 时翘拿过东西,是个很精致的雕花木盒,打开里面有两只成色一般的镯子。 她突然记起来,上次参加苏家的生日宴,随口跟姜桂芝说了一句,当时姜桂芝显得非常遗憾,也怕她没什么首饰被看轻。当时时翘没多想,谁知道姜桂芝就托人带了镯子过来。 贵重物品发快递手续比较麻烦,估计姜桂芝不太会,而且她们那辈人挺保守,也不敢快递贵的东西。 时翘拿着盒子,两只成色一般的镯子好像变得格外沉重。 她拿出手机,给姜桂芝打了个电话,然而对面立刻响起了机械女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 时翘心里越发不安,她赶紧打开新闻APP。头条就是暴雨导致青荣水库决堤,青湾河水位暴增,洪水泛滥,清湾河流域县市受灾严重。水库决堤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两点多,很多人都还在睡梦中,即便有红色预警,但南方多雨,居民们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清湾河从青钢市中间蜿蜒而过,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水位暴涨,洪水泛滥,整个青钢成为重灾区。 时翘一下子手脚冰凉,脑子都空了,不知道作何反应。等她回过神,一遍遍拨打姜桂芝的电话,传来的始终是无法接通。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时家的环境充满势利,基本没有人情味,而她在崇德也没有朋友,可以说是无依无靠来到这个世界,极其缺爱了,友情、亲情、爱情一样都没有。 而她虽然没跟姜桂芝和田刚真正相处,但这两人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单纯的对她好。即便是对原主好,她承了这份情,也该有反哺的心。 可能遇到了太多过于势利不够美好的事情,所以抓住这一点点单纯的情感就格外珍惜。 时翘从新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拔腿就往校外跑。 门卫回过神,追出去喊:“这个学生,你怎么回事,回来!” 但是时翘已经上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第33章 chapter33 你可能没想到,聚…… 洪水导致大部分道路中断, 时翘没办法进入青钢,也知道自己再执意前进,不仅是为难司机, 而且很有可能影响到正常救援行动。 她从隔壁未受灾的市区下的火车, 直接包了车来青钢,路上司机师傅就告诫过了, 只能走到封路地段。 出租车从高速过来时, 路过一些位置较高的路面,有的可以看见远处的青钢县,时翘只从窗外看一眼,就心惊胆战。 虽然她没见过以前的青钢,但现在一眼望去, 全是浑浊的棕黄泥水, 水面上露出一些树冠和屋顶,可以想像水面下被淹没的路面、草木和房屋, 甚至生命。 汽车飞驰, 从一些角度看过去,甚至连树冠和屋顶都看不见,只有满目浑黄的洪水连接到天边, 不是卷起雪白的狂浪。 她一时心潮澎湃, 敬畏于大自然的威力,又难过于生命的渺小。 手机信号暂时没有中断, 她收到了些企鹅群的消息。从A市过来,七八个小时,再坐出租在高速上辗转,现在第一天的考试已经结束,群里都在讨论她缺考的事, 还有人提起她很季芃的赌约,觉得这次她输定了,她要上台丢脸,F班吊车尾的名号甩不掉了。 相对于车外的狂风暴雨,和高速外不时闪现的滔天洪潮,群里的聊天简直可笑极了。 天灾的威力大到难以想象,惨况让人不忍目睹,而在崇德,大家还在为了一个无聊的赌约气愤难平。短短八九个小时,从A市到青钢,好像跨越了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这种巨大的震撼让时翘有了某些全新的想法和认知。 已经到了灾区外围,普通百姓不能再进去了。时翘向司机道了谢,付了他双倍车资,叮嘱他回去注意安全,自己则留了下来。 时翘还没下车,被自己看见的场景给震撼住了。 这里是高速路段中位置偏高的地方,路在这里被封住了,再往前不到三公里的地方,高速全被淹没。封路口处,人声嘈杂,停满了各个救援部门的车辆,不时有救援人员带着灾民从封路那端跑出来,有时候是抬着,有时候是背着,有时是扛着,每个人都步伐沉重却有条不紊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而在高速公路外,是灾民临时安置点,野外上扎满了救援帐篷,不时有哀嚎声、尖叫声或崩溃的大哭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从各个方位传来的不间断的小孩哭喊。 整个场面混乱又悲壮。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以及穿着显眼服饰的志愿者不时在绿色帐篷群间穿梭,又让这种混乱和绝望中多了些有序的,充满希望的东西。 时翘下车时,遇上了电视台的采访。雨还在下,不是很大了,但也不小,女主持穿着雨披举着话筒,看见了没有任何雨具的时翘。她刚从车上下来,显然不是灾民。 小姑娘什么也没带,就那么孤身站在雨中,浑身湿透格外狼狈,神情却十分坚定。 她过去采访她,问她为什么来灾区。 “来当志愿者。” 主持人有一点讶异,随即问:“你还是学生吧?能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可以帮忙扎帐篷,可以给救援队做饭备水,可以给灾民做心理疏导,甚至可以帮状态不好的灾民哄孩子,只要用得上我就可以。” 女主持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同时比了一个大拇指,“加油,好姑娘。” 沈知舟看着这段直播采访,本来就沉的俊脸更沉了一些,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她怎么跑来了?” 沈知舟冷着脸看向一边的曹盛。 曹盛简直委屈坏了,明明是他不准再上报有关沈励和时翘的任何事情。虽然委屈,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今天早上,崇德那边就有消息,时小姐清早就闯校门走了,考试也没考。” 沈知舟沉默了片刻,抓起大衣,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 “先生,外面还下雨呢!” 回答曹盛的,只有砰的一声摔门声。 * 在这种大型天灾面前,非常缺人手,很多志愿者团队都会赶来支援,时翘很容易就申请加入了一个团队中。 人手稀缺,只要报了姓名报了身份证,不是什么非、法分子,就能领一件鲜艳的衣服,穿上就开工。 志愿者虽多,但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工作。 时翘套上了亮黄的显眼雨衣,穿上发下来的胶靴,领了一背包的救援物资和一个登记本,就跟着一个老队员去他们所管的帐篷区发放晚餐。 现在根本没办法做饭,晚餐都是压缩饼干和罐头每人还有一瓶水。时翘跟着老队员,一个个帐篷送东西,并且她还要拿着本子进行登记,确认每一份物资都送到了灾民手中。 天色已经黑透,雨还没有停,夜里风也大了起来,吹得雨丝斜飞,扑了时翘满脸,头发领口都湿透了。野外的路面被雨水浸泡,全都是泥汤,胶靴里进了雨水,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响,脚丫泡在里面,冻得没了知觉。 发完带来的东西,时翘又跟着队员回去领物资。正是晚餐时间,各个区域都来领东西,需要排队,时翘跟着排队,却听见自己手机响了一下。 灾区信号不好,却也不是一点信号没有,时断时续。 她赶紧掏出手机,发现收到了姜桂芝的消息。 姜桂芝:【翘翘,你是不是看新闻了?一直给妈妈打电话。你不要急,好好考试,妈妈好着呢。新闻里都说的严重,其实没什么事的,我们挺好的,都没淹到,你不要担心,安心考试最重要。】 时翘看了眼远处汪洋般的灾区,苦笑:这还不严重?还没她期中考试严重? 她趁着暂时有信号,赶紧发信息:【我在青钢灾民临时安置点,你在哪儿?】 字都不敢多打,怕错过稍纵即逝的信号。 很快,姜桂芝的信息就到了:【C2—307】 时翘看着这条消息,狠狠松口气,C2—307是临时安置点的编号,C2区,第三排第七个帐篷。 不过就在她松口气的工夫,信号又没了。 她尝试着发了一条:【我过去找你们,等我。】 然而显示发送失败。 时翘掂量了一下,她虽然是因为姜桂芝和田刚才一时冲动跑过来的,但来到灾区后,看见的一幕幕都让她心头滚烫,热血难凉。既然决定加入志愿者团队了,就要完成工作。 反正已经知道了姜桂芝她们没事,那就安心做完工作。一会儿给灾民发放完晚餐,志愿者会分批休息吃饭,她那时候有时间可以去找姜桂芝。 时翘在心里安排完,领物资的队伍也排到她这里了。 她进了帐篷里,开始领相应的物品。刚才太匆忙,直接接过装好东西的背包就跟着队员走了,现在自己领物资,她有时间打量一番,才发现,装着罐头的大纸箱上印着熟悉的标志,下面豁然四个大字——聚信集团。 除此之外,她发现很多箱子上都印着聚信的标志,有食物、水、救生用品、生活用品、医疗用品等等。 她怔了一下,指着一个箱子问:“这种是聚信捐赠的?” 发放物资的队员应了一声,又赶紧点数,没工夫跟她闲聊。 时翘等着核对物资品种数目,倒是没事,自己喃喃道:“没想到,这里还有聚信捐赠的物资啊。” “嗯。”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沉沉的声音,“你可能也没想到,聚信的老板也在这里。” 第34章 chapter34 她是一颗明亮的太…… 时翘吓了一跳, 人都僵了,她梗着脖子转过头,看见了浑身低气压, 黑着脸的大帅比沈霸天。 时翘蓦地睁大了眼, “好、好巧啊。” 虽然她抱着接近沈知舟,攻略沈知舟的目的, 但她绝对没想到这种霸道总裁会出现在灾区。 沈知舟垂眸看她, 黑沉沉的眼里居然有种奇异的恨意。 时翘悚然一惊,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沈知舟注意到她的反应,向四周扫了一眼,快速对身后的人说道:“你留下来替她。” 说完,没等时翘反应, 她手里的背包就被沈知舟一把夺取, 直接转交给了身后跟着的人。 时翘还在懵逼,沈知舟已经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往外走, “出来!” 沈知舟从声音到动作都显示着他带着火气, 步子特别大,走得很快很急。 时翘穿着不合脚的胶靴,跟得踉踉跄跄。 两人离帐篷区远了一些, 沈知舟终于停了下来, 他有些粗暴地甩开了时翘的手,“你想干什么?” 时翘莫名其妙, “我当志愿者也没招惹你,你哪儿来的火气?” “当志愿者?” 沈知舟上前一步,时翘被他的气场震住,不自觉往后退。 “你来当志愿者?聚信的根基信钢集团就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你一次次故意接近我, 到底想干什么?沈励倒真舍得让你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时翘都气懵了,果然是一家子的,叔叔侄子一样自恋,难道自恋是种遗传病? “我就是来当志愿者的,还有我爸妈都在青钢市,我为他们来的,跟沈先生无关。沈先生,现在能麻烦您让开吗,我要去工作了。”时翘有点火,说出的话也冰冷带刺,“还有,沈励舍不舍得我,跟您也没关系。” 时翘说完,就要往回走,手腕却被一把抓住。她不肯回头,只暗暗用力往回拽手腕。 沈知舟稍一用力,拽得她回过身,“我是他叔叔,你说有没有关?” 时翘咬牙,猛地抬起手,把被沈知舟握住的手腕举起,挑衅道:“所以叔叔是这么照顾侄儿女朋友的吗?” 沈知舟脸色一沉,瞬间甩开她的手,声音又冷又硬,“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只是来当志愿者的。”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时翘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突然跑来发一顿火,然后就趾高气昂的走了? 她朝着沈知舟离去的方向踢了一脚泥水,虽然溅不到他,但多少有点解恨。 因为志愿者工作暂时有沈知舟的人顶替了,时翘就干脆去找姜桂芝了。 为了方便展开各项工作,帐篷的门都是开着的,时翘按着号码找过去,一路见到的都是绝望灰败的脸,大家都沉默着,空气压抑沉闷,偶尔听到的声音不是悲痛的哭泣就是孩子不安的哭闹。 到了C2—307,她一眼就看见了姜桂芝和田刚,还是那么干瘦的身材,但看起来沧桑了很多。 帐篷里堆满了抢救回来的一些物品,两人坐在角落里,脸上是同大家一样的绝望无生气的神情,双眼空洞地看着那些冒险抢救回来,却很可能不能再用的东西。似乎透过这些看到了今后难以为继的生活,两人包括整个帐篷内都死气沉沉。 “爸,妈!”时翘喊了一声。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两双空洞的眼睛好像瞬间落入了光,两人的神情也随之生动起来。 高兴、惊喜、责备、担忧、难过、委屈…… 各种情绪交杂,让他们一时张着嘴,哆哆嗦嗦却说不出话来。田刚只愣着,姜桂芝没说话,但眼泪却一个劲往外涌。 好像是觉得以这么惨的样子出现在自己女儿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不断偷偷擦眼泪。 时翘的心情也很复杂,看见田刚和姜桂芝都没事,这是她等了一天的好消息。但自从来到青钢灾区,她就一次次真切感受到生活能对人造成的灭顶磨难,看到田刚夫妻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时,跟看见别人的不一样,也许是抱有期待和感恩,她觉得那种绝望是可以感染到她的。 生活可以逐渐磋磨一个人,灾难可以瞬间摧毁一个家庭。 她轻轻吐了口气,却笑了,语气也是轻快的,“妈,你总是安慰我说没事没事,我就怕你骗我,所以跑来看看。这次没骗我,真的没什么事,就是等洪水退了,打扫起来比较麻烦,咱们先说好了,自己的房间自己收拾啊。” 人没事就好了,不能在他们的绝望之上再加一重压力了。 姜桂芝跟田刚似乎被她轻描淡写的态度感染,也都笑了笑,虽不开怀,但心情到底轻松了一些。 好像难是难了点,但还不至于过不下去了。 “行,自己打扫自己的屋子。客厅三分?” “我觉得我要少收拾点客厅,我还没成年呢。” 时翘逗贫,两人总算真正笑了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没事,什么都有希望。 时翘进了帐篷,也不嫌脏也不嫌臭,开始扒拉那些被抢救回来的物品,煞有介事的安排它们以后的摆放位置。 好像刚才他们视为“垃圾”的这些东西,在时翘手里,又再次变得值得珍而重之了。 时翘什么都没说,但却让他们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愁出来的。 十块钱有十块钱的过法,一块钱也有一块钱的生活。 亏他们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没个孩子豁达。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姜桂芝和田刚跟时翘朝夕相处了十六年,几乎很快就察觉了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模样没变多少,甚至穿着打扮都没怎么变,但带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灾民安置点也有自己的规矩,而且规矩更严,这样才能更好的控制住可能会出现的混乱场面。时翘虽然本意是来找姜桂芝他们的,但既然当了志愿者,就要守规矩,不能给大家增加额外的麻烦了。 她跟姜桂芝他们待了会儿,安抚他们一下,让他们能以更良好的心态面对困境,到了志愿者集合时间,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时翘错过了晚餐时间,队友还给她专门留了一份压缩干粮和水。 志愿者们也是住在帐篷里,并且都是团队自己准备的,力求不给政、府救援增加任何麻烦。 野外环境确实很不好,而且大雨还在下,不少积水进入帐篷中,行军被之类的也是直接铺在地上,也带着重重的湿气,整个环境都是阴冷的。 但相对灾民那边,这里的氛围是积极向上的,都是热血青年,干劲十足。 时翘被这种氛围感染,也不在意艰苦的环境,直接踩着咯吱作响的积水走进去,很快融入其中。 * 相对于志愿者帐篷,信钢大酒店的环境就好了很多,沈知舟还能有单独的房间。他从临时点回来后,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半垂着眸,望着远处夜幕下黝黑的洪水出神。 他刚才去临时点时,时翘还在帐篷区发放物资,虽然满身狼狈,但浑身都充满了向上的鲜活生命力。他在车上(偷)看时,她正发放完一个帐篷的食物,直起身来,回过头冲自己的队友笑。 那个方向,正好对着他的车窗。 她好像瘦了很多,大概嫌刘海黏在额头碍事,一直遮住半只眼的刘海被别了起来,露出了干净饱满的额头。脸蛋被雨水冲洗,有点苍白,但显得格外通透纯粹,原本爆炸般的发型被水打湿,蜿蜒地贴在脸侧,整个人显得乖顺了很多。 他现在看着黑黝黝的水面,似乎都能看见时翘那个发自内心的充满自豪和满足的笑容,像是一颗明晃晃的太阳,把整个阴冷的雨夜都照亮了。 被那个明亮耀目的笑容一衬,她身上亮黄的衣服似乎都黯然失色。 一颗明亮的小太阳,属于沈励。 所以,他就把她留在了阴冷的雨夜里,想要浇灭她,甚至摧毁她…… 曹盛手里堆了不少申请要他批准,却被他周身低气压吓得不敢开口。 终于,雕像一样坐了三四个小时的沈先生动了动,抬了抬手,示意曹盛可以说话了。 曹盛赶紧汇报各种物资需求,并且征询从各地调运物资的方案。 曹盛噼里啪啦说完,小心看着沈知舟,他能察觉先生心情很不好。 但沈知舟只是淡然地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物资需求的事放权给一线救援队,不需要浪费时间报上来了。从林省筹集物资的事我交代给了林省分公司的张泽望,至于运输这边,我跟苏家再交涉一下……” 沈知舟顿了顿,“我们聚信有员工自发去当志愿者么?” 曹盛几乎立刻反应来了,“信钢的员工已经自发组成了志愿者团队。志愿者虽然不需要进行危险的救援工作,但后勤工作环境也很艰苦,吃不饱睡不好,下着大雨在野外……” 曹盛话还没说完,就见沈知舟豁然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连外套都忘了拿。 第35章 chapter35 沈先生,我要公…… 时翘是真的很怕黑, 也讨厌下雨天,这种阴冷黑暗的感觉让她格外不舒服。刚才跟队员们聊天,分配明天的工作今晚的任务, 热闹活跃, 倒不觉得,现在大家都休息了, 她感觉一下就被阴冷包围住了。 虽然时翘完全没有嫌弃过这里的环境, 但从小生活优渥,身体有自己的惯性,即便很累了,都无法入睡。 心里没有嫌弃,但身体上的各种不适让她没办法坦然处之。 行军被直接铺在地上, 躺上去硬邦邦的, 硌得难受。而且被褥都带着很大的湿气,似乎把衣服都沾湿了, 寒气一点点侵入骨髓, 时翘都忍不住缩在被子里哆嗦起来了。 她努力让自己心无旁骛,忽略外部环境,得到内在升华, 但都是扯淡。不仅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始终存在, 还加上了无法入睡的烦躁。 外面的风雨声在这种情况下就格外突兀明显,扰得她心烦意乱, 干脆坐了起来,蹲在帐篷口吹风冷静一下。 阴冷的雨夜里,时翘蹲在那里,小小一团,无聊地拔着被雨水浸了半截的小野草, 看起来格外可怜。 她正蹂、躏着一棵小野草,默默在心里期盼天亮时,泥汤子水面晃出了一圈圈波纹,随之而来的还有脚步踏在泥水里的哗唧声。 时翘动作一顿,就看见一双黑色防水军靴出现在视野里,她缓缓抬头,看见了沈知舟跟靴子一样黑的俊脸。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垂眸盯着她,眉头微拧着,显而易见的不耐和怒火,气势格外逼人。 时翘蹲在那里,有点懵,看着他巴巴眨了眨眼,半天憋出一句,“我没找你,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沈知舟咬牙,“知道了!” 时翘还想说什么,但手腕一紧,又被沈先生拽着走了。她也不敢挣扎,怕吵醒了队员,大家白天都累坏了。 终于到了僻静处,时翘才喊了起来,“你干什么?” 因为被突然拖出来,也没穿雨衣,夜雨很快拍了她一脸,时翘胡乱地用手抹了抹,抬眼瞪着沈知舟。 忽然,眼前一片蓝,沈知舟已经脱下了自己的雨衣罩在了她身上。 “突然跑来骂我一顿就走了,现在有又莫名其妙把我拖走,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呢!”时翘赌气,伸手胡乱扯被套上的雨衣。 “啪”一声响,沈知舟拍了她手背一巴掌,黑眸沉沉地看她,“安分点!” 时翘不满地撇嘴,去看自己微红的手背,“你不说不动手……” 她话还没说完,承诺不动手的人再次动手抓住她手腕,将她往前带。 “你不是说叫我不准去你面前晃悠,现在是你来我面前晃悠,你得给个解释吧!”时翘叫嚣。 沈知舟大手铁钳般捏着她的手腕往前带,全程不说话,薄唇抿得紧紧的,似乎一直在克制自己。 像对她发火,又像对自己发火。 时翘穿着不合脚的胶靴,跟得踉踉跄跄,着急了,小屁股往后一坠,想要拖住他的脚步。 沈知舟感受到阻力,终于停了下来,黑眸往后一扫,见时翘身子弓成虾米往后坠着,他要再用蛮力拽她,她就得扑到泥地里去。 他真的有点控制不住,想一巴掌拍她屁股上,让她乖乖站直了! 沈知舟咬咬槽牙,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大量涌入肺部,冷却一下沸腾的火气。 时翘躬着身,坠着力,抬眼瞪他。 “你干什么?” “跟我去酒店。” 两人之间的博弈,傍晚还剑拔弩张,现在却局势骤变。没人点明,但沈知舟突然的出现以及要带她去酒店的行为,已经表明这次的博弈,时翘赢了。 “叔叔,我未成年,去酒店不合适!”时翘仰头看着他,眉眼间都是小嘚瑟。 沈知舟眼一眯,差点要扬巴掌打她。他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点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冒着雨,巴巴跑过来找气受?! 她看着还活蹦乱跳的,还能气他,雄赳赳的像只小公鸡。就这样的,再往雨里扔两天都没事!甚至可以往她身上糊点泥,压一下她的嚣张气焰。 沈知舟一边自我气愤,一边尝试拽着她往酒店走。 时翘还撅着屁股跟他较劲,他一拽,她脚不动,身子往前倾,看样子就要一头栽泥里了。 幸好沈知舟眼疾手快,本能地用另一只手掌拖住她额头往后推了一下,同时解气般拍了一巴掌,“不怕摔?!” 时翘痛呼一声,捂着额头,嘴上还在嘚嘚,“我猜你肯定能接住我。” 沈知舟有点痛恨自己的本能反应,就该让她这张嘚瑟的小脸啪叽砸泥里才行。 沈知舟松手,时翘没防备,差点重心不稳栽下去。 她双手在半空中划了半天,才勉强稳住,好险没摔倒。而沈霸天收了手,抄着裤兜,云淡风轻地看着她扑腾,格外不像个人。 “站稳了?”沈知舟,“站稳了就自己走。” 时翘差点摔倒,有点火气,“不走,我就在这里,你管天管地,连我站在哪里都要管?难道这里也是你家的?” 沈知舟看着她,不疾不徐地点头,脑子里还正经地过了一遍法律条文。为了方便信钢运输,聚信投资的高速公路,经营权归聚信,完全没问题。 时翘:…… “那我回帐篷!”时翘猛跺了一下脚,泥水溅得老高,弄了沈知舟满裤子,呢子大衣下摆也全是泥水。 时翘说完,拔腿就走。 “去哪?” 身后传来沈知舟沉沉的声音。时翘不理,踩着泥水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听着跟来的脚步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现在是你缠着我,不是我故意靠近你!”的雄赳赳气势。 沈知舟跟着她走了两步,所有耐心宣告罄尽。他停下来,眯眼看了她片刻,然后长腿迈开大步,三两下走到了她身后,双手一伸,直接抄着她腋下,把人像拔小葱似的提溜了起来。 时翘猛地被架起来,懵了。 什么品种的神经病??霸总不是都公主抱吗?就算不是公主抱,也是正常环腰抱吧?这架狗狗一样的姿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而且她的胶靴不合脚,里面还有积水,滑溜溜的。她猛地被架起来的,事出突然,胶靴懵住,没能跟上节奏,被留在了泥地上。 “沈知舟,你干什么?!” 霸道总裁沈知舟一脸冷漠,抿着薄唇不说话,架着她直接往前走,王霸之气无人能挡!今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不可能让他松手! “沈知舟!你手放哪儿呢?!!”时翘喊了起来。 霸道总裁沈知舟反应过来,一脸冷漠,耳根爆红,像被蛰了似的,一秒松手。 时翘啪一下掉进了泥水里,幸好凭着她出色的平衡力,抓住沈知舟的胳膊,才没有直接扑进泥汤子里。 只是她的靴子没了,就这么踩在泥水里,有点惨不忍睹。 时翘:真棒,不愧是你,沈霸天! 沈知舟:…… 沈先生有点左右为难。 他叱咤商场数年,带来无数血、雨、腥、风,现在却碰到了有生之年最为棘手的问题——先解释手放哪儿的问题,还是先探讨一下把人摔泥地里的问题? 时翘看看自己的脚,抬头瞪他。 沈知舟抿着唇不说话,黑亮的眸紧盯着她。他的雨衣给了时翘,自己早就淋透了,额发被打湿,耷下来,遮住了饱满的额头和英气的眉峰,将他迫人的气势敛住不少。眼睛因为进了雨水,微挑的眼尾泛着点红,还挺有点可怜的意思。 就像一只即将挨训的大金毛。 时翘的脾气都没了,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沈先生,你但凡多看点言情小说,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我不看那种东西。”做错事的人,还挺理直气壮,“你乖点,就不会这样。” 时翘反唇相讥,“你好好说话,我就会乖点!” 沈知舟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在消化情绪,忍她。 再开口,声音温和了那么一点点,“去酒店。” “哦。”时翘应了一声。 她不傻,有酒店不住非要挤帐篷?这并不会显得自己就高尚多少,只会多占用一点志愿者机构的资源。她没事爱作一作,但都是闹着玩,轻重缓急还是分得很清的。 而且沈知舟没有雨衣,被淋了满身,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只是她刚想抬步,却低头看了眼自己裹满泥水的双脚。 沈知舟:“……我去拿鞋。” 沈知舟现在看起来狼狈又落魄,剪裁合体面料上乘的呢大衣上全是泥点子,西装裤半截都被泥水浸透。但一点也不难看,他身形挺拔,立在苍茫之间,配着那张略苍白又带点妖气的脸,和优雅的举止,反而有种落魄贵公子的感觉,让人觉得美好又心疼。 时翘脑子一抽,色迷心窍了,冲着他笑,“要不你抱我吧?” 沈知舟警告般冷冷瞥她,“我去拿鞋。” 时翘垮了脸,“刚才踩泥里,好像踩到石头尖了,脚好痛,可能划伤了,不能穿鞋……” 时翘说着,还费劲的动了动踩在泥地里的脚丫,就连脚趾头都是戏。 沈知舟:…… 他根本不想搭理她,但是…… 他看着她费力表演的脚丫,目光暗了暗,挤出一个字,“好。” 时翘瞬间就不疼了呢,喜滋滋安排,“不许像刚才那样架着我!公主抱,会吗?” 沈知舟沉默了片刻,“会。” 时翘笑开,顶着脏兮兮的脸,弯腰对他行了个公主礼,“谢谢。” 沈知舟对上她的笑脸,没说话,只弯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时翘窝在沈知舟怀里,看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线,突然不满道:“你不是会公主抱吗?为什么刚才那样架着我走?” 沈知舟的喉结动了动,胸膛带来细微震颤,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再惹我生气,我会像拎鸡崽子一样拎着你走。” 时翘感受着轻微的震动,和他走路时带来的起伏,深吸一口气,全是他身上裹着雨腥气的草药香,而仰面,则看见他的喉结以及他为了替她挡住雨丝而微垂的头……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以前只想骗句“我爱你”,现在好像连肉、体都想骗了。 时翘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沈知舟立刻紧了一下手臂,像是怕她掉下去,但说出的话却格外欠—— “再乱动,我把你扔下去。” 时翘撇撇嘴,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生气?就因为那条信息?” “怎么说得好像我们吃完饭去遛狗一样轻松?你要的是整个聚信,难道我不该生气?” 那条信息是一时冲动的产物,但语气很活泼啊,完全可以当笑话忽略,而且她本意也是不想沈霸天挂掉。 信息是过分了点,但沈霸天的反应更过分。 时翘理不直气也挺壮,“那我也说了,我可以养你。” 沈知舟愣了一下,神情有点一言难尽,宛如养他比搞垮聚信还难。 “你那表情,什么意思?” 沈知舟认真道:“你养不起。” 时翘:“所以你吃饭是按桶吃的?那你还挺瘦。” 时翘说着,戳了戳他胳膊,手感不好,太硬。 沈知舟猛地顿住,“老实待着,不许动。手收回去,不然扭断它。” 时翘撇撇嘴,手指还在他胳膊上几不可查地抹了一下,像是占了心理上的上风,这才收了回去。 第36章 chapter36 不用怕,就在我车…… 青钢市原本叫清港, 只是清湾河边的一个小县城,后来探测到储藏量和品质都极高的铁矿,聚信以三十五个亿拍得铁矿开采权, 打造了聚信铁矿区, 同时成立了信钢集团。 为了钢铁和煤炭的运输,聚信又大举在青钢县周围修建高速、铁路, 并在隔壁市清湾河流域宽阔处修建码头, 水路可直通海港。 随着钢铁业和交通的快速发展,清港的人流量暴增,最后兼并了周围几个小县城,成为了青钢市。 青钢市跟聚信息息相关,甚至有很多人会把青钢市称为沈氏钢铁帝国。这里遭遇洪灾, 沈知舟自然会第一时间出现。 沈知舟抱着时翘往停在远处的越野车走去。 曹盛留在车边等, 老远就看见两个人影在雨夜里拉拉扯扯,急得一颗老父亲心都差点飞过去。沈先生身体不好, 这么淋着雨, 情绪又大起大伏,万一病倒了怎么办?信钢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刻,先生的出现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支持, 让所有信钢员工明白, 聚信永远在他们身后,要打起精神来抗灾。 沈知舟现在不仅仅是沈知舟, 他是聚信总裁,是整个企业的信念,是员工被支持和被信赖的力量。 所以曹盛一看见沈知舟过来,就立刻将准备好的干燥大浴巾披在了他身上。 沈知舟立刻扫了他一眼,曹盛心领神会, 但却没动。 “曹盛。”沈知舟冷冷喊了一声。 他仍然没动。 沈知舟没再说话,抱着时翘,躬身钻进了车内。 他动作利落地将时翘放下,然后扯开雨衣,直接将身上的浴巾罩在了时翘身上。 现在浴巾这东西都挺稀缺,都拿去支援聚信的救援队跟政、府救援部队了,多余的也拿去各个灾民安置点了。 时翘又不傻,自然察觉了气氛的僵硬,她拽起浴巾,“沈知舟,你湿透了啊……” “坐好,别动。”沈知舟侧俯身,有力的双手抓住浴巾边缘,用力将时翘裹住,但眉眼间却格外嫌弃,“你满身泥汤,弄脏了车,这车挺贵。” 哦,是挺贵,奔驰G65呢,好几百万呢,得沈先生眨个眼的时间才能挣到,不容易。 时翘撇撇嘴:说一句担心我冷,会死? 她都有点怀疑沈知舟是不是也被什么神秘系统绑架了,目标就是不准对她说好听的话? 时翘满脑子都是弹幕吐槽,但手心触到干燥温暖的浴巾时,心脏最深最沉的某个地方像是有一只轻盈的蝴蝶飞过,带起了很细微很细微的一阵风。 这奇异的感受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沈知舟俯身抓着浴巾不让她脱,靠得有些近,她似乎往前凑点,就能碰到他凸起的喉结。 这种不太健康的想法让她突然脸上发烫,同时心脏也像预知到要做什么坏事似的,瞎几把乱跳了起来。 不过时翘还没走上做坏事的道路,头上一重,眼前一黑,已经被浴巾兜头盖住了。 接着,就是一阵一点也不温柔的乱搓,搓得她脑子嗡嗡的,那丁点旖旎的想法都被搓得干干净净。 沈先生擦头发的手法,大概是奔着让人秃头去的。 但沈知舟本人比较自信,觉得这项工作自己完成得很好,一丝不苟擦得格外认真,完事又抓起了时翘的脚踝。 时翘:…… 时翘一把掀开罩在自己头顶的浴巾,有些警惕地看他。 沈知舟解释,“脚垫也很贵。” 时翘看了眼并没有镶钻的脚垫,非要这么口是心非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沈知舟抬眸,对上她的视线,气定神闲道:“顺便看看脚上的伤口。” 时翘瞬间心虚:“不用了,不劳烦沈总了……” 她话都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沈知舟修长干净的手指将那只她自己的嫌弃的,沾满泥巴的袜子剥了下来。 向来嬉皮笑脸作天作地的时翘,在这一刻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脚趾下意识蜷了蜷,偷偷往后拽了拽自己的脚。 但沈知舟握住了她的脚踝,抬起她的脚放在了膝盖上,他垂眸看了一眼,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皮肤已经泛白起了褶皱。 他眉头皱了起来。 时翘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见他皱眉,立刻心虚解释,“是另一只脚扎伤了。” 沈知舟抬眸,扬了一下眉,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时翘总觉得他这个神情非常不友好,好像满脸写着“你继续编,反正一会儿也得脱另一边,看你怎么圆”。 这人真的坏透了。 时翘努力圆谎,“也许没扎破,硌了一下,也很疼。” 沈知舟没再搭话,用浴巾裹住她的脚擦拭。 时翘一下子僵住,倒吸一口气,都不敢吐出来了,只怔怔看他。 他垂着头,神情很认真,因为额发湿了,垂落下来,让他多多少少有了点温柔的感觉。 沈知舟全程都用浴巾隔着手,两人完全没有肌肤接触,而且神情也很严肃,并没有掺杂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时翘却变得有点奇奇怪怪。 她感受到脚上的触感,整个人都有点坐立不安,空间好像变得逼仄,空气也变得粘稠,让她呼吸都不太自如。 她觉得不安,但一双眼却黏在沈知舟垂着的侧脸上。 眼前骤然一黑,沈知舟好像察觉她的目光,捡起垂在一边的另外半块浴巾兜头盖住了她的眼。 时翘看不见了,所有的感官细胞好像一瞬间都集中到了脚面上,那种又麻又痒的感觉被无限放大,让她忍不住往回缩脚。 她折腾了两下,脚背上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 沈知舟在她脚背上拍了一巴掌,“别动,老实坐着。” 时翘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被一种非常奇怪又诡异的感觉给包裹住了,让她很慌乱,但又不排斥,也让她很奇异地安分下来,不敢乱动。 车内一时安静无声,有某种东西在无形中缓缓发酵。 时翘终究还是扛不住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小小声问:“能不遮着眼吗?我怕黑。” “不用怕,就在我车上。” 沈知舟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时翘再次被那种奇妙的感受包围,很慌乱却又很安心,一种非常奇怪的,矛盾却又不会让人排斥的感觉。 这次,她不仅不乱动了,连话都不说了。 * 沈知舟带着时翘到了信钢大酒店,酒店地势较高,没有被洪水淹没,水位只到了停车场。现在信钢大酒店已经成为一个临时安置点,收容的大多是信钢集团的员工,但也有不少非员工。 沈知舟在酒店有专属套房,规模类似他在医院的VIP病房,得有三四百平。里面配备了客厅、餐厅、书房、卧室、客房等等。 原本是他一人的套房,现在也被分出去了。 除了主卧和书房外,其他每一个房间都住了三四号人,不过公共客厅倒是没人。 时翘是被沈知舟抱进去的,一路从人满为患的大厅走来,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到了套房后,想到这一屋子的人今后几天估计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有些扛不住那些若有似无地好奇目光了。 她偷偷推沈知舟的胸膛,暗示他放她下来。但沈知舟宛如没有脸皮,完全不管她的暗示,抱着她继续往卧室走。 时翘顶不住好奇的视线了,一下子将脸埋在他胸口处,只要自己看不见,尴尬就不存在。 * 时翘折腾了一天,这时泡个热水澡,简直通体舒泰。洗完澡出来,见到的是翘首以盼的姜桂芝。 姜桂芝和田刚夫妇随后也被沈知舟的人接过来了。 姜桂芝半辈子都在城乡结合部种菜,见到这种场面,难免胆怯。她坐在沈知舟的大床上,看着房内豪华的装饰,如坐针毡,动都不敢乱动。 时翘简单解释了一下,又安抚了几句。从姜桂芝口中得知,满屋都是男人,原本母女二人是被安排在书房单独住的,但沈知舟出去后,把卧室让给了母女二人,自己住书房去了。 时翘正擦头发,听姜桂芝说完,头发也不擦了,直接抓了件姜桂芝的睡衣穿上,边往外走,边说道:“我去看看沈先生,妈你先休息。” 虽然套房住满了人,但此时都各回各屋了,时翘穿过客厅走向书房倒是没遇到人,让她自在了不少。 书房门虚掩着,露出一线光。时翘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听到沈知舟那声淡淡的“进来”,才推开门走进去。 她刚进去,脚步就顿在了门口。 沈知舟似乎也是刚洗完澡,书房内有股沐浴后的温热香气,他黑亮的发柔软地垂着,遮住了眉,看起来格外乖顺。他没有穿冷硬干练的西装,穿了条棉质的白色休闲裤,上身是件宽松版型的白衬衣,衣服还没扣好,修长的手指搭在胸口处,正在系纽扣。 美、美人出浴图啊? 第37章 chapter37 等我去给你找糖啊…… 等我去给你找糖, 全世界最甜的那种 时翘一瞬不瞬看着他,心情有点激动。换上休闲打扮的沈知舟看起来不再那么强势,气场温柔了很多, 有种干净的少年感, 像刚二十的大学生。 似乎是注意到来人不是曹盛,沈知舟原本慢条斯理的动作骤然加快, 迅速系上纽扣。 时翘撇嘴:“藏什么藏, 我又不稀罕看。” 她话是这么说着,目光却往沈知舟还没完全系好的领口处看。平常他都将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板着一张脸,一副良家妇男的端庄模样,所以时翘还挺好奇, 一直往那边看。 沈知舟看见花睡衣的一瞬间, 以为是姜桂芝,现在反应过来是时翘, 动作停了下来。最顶端的两颗扣子还没系上, 除了喉结外,还能看见掩在布料下的半截锁骨。 好不容易有点少年感的脸又板了起来,眉头蹙着, 满脸嫌弃地打量了一下时翘, “穿的什么衣服?” 时翘来得急,没带衣服, 穿着姜桂芝的珊瑚绒大花睡衣,臃肿又喜庆。 沈知舟又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扣上。” 时翘的睡衣没扣,直接露出了里面贴身的小吊带, 其实吊带加上没扣的睡衣,一点也不暴露。 她刚想辩驳几句,对上沈知舟沉沉的目光,瞬间怂了,乖乖去系纽扣。 曹盛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先生衣衫不整地看着姜桂芝脱衣服! 曹盛的三观当场震裂,手里的药碗差点摔掉,极强的职业素养都无法让他维持正常的表情了。 先生这路子太野了!!他的接受能力完全跟不上啊!!!一会儿田刚冲进来,他要不要帮先生?可这是不道德的啊!!他不能为了钱触犯道德底线! 当助理太难了! 沈知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曹盛,迅速抓住了时翘胸前的衣襟,将两片衣料拧在一起,“穿好衣服!” 时翘有点懵,下意识扭头,看见了石化的曹盛。 曹盛端着药,更加凌乱了,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好像松了口气,不是姜桂芝!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是时翘也不合适啊,外面还那么多人呢! 总之,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的这一幕了。而且先生此时若有似无扫过来的眼神,好像要把他暗杀了一样,也让他格外有压力。 沈知舟一边冷冷瞥着曹盛,一边替时翘一颗颗系上纽扣。 时翘回头,见来人是曹盛,冲着他甜甜笑了一下。曹盛没注意到时翘的笑,只感觉先生要暗杀他的心更明显了,都忍不住被那种冰冷的眼神冻得哆嗦了一下。 “先生,”他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存在感,“该喝药了。” 沈知舟淡淡看他,手上替时翘系纽扣的动作没停,“不喝,出去。” 他一说话,气息拂面而来,时翘才察觉,自己几乎被拽得要贴近他怀里了。 沈知舟靠得很近,垂着头,看起来低眉顺眼的,正给她系扣子。 终于反应过来曹盛石化的表情从何而来了,她突然心慌,下意识抓住了沈知舟的手指,想之主他的动作。 不过她刚碰到他,沈知舟就本能反应般,猛地一甩手,并且后退了一步,用一脸“别动手动脚”的神情,警惕地看着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防狼一般 时翘看见他将手放进了裤兜里,默默咬牙:……总有一天要摸到你的爪子,看你会不会当场剁爪! 不过生气归生气,刚才短暂的触摸,时翘还是察觉到沈知舟的体温似乎有点高。 “沈先生生病了?”她看向曹盛。 曹盛也不敢说话,看向沈知舟,模样怪可怜的。 “端出去。”沈知舟垂眼睥着他,格外有气势,满脸“谁敢让我喝药,我就弄死谁”的神情,拽得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 曹盛不想走,但又怕沈知舟发火,就端着碗可怜巴巴看时翘。 时翘都不忍心了,好好的特级助理,怎么搞得跟个要饭的似的? 她接过碗,看看冷着脸的沈先生,忽然福至心灵,时式惊讶:“沈知舟,你不会是怕苦吧?!” 曹盛:??!!! 沈知舟黑沉沉的眼看她,抿着唇,就是不说话,满脸都是“你再说一个试试”的威胁。 但嚣张的气焰已经被扑灭了一半。 时翘恍然大悟,透亮的眸子里带着戏谑,转头故作凶恶地骂曹盛:“聚信是没钱买糖了吗?赶紧给沈先生准备糖果!”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车。” 沈知舟:“你给我出去!” 时翘一点没自觉,看向曹盛:“你们老板叫你出去呢。” 曹盛:我要配合你演戏吗?我怕先生扣工资。 沈知舟忍无可忍,动手拎住时翘的衣领往外拽,“你出去!” “松开,我自己会走!”时翘伸手要打他,却被沈知舟躲开了。 时翘整理了一下被沈知舟拽乱的大花袄,骂骂咧咧,“你能不能不要动手?这是我妈要留给我的嫁妆,弄坏了你赔不起。” 沈知舟听了想打人,曹盛在一边努力憋笑。 时翘顶着沈知舟要打人的目光,穿着嫁妆花袄,悠悠哉哉走了出去,像是一只过年待宰的花公鸡。 沈知舟看着她的小胖身影消失在门口,无声叹气,下意识捏了捏眉心。 然而下一瞬,他就看见关上的房门又打开了一条缝,小花公鸡的脑袋伸了进来,一双黑亮亮的眼直直看向他。 沈知舟觉得自己现在放松的样子有点没气质,立刻垂下了捏眉心的手,又板起了脸,“又怎么了?” 时翘冲着他嘻嘻地笑,“你等我啊,我去给你找糖,全世界最甜的那种!” 她说完,在沈知舟骂人前飞快缩头,然后关上了门。 沈知舟板着脸,看着房门关上,下意识用手背掩唇轻笑了一下。但随即,他想起曹盛还在,赶紧端起冷酷总裁的架子,板起脸,冷冷扫了曹盛一眼,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曹盛:我何尝不想当个瞎子呢? * 抗洪期间,没地方去买糖,时翘最后在厨房找了点做菜用的白砂糖带回了房间。 她回去的时候,曹盛已经不在了,沈知舟坐在刚搭的简易床上,身边是一碗没动过的汤药。 时翘一开门,就对上了他的目光。沈知舟立刻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一副“我根本、一点都没有在等你”的神情。 时翘已经习惯了这人脸上和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的作风了,根本无视他的神情,自顾走了过去。 “吃糖吗?”她舀出一勺白砂糖递到了沈知舟嘴边,“超甜,甜过初恋,我刚才尝了。” 沈知舟坐靠在床头,往后微仰着,时翘俯身拿着一勺糖压在他嘴边,妥妥恶霸形象。 “你不试试吗?张嘴呀。”恶霸时翘还在诱哄。 沈知舟抿着唇,不仅不张嘴,还嫌弃地将头扭向一边。 时翘对他的反应不为所动,自己放下白砂糖,端起了药碗,笑眯眯看他,“是不是要我喂你吃糖?那先喝了药,喝了药,就喂你吃糖。” 沈知舟差点跳起来:你哪只眼看见我要你喂我吃糖了?!!我没有! 沈先生内心咆哮,表面端庄,只是耳根开始发烫。 他抿着唇,黑眸定定看着时翘。 时翘还在笑,哄小孩的那种笑,微温的瓷碗触到了他的唇瓣,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 “喝呀。” 声音也很软,同样是在哄小孩。 沈知舟很生气,他二十五了,是个成熟男人了,不是小孩! 他气得想瞪眼,却在看见时翘眼里的笑意时,莫名其妙就张嘴了。 苦涩的药汁瞬间流进口腔,他下意识就皱起了眉,但成熟男人是不能怕苦的,所以他皱着眉,就着时翘的手一口气喝完了一碗药。 苦到上头,令人变形,端庄的形象都要维持不住。 就在他快要暴躁的时候,时翘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乖,吃糖。” 沈知舟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粗鲁地塞进了一把勺子。 细腻的白砂糖在口腔里融化,甜味四溢,瞬间压过了冲头的苦涩。 “是不是特别甜?全世界最甜?” 时翘俯着身靠近沈知舟,一条腿跪在床上,以防他不喝药反抗,一手还握着勺柄。 而勺子,此时含在沈知舟嘴里。 甜味在蔓延,他抬起眼,黑亮的眸子里就满是时翘的笑脸。 外面风雨交加,屋内灯光暖黄,嘴里是肆意的甜,两厢对比,暖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好甜,心尖都甜的发颤。他努力努力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却还是没控制住,弯出了一个很细小的弧度。 沈知舟努力板起脸,黑眸沉沉盯着她,很是气愤。但落在时翘眼里,这神情就像被调戏后略带委屈的赌气。 她笑得格外谄媚,“真乖。” 沈知舟恶狠狠握住勺子,恶狠狠□□,砰一声放在了床边桌上,力图以气势证明自己不乖。 时翘觉得自己已经摸清楚了沈知舟的狗脾气了,所以完全不在乎他的无声愤怒。 她自己忙忙碌碌收拾药碗和糖,又翻出了口腔体温计,有条不紊地消毒,然后用温度计指着正在自己闹脾气的沈知舟。 “张嘴呀。” 沈知舟:我觉得你现在有点不尊重我了? 沈知舟没好气地瞥她,却乖乖张嘴含住了温度计。 时翘看得心都要化了,傲娇炸毛,但也很乖啊! “沈先生,”她鬼迷心窍,见沈知舟看过来,小心翼翼提出过分要求,“能不能捏捏你的脸……” 话都没说话,时翘就被沈霸天刷一下凉下来的目光惊了一下。 沈霸天含着温度计,也不耽误他的霸总气质,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字“想死你就试一试”。 时翘怂了,不敢太皮,规规矩矩坐在一边,不再作妖,但一双眼却不太规矩,一直看沈知舟。 沈知舟皱眉,要骂人。 “哎哎哎,别说话,量体温呢。”时医生站了起来,格外尽职地叮嘱,“不要咬温度计,不要说话,流口水也没关系……” 时翘边说着,边翻出了一方手帕递过去,“流口水可以理解,但记得要擦擦。” 沈先生牙痒痒,差点没把温度计咬断。 沈知舟确实生病了,体温39.4,他吃了曹盛送来的一些西药,很快就睡着了。 时翘等着他睡着,收拾了一下,关灯准备离去,却看见沈知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子踢开了。 她走过去,想给他盖被子,手腕却猛地被抓住了。 沈知舟在发烧,手心滚烫,温度透过手腕细嫩的皮肤传来,让时翘心头有些发烫。 他睡得很不踏实,眉头微蹙着,浓密的睫毛在颤,略苍白的脸颊泛出了不太正常的红晕。 他迷迷糊糊在说话,声音低哑。 时翘听不清,凑到了他唇边,听见他问—— “就那么喜欢沈励?” 时翘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僵在那里,大脑空白,外面雷雨交加,她却恍若身处真空之中,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38章 chapter38 你再挡,我就亲你…… 沈知舟一晚睡得都不踏实, 早上也醒得很早,睁开眼时,还不到六点, 因为下雨,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他烧还没有完全退,脑子昏昏沉沉的, 他躺在黑暗中, 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模模糊糊胡回忆着昨晚的梦。 他昨晚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漆黑一片,周围死一般寂静,是他把时翘关进了小黑屋里。 他把她绑在床头, 不准她逃跑。 她拼命挣扎哭喊:“沈知舟, 你松开我。好疼啊,松开我, 好不好?” 沈知舟躺在床上, 陷在黑暗中,头疼地闭闭眼,最有拿出手机, 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是他的声音—— “沈知舟保证, 以后时翘喊疼,就立刻松手……” 他做过保证, 但在梦里,他没有遵守诺言。他绑着她,没有松开,甚至摁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挣扎, 然后一遍遍,歇斯底里地逼问她—— “你就那么喜欢沈励?” “你就那么喜欢沈励吗?!” 沈知舟头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他都回想不起来在梦里时翘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了。但是不用想起来,他知道,她肯定会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恶狠狠咬住他手背,然后用通红的眼瞪他,一字一字扎他的心,“我不喜欢沈励,我爱他!” 她在沈励面前卑躬屈膝,笑脸相迎,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满身利刺。 耳边录音还在响,录音里他还在一遍遍向时翘保证着。 沈知舟抓起手机,暴躁地摔了出去。 随着啪一声响,手机四分五裂,整个黑暗空间也再次陷入寂静中,耳边只剩窗外传来的隐约风雨声。 沈知舟大口喘息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寂静中,情绪逐渐稳定,理智一点点回笼。 沈知舟在黑暗中睁大眼,有些茫然地想,梦里,时翘好像说的不是那句话。 她说的,好像是“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然后她似乎笑了,声音甜甜的软软的,“沈先生,我跟他在一起是假的,你没看见视频吗?”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 他的手下意识摁在心口处,昨晚那勺白砂糖的甜味好像又返了上来。 如果他遵守诺言的话,如果她喊疼,他就收手的话,会不会有另外的可能? 沈知舟一直在想,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存在的,到底是哪个答案。他发着烧,冲了个凉水澡,都没能让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一点。 * 时翘昨天累坏了,一觉睡得死沉。她原以为自己会认床,在陌生环境睡不踏实,但不知道是不是沈知舟的床太舒适,她居然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她醒的时候,姜桂芝已经出去了,床上只有她一人。时翘放肆地裹住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然后把脸埋进被子里,深深吸了两口气。 她昨晚进被窝时就想这么干了,但碍于姜桂芝在一边,她不好意思发疯。 被子里似乎残留着沈知舟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草药香气,她一点不觉得难闻,反而觉得踏实熟悉。有些贪恋地深吸了两口,满心满肺都是那股味道了,她才磨磨蹭蹭下床。 时翘原本都做好了照顾病美人一整天的觉悟,心底甚至有点美滋滋,但一出房门,就看见了西装革履板着张脸的沈知舟。 他坐在那里,面前放着早餐,手里拿着文件,垂眼看着。神情严肃,气场逼人,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他甚至还洗了澡,时翘走近就闻到一股檀木香的沐浴露气味。 时翘在他对面坐下,忍不住撇嘴:打扮这么花枝招展,要去干什么?外面发洪水呢,您去相亲啊!还是去给河神当媳妇儿,镇洪水啊! 时翘正在心里骂骂咧咧,却发现对面的沈知舟已经放下了文件,黑眸灼灼地盯着她,目光探究,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翘吓一跳,往后缩缩,警惕地靠在椅背上,小声道:“我没有偷偷骂你。” “嗯。”沈知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还是探究地看着她,浓黑的眉也一点点拧了起来,似乎十分纠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时翘问。 “啊。”沈知舟好像恍然回神,收回了那种诡异的目光,垂下眼看文件,只看了一秒,又抬眼看时翘,欲言又止的格外明显了。 时翘放松了下来,俯身手肘撑在桌面上,真诚地看他,“沈先生,你要说什么就直说,我不会介意的,就算你说你爱我,我也不会太惊讶。” 沈知舟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荡然无存,满脸都是“你有病”? 时翘看着沈知舟嫌弃的神情,果然是行不通,沈先生是奸商,又不是憨憨,没那么好忽悠。 她泄气,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一双眼在沈知舟身上扫来扫去,琢磨着怎么忽悠这个奸商。 沈知舟感受到她的目光,努力抿着唇,默默忍耐着。 但她毫不收敛。 忍无可忍,沈先生冷眼瞥她,“别看我,吃饭!” “哦。”时翘抓了一片面包啃着,一双眼还是在看他。 沈知舟:…… 时翘看着沈知舟抿唇,看着他板起脸,然后又眼睁睁看着他……举起文件,挡住了脸。 时翘:你再挡,我亲你一口,信不信?! * 时翘既然加入了志愿者团队,就要继续下去。她爱玩闹,但也知轻重,救人赈灾,是人间大义,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游乐场。 吃过饭,时翘跟着沈知舟一起出门。 沈知舟西装革履,外面穿着质地精良的呢子大衣,标准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霸总。而她,穿着姜桂芝的薄袄,显得臃肿矮小,完全就是那一坨霸总不食的烟火——厨房里的烧火大妈。 时翘:人比人,该自杀。 时翘跟着沈知舟从顶楼下来,身后跟着一堆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这一堆精英看着雄赳赳走在自己前面的烧火丫头,都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变成麻木了。习惯了就好,先生就愿意宠烧火丫头,你能怎么样?你打他呀?! 大家都能理解,男人嘛。不过就是不太能理解先生的这个品味,这姑娘也不是说不好,但也不是很好吧?身材长相都非常一般(给了先生面子,才说一般),也没什么特殊的闪光点,跟先生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先生的品味让人匪夷所思。 这个画面有点诡异,一众身高腿长西装革履的精英之间,走了个矮胖的花袄姑娘。 这姑娘还走在前头,还挺有派头。 一路走来,吸引了无数目光,时翘狠狠感受了一把狐假虎威的爽快,简直要飘起来。 沈知舟的车等在酒店外,几人刚走到大门口,就发现前方有几人聚在一起,有些喧闹。 曹盛很快了解了情况,过来汇报,原来是早上有个大爷找了过来,自称是信钢退休员工。退休后没住在员工小区,去了郊区住,这次受灾,老伴被困住,跑过来求助。 时翘跟着沈知舟走过去,见几个员工正围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子在交涉。 老爷子显得很焦急,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了泪,双手哆嗦着作揖,声音也在抖,“我老伴要是没了,剩下我一个老头子,也没活头了……” 抗洪抢险第一线,除了政、府的救援部队以外,还有很多“没有番号”的民间救援队,聚信也有自己的专业救援队。 老人情绪很激动,半天也说不清楚情况,倒是一直哭。 沈知舟走过去,几个员工看见,退开一边,叫了声先生。 老人显然也认出来这是聚信的大老板沈知舟,情绪更加激动,哭喊起来:“先生,你要救救我老伴啊,救救我老婆子……” 他说着,双手作揖就要跪下磕头了。 沈知舟顺势一把抓住他的手,变成了握手的模样,同时单手抱住老人。 “老先生,您别急,聚信永远在你身后,我永远在你身后。你冷静下来,告诉我,具体位置在哪里。”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语调有条不紊,好像有他在,一切都可以解决。 他是沈知舟,代表着聚信,代表着强大的力量,给绝望的灾民无声的支持。 老人似乎也安定了下来,开始颠三倒四地说着情况。 “立刻安排救援。”得到有效信息,沈知舟一边安抚老人一边安排工作,“带老先生去医疗队做灾后心理疏导,让医疗队准备急救……” 从老人给出的信息看,他老伴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 天气阴沉,黑云压顶,细雨还没停。时翘站在沈知舟身后,看见他宽阔挺拔的背遮住了老人,有力而坚定,好像能挡下一切风雨,好像会发光。 如果不是早上她亲自给他量了体温,知道是38.6度的话,看现在云淡风轻沉着应对的沈先生,她真的觉得他没有一点事。 在外人眼里,他大概就像这个钢铁帝国一样,是钢铁造的,叱咤风云,天塌下来也会顶住,不会病不会难过更不会哭。 其实他脾气别扭又幼稚,而且还怕苦。 时翘看着他宽阔的背,有点想笑,眼眶却有些酸。 第39章 chapter39 我缺了你,就得死…… 时翘那种震撼又酸涩的感觉, 一直持续到上了沈知舟的车。车内寂静,隔绝了喧嚣,安静的氛围让她不自觉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沈知舟身上。 沈知舟依旧板着脸, 侧脸轮廓看起来冷漠刚毅, 好像真的是没有感情的钢铁机器。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沈知舟皱了皱眉, “看什么?” 时翘下意识回答:“看你, 好看。” 沈知舟:…… 热气上涌,在耳后聚集,沈知舟僵直地坐在那里。内心风起云涌,但努力克制,板着脸, 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是不是有病?”的淡漠神情。 “曹盛, ”沈先生目不斜视,尽量优雅端庄丝毫不慌地躲开话题, “矿区情况怎么样?” 矿区在山里, 没有遭到洪水侵袭,但连续数天的大雨,山区很容易爆发山洪和泥石流, 而矿洞受影响可能会塌方。 曹盛突然被cue, 有点猝不及防,但很快展现了自己极好的职业素养, 哒哒哒哒小机、关、枪似的汇报了起来。 沈知舟端着满脸的正经,边听边点头,偶尔问两句。 两人一唱一和,宛如唱双簧,直接将时翘隔绝在外。 时翘:…… 她也不插话, 干脆往后斜靠在车门处,就那么正大光明地看沈知舟唱双簧。 那目光太明晃晃,沈知舟再怎么自我洗脑,都无法忽视了。 他侧过脸,皱着眉,看起来很不耐烦,“你想干什么?” 时翘靠着车窗,穿着大花袄,笑得像个流氓,“你猜。” 沈知舟给她一个冷眼,“不猜。” “不猜,你就别管我想干什么。” 时翘嘀嘀咕咕,抬起眼,却见沈知舟又用那种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她。 今天一个早上,时翘见他这副神情不下十次了。似乎在研究什么,好像有话要说,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时翘早被他这种神情吊起了胃口,“沈先生,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你昨晚……”沈知舟想要开口,对上时翘的眼,又犹豫了起来。 “我昨晚怎么了?” 沈知舟抿抿唇,垂下眼不去看她,“没什么,昨晚谢谢你的照顾。” 时翘狐疑,“沈知舟,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可以先跟曹先生沟通一下,都是男士,比较方便。” 正在汇报矿区情况的曹盛差点没被口水呛到,这姑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闭嘴。”沈知舟脸都黑了,“没有难言之隐,你保持安静。” 时翘:??明明是你一副要对我诉衷肠的神情! 沈知舟头疼地捏捏眉心,他大概是疯了,才会一早上都在想那种子虚乌有的事,甚至想要求证一下昨晚她是不是说了那种话。 看来发烧真的影响智力。 * 汽车快到临时安置点了,时翘准备下车前,听见曹盛在说接下来去矿区的事。 她准备开门的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沈知舟见她半天没动,开口问道。 时翘握着门把,回头看他,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要去矿区?” 沈知舟被她过于严肃的神情弄得怔了一下,片刻,才淡淡嗯了一声。 时翘虽然一路都在胡说八道插科打诨,但也听见了曹盛说的矿上的一些情况。因为常年承载运送矿石的大吨位车辆来往,去矿区的路况本就不太好。这次连续暴雨,山体也有小规模滑坡,目前没导致财产生命损失,但通往矿区的路也堵住了。工程队在抢修,但一时半会无法通车,他们要步行上山。 先不说路上会不会遇到滑坡或泥石流,矿区的情况也不好。虽然没被洪水侵袭,但连续暴雨,导致一些矿洞进水,随时有塌方的可能,这种大型矿区,一个坍塌会引起连锁反应,危及数个矿井。员工已经逐批往下撤,但由于道路堵住,撤离速度很慢,时间长了,难免会引起恐慌,甚至会引发动乱。 每个人都有保命的本能,都争相恐后想离开危险区域。但哄抢逃命,只会引起骚乱,甚至发生踩踏事件,所以必须一批批安排逃生。 危险就在身后追着,被安排在后面逃生的人难免心焦躁动,一旦安抚工作不到位,很可能发生动乱。 时翘很慌,沈知舟是她的命,她还没有得到那句“我爱你”,但除此之外,还有些理不清的情绪,混乱的搅在一起。 她握着门,在那里僵着不动,“不能不去?” 沈知舟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一下子僵在那里,倏然睁大眼看她,眼里情绪翻涌,像有千言万语。 但他张张嘴,喉结滚了滚,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黑沉沉的眼一直死死盯着她看,好像要把她看穿。 “我觉得太危险了,我们不去好不好?”时翘着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滚烫,还在发烧,时翘下意识用手紧紧攥住他。 沈知舟回过神,没有像往常那样甩开她的手,他垂下眼,盯着她的手指看,眼里有着浓厚的情绪,声音却是清淡平稳的,“别闹了,下车吧,我很快回来。” 沈知舟说着,俯过身,腾出空着的手,要去开她身后的车门。 时翘猛地往后一靠,将他的手压在了自己背后,“不。你要去,就带我一起。” 沈知舟动动被她压住的手指,却没有用力,怕自己抽手的力道会拽道她。 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然而心底那股被重视的温暖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差点要让他放弃理智抵抗,直接堕落进去。 “你不能去,别任性了,快点下车。”他努力克制自己跟着她走的欲望,尽量让声音冷漠一些,“平时你可以随便闹,现在不行,下车。” 时翘要炸了,死死盯着他,眼眶有点红,喊了起来,“那你就非去不可?聚信没别人了?缺了你,地球都不转了?” 她差点就要脱口喊出来——我缺了你,就得死,你知不知道? 沈知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炸毛,晕晕乎乎又想起昨晚那场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对话。 “记得早上的老先生吗?矿区可能还有成千上万那样的老先生,我代表聚信,是支撑他们的力量,必须去。” “那你呢?”时翘执拗地看他,“你支撑大家,谁支撑你呢?” 沈知舟脑子猛地炸了一下,他张着嘴,半天没说话,过了很久,才自语般低声道:“我自己可以。” “我跟你一起。”时翘死死盯着他。 “聚信是我的,我也是聚信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他抬手揉揉她发顶,难得温柔地替她顺毛,“你现在的职责是去临时点安抚灾民。乖点,下车吧,晚上我来接你。” 也许是为了安抚她,沈知舟看着她,第一次真正露出笑容。 明晃晃的,灿烂的笑。 时翘对上他黑亮的眼,那一瞬间,像是看见幽深的夜幕散开,星辰大海出现,浩瀚无边,囊括整个世界。 时翘有些怔愣,呆呆地想,他安抚人心可真有一套。 * 时翘一整天都有点浑浑噩噩,但还算尽职尽责的完成了志愿者任务。 沈知舟食言了,天黑的时候没有来接她,连曹盛和那辆奔驰G65都没出现,陆地巡洋舰也没出现,他的保镖都没回来。 来接她的是信钢酒店的工作人员,她不认识,也没兴致答话,上了车就一直看着车外。 快到酒店了,她才问了句,“沈先生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矿区没信号,联系不上。赵总已经派人过去了,估计要半夜才能带消息回来。” 时翘的心咯噔一下就沉入了海里,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晚饭时,她还是蔫了吧唧的,姜桂芝问了一句,她只说累了,饭也没吃,就要进屋休息。 进去前,她叮嘱姜桂芝,“如果沈先生回来了,你别忘了叫醒我。” 姜桂芝狐疑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不过时翘没用得上姜桂芝叫,她根本就睡不着,躺在床上,思绪乱得一批。她发现自己好像对“沈知舟会死”这个潜在暗示格外敏感,一出现这种想法,人就乱了,就慌了。上次发那条让他把聚信让给沈励的短信也是,脑子犯抽,简直不像正常人能干的事。 这种感觉很诡异,她想不明白,但也无法控制,只能自己熬着。 八点多,酒店的人回来了。很快,沈知舟他们的电话也打过来了。矿区信号中断,回到市区,信号断断续续,但能打通了,他们大概半小时后就到酒店。 留在酒店的人得到消息,就立刻准备了起来,这一行人肯定是满身狼狈了,毛巾衣物,温水饭菜什么都要准备好。 有助理已经提前拿了伞,抱着文件下楼去酒店门口等了。 时翘也拿了雨伞,追了下去。 已经近九点,雨还在下。因为洪水,很多地方电力中断,一眼看去漆黑一片,只见茫茫雨帘无休无止。 时翘握着伞,抱着毛巾,焦急地等着,手心里全是冷腻的汗。 夜色深沉,远处如无边深渊,突然,深渊那头闪过灯光,几道光束往这边来了。 时翘狠松口气,打开伞就跑进了雨幕中。 积水在身边溅开,打湿了裤腿。 门口,从奔驰G65上下来的男人,浑身已经湿到了胸口,裤子到大腿处都是泥,做工精良的呢子大衣吸满了水,沉甸甸的。他梳起的头发散落了几根垂在额前,看起来疲惫又落拓。 但他站在夜色里,依旧气场迫人,仿佛往那里一站,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要听他的。 他沉着脸,但看见雨幕里冲过来的人时,怎么都没忍住,就那么笑了起来。 很快很轻的一个笑,但却带着重重松口气的轻快释然。 时翘还没跑到跟前,助理先到了。 “先生,我们跟苏总联系好了,他说……” “晚点再说。”时翘的身影骤然插、入两人之间,挡住了沈知舟,大有母鸡护崽的架势,“不管什么事,等先生休息两小时再说。地球爆炸也得等着。” 时翘抬眼直直看着对面的助理,有种让人不敢反驳的气势。 助理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气场唬了一下,愣愣抬头看沈知舟,却诧异地发现平常不苟言笑以冷漠出名的先生,此时垂着眼盯着眼前这个女孩的发顶,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嘴角似乎还隐隐有笑意。 助理都是有眼力见的,立刻乖乖退到了一边。 沈知舟全程都在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他的心情复杂到难以描述。 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坚不可摧,所有人都依靠他挡风遮雨,而他也习惯了这种模式。可现在,突然有人冲到了他面前,第一时间是不习惯,然后是讶然,接着是绵绵密密的温暖和柔软像潮水般灭顶而来。 而这个人是时翘,是最不可能将他护在身后的时翘。 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看看是真的还是梦。 时翘突然转过身,沈知舟举到半空的手僵在那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并抄进裤兜里。 时翘上下打量他一番,还没忘了沈知舟去矿区前,她在生气,所以努力板着脸,语气生硬道:“一会儿不许处理任何工作,泡澡、吃饭、休息。” “啊。” 沈知舟没太反应过来,淡淡应一声,但浑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好像就散开了,整个人都舒服熨帖。 “啊什么?要说好!”时翘还在凶他。 “好。”他应着,心头溢满温暖。他立刻抿了唇,怕自己笑。 接着,一条干燥温暖的毛巾糊到了他脸上,时翘故作凶恶的声音响了起来—— “自己擦!” 他淡淡应着,掩在毛巾下的唇勾了起来,控制不住,无声地笑了。 打伞的助理也很识趣,自己落在了后面,时翘费力地举起自己的伞挡在沈知舟头顶。 沈知舟187,她才165,属实有点费劲,举着伞,都有点摇晃。 忽然手上一空,雨伞被沈知舟拿了过去。 他撑着伞,垂眸看着她,淡着一张脸,但眼眸里有隐隐的笑意。 时翘差点被雨夜中这浪漫的场景搞感动,就听见某人淡然开口—— “看,我没有高高在上。” 话中话:是你自己矮。 时翘:“这个梗你要记一辈子?我矮怎么了?我乐意!” 有些人啊,表面冷漠稳重,是个好霸总,其实背地里又记仇又小气还幼稚! 时翘气鼓鼓瞪他。 沈知舟一脸“我说的是实话”的欠揍神情,但与此同时却将伞往她那边倾了些。 第40章 chapter40 沈先生,这是我这…… 时翘白天在临时点工作, 中午的时候,姜桂芝也过去了,想着尽一份力。 时翘跟姜桂芝一起, 见了很多郊区那片以种菜为生的灾民。大家都认识, 又有相同的经历,说起被洪水淹没的良田家园, 一个个都哭得格外绝望。 相对市区来说, 郊区受灾情况更为严重,因为多是低洼农田,农民们的自建房本就低矮,而且也没那么多防洪讲究,所以损失非常严重。 时翘跟着姜桂芝哭了几个帐篷, 听着她们扯家常, 脑子里就隐隐冒出了一些想法。但白天一直想着沈知舟去矿区的事,也没静下心来整理, 现在确定沈知舟没什么事了, 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了纸笔开始琢磨白天的事。 在她的构思中,这不是一件小事, 牵连很广, 所以她想得很投入。等敲门声响起时,她才注意到, 两个小时已经过去。 时翘还沉浸在自己构思的王国里,反应有些迟钝,趴在桌上,懒懒问了一句:“谁?” 沈知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酒店的人说你还没吃饭。” 时翘瞬间来了精神, 在她的构思中,这位爷可是最粗的一根金大腿啊。 她一下冲到门口准备开门,但握上把手的瞬间,作病又犯了。 “对啊,没吃。”时翘靠在门板上,无声地笑,“你说是谁害的?” 她几乎要将耳朵贴到门板上了,但却没有听到沈知舟一点点动静。 这人真的是钢铁直男了,半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她好歹为他担心了一整天,连饭都没吃,说句谢谢也是应该的吧,结果这位爷回来就是嘲讽她矮。 时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狗东西担心一整天。 她又委屈了起来,开始隔着门板数落门外的人,“我担心了你一整天,连饭都没吃,你不应该哄哄我?”也许是有门板挡着,她的怂胆格外壮,都冷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还删了我微信好友,沈知舟,你还像不像个人了?” 时翘数落了半天,外面却没有一点动静。她停了下来,仔细听了听,确实没有动静,这狗东西不会是走了吧?合着她自己在这里唱了半天独角戏? 与此同时,杵在门外沈知舟在听到那句“我担心了你一整天,连饭都没吃,你不应该哄哄我”后,人都僵了,热气控制不住地往上涌,整个脖颈和耳根都红透了。 而他身后不远处,是聚在一起开会的一众员工。 一众西装革履的大老爷们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只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刚才大家正聚在客厅处理余下的工作,酒店的人员上来送宵夜,随口说了句时翘好像没吃晚饭,大老板就突然起身去敲门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在他们的印象里,先生为人很冷淡,向来公事公办,像个工作机器,很少因为什么事情中断工作。 现在不过就是个小姑娘没吃饭而已,说不定她减肥呢,毕竟她也不瘦。 虽然这群精英都很忙,手头上工作很多,但跟他们的生计息息相关的大老板举止反常还是让他们难掩好奇。大家表面淡定,继续处理工作,但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房门处。 然后……他们就见证了这天塌地陷的一幕,听着时翘作天作地地数落沈先生。 这小姑娘,什么来头,过分骄纵了吧? 一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等着先生的暴怒降临。 但等了片刻,先生似乎并没有要生气的迹象? 大概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大家更不敢搞出动静引起沈知舟注意了,偌大的客厅霎时被死寂笼罩。 然后,大家就看见沈知舟板着脸敲了一下门,沉着声说了两个字:“闭嘴!” 接着,拂袖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但又不约而同松口气。 就说先生不可能对一个人那么无底线纵容,这反应多少符合大老板气质了。不过大家觉得,这反应还是轻了点,应该吓唬这小姑娘一顿,让她再也不敢放肆。 与外面的窒息气氛不同,时翘在房间内是有点暴躁的,自己卖了半天惨,他就是气呼呼说个闭嘴? 她带着火气压了把手,拉开了门,同时嘴里喊着:“沈知……” 下一瞬,她的话就被客厅那端十来个黑乎乎的人头给吓回去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 外面这么多人?!而且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刚才她说的话,估计全被听见了吧???怪不得沈知舟不吭声,还跑掉了! 时翘对上那么多双眼,简直社会性死亡,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整个人都凌乱了,露个脑袋在门缝处,尴尬但不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啊,大家继续,不用管我。” 然后飞快缩回屋里,关上了门,扑在床上,鸵鸟般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无声哀嚎。 淦!我哪儿知道你们聚信集团这么没人性,十一点了!还加班开会??! 这一切都怪沈扒皮,哪有半夜十一点多还让员工加班的?毫无人性! 时翘尴尬地能用脚趾挖出一座青钢市了。 房门关上后,客厅短暂的尴尬了片刻,大家就再也坐不住了,老板也不在,就有点放肆,开始低低讨论起来。 一众人都以为沈先生生气了,都在讨论着时翘到底什么来头,敢那么跟先生说话。 只有常年跟在沈知舟身边的曹盛看出来了,先生虽然板着脸,但绝对没有生气。果然,他很快就收到了沈先生的指示,让他通知大家散会,然后让他去厨房。 至于去厨房干什么,曹盛几乎都能预想到了。他跟沈知舟接触最多,早看出来了先生莫名宠时翘,但他真没想到,能这么宠。 等曹盛宣布散会离开后,大家讨论的更热烈了。 这群人虽然都不是那种闲出屁的人,但很多是总裁办的人,跟沈知舟接触比较密切,偶尔也会操心一下二十五岁帅老板的感情生活。尤其是总裁办的那几个小姑娘,业余时间就是在操心这件事,连带着他们也听了不少。 因为灾区工作艰苦,总裁办的几个姑娘没带出来,要是她们知道了时翘的存在,估计得哭断肠。 在众人的认知里,沈先生不说要找个女总裁强强联手,那至少也得是豪门名媛或者名气才女,最不济也得是个当红女星,跟这个时翘哪儿哪儿都不般配啊。 但这是沈先生正式接管聚信以来,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异性。 不得不让人关注。万一真成了老板娘呢?以后还得相处呢。刚才回来时,这姑娘拦住赵助的气势,看起来也不简单。 因为曹盛离开了,大家说话就更随意了。 其中一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总觉得这个时小姐眼熟呢。” 原来他六月份的时候,跟着曹盛一起调查过时翘,当时时翘追求励少,闹得很厉害,先生就让他们查查时翘的底。 这人把情况一说,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走向?叔叔把侄子的追求者带身边?太乱了! 啧,工作上先生的处事风格是没得挑,但私生活就有点……一言难尽啊,据说跟励少的母亲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看来是专门针对励少来的。 这样也能理解了,不然以先生挑剔的性子,怎么可能看上时翘这样的?多半是在跟励少斗,男人的胜负欲是非常可怕的。 时翘可能也就是个棋子,绝对不会成为老板娘。刚才先生也生气离开了,看来也没有多宠。能有多宠呢?不就是为了跟励少斗,哪能真心实意宠着。 一众人啧啧感叹豪门混乱,各自散去了。 * 时翘觉得自己完全没脸见人了,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决定未来几天都不下床了。 姜桂芝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刚才还干劲十足在桌边写写画画的时翘,现在像咸鱼一样裹在被子里,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翘翘啊,怎么了?”姜桂芝走过去,抓起被子,试图将她抖出来。 “妈,你别管我了。”她拽回被子,又将脸埋了回去,但还是忍不住抱怨沈知舟,“这事都怪沈知舟。” 姜桂芝有些惊讶,“你怎么直接叫沈先生的名字?” 时翘拽下被子,露出一双眼,赌气道:“他的名字为什么不能叫?古代皇帝啊,叫他名字要杀头吗?” “哎呦,你这孩子,又闹什么脾气呢。沈先生那样的人,咱们还是要礼貌一点比较好。” “礼貌什么礼貌,”时翘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就叫,沈知舟……” 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时翘。 “谁啊。” “沈知舟。”沈知舟顿了顿,“你不是在叫我么?” 时翘:滚蛋! 但时翘已经不敢乱说话了,她没好气地走到门口,开了一小条缝。做贼一样猫着腰,一双眼使劲往外瞄。 沈知舟有些好笑,“都走了。” 时翘顿时有了底气,小身板都挺了起来,对沈知舟怒目而视:“你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什么?” “不告诉我外面在开会!” “我以为你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他们又不是开什么秘密会议,讨论的声音挺大的。 姜桂芝插、了进来:“翘翘,这真不怪沈先生,我都听见了,你太专心弄自己的事了……” “妈!”时翘不高兴,拖长了音调,“你是我这边的。” 姜桂芝有点懵,时翘是她从小带大的,家里虽然没钱,但却从不让她受委屈,所以性子有点骄纵。但一般都是在她和田刚面前比较任性,她回了时家后,明显的老实乖巧了很多,连话都少了,活泼的性子也变得沉闷起来。 姜桂芝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时翘的这种转变,以前在小村子里,她们什么都满足她,她自然有点娇气,也有底气任性。但到了时家,她处处不如别人,外面的人似乎谁都比她优秀比她条件好,难免就自卑胆小了。 她看着越发沉闷自卑的时翘,心里心疼,恨不得接她回青钢,但时翘回时家后就不愿搭理她跟田刚了,所以只能暗暗攒钱给她。 现在她看着时翘在沈先生面前居然这么任性,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她也有点担心,怕沈先生生气,在她眼里沈先生就是那种位高权重不能触怒的人。 时翘才没有那么多担心,她在气头上,即便不在气头上,她在沈知舟面前也是特别能作的。 “大半夜的敲门,干什么?”她只肯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抬眼怒视他,态度格外不友善。 沈知舟垂眸看她,仍是淡着脸,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去吃饭。” “不吃,我要睡觉了。” 时翘作势要关门,却没舍得关,还留着那条缝。 沈知舟眼底隐隐有笑意,“烤串,吃吗?” 他说着,把手里端着的盒子举到了门缝前。 时翘早就闻到味道了,她一手仍把着门,身子靠在了门框上,斜抬头看沈知舟,然后坏笑了起来。 “沈知舟,你去帮我烤肉串了?”她笑着,得意的快要跳起来了。 “没有。”沈知舟板着脸,“他们买的,我不爱吃,给你。” 时翘仍不接,垂眼看盒子里的东西,“给你买的,还放辣椒?曹先生干的?开除他吧。” 随后端着粥跟来的曹盛:我冤枉! 沈知舟似乎有点不耐烦了,皱起了眉,“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时翘的目光落在了沈知舟垂在裤边的左手上,修长白净的食指上贴了创可贴,格外突兀。 沈知舟大概注意到她的视线了,手指不安地动了动,随即整只手抄进了裤兜了,彻底隔绝了时翘的目光。 时翘收回目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吃呀!” 她要接过沈知舟手上的盒子,却被沈知舟躲开了,“别在房间吃东西。” “我愿意在房间吃,我还想在床上吃,有意见?” 沈知舟嫌弃地拧眉,但满眼都是纵容,“没意见,你要在猪圈吃也可以。” 他说着,将食盒递过去。 时翘接过来,声音轻快,“谢谢沈先生。” 她说完,脑袋缩回去,用脚踢上了门。 沈知舟还没走,看着紧闭的门板,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房门突然再次打开一条缝,时翘叼着一根肉串,再次探出头。 沈知舟扬着的嘴角立刻垂了下去,一脸霸总样,“又怎么了?” 她拿下嘴里的肉串,冲他笑,眸子里有光在闪,晶亮夺目,“超好吃,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串,谢谢沈先生!” 她说完,缩回头,又想起什么,回头冲他继续笑,“记得加回我微信啊。” 沈知舟没说话,黑眸沉沉盯着她。 时翘扬眉,“说好啊。” “嗯。”沈霸天板着一张扑克脸,顺从道,“好。” 时翘砰一声关上门,有些控制不住,直接靠在门板上,咬着签子无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怎么觉得沈霸天有点傻乎乎啊。 她越想越忍不住笑意,嘴角上翘,眉眼间明媚如春。 而一门之隔外,沈知舟木桩似的立在那里,盯着门板一动不动。他动了动唇,用槽牙咬住了颊内的肉,努力克制着不知从何而来,却莫名翻滚的笑意。 但几番尝试,均告失败。 汹涌的甜意和温暖,就像决堤的洪水,瞬间侵袭他,完全无法用意志力控制阻止。 他干脆放弃抵抗,松开牙,扬起唇,低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一旦放弃,就全线崩盘,笑意根本停不下来,微扬的眼尾染了如水温柔。 第41章 chapter41 沈先生的情商修养…… 时翘吃完沈氏烤串, 出去丢垃圾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昏黄的一线光从门缝下漏出来。 她准备过去敲门, 却遇上了端着药碗过来的曹盛。 “沈先生还没喝药?” “不肯喝。”曹盛说着, 格外渴望地看向时翘。 “我去吧。”时翘接过碗,闻着微苦涩的药味, 没忍住, 问道,“沈先生身体很不好?” 曹盛迟疑了一下,“也算不上,主要是精神压力大,情绪不好。” “他压力很大?”时翘看沈知舟一天天谁都看不上的嘴脸, 以为他挺轻松呢。 “先生二十二岁就接手聚信, 而且因为一些事,聚信的元老基本都不太服。先生那么年轻, 接手这么大一个集团, 还要对付那么多老奸巨猾的元老,时小姐您应该能想象那种情况。另外还有一些外界传闻,家庭压力, 他也不是机器, 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的。说实话,我很佩服先生, 当初他接手聚信,我不太看好,但没想到,他顶着天大的压力,理顺了所有事, 不仅熬了过来,还把聚信越办越好。” 曹盛年纪比较大,在聚信时间长,他是看着沈知舟一步步走过来的,除了佩服还有点心疼。二十二其实也就是个大孩子,却顶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成为了所有人的支柱。 时翘知道元老们为什么不服,毕竟一直有传言,老总裁沈建新和新总裁沈知行都是沈知舟害死的,让一群居功自傲的老功臣听一个二十二岁并且可能是“凶手”的毛头小子号令,他们怎么可能服气? 她能想象,那是多么残酷的一场恶仗。 “曹先生,沈先生的爸爸和哥哥……” “时小姐,”曹盛打断了她,“沈先生的家事,外人不方便插嘴。” 时翘表示理解,换了话题,“那沈先生的身体……” “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压力大,精神状态不稳定,然后先生不太爱说话,情绪憋多了,算是积郁成疾。医生让多休息,要放松,释放压力,但是先生所处的地位没办法多休息,也放松不了。这都是些镇定安神的药,至少让他睡觉时能放松点。” “没别的办法了?” “除非他放下聚信,换一种生活,但估计不可能。” 聚信是沈家三代心血,沈知舟自己也费尽了心血才没让聚信改姓,他肯定不会随便放下的。 时翘想了想,也想不出解决方法,想到上次让沈知舟把聚信让给沈励,他就自己气了整整一个月啊。只是开玩笑的口吻提了一下,他就气那么久,怪不得身体不好,气大伤身。 曹盛见时翘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宽慰了一句,“时小姐也不要太担心,情绪病,其实躯体并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情绪别受刺激,走出那个牛角尖也就好了。” “说得容易,大家还都觉得抑郁症不是病呢,没人知道病人有多痛苦。如果那么容易走出来,还会选择自杀吗?” 曹盛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地看她,时翘跟先生在一起时,基本都是嬉皮笑脸没正形。他不知道先生怎么看的,但他作为旁观者,只觉得时小姐对先生做的所有事好像都是逗着玩儿,根本不走心。 可是现在,她真的急得吼他,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起来。 看来,她也不是全闹着玩儿,也不是完全没走心。 时翘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抱歉,我有点激动。”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似乎想起什么,“啊,那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他那种状态,是被刺激到了?” 曹盛想了想,应该是指先生那天在医院惊恐发作吧。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先生这两年控制得很好,已经很少惊恐发作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只好折中回答,“多少有点吧。” 时翘无语凝噎,她那天是多丑,能把沈知舟刺激到发病? “我明白了,我以后少气他。” 时翘想起自己每天都在气沈知舟的恶行,难得有了负罪感。 曹盛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时小姐不要觉得自责,您做的那些事,好像并没有给先生带来负面情绪,说不定还会是好事。” 时翘,她好像刚好能点亮先生。 她在最沉闷的气氛里,也能成为亮点。不是那种哗众取宠,刻意为之的亮点,而是一种鲜活又蓬勃的,难以被打倒的生命力。 鲜活到让人觉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她也会暴躁,也有情绪,甚至脾气都不算很好,但她总给人一种即便深陷泥潭,一切也都会逐渐变好的乐观希望。 在先生堆积如山的负面情绪中,可能会成为一盏闪耀的灯,带他走出那个牛角尖。 * 时翘端着碗走进房间时,沈知舟正靠在床头看文件。 “沈先生,喝药了。”时翘走过去,直接把他的文件抽走了,同时俯身,把药碗杵到了他唇边,弯着眼冲他笑,“是不是要我喂你吃糖,才肯喝药?” 她话音刚落,沈知舟就动作迅速地抢过药碗,毫不犹豫地一口喝掉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让时翘喂他吃糖比喝药还痛苦。 时翘:……我也不想刺激你,但你这个狗样子,真的很欠刺激。 沈知舟一口喝完药,忍着冲头的苦涩,板着脸,把碗递过去,“好了,你可以走了。” “绝情。”时翘嘴里嫌弃着,却接过碗放下,自己还坐了下来,“我们聊会儿天。” “不聊,出去,我要睡觉了。” “我陪你啊。” 时翘脱口而出,房间突然陷入死寂之中,尴两字就在两人脸上飘来飘去。 时翘干笑,“我、我是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沈知舟耳根微红,却板着脸,不看她,“不听。” “啧,你怎么这么别扭呢?”时翘边说着,边去摁他肩膀,要把他塞被窝里去,“乖乖躺着,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保证你睡得香。” 她手还没碰到沈知舟,他就动作迅速地躲开了,并且一脸警惕看着她,那神情就像在说“你碰我一个,手都给你剁了”。 随着沈知舟躲避的动作,床晃悠了几下,时翘严肃教育他,“你不要乱动,这个简易床不结实,万一床塌了,我又不小心摔你身上,你说怎么办?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还得被你员工看见。他们该怎么想?□□的,霸道总裁利用强权压迫未成年少女……哦,霸道总裁强制爱……” 沈知舟深吸气,不想说话,直接拿枕头糊她脸上了。 时翘:你如此的不温柔,我却如此的包容你。 沈知舟最终还是屈服在时翘的淫威下了,乖乖躺进了被窝里。 时翘关了灯,开一盏暖黄色的夜灯,坐在床边,开始给沈知舟讲睡前故事。 雨势越来越小,窗外是微风细雨,屋内灯光暧昧暖黄,床上的男人帅气清冷,时翘声音甜软。如果忽略她讲的故事内容的话,这一幕可以算是唯美。 床上帅气清冷的男人,现在忍她挺久了,她还在浑然忘我地念着故事。 因为上次经历过被沈知舟架狗子一样架起来的事,时翘深以为沈先生作为霸总,在这方便比较欠缺,需要恶补。所以她在绿江精心挑选了一本言情小说,给他深情朗诵—— “他红着眼,掐着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将人抵在墙上,克制地轻吻,声音低哑的一遍遍哀求,‘不要走……’” 沈知舟忍无可忍,狠狠吸口气,“闭嘴!” 时翘这次很乖地闭了嘴,因为她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小说看得时候明明津津有味,怎么念出来格外羞耻?这都还没到开车的地方呢,就羞耻的头皮发麻了,是不是没有代入感,没进入状态? 她探讨似地戳了戳沈知舟的胳膊,“你用霸道总裁腔,低哑着声音跟我说句话,我感受一下。” 沈知舟:“出去!” “啧,霸总是挺霸总,但是没有那种克制隐忍爱我爱到要死的腔调,你再调整一下情绪?” 沈知舟一下坐了起来,二话不说拽着她胳膊要往外扔。 时翘娇气的宛如豆腐脑做的,一碰就要碎,“哎哎哎,好疼啊,松手……” 虽然她语气做作到没法儿听,但沈知舟居然格外听话的松了手。 时翘有点得意,“沈先生,你好乖……” 话都没说话,就看见沈知舟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拨通了曹盛的电话:“曹盛,进来,送时小姐出去。” 时翘:……过分了,你这样的,怪不得当不上男主角! * 时翘最终也没能给沈知舟普及情商教育,只能自己回了屋。 她刚进门,就被坐在床尾,满脸严肃的姜桂芝吓了一跳。 “妈,你干嘛?怎么还不睡?” 姜桂芝蹙眉,神情凝重,“翘翘,那个沈先生是不是喜欢你?” 时翘吓得差点跳起来:这是多厚的亲妈滤镜?? “妈也不是说沈先生不好,但你还小。而且他们那样的人,花花肠子都比较多……” 时翘震惊于姜桂芝的亲妈滤镜,人沈知舟看不看得上她都还是两说呢,这就开始挑剔别人了? 大概当妈的都有这种心情,不顾客观条件,我行我素的认为全天下男人都配不上自己闺女。 “等等,”时翘赶紧打断她的幻想,“妈你哪只眼看到别人喜欢我了?” 想想自己的形象和沈知舟的形象,时翘自己都不信。 “那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好、好吗?” “不好,他半夜给你送吃的?外面发大水,哪有人卖烤串?” 时翘下意识要反驳——因为他以为我是他侄儿的女朋友啊。但这话她没法说了,因为那晚她已经跟沈知舟说了,自己早跟沈励分手了。而且沈励那个视频传得哪儿都是,估计早传到沈知舟耳朵里了,早知道她跟沈励是假的。 那么问题来了。 沈知舟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时翘有点慌,她深吸口气,闻到了房间里还残留的一点点烤肉香气,忽然就想起自己以前说的话——要嫁给烤肉串的老板啊。 卧槽! 时翘懵了。 第42章 chapter42 看起来尺寸还挺大…… 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了苗头, 就会呈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时翘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挺清晰的,她不觉得自己不够优秀, 但也不觉得沈知舟那样的人能喜欢她。可现在姜桂芝开了那个头后, 她就越想越觉得沈知舟可疑,简直要把他当嫌疑犯来看待了, 努力寻找所有可能的蛛丝马迹。 时翘第二天见到沈知舟时, 就忍不住一直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他。 沈知舟被她看得发毛,脸都沉下来了,“有事?” 时翘笑嘻嘻凑过去,因为有了猜想,说话都开始试探:“沈先生, 你发烧好了吗?” 沈知舟面无表情, “好了。” “那我摸摸。” 沈知舟惊一下,差点没呛到, 随即板着脸, 黑眸沉沉看她,像是警告。 时翘完全无视他的警告,直接伸手要去探他额头, 沈知舟立刻动作迅速地躲开了。 时翘犹豫起来:这像见了鬼一样的反应, 不像喜欢的样子啊? 她撇嘴,“躲什么, 摸摸怕什么?” 沈知舟一口气噎在胸口吐不出来,目光威胁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大庭广众,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正在客厅里忙碌的“广众”们都很有眼力见, 自打时翘从房间出来,一双眼一直盯着他们先生看时,他们就自觉地“越忙越远”,逐渐分批次地从客厅撤离。 昨晚先生亲自给时翘烤肉的事,早就传遍了聚信圈子了,酒店也是聚信的,厨房里的员工怎么能不好奇? 身价上千亿的大老板自己跑来厨房烤肉啊!这多稀奇!比动物园的猴稀奇多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围观,不偷偷打听? 而且老板西装革履,看着比星级大厨还气定神闲,结果手忙脚乱,还被签子扎了手! 这种新鲜事,必须要跟小伙伴分享一下的。 很快,靠着小伙伴们相互分享的精神,这事就传了出去。昨晚一众以为先生只是跟励少爷斗气,不可能真心对时翘的人,今天只觉得尴尬以及脸疼,甚至想要叫一声老板娘。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先生愿意,他们能说什么?而且他们都挺忙,不是那种闲出屁的骄纵富N代,即便不能接受,也能很快调整状态,接受这个事实。今天一早,大家就变得格外有眼力见了。 此时,客厅就空空荡荡,只剩下时翘和沈知舟了。 时翘眼睁睁看着自己出来后,客厅一众人都在偷偷撤离,联想到昨天自己出的丑,又看见沈知舟一副要躲开她的神情,格外的火大。 她瞪着沈知舟。 沈知舟也察觉客厅只剩两人了,神情才温和了一点点,但还是很严肃,“没事不要动手动脚,不像话。” 时翘不满,在他对面坐下,挑衅地看他,“那你还给我擦脚呢!车上还有司机和曹先生呢,”她说着,模仿沈知舟的语气,“不像话。” 沈知舟被噎了一下,抿着唇不说话,只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看、认真的神情好像在处理五个亿的项目,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时翘心里有了念头,见他这副模样,难免要联想,越想越可疑,这是害羞心虚了? 她优哉游哉地靠着桌子撑着脸颊,歪头看对面的人,彻头彻尾的女流氓样,“你说呀,为什么给我擦脚?” 沈知舟的薄唇抿了又抿,明显在控制脾气,时翘就一瞬不瞬盯着他。 终于,他合上电脑,抬起眼,神色平静地看她,一字一句道:“这里条件艰苦,你是沈励女朋友,而且年纪小。我身为长辈,应该的。” “叔叔……”时翘冲着他笑,像只坏狐狸,“我跟沈励分手已经一个月了,不是跟你说了吗?” 沈知舟正装模作样地收拾自己的笔记本和文件,听见这句话,像是被摁了什么开关似的,一下子僵在那里了,就连停在半空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他就那么僵住,掀起眼皮看她,目光混沌,迟钝的像是反应不过来时翘说了什么。 他就隔着一张桌子,那么怔怔看她。 昨晚,持续了数天的降雨终于停了,清晨隐隐有了放晴的迹象,几束光柱刺破厚厚的云层,照耀下来,落在他身后。 他的烧也完全退了。 洪水滔天,满目疮痍间,万物好像都有了好转的迹象,再一次充满生机,再一次迎来希望。 或许,另一种可能也会萌发。 时翘原本想试探他,所以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她看着他僵在那里,看着他冷峻的五官线条在温暖晨曦间晕开,变得温柔无比,像融在暖光里的一幅泛黄的旧画。 她突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好像分别很久后,满怀渴望,满心思念,终于再次见到他。情绪沸腾的像是火山将要爆发,却又被经年累积的冷却熔岩封住,又激烈却又沉甸甸的憋闷。 时翘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回过神来,“沈知舟?” “嗯。”沈知舟也回过神,淡着脸垂下眸,却有些控制不住嘴角要往上翘。 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笑出来。 他是长辈,要矜持,才像话。 时翘为了摆脱那种怪异的心情,迅速寻找话题:“你没什么要说的?” 他看向她,努力板着脸,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住心底翻腾的卑鄙的喜悦,但还是没忍住,脱口说道:“分得好。” 自控力极强的沈霸天,现在甚至有点控制不住想鼓掌。 时翘:????你这个叔叔,还做不做人了? 对上时翘诧异的神情,沈先生气定神闲地改口,“我的意思是,早恋不好。” 时翘抓过沈知舟的定制钢笔,摩挲着刻在上面的“Z”,哒哒哒敲桌子,“那你还让沈励跟苏雅琪订婚?” “没有,只是先接触。” 所以说商人就是滑头,什么都不说死了。时翘哒哒哒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板着脸的人。 沈知舟从听见她跟沈励分手的事后,一直没正眼看她了,现在却突然抬起了眼,只是眼眼神微冷。 “你吃醋?” “吃什么醋?” “沈励跟苏雅琪。” 时式惊讶:“沈先生,你难道没看过沈励那个视频?” 自从上次收到了时翘要他把聚信让给沈励的消息后,沈知舟就屏蔽了所有跟这两人有关的消息。 虽然不想承认,但也必须承认,他带着鸵鸟心态。在面对时翘时,他并没有那么无坚不摧,所以会逃避。 虽然逃避了,但他依旧端着霸总脸,“我没时间看无聊的东西。” 时翘点头同意,“那我刚才在想一个不无聊的事,要不要听?” 沈知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没说话。 不说话,时翘就当他同意。 她往前凑一点,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仰着头看他,“那跟你谈恋爱,不算早恋吧?” 沈知舟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血液开始逆流,差点原地爆炸。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脸“你在胡说什么?你一天天不瞎扯,会死是吗?”的神情,并且啪一声合上电脑,力图用肢体语言表现自己一点都不高兴,半点都不欣喜,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 然而时翘却眼睁睁看着他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啊,没想到,皮肤白有这么一个好处呢。 她趴在桌子看他,忍不住笑。 沈知舟摆着一张冷漠脸,严肃道:“算,你还没满十八,我不跟未成年人谈恋爱。” 他边说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要走。 时翘直起身,嘀嘀咕咕,“虚岁十八了。而且不是你说的吗?可以先接触呀,要不我们先接触接触?” 她也学会了这种神奇话术。 沈知舟回头,见她趴在桌上仰头看他,眼里落了晨曦,光芒璀璨。他的影子落在她眼里,好像在发光。 他怔一下,就片刻,又眯起双眼,威胁的意味明显,“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 时翘略怂,只能目送沈知舟冷漠离去。 但在沈知舟推开书房门之前,她又叫住了他。 高大的身影停下,他扭过脸,浓眉拧着,还是不耐烦,“又怎么了?” 语气不好,脸色很臭,但其实很听话啊,让停就停。 时翘偷偷笑,“沈先生,你如果没事,可以看看沈励那个视频。” 沈知舟:“我为什么要看那种无聊的东西?” 他说完,毫不留恋地推门,进去,关门,动作一气呵。 时翘看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不对,沈知舟这个反应肯定有问题,但为什么不同意?不会真因为她没满十八吧?太扯了。 时翘灵光一闪,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参透了霸总的惊天大秘密——难道真的有难言之隐?怪不得生蚝的事,能计较那么久呢! 必定是踩到霸总的痛脚了。 * 沈知舟拿着自己的东西,保持优雅冷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上,他整个就站在那里,雕像似得,一动不动站了半天。 他默默想着时翘的话,心头就像突然爬来数万只蚂蚁,又痒又麻。抓心挠肺的感觉,让他有点焦躁,不停在屋内走来走去。 这种感觉很奇异,像被从天而降的五千万砸中,除了喜出望外,更多的是不真实感,很怀疑自己在做梦,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 沈知舟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企图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他坐到桌边,打开电脑,告诫自己,成熟男人,必须以事业为重。 但只看了两行字,就又啪一声合上了电脑,顺手摸过旁边的手机,来回把玩。 犹豫了片刻,滑开了屏幕,调出曹盛的微信。 他盯着屏幕,神情严肃,一字字敲信息。 沈知舟:【沈励那边有什么情况?】 曹盛收到信息,有点懵,先生不是不想管励少爷的事了? 但他还是尽职回复:【励少爷最近在学校表现良好,期中考试也没有缺考。】 沈知舟看着这条回复,觉得莫名其妙,谁有时间管他考不考试这种无聊的事情? 沈知舟:【前段时间,沈励是不是流出了一个视频?】 曹盛回过了神,多半又跟时小姐有关。励少爷那个视频,刚传出来,他就看到了,只是那时候先生明令禁止他上报励少爷和时小姐的消息。 曹盛赶紧把视频发了过去,同时说到:【视频是上月初流出来的,应该是国庆期间励少爷参加游艇派对时拍的。】 沈知舟看了信息,居然已经一个月了。 他点开视频,正是游艇上沈励被挑衅,说出自己跟时翘只是假装情侣气苏雅琪的事。 视频已播完,沈知舟还呆呆举着手机。 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 她那么爱沈励,怎么会是假的? 原来是假的?! 居然是假的? 是假的!都是假的! 沈知舟终于找回表情,抿着唇,控制着笑意,眉眼却弯了,嘴角扬控制不住扬起来。 “被利用了……”他自言自语,放下手机,用手背挡着扬起的唇,真情实感表扬,“沈励干得真好。” 他弯着笑眼,看着满桌的文件,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话“要不我们先接触接触”,嘴角扬上天,下不来。他不好意思地用舌尖顶顶脸颊,企图控制自己,结果却笑得抖了起来。 完了,成熟男人现在更加静不下心工作了。 情绪汹涌澎湃,需要一个发泄口。沈知舟将微信列表寥寥无几的人翻了个遍,终于停在了一个小群上。 这是他高中几个死党群,那时候还没出国,还没接手聚信,还可以恣意笑闹,感情也很纯粹。 沈知舟已经很久没打开过这个群了,他发了一句话:【还有活着的吗?】 姜淮:【除了你,都活着。】 顾闻柯:【让我来看看是谁?我是不是做梦啊,居然是沈知舟?】 孟彦:【沈知舟突然出现,事出异常必有妖,大家悠着点。】 众人一顿调侃,沈知舟并不介意,甚至觉得亲切。 沈知舟:【我这里有件事,挺棘手。】 一众人顿时严肃起来,能让沈知舟觉得棘手前来求助的事,多半牵连重大,说不定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项目。他们虽是热衷相互挤兑的死党,但也是各个集团的掌权人,都是成熟商人,一嗅到商机,顿时敛了嬉笑的心,认真起来。 然后,严正以待准备讨论大项目的一众大佬 ,就看见了屏幕上跳出了沈知舟的新消息—— 沈知舟:【如果被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告白,怎么办?】 大家看着这行字,总觉得他这苦恼的语气里,隐隐带了点炫耀的得瑟,是个老凡尔赛了。 一众大佬看了想打人。 孟彦:【滚。麻利的滚。】 姜淮:【别这样,老沈好不容易诈尸,还是友善点。下次诈尸,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有力气打麻将了。】 最友善的还是顾闻柯:【未成年啊?老沈,你要悠着点,你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差。】 孟彦:【说真的,老沈你那事影响是真不好,不知道内情的,看见你腿都抖,所以这姑娘怎么会看上你的?】 原本想分享快乐的沈先生瞬间就垮了脸,认真怼他们:【我好看。】 一众人:【草,说话就说话,不能降维打击。】 这几人当年可以说是活在了沈知舟的阴影之下。几人单拎出来,都人模人样挺好看,但跟沈知舟站一起,就格外没有存在感了,姑娘们好像只能看见沈知舟那个妖孽,让他们苦不堪言。 沈知舟:【我说实话。】 孟彦向来最损:【未成年小姑娘啊。老沈,咱们也不年轻了,她是不是盼着你挂了,好继承你遗产?】 沈知舟忍无可忍:【滚!】 姜淮:【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聚信总裁这头衔镶着钻,别说小姑娘,我都想继承你遗产。】 顾闻柯最正经:【门户相当的话,说不上贪钱不贪钱吧。但如果没你有钱,你就得好好考量一下。】 沈知舟态度端正,认真讨论,却格外欠揍:【目前能比我有钱的人不多,未成年更不可能了。】 全体人员包括替他说话的顾闻柯:【滚!炫耀姑娘,炫耀脸蛋就算了,还炫耀有钱??全方位降维打击?请你退群好吗?】 一群人骂骂咧咧,沈知舟盯着屏幕,却看见自己眉眼带笑。 他掌权聚信,无数人围在他身边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时,他都没有这么飘飘然过。 沈知舟努力维持心境平和,打开抽屉,想拿自己的钢笔和《周易》,手抄几遍静静心。 然后他想起,《周易》在行李箱里,行李箱在卧室,时翘住的那个卧室。 沈知舟沉默片刻,揉了一下脸,恢复霸总神情,然后将衣服一丝不苟地理平整,才推门出去。 * 时翘昨天在临时点时,心里就萌生了一个计划。以她目前的年龄、阅历、经济实力来说,这个计划过于庞大,她必须严阵以待,基本有时间就趴在桌前写方案。 她正投入,听见敲门声,扭头看了一眼。姜桂芝过去开门,门外是沈知舟。 时翘立刻放下笔,侧身靠在桌边看他。 沈知舟神情严肃,淡淡扫她一眼,解释:“行李在这里。” “沈先生请便。” 时翘说着话,站起身,撑着桌子一跃,坐了上去。 姜桂芝已经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行李刚好就放在了书桌边上,沈知舟面上没什么表情,走过来蹲下打来行李箱。 时翘坐在桌上,双腿晃悠晃悠的,歪着头看一脸冷漠的沈知舟找东西。 “沈先生,你找什么?” 沈知舟低头在行李箱里翻着,看都不看她,“书。” 他蹲在地上,时翘坐在桌上,他被她俯视。 沈知舟的身份地位甚至是身高都决定了他很少处于被俯视的位置,从来都是他俯视别人。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让他紧张,但一点也不反感,只是不太想被时翘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书放在了最底下,他不得已把一些物品都翻开了。 突然,一盒东西“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时翘定睛一看,霸道总裁的胖、胖次? 她倒吸一口凉气,还来不及尴尬,眼前一黑,被某人用衬衣直接兜头盖住了。 时翘:“看起来尺寸还挺大。” 正在捡胖次的沈先生当场石化。 耳根泛红,血液逆流的沈先生强行装淡定老司机:“……还行。” 时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脑抽,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淦!这让她怎么面对沈知舟?!蠢蠢欲动想要掀开衬衣的小手手缩了回去,这这样盖着吧,安详的当鸵鸟,挺好。 原本想拿一本书的沈知舟,现在手脚麻利地扣上行李箱,直接把箱子拎走了。 他全程淡着一张脸,但耳根却红透。 * 回到书房,抄《周易》都已经无法让沈先生静下心了。 他再度打开死党小群,希望就这个棘手问题寻求一下帮助。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信息,却收到了视频邀请。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备注,他神情骤然冷淡。 视频接通,屏幕里出现了沈母左琼那张妆容精致得体的脸。在看见沈知舟的一瞬,她眉眼一弯,露出一个温和又不失威严的笑。 “知行呀,这周怎么没有回来吃饭?我叫赵阿姨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呢。” 沈知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后恢复淡漠。 “这段时间比较忙,有空了就回去陪您。” 左琼有些嗔怪地笑了一下,显然不信,“你就会哄妈妈,你自己看看多久没回来了?” “过几天一定回。” “知行,妈妈知道你事业心重,但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 左琼又慈爱地唠叨了几句,埋怨间全是关心。 挂断视频,空间恢复死寂。沈知舟随手将手机丢到了桌上,整个人有些脱力般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第43章 chapter43 汹涌而空前的巨大…… 青钢市好像真的是沈氏的帝国了, 聚信那里有极其详细的青钢电子地图。青钢的每一个区、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个下水口,聚信这群人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时翘上午蹭了一下聚信的会议,就从他们投屏的地图上了解到了整个青钢的受灾情况, 具体程度和区域。 开会期间, 一群精英聚在一起,中间多了个小姑娘, 显得尤为突兀。而且小姑娘还挤着大老板坐, 不时凑过去,看着沈知舟的电脑,指指点点低声询问。 刚开始大家都格外惊讶,这姑娘太过骄纵,轻重不分啊? 聚信的这些人跟崇德的学生不一样,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不会因为时翘跟沈知舟走得近就羡慕或嫉妒。但也因为成熟因为位高权重,很不满时翘这种不分轻重, 出现在会议场合的行为。 这就类似古代暴君带着妖妃上朝, 让他们这种臣子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但众人看着时翘每次询问,沈知舟都垂眸顺眼地耐心解释,有时甚至要打断会议来解释, 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纵容了。 他们就算提出异议, 估计沈先生也不会搭理,只能强压着火气, 容忍时翘。 会议结束,一众人正在收拾东西,却听时翘若有所思地喊了一声:“等等,我有点事要说。” 这种小姑娘能有什么高见?估计又是要装痴卖憨博先生欢心。 他们都是世人眼中有钱有势的成功男人,见惯了各色女人, 也明白先生这种高高在上的成功男人会非常享受小姑娘赤裸裸的崇拜和装痴卖傻的依赖。 他们身在高位,也很享受这种崇拜,但现在被当成小姑娘装疯卖傻博欢心的工具,那就不能容忍了。 一众人都不约而同沉下了脸,等着听时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如果真是拿他们当猴耍,即便是先生宠着她,也得有所表态了。他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来聚信可不是供小姑娘玩乐的。 时翘还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这个计划对她来说太大,不敢有一点点马虎。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知舟,说道:“沈先生,我想跟你借钱。” 一众人的火气顿时就窜上头,果然在装疯卖傻,而且还赤裸裸要钱,这不仅是把他们当猴耍,也把先生当猴耍! 这么骄纵,到底谁惯的?! 有人控制不住,想要说话,却被沈知舟淡淡扫了一眼。他的意思很明显,要让时翘继续说。 在时翘没注意时,沈知舟的目光已经将所有人扫了一遍,将他们的火气全都压住了。 众人敢怒不敢言,心里终究不痛快。 沈知舟气定神闲地从时翘前面拿过自己的钢笔,敲了敲桌子,扬眉,“多少?” 时翘有点犹豫,但还是竖起了一只手。 “五万?五十万?”沈知舟微眯着眼看向她。 “五千万。” 空间一时寂静,似乎能听见大家倒吸凉气的声音。除了沈知舟依旧波澜不惊外,其余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了时翘。 五千万对先生来说不算什么,但先生也不是受人摆布的傻子。他不缺钱,但不该他出的,他一分都不会出。 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时翘身上,这种压迫感让她有些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补充,“暂时这么多,后续……” 沈知舟点点头,“你要干什么?” 时翘有些愣,她原以为沈知舟会骂她胡闹,所以让大家留下来,显得正式一点,表明自己是认真的。 时翘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我想投资一个项目。” 众人的神情从最开始的震怒变成了好奇,小姑娘投资项目,多半就是开个店什么的,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这时翘才十七岁,倒也值得他们多看一眼了。 这时,时翘已经接了电脑,放出了自己做的企划案。 整个案子都是她自己完成的,只有大致构思,没有详细计划流程也没有风险评估,但商机错过可能永远遇不上,她要凭这个构思打动沈知舟。 投屏放出来,沈知舟颇意外地看她一眼,随即示意众人都坐下,公事公办道:“大家参考一下时小姐的项目,看看有没有投资价值。” 虽说时翘参加过不少宴会派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的,但这么正经地说服一众商场老将,无疑是班门弄斧,还是让她紧张了起来。 她站在桌前,深吸了口气,撑着桌沿的手一直微微在抖。 忽然,手心一凉,桌底下,沈知舟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钢笔的一端,另一端则塞进了她手里。 时翘握住笔,摸着上端凸起的花体“z”,忽然就镇定了很多。沈知舟的小动作给了她一种感觉,好像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站在她这边似的。 时翘吐口气,垂眼看他,对上他黑沉沉的眼,露出一个很小的笑。 他淡着脸看她,好像桌下没有任何小动作一样,“开始吧。” 时翘走到最前端,举着钢笔指向投屏上的文字,“这是我做的《丰羽农业有限公司成立策划书》……” 除了沈知舟而外,易一众人看见这个标题都懵了。 不是开个小店?要自己成立公司?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时翘,见到她手里那只沈知舟专属的钢笔,顿时恍然大悟。估计这是先生帮她做的策划案,就凭她一个小姑娘能搞这么大的事? 大家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知舟,沈知舟盯着屏幕,似有所察,挠了挠眉心,“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接下来大家做的所有论断和决定,都必须以保证聚信的利益为基础。” 沈知舟的声音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这种冷漠让时翘思绪乱了一下,但接近着,心底却翻涌起了巨大的、空前的满足感。 他不再将她当成撒泼胡闹的孩子宠着让着,他给予了她一个对手或合作伙伴的真正意义上的尊敬。 这是对她自我价值的极高肯定。 她手指控制不住地抖,眼眶泛红地看向他,情绪激动难耐。 沈知舟嘴角很快地勾了一下,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嬉皮笑脸只是表面,她害怕得不到肯定,所以干脆表现的不在乎别人的肯定。 很快,他脸上恢复冷漠,但声音多了一丝愉悦,“时小姐,你要继续讲策划案,还是要一直看着我?” 时翘红着眼眶笑了起来,沈知舟比她想象的更了解她。 与会众人:不是搞投资吗?怎么闻到了一丝搞对象的味道? 时翘压住心底杂陈的情绪,开始认认真真讲策划案,她也要给沈知舟对等的尊敬。 “刚才看过青钢地图,受灾最严重的安仁区、青边区都是靠近河流的城乡结合部,这些地方地广人稀,灾民多半以种菜为生。我准备租赁他们的土地,成立丰羽农业有限公司……” 众人又不由对她刮目,刚才会议上,她不断跟沈知舟说话,大家都以为是小姑娘撒娇要哄,原来真的有做准备,而且看来这个项目不会小。 时翘就这个方案开始条分缕析。 “公司成立的前提条件,洪水过后,会留下大量营养物质,使土壤变得肥沃,同时农田的灌溉系统也会得到补充……” 洪水后的土壤十分适合种植。但洪水过后的重建工作,对单个灾民或家庭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如果时翘租下大片土地,用机械化方式来进行重建,将会省时省力。 另一方面,这几块区域地处郊区,很多青壮年都去矿上或者钢铁厂了。村里都是老弱,很多地荒了,洪水过后,更是万物凋敝。这时租下土地,租金不会很贵,之后成立公司,可以返聘村民去工作,村民不仅有租金收,还有工资拿。 所以一旦公司成立,不仅仅是时翘盈利,也可以让灾民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公司的这个性质,又可以申请国家扶持项目,得到大量资金和政策支持。 通常来说,大型天灾,会造成很多家庭流离失所,失去经济来源,导致人心不稳。国家是肯定要出面赈济,以稳定人心。这时候,企业如果能助政府一臂之力,再好不过了。企业可以保证灾民的经济来源,帮助安抚人心。有安稳的日子过,谁愿意闹事? 时翘这么分析下来,似乎成立公司的条件很成熟了,而且一旦成为国家扶持项目,前景就非常乐观。 沈知舟点头:“前期成立条件确实不错,但时小姐,怎么盈利?光靠借贷和国家扶持?” 他目光灼灼地看她,含了一点笑意,像只精明的老狐狸。 很显然,他已经猜到她怎么赢利了,但却故意问她。 两人像在大庭广众下打着什么暗语,有一种秘而不宣的愉悦在蔓延。 时翘看着他笑了,情绪也高昂了起来,“农业公司当然种菜呀。” “卖给谁?” “卖给你。”时翘看着他,笑开了。 沈知舟一侧头,也轻笑了一下,“小算盘打得不错,借我的钱做生意,然后从我手里赚钱还?” 时翘的笑带上了张扬的色彩:“沈先生也不吃亏啊。” “还挺能算计。” 与会的几人都久经商场,一句话就听懂了时翘打算怎么赚钱了,但他们不懂,先生为什么笑。 沈知舟出了名的冷漠,平常就很少笑,商场上更是严肃,一板一眼,绝对不会像这样轻松愉悦。 时翘的打算很简单,但绝对行得通。她要把菜卖给沈知舟的信钢集团,降低了运输成本和保鲜成本后,她可以以更低的价格将更新鲜的蔬果供应给信钢集团。 在座的几人算是理清楚了这件事,这个项目一旦落成,将是四赢局面。 一、时翘公司和个人赢利。 二、帮政府救助灾民,稳定人心。 三、让灾民更快过上更安稳的生活。 四、信钢每年节省千万开支。 因为沈知舟的关系,这个项目可以得到更快的推进。但即便没有沈知舟,这个项目得到落实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各方面条件摆出来,去找时商弄钱也不是不可能,但最后盈利时,时商肯定要吃大头。而信钢这边,只要不是沈知舟刻意为难,每年都能节省开支,虽然不多,也是钱,为什么不买时翘的菜呢? 做生意的规则,能省一毛就不要亏掉它。聚信很有钱,但是做实业起家,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对这种做实业的老派豪门来说,钱不是金融新贵眼中的数字,他们更保守,也信奉能省的绝不乱花。 也就是说,整个项目,没有沈知舟助力,也是可以完成的,只是可能更难一些,推进的更慢一些。 等想明白这点,在座几个男人居然有些佩服时翘了。这虽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项目,但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来说,敢提出这个项目就需要极大的魄力了,而她还将方方面面分析的非常到位。 几天前,还在挑剔时翘长相身材平平,也没闪光点,浑身一无是处的几个男人现在心情有些复杂。 突然,有人带头鼓掌,随即整个屋内掌声雷动。 时翘看过去,带头那人不是沈知舟,所以这个掌声是她自己赢得的,也是应得的。 是鼓励也是真正的认可。 第44章 chapter44 沈·凡尔赛·知舟…… 一旦项目确定下来, 时翘就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她只有这么一个大体构思,说服沈知舟后,资金到位, 所有实施流程都要由专业的团队去操作。 她还需要组建专门的技术团队、管理团队、运营团队、财务等等。 好在, 这一切都有沈知舟以及他的专业团队在一边指点,倒是不用走弯路了, 整个项目推进很快。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不知不觉时翘来青钢已经一周了。 满打满算,崇德两天期中考试两天假期,三天运动会,应该都结束了,很快就要恢复正常上课。 时翘要回A市, 即便现在交通发达, 视讯方便,但“丰羽”项目刚刚起个头, 她自然着急, 就连吃饭都在看文件。 短短一周,时翘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她不仅要发号施令组织管理团队,还自己跟着技术人员去洪水退后的田地勘探地质, 讨论适合栽种的蔬菜, 计划怎么分区栽种才能保证每日供应。 沈知舟看着对面越来越瘦的小姑娘叉起一颗小番茄,举到了嘴边。她维持这个动作好几分钟了, 一直在看电脑。 时翘正在看前期投资预算,突然眼前一晃,电脑啪的一声被合上了。 她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呆呆看向黑着脸的沈知舟, “干什么?” 沈知舟有些不爽,声音都发冷,“吃完再看。” “哦。”时翘应一声,把番茄塞进了嘴里,含混道,“边吃边看,也不耽误。” 沈霸天盯着她,又开始阴阳怪气,“在学校怎么没见你这么刻苦?” 显然,讽刺她学习不行。 时翘默默翻白眼,拿起一片吐司用力嚼,就像在嚼沈知舟。突然,她歪着头冲沈知舟笑了起来,笑得可甜了。 沈知舟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时翘情真意切道:“赚钱不能不努力,不然怎么养你呢?你不是怕我养不起?” 沈知舟:…… 继生蚝之后,又多了一个让沈大佬想动粗的梗。 时翘想着明天就要回A市了,心情就不是很美妙。时商夫妇也是绝,给她发过一个短信,骂她不回家在外面野,就再没管过她。好像完全没有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遇到危险。 相比之下,倒是沈励的微信比较频繁,不过基本都是带着暴躁质问她跑哪儿去了。 时翘记得离开A市之前,跟沈励已经没什么联系了,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所以也只敷衍几句,没详细跟他说。 想到要回时家,时翘就蔫了,趴在桌上,边搅拌自己的燕麦片边发呆。 “好好吃饭。” 对面的沈知舟简直就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时翘抬眼看他,无精打采的眸子里突然焕发出神采,就像狼见了肉,双眼刷一下亮了。 “沈先生~”她下巴放在桌上,冲着他谄媚地笑,“能商量一件事吗?” 一见她这副模样,沈知舟都本能的紧张了一下,他皱眉:“不能。还有,好好说话。” 时翘直起身,撇嘴,“你这种拒绝交流的态度很不好。” “我只是拒绝跟你交流。” 时翘也不管他,开始在一边叽叽歪歪,“我爸爸也不喜欢我,我妈也不喜欢我,就连我姐都不喜欢我,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喜欢我……” 她说着说着,戏多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沈知舟头疼,“你想说什么?” “要不我搬去跟你住吧?”时翘又笑开了,大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知舟猛地怔一下,浑身都僵了,手里的汤勺哐当掉瓷碗里。 他心头喧嚣,脸上却嫌弃,“有时间在这里胡说八道,不如把你的投资预算看完。” “没有胡说八道,真的。我爸妈不喜欢我,我姐姐,你也看见了……”时翘哭丧着脸,“而且最重要的,沈先生,如果我跑路了,你的五千万找谁要去?那可是五千万,不是五百块。” 沈知舟沉默了好一会儿,目光定定地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事。 虽然做项目让时翘有些忘我,但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搞不到那句“我爱你”,挣再多钱都没命花。 她再接再厉,“沈先生,好不好?拜托了!这样你就可以盯着你的五千万了。” 沈知舟收回目光,一脸“其实我不是很愿意,但是五千万实在太多,你跑路了,我就要破产,只好勉为其难同意”的样子,很矜持地点了一下头。 矜持的沈先生回到屋内,嘴角就翘了起来。 他调出曹盛的微信,发了条信息:【整理一份小姑娘爱用物品清单发给我,具体到每种品牌。】 他发过去,又打了一行字:包括床上用品。 越看越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啧,好像不太合适发给外人看。他快速删掉,然后点开了死党群。 沈知舟:【如果跟小姑娘一起住,要注意什么?】 姜淮:【????这特么???】 孟彦:【沈知舟,你富了,也禽兽了。】 顾闻柯:【老沈,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同居了?】 沈知舟很严肃:【没办法,小姑娘非要跟我一起住。】 一众人:妈的,老凡尔赛又上线了。 孟彦:【没什么要注意的,你就注意自己别兽性大发就行。】 沈知舟:【我没那种不良企图,是小姑娘欠了我五千万。】 姜淮:【所以你让别人肉偿????你还做不做人了?】 沈知舟忍着想揍姜淮的冲动,把“丰羽”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结果,一众大佬惊叹:【真的十七岁?想见一见这个小姑娘。】 沈知舟:【没时间,别想了。】 顾闻柯:【话说回来,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哪天出来聚聚?】 这四人都忙得不行,每天全球各地飞,已经一年多没聚齐过了。 姜淮趁机提议:【老沈,把你家小姑娘也带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沈知舟很不愿意带时翘见他们,一个个过于油嘴滑舌,容易带坏时翘。但他看着“你家小姑娘”这几个字,心情就有点飘,甚至都没有怼姜淮。 沈知舟:【十二月吧,那时估计有点空。】 孟彦:【难约,咱们都还得排一个月呢?】 沈知舟:【小姑娘的项目刚起步,还得上学,我要亲自盯着点。第一次,如果失败了,容易受打击。】 这么一个小项目,得劳烦聚信活阎王沈知舟亲自盯着? 群里顿时弥漫出一股杀狗于无形的酸味。 片刻后,沈知舟收到系统提醒——您已经被管理员孟彦移出群聊。 青钢的情况基本稳定,明天要回A市了,沈知舟手头上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忙完,天都已经黑透。 他收拾好一切,坐在桌前看曹盛上午发给他的清单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正对着电脑,比较奢侈品牌C家的兔子拖鞋和小白熊拖鞋哪个更好看。他以前挺无法理解这种小姑娘的东西,花里胡哨,也不实用,这种毛茸茸的鞋,估计都不能洗,就像是一次性的。四千多,虽不贵,但从商人的角度来看,性价比过低。 可是现在,他想了想时翘穿这样的鞋,兴高采烈地哒哒哒满屋子跑,就猛然觉得,这也太值了吧!性价比非常高。 只是现在他不确定小兔子的好还是小白熊的好。沈总看着曹盛发来的一长串清单,觉得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所以各预订了二十双。 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时翘的声音—— “沈知舟,你睡了吗?” 沈知舟突然心虚,啪一下合上电脑,板着声音道:“睡了。” “骗人,门缝还亮着灯呢。我进来啦。” 时翘也不等他答复,见门没反锁,就抱着自己的文件夹推门进去了。 “我这个文件有点看不懂,你帮我看看。” 沈知舟不动神色地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推到了时翘碰不到的地方,才看向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时翘,“哪里?” 时翘打开文件件,推到他面前,对着他笑得可甜了。 沈知舟下意识皱皱眉,总觉得她在搞事情。 果然,他低头一看,脸都僵了,随即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眼时翘,只差把“你是不是有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文件件里空荡荡的,只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字——我爱你。 “你要是太闲,可以去楼下跑个圈。”沈知舟面无表情地合上文件夹,“出去。” “你就念念,又不会掉块肉。” “时翘。” 沈知舟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俯身凑近,神情严肃地看她。 他本身气场就强,现在这种姿态和严肃神情,给了时翘莫名的压迫感,一点都不敢皮了。 “什、什么?” “有些事情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他一字一句说着,黑眸定定看她,像是要看穿什么,“以后,不能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这是最后一次。” 时翘看着他如幽黑深海般的眼,一时失神,愣愣道:“知、知道了,你这样好凶。” 沈知舟顿了一下,坐回去,目光里的压迫敛了,声音也放软了很多,“出去吧。” 时翘抱起自己的文件夹,准备走,整个空间却骤然陷入黑暗之中。 她下意识惊叫一声。 随即,手臂传来扯动,沈知舟有力温暖的手掌握着了她,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别怕,停电。” 灾区,停水停电是常事。 他说完,两人都没再出声,房间陷入黑暗和寂静之中。 时翘能感觉到,他就在身后不远处,有隐隐的热度传来,似乎还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在黑暗中,有了热和声音,还感受到他手掌抓住她的力度,时翘的心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她往后蹭了蹭,后背很快蹭到了沈知舟的胸口了。 沈知舟掩在黑暗中的耳根红了起来,下意识往后退,却撞到了书桌,退无可退。 “沈知舟,”时翘用那种极软极甜腻的声音叫他,“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害怕。” 沈知舟看不见她在黑暗中坏笑,但从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就能判断,她一点也不怕了。 他扬扬眉,顺势问:“怕什么?” 他的声音就在头顶,时翘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颤动了。 她的心跳好像突然有点乱,抿抿唇稳住心神,“怕黑,从小就怕。” 她说着都要哽咽了,同时伸手去牵沈知舟的衣袖。 黑夜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沈知舟伸手要抱她了。 时翘有点紧张,但也偷偷深吸气,做好了准备。 霸道总裁永远都逃不过小白花的掌心,装柔弱可太好用了。 时翘正想着,就见微光闪过,紧接着,眼前就骤然亮了起来。 沈知舟拿着打开了电筒的手机,“现在不黑了。” 时翘:??!!不愧是你,沈霸天。 * 马上就要出发去机场了,时翘各种不放心,一直叮嘱着姜桂芝。也许姜桂芝和田刚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是时翘可以完全信任他们,可以放心安排他们去做任何事。 姜桂芝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知道丰羽的事后,几天了都还处在忐忑中,万一要是赔了,这可是大几千万呢! 她知道信钢有钱,也知道聚信更有钱,但在她的认知中,沈先生能有几千万应该是很多了,万万没有想到,时翘做生意就能搞几千万? 她又震惊又焦虑,几天都没睡好,眼见着时翘要走,她就更没主心骨了,慌得一直转圈走。 时翘只能耐心安慰她,“不用怕,都有专业的团队留下来操作,你知道替我盯着点,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就可以了。” “这可是好几千万啊,赔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节约了运输成本和保鲜成本,只要保证蔬果品质,每斤便宜五分,信钢为什么不要?” “五分?”姜桂芝有点胆怯地看沈知舟,怕他一个不高兴,不同意跟她们买了,“太少吧?” “五分还少?就算一个工人每天需要两斤菜,也就是省下一毛钱。仅仅钢铁厂,不算矿区、几个地质勘探院、信钢管理层、信钢集团的附属子弟学校和医院,仅工厂就有近七万人。一天仅一线工厂就能省下七千,一个月就是二十万。” 姜桂芝吓懵了,一个月二十万?她十年都挣不到二十万。 沈知舟看着时翘,“嗯,我们省五分,你挣一毛,一年就是两千万。这是保守估计。” 姜桂芝呆了,两千万?十辈子都不敢想。 时翘一点不觉得吓人,苦兮兮看着沈知舟,“我还得租地,还得买机器,雇工人,建立技术团队,做风险规划,这些都是成本,除去这些,没有一毛。”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做过生意?一毛,纯利润。哦,如果你再多动点心思,菜种、化肥、甚至各种耕种收割设备上都可以吃利润。扶持民生企业,而且还有助解决乡村青年就业问题,水电这方面,国家有补助吧?哪一头都要吃,野心不小。” 沈知舟瞥她,继续:“而且聚信有几个勘探院、矿区、医院、学校,你好像都打探清楚了?哦,除了信纲,北边有我们的铁矿基地,为了将钢材运出去,将燃煤运进来,往南边还有一个聚信集团的铁路枢纽中心。胃口这么大,吃得下吗?” 两千万,绝对不是时翘的最终目标。现在是取地域优越,而且因为洪水,她占了便宜,但接下来的路,就没这些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了,她需要进入自己创造条件的阶段。 沈知舟表面挤兑她,但一旁的众人都看得清楚,他是故意给她做规划,点拨她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时翘也不傻,讨好地笑,“沈先生也不吃亏呀。” “挺能算计。”他不咸不淡下评论。 时翘仰起头,冲着他笑了,“必须的,以后我可是要成为沈先生的左膀右臂。” 她信心满满,脸上不知道从哪儿沾了点脏,大约是早上又去地里了。但她笑起来,好像会发光,有一种世界都要听我安排的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气势。像睥睨万物,只要我要,我就能得到。 姜桂芝听着两人讨论,整个人都一愣一愣的。 她不明白,以往在自己面前任性的小孩子时翘,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时翘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原本她应该留在崇德考试的,但一瞬间冲动的决定,完全改变了她人生的轨道。而她觉得,这才是自己真正该走的路。 如果没有来到青钢,没有看到灾区让人心灵震撼的场景,她就不会生出披荆斩棘的勇气,也不会萌发一往无前的魄力。 也许不是一时冲动,她会来青钢,是为了抓住这个世界上对她而言唯一的一点真挚情感。 可能上天会感谢所有的真诚和爱。 第45章 chapter45 断绝关系 回到A市时, 天色将黒,沈知舟要直接去聚信总部,时翘只能自己先回时家。 车停在别墅区, 时翘准备下去, 一路没说话的沈知舟突然侧头看她。 “自己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收拾东西,一会儿去学校住。明天周一, 要上课。” “让赵安留下来等你。” 时翘有点受宠若惊, “不用……” 沈知舟没说话,黑沉沉的眼看着她,不容置疑。 “好吧,在外面等吧。”时翘还是不习惯带着保镖,她也不是那种随时有人要谋杀的超级资本家。 “有事给我打电话。” 时翘突然笑了, “我是回家, 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他定定看她,神情认真, “他们不是对你不好么?” 时翘的鼻尖突然就酸了一下, “再不好,也不至于打我啊,还带保镖, 太夸张了。” “骂也不行。” 沈知舟说得理所当然, 带着强势和霸道。 时翘一时语塞,喉头都酸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 第一次有人在时家面前护着她吧。 她笑着掩饰,“沈知舟,你要这么护着我,那我可就得横着走了。” 沈知舟打量她一眼,眉眼间是嫌弃, 眸子里却有笑,“我不护着你,也没见你少横了。” 时翘:谢谢,不感动了,拜拜。 * 时柔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期中考试前,沈励原本已经答应了,等考试结束,带她去海边度假。 A市在北方,十一月已经很冷,时柔很期待跟沈励去温暖的海边,最主要的是能跟沈励在一起。 原本所有都安排好了,她已经买好了泳衣,连机票都订了。 可一切都因为时翘被打乱了,她期待了很久的旅行,就那么无疾而终了。 时翘考试当天不知道去哪儿了,而沈励居然到处找她。时柔觉得难以置信,在这之前,沈励明显已经不在乎时翘了,可是知道时翘无故逃了考试后,他突然就着急了,不停打电话不停找她问时翘的事。 她一遍遍听沈励给时翘打电话,一遍遍回答他关于时翘的问题,心都在滴血,但表面还要装得体装温柔装大度。 从时翘消失那天起,沈励就不对劲了,最后连海边也不想去,他说跟时翘的事无关。但她知道,有关。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她真没想到,时翘这么会玩欲擒故纵。 时柔剪坏了泳衣和度假长裙,摔了沈励送的各种水晶礼盒,但那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 她怎么可能甘心?一直以来,被她全面碾压的时翘,居然抢走了她最喜欢的人? 她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 时翘进门时,时柔跟时母正在讨论上午茶会的事,见到她进门,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霎时沉了起来。 时翘不打算理他们,只想收拾一点东西,带去沈知舟那里。 她径直往二楼走,时母啪一声放下手里把玩的一枚戒指,端起威严的神情,“你还知道回来?” 时翘停了下来,为了避免以后麻烦,还是说清楚,“今天最后一次,以后不来了。” “你什么意思?”时母倏地站了起来。 “我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搬出去。” 时母愣了一下,心情有点怪异,有些不相信地重复了一遍,语气软了很多,“搬出去?” 她不太喜欢这个女儿,但也从没想过不要这个女儿。因为这些年习惯了家里没有时翘这么个人,所以这段时间时翘消失,她居然没有太担心,更多的是生气,觉得一个小姑娘夜不归宿,实在不像话,传出去丢了时家的脸。 原本憋了一肚子气,等着时翘回来好发作,但没想到,被时翘突如其来的要离开给弄得有点懵,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时柔在一边看着,只觉得时翘太懂怎么玩欲擒故纵了,人性就是这样,越得不到越想要。她对沈励玩这套,现在又对妈妈玩这套,十足的心机婊。 她怎么可能让她一再成功?沈励那边,因为她的疏忽,让时翘玩了这套把戏,得到了沈励的关注,家里可不允许再出现相同的情况了。 “翘翘,你别说这种气话了。你离开这几天,我们都担心死了,你回来就闹脾气,你不体谅我,也体谅体谅爸妈啊。” “担心?时柔,我好像警告过你,少在我这里玩把戏。你真担心我,一个电话都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时翘看着她,微眯起了眼,那神态简直跟某沈姓男子一模一样,带着轻蔑和压迫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我只是懒得跟你计较。” 时柔被她突然强势的气场震住,一时没说话。 时翘扬了一下眉,“让开。我不跟你计较,前提是你别妨碍到我。” 她说着话,伸手把挡在面前的时柔推开。 时母上前扶住时柔,“时翘,你这是干什么呢?” “妈,你别急。”时柔回过神,又是个温柔得体的千金了,“翘翘这是在赌气,你不要跟她计较。她自己一个人,在A市没有亲人朋友,她能去哪儿?” 时母听时柔这么一说,时翘刚才提出离开时带来的一点点恐慌就被压了下去,顿时火冒三丈,又变得盛气凌人起来。 “要走?可以,不能带走家里一分钱,我看你能在外面住多久!” 时母和时柔都知道时翘的情况,在A市除了时家,连个关系近的朋友都没有,身上也没钱。她能去哪儿?不过就是赌气,想吓唬她们而已。 这个家难道能让时翘说了算?怎么可能随便就被她吓唬住了,得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是谁当家。 时母这话一出,包括时柔,都觉得时翘要服软了,要哭着求她们了。 谁知时翘站在楼梯上,手搭在护栏上,慢悠悠笑了一下,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刚好,今天都说清楚。时家一分一厘我都不会要,过段时间我会让助理过来……”时翘顿了顿,笑得格外商务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时太太,麻烦您记一下号码,如果她过来的话,会联系你。” 时母愣住了,一双眼睁得老大,像不认识时翘般,死死盯着她,“你、你说什么?什么助理?” “时太太,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别摆出这么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时翘笑着把以前的话还了回去,随即报了一串号码。 时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居然觉得有些难堪和窘迫。 “翘翘……” 时柔又想上前装得体,被时翘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闭嘴。”时翘看着她,“现在的事,你能解决吗?不能的话,就不要在这里演戏耽误我时间。” “我只是想劝你不要生气了。” 时翘有点烦了,“我要断绝亲子关系,你能做主?做不了主,你就没资格跟我谈,安静待着。” 她连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像沈知舟了,然而她自己并没察觉。 时柔这下是真的被噎住说不出话了,一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将时翘踩在脚底,现在好像两人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不仅仅是时翘将她踩在了脚下,看时翘的姿态,好像自己已经没资格跟她比了。 她的呼吸逐渐加重,手指蜷住,努力克制着难堪带来的愤怒。 一旁的时母在听到“断绝亲子关系”几个字时,只觉得心头一震,眼前都黑了一瞬。 “时翘,你说什么呢?什么断绝亲子关系?” 时翘淡然地看向时母,冷静道:“时太太,过段时间,我的助理会跟您联系。到时候会带着律师过来,处理断绝亲子关系的事宜。”她说着,又笑了下,“对了,不会占你们时家便宜,我会让助理带着财务一起来,这半年我在时家的花销会一并算清还给你们。” 时母虽然混惯太太圈,但面对的大多都是养尊处优的阔太太,每天都是讨论奢侈品、酒会、豪门恩怨等等,面对时翘这种雷厉风行的商场手腕一时竟不知怎么应对了。 她心里情绪复杂难言,震惊、难堪、无措、甚至还有一点点后怕,时翘好像再也不是以前的时翘了。 时母心头升起不安,瞠目结舌看着时翘,好半天,呆呆道:“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亲子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婚姻法有规定,养子女和生父母间的权利和义务,因收养关系的成立而消除。”时翘欣赏着时母精彩纷呈的脸,好心情地解释,“也就说,因为有收养的情况存在,所以我跟我妈的关系,可以取代我跟您的关系,这种取代关系法律承认的。时太太,没事的时候,别老盯着珠宝首饰了,偶尔也要看看书。” 她原本还有一句——免得哪天被时商赶出门时,连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没有了。 但她最终没说,时母知道时商外面有人,但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能叫醒装睡的人。 时母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时翘嘴里的“妈”应该指的是姜桂芝?而不是她? 她的心情极度复杂,不管她爱不爱时翘,在她眼里,时翘是她生的,理所应当就是她的“所属物”。不管天塌地陷,她都肯定是时翘的“妈”,可现在,时翘嘴里的“妈”变成了别人?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冲击,同时有一种“所属物”被夺走的不甘,以及隐隐的恐惧。 难道时翘真的就不再是她女儿了?不可能! “翘翘……”时母心里有些慌,下意识抓住了时翘的手。 “时太太,我要去收拾东西了,不能再耽误了。”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挣脱开时母的手,转身上楼。 时母的手指一握,抓住了一把空气。她看着时翘的背影,心头这时才涌起了浓浓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惧。 时翘还没到房间,就接到了姜桂芝的视频。 “翘翘啊,到A市了吗?妈妈可担心了。” 刚才还满脸冷漠的时翘笑了起来,“就你爱瞎担心,能有什么事呀。过几天我接你跟爸来A市玩啊,你们还没坐过飞机吧……” 姜桂芝又开始担心坐飞机的事,还絮絮叨叨跟时翘说自己整理灾后小院子的琐碎事情,大水缸破了,垒的砖墙塌了,院子里居然捡到两条鱼…… 时翘笑着应着,替她心疼水缸和砖墙,也惊喜捡到了鱼,不时哄她,让她宽心。 两人无比亲昵,相互包容体谅,完全是真正的母女。 时母看着这热闹温馨的一幕,心头猛然涌上一股酸涩。以前时翘好像也尝试过跟她说青钢小院子里的那块菜地,但被她皱眉打断了。她嫌她乡下人,天天说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让她赶紧回屋,别让人听见了笑话。 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后,时翘渐渐的就不跟她说话了,见了她就低着头溜着墙根赶紧走。 现在,时翘跟姜桂芝说着这种琐碎家常,在她看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但两人之间却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幸福。而这种幸福不属于她,并且她很久都没感受过了。 心头的酸涩往上冲,眼眶和喉头都有些发酸了,时母说不出话,踉踉跄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时翘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只把从青钢带来的东西再带走,主要是那只五彩斑斓的熊娃娃。 她从房间出来时,时母和时柔都不在楼下了,刚好,省了不少事。 只是出别墅时,遇到了刚回来的时商。 时商已经听下人说了时翘回来的事,只知道她又开始闹,并且要离家出走,具体细节也不清楚。 他顿时火冒三丈,大步往屋里冲,要好好教教时翘规矩。随后,就遇上了拖着箱子往外走的时翘。 “你给我站住!”时商吼了一声。 时翘不愿搭理他,只自己往外走,却被时商拦住了去路。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听不见我在跟你说话?!”时商气急败坏。 时翘淡淡看着他,“我该说的,都跟时太太说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她。我现在要回学校了,请你让开。” 时商也被她的语气和态度弄得怔了一下,不是那种赌气或愤怒,而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但他好歹久经商场,不像时母那样随便就能被唬住, “时太太?时翘,你他妈的是不是皮痒痒了?”他说着话,伸手抓住时翘的胳膊,使劲一拽,时翘一下子摔在了草地上。 时商算不上什么好出身,靠着拆迁款倒卖皮草起了家,在这之前也就是个在大街上晃悠的地痞无赖,连个正经职业都没有。起家后,知道要体面了,但本质还是个无赖,动手打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道德难度。 “还敢拿东西走?老子的钱,你一分都别想带走!”时商处在气头上,一脚踢开了时翘的箱子,扬手要打她。 然而手扬到半空,突然被人抓住。那人力气极大,手掌铁钳般抓着他,他腕骨都阵阵发疼发麻。 “时小姐,您没事吧?” 来人只一使劲,直接将时商掼倒在地,随即去扶地上的时翘。 时翘看见赵安来了,顿时松口气。不管你多厉害,碰上了无赖,是没理可讲的。 “没事,你怎么来了?” 赵安确认时翘没受伤,这才解释道,“刚才在门口看见了时商的车,跟先生说了,先生让我进来看看。” 至于赵安怎么能进安保严密的小区的,不用问,自然是沈知舟安排的。 时商已经从刚刚的突然状况中回过神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肌肉贲张的保镖赵安,只能虚张声势,“你是谁?谁他妈让你进来的?” 赵安只瞪他一眼,他随即就哑火了。 “时小姐,先生说要给时商带句话,您看……” 沈知舟估计怕她顾及父女关系,不愿意让他为难时商。 时翘淡着脸看时商,“随便,跟我没关系。” 她说完,退到了一边。 赵安一米九二的块头,浑身肌肉,看着就足够唬人了,对于时商这种地痞出身的人来说,极具威胁性了。 赵安走过去,表面还带着点恭敬,说的话却威胁意味十足,“我们老板让我跟您带句话,这事没完,您好自为之。” 时商怂的跟鹌鹑一样,动都不敢动,直到看见时翘跟赵安走远了,才一口气跑回了别墅里。 回到家里,他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在听完时母的讲述后,他不仅不像时母那样感到不安和后悔,反而大声叫嚣起来:“时翘这是在故意唬你呢!你们女人就这点出息了,除了吃吃喝喝,你还能干什么?被一个小丫头唬住了,你干什么吃的?” 时商气得一个劲杵时母脑门,在时翘那里受的气全撒时母身上了。 时母也不敢说话,唯唯诺诺由着他叫骂,只红着眼憋着泪。 “时翘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那个男人一看就不像好人,那不就是黑、社、会吗?现在是法治社会,她现在得意,迟早早晚要完蛋!” 时商火气很大,一把推倒时母,开始在家里又打又砸。 时柔蜷在床上,听着楼下的动静,紧紧抱住自己。她的优越只是表面,只有她自己知道要抓住一切机会离开时家。 她正抱着双腿,浑身颤抖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脚边的手机亮了一下,沈励的消息出现在界面。 她心里一喜,却在看见消息内容时如坠冰窖。 沈励:【你妹妹是不是回A市了?有人说在学校看见她了。】 她看着这条信息,咬得槽牙都疼。给了一线希望,又瞬间将她打回地狱,这种滋味让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时翘!!!你为什么要存在?!整个时家,整个崇德,有我就够了!你为什么要出现?!” 她抓起手机,直接摔向对面的墙壁,手机砰一声应声碎裂。 第46章 chapter46 沈励,你是不是喜…… 第二天要上课, 时翘没有去沈知舟的公寓,直接回了学校。 到崇德时,已经是九点多, 教学区熄了灯, 一片黑暗,只有校道两侧亮着莹白的路灯。时翘从教学区走过时, 见到不远处公布栏下, 沈励靠在路灯柱上正在抽烟。 见她过来,沈励把烟扔地上,用脚碾灭,长腿跨两步,拦在了路前, “你他妈被拐卖了啊?” “有点突发情况, 跟老师说过了。” 时翘说完就想走,以现在跟沈励的关系, 似乎没有深聊的必要。她记得, 苏雅琪生日宴后,已经跟沈励说清楚了,沈励也再没找过她。现在突然拦住她, 也不知道抽得什么疯。 她刚走两步, 领口一紧,已经被沈励拽住了卫衣帽子往后拖。 “沈励, 你干什么!” 她喊了一声,沈励大概没料到时胖胖还能凶他,手一松,放开了她。 “还挺他妈厉害。”他歪着嘴,要笑不笑的, “喏,看看,时胖胖,你他妈倒是第一啊。” 时翘被拖到了公布栏前,期中成绩榜单,最后一个——时翘。 “那是我有事,没参加考试。” 沈励笑了,满脸嘲讽,“你能有几把正经事?是不是怕跟季芃打赌输了没面子,干脆不考了,好歹有个台阶下?” 时翘:你可真能脑补。 “我跟你说啊。” 沈励突然凑近了些,身上的烟草味让时翘不适地皱了一下眉,突然格外想念沈知舟身上干净的草药气味。也不知道那个别扭怪今晚喝药了没有。 沈励还在继续,“你怕季芃干什么?好歹以前是我小弟,只要求求我,老子去找季芃,保证她屁都不敢放。你看你那点出息,还他妈跑路。” “我没跑路,我是真有事……” 时翘正说话,沈励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漫不经心地掏出来看一眼,是一个小时前给时柔发的信息有回复了。他当时问时柔,时翘是不是回A市了,她一直没回。 时柔:【我刚才去练琴了,没看见翘翘。我问了爸爸,说是回来了一下,收拾了东西,跟一个男人走了。】 沈励看着那行字,眯了眯眼,神情阴沉了下来。 他再侧头,见时翘居然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走了,连招呼都不打? 难道真的有别的男人了?怪不得现在敢对他大呼小叫的了。 沈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就燥了起来,他长手一伸,再次抓住了时翘的卫衣帽子。 时翘被他拽着往公告栏上一推,后背狠狠撞了上去,疼得皱起了眉,“沈励,你是不是有病?!” 沈励一手压着她肩膀,一手敲了敲公告栏玻璃板,笑得又冷又痞气,“还没看完呢,你看看,你他妈就得被老子压着。” 时翘记得,刚才看成绩排名,她是倒数第一,而倒数第二是沈励,就在她上面。 但她知道,他指的不是成绩,妈的,神经病。 她想也没想,直接抬脚照着沈励的小腿狠踢了过去。 沈励没想到她敢动手,自然没防备,实打实挨了这一下。他疼得松开手,捂住腿跳了几下,才缓过来。 “你他妈还敢打老子呢?”沈励气笑了,揪住要逃走的时翘,将她面朝着公告板压住了,“不喜欢刚才那样?换个姿势,这样压着,喜欢吗?” 他越说越过分,手臂压在时翘背上,将她摁在公告栏上,俯身凑到她耳边,“老子找你好几天了,你他妈打我?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他过分得靠近和越来越下流的话,让时翘心头涌上强烈的反感和巨大的愤怒,但她被压住动不了。她脸贴着公告牌,靠着冰冷的触感努力让自己冷静。 愤怒对沈励来说是没用的,他身为聚信太子爷,怎么可能怕事?谁能唬得住他?而且他性子暴躁,激怒了他,只会让他做出更出格的事。 无论财力、地位还是武力,她都搞不定沈励,没必要激化矛盾。 时翘尽量忽视他的靠近和不着调的话,深吸口气,努力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沈励。 沈励正拧着眉看着她,完全不见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眸子里隐隐有怒意翻滚。 时翘尽量平静地看着他,“沈励,”她的声音也很平静,甚至是温和的,没有一点针锋相对的味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励愣了一下,随即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怒火呼啦就消散了。 他松开了手,噗嗤笑了起来,“你他妈想什么好事呢?” 他的情绪已经从愤怒变为难以置信。 时翘转过身,靠在公告板上,认真盯着他,“那你找我这么多天干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沈励脸上一僵,神情一言难尽,宛如骤然被雷劈中,觉得这事简直荒谬。 但他好像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没想过理由。 他在那里呆站了好久,终于找回表情,翘起一边嘴角,还是一个轻蔑的笑,“你管我?老子乐意。”沈励想想,有些此地无银地补充,“不过你放心,老子这辈子不会喜欢你。” 时翘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只要他这句话。 “沈励,我也不喜欢你了。”时翘无比认真看着他,语气也很诚恳,希望他能听进去自己的话,“不管以前怎么样,一直得不到回应,我也有放手的权利,对不对?” 她的意思是,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也不能要求我一直喜欢你。 沈励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迟钝,他看了她片刻,才扬扬眉,“随意,谁管你?你以为小爷稀罕你喜欢?” 时翘第一次真诚地冲着沈励笑了,“既然这样,那以后就各不相干。我就走了,再见。” 她冲他挥挥手,转身就往生活区走。 沈励站在公告牌前,看着她渐行渐远,小小的身影在明暗交叠的路灯下忽隐忽现。 他突然有点烦躁,还有点不安,好像在等片刻,这个小小的身影就会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 他自问不喜欢时翘,也不可能喜欢时翘,但想到以后没有任何交集,他还是隐隐不爽。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不是个爱纠结,爱追根究底的人,他更擅长顺从自己的心。 “时胖胖!”他从公告牌处走出来,冲着时翘的背影喊了起来,“老子不喜欢你,但也不喜欢各不相干,你说了不算,老子说了才算。” 时翘:淦,神经病! * 沈励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搞得时翘十分头疼,只能在心里默默将沈家人问候一遍,其中着重问候了一下沈励的小叔叔。 她躺在床上问候其他人时,格外流畅,但轮到问候沈知舟时,事情就出了点问题。 她都还没怎么着呢,沈知舟那张淡漠的就刷一下闪进了脑海里。如果是平常的模样就还能忍受,问题是脑海里的那张脸是沈知舟在医院时的模样。因为生病,脸色苍白,嘴唇泛红,微扬的眼尾也在泛红,甚至有点点水渍,又病弱又妖孽。 时翘觉得,即便没有报复沈励这个因素促使,她也自发自觉地想要问候沈知舟。 虽然只是脑补,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住被子盖住了脸。 她裹在被子里,神经病似地蹬了几下腿,才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压下去。 随即,她摸出手机,一本正经地给沈知舟发信息。 时翘:【沈先生,喝药了吗?】 沈知舟片刻就回复了:【嗯。】 时翘撇撇嘴,这人可真够冷漠的,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姑娘能让这么一个矜贵自持的男人发疯。 时翘:【不信,让曹盛拍给我看。】 这次,沈知舟直接发了语音过来,沉沉的嗓音带着一贯的冷淡,“你很闲?” 时翘连着听了两遍,然后直接发了视频过去。 视频很快接通,穿戴整齐的沈知舟出现在屏幕里。看背景是在办公室,手机应该被架起来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钢笔,垂眸看着面前的文件,并没有看一眼屏幕。 “沈知舟,你为什么不看我?”时翘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 沈知舟写写画画的手突然顿住,然后气定神闲地放下笔,抬眼看她,同时嘴里怼到,“你有文件好看……吗?” 他看清屏幕里的时翘后,突然磕巴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时翘此时已经换上睡衣窝在床上了。因为刚才在床上一通折腾,衣服扣子散开了两颗,此时侧躺着跟沈知舟开视频,领口垂下,隐约露出了里面衣服的蕾丝花边。 白色的,甚至能看见小草莓图案。 沈知舟回过神,一瞬血液上涌,耳根发烫,抬手就摁掉了视频。 还没来得及辩证自己比文件好看的时翘,看着被挂断的界面,一时满脸懵逼。 过分了啊,她怎么也得比文件好看吧? 时翘气呼呼发了条语音过去:“沈知舟,你什么意思啊?” 沈知舟:“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像什么话。” 我样子怎么了?好着呢。 时翘摁黑手机照了一下,就是头发被折腾的乱七八糟嘛,然后躺着,脸显得更大嘛。以前她在沈知舟面前比这形象糟糕一万倍,她好像也不介意,但现在却莫名有点不开心。 时翘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左右找找角度,显得脸小一点,这才稍微开心一点。 时翘:“我的样子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她为了找回场子一般,赌气道,“很好看,配你卓卓有余。” 聚信总裁办公室内,沈知舟淡着张脸,听着小姑娘发来的赌气的语音,耳朵尖都爬上了粉红。 她明显在瞎作,明显一点都不怕他,她在他面前骄纵得不得了。 她像只猫咪一样张牙舞爪的状态,让他想到一个词——恃宠而骄。 所以她怎么作,他都不觉得烦,甚至有时候纵容她作,让他有种被信任和被依赖的感觉 耳边是时翘骄纵的声音,脑子里却不由飘满了小草莓,怎么都甩不开。沈先生突然觉得,孟彦他们说得对,自己真的像个禽兽。 他恼火地合上了文件,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周易》。 必须要静静心,满脑子小草莓,一会儿的视频会议恐怕都开不下去了。 第47章 chapter47 沈先生,你装我男…… 这次考试, 季芃卯足了劲,考了一百二十名,稳稳碾压时翘。 虽然全校基本都知道时翘缺考了, 季芃有点胜之不武, 但对比时翘以前近三百名的成绩,即便不缺考, 估计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这样看来, 时翘的缺考,更像是怕失败找的一个台阶。 季芃因为前几次跟时翘的矛盾,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其实她也不是无所事事非要针对时翘,她看不惯的是时翘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 自己明明长那样, 居然敢缠着沈励?而且还极度高调。成绩一塌糊涂, 还敢跟她叫板打赌。 就是这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拼命蹦跶的小丑,格外让人心烦。 碾压时翘, 让时翘在周一大会上出丑, 几乎成了季芃这段时间唯一惦记的大事。 当然,很多不满时翘高调蹦跶的学生也都在期待这次啪啪打脸,甚至想看看时翘会不会哭着向季芃求饶。 但作为事件主人公, 时翘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她的生活中, 有太多需要关注的大事了,这种闹剧一样的打赌根本无法分得她的注意力。 不说离开时家、攻略沈知舟、摆脱沈励这些, 光一个丰羽集团就够她头秃了,哪有功夫管这么一个幼稚的打赌? 时翘几乎有时间就是跟丰羽那边的团队联系,昨晚财务部发了预算报告过来,她跟他们视频会议忙到凌晨两点,现在都晕头转向的。 此时熬夜后遗症也出来了, 时翘面色很差,黑眼圈也出来了,整个人显得阴沉压抑。因为满脑子预算投资,走路都慢吞吞没精神一般。 季芃看见她这副模样,得胜的骄傲瞬间满溢了,趾高气昂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蹦跶不起来了?考试前不是还挺生猛的跟我叫嚣,这会儿蔫吧了?”季芃站在马路牙子边,比她稍高了一点点,得意地睥着她,“没了太子爷,你觉得自己算什么东西?你也配。” 时翘还想着昨晚预算数字,同时还得考虑技术团队那边提议的规划大棚区,整个脑子都是糊的,她抬起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季芃,“啊,你说什么?” 季芃:…… 季芃就像重拳打在棉花上,不仅不爽,还更加憋屈。 “你是不是想装蒜?输了不敢认?” 两人就在公告牌处争执,很快吸引了不少目光。崇德看不惯时翘的不少,季芃考试碾压了她,她要在大会上公开出丑,这事很快就引起不少人关注,现在见她俩争吵,就不由低声讨论起来—— “这是不想认吧?” “肯定不想认,时翘脸皮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她缠着太子爷那劲就知道了。” “止不住又要蹦跶了,说不定还得莲言莲语。” “她有什么好莲的,季芃本来就赢了。” …… 旁边的人讨论声音不小,因为没人怕时翘,而这事对季芃有利,也不用怕季芃不高兴。 听着众人的议论,时翘这才回过神,哦,是打赌的事。 季芃听着大家议论,越发得意,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这让她觉得自己不仅是得胜的一方还是正义的一方。 “是不是不想上台?也行,你叫一声爸爸,我就算了。” 时翘:…… 她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季芃,“上台说一句‘我脑子不好使’是吗?我知道了,好了,走了。” 她随意挥挥手,就径直往教学区走。 围观众人和季芃都懵了,一时不知怎么反应了。 时翘这是干什么? 她打赌输了,要当着全校出丑了! 不应该被气得满脸通红,不应该破口大满,撒泼耍赖躲过这一次吗? 怎么这态度,好像中午准备吃米饭那么随意? 这种感觉让人极度憋屈,就好像你憋了大招要让对方受伤,结果对方说,哦,我知道了,我吃饭去了。 你全心全意憋大招,结果对方懒得理你? 对方全然不在意!好像只有你像个小丑一样在蹦跶!对方根本不屑跟你一般见识,让人有一种被彻底轻视和被侮辱的感觉。 季芃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越积越大,却又没有发泄口。 “时翘,你这是什么意思?”作为得胜者的她,反而再次气急败坏。 时翘抬眼看她,“我不是同意了上台说‘我脑子不好使’了吗?你还要说什么?” 季芃哑口无言,时翘这话没问题,但她期待已久的打脸剧情,好像一点都没被爽到,还憋屈的不行。 时翘的反应也出乎围观群众的意料,原本期待的打脸剧情,结果她这么佛系?让人索然无味不说,还觉得季芃挺闲。 * 沈知舟看着屏幕里的小姑娘,她站在主席台上,拿着麦克风,大声说:“我考了倒数第一,我脑子不太好使。” 接着,台下一片哄笑。 时翘举着麦,挠了一下额头,自己也笑了。 曹盛收到视频时,惊了一跳,赶紧传给了沈先生,然后战战兢兢立在一边,等着先生发火。 谁知道,沈知舟看着视频,居然下意识地学着时翘的样子,食指挠了一下额头,舔舔唇笑了。 曹盛怀疑自己看错了,先生笑了?居然笑了?就算没有这种时小姐被欺负的视频,他也很少这么笑。 现在时小姐被欺负,他还笑?看起来挺愉悦? “先、先生?”曹盛惊疑,深深怀疑先生是被气笑的。 沈知舟想起曹盛还在,敛了笑,淡然看他,“嗯。” “您要给学校打个招呼吗?时小姐好像被欺负了。” 沈知舟摸着自己的袖扣,下意识勾勾唇,“她这是被欺负?” 时翘最初去青钢时,他就问过期中考试的事,时翘当时说自己根本不在乎,他还不太信,小姑娘都爱面子,多半是嘴硬。 现在看着视频,发现她是真的不在乎,就像成年人不会跟孩子抢糖果一样,层次完全不一样了,就不会去在乎计较,甚至心情好时,会装傻充楞逗逗小孩。 而台下的笑声,很明显不是嘲笑,而是觉得搞笑。 也许他们最开始是抱着伤害时翘取乐的态度,但发现自己那些恶意根本伤害不了她,就转而觉得无味,甚至被她逗笑了。 时翘内心强大到他们无法想象,也不是他们能伤害到的。 沈知舟知道时翘并没有被欺负,甚至还有点自得其乐,但时翘觉得自己被“欺负”惨了。 她趴在桌上,嘴角带着笑,噼里啪啦给沈知舟发信息骚扰他。 时翘:【沈先生,我今天被欺负了ㄒoㄒ】 此时不卖惨,更待何时?时翘喜滋滋等着沈知舟心疼她,结果—— 沈知舟:【谁让你考倒数第一的?我记得,你挺爱学习。】 时翘勾起的嘴角都耷了下来,记起有几次沈知舟找她,她故意作,说自己很忙要学习。 这男人,就记恨了这么久! 淦,无情!小气! 时翘:【我不是去青钢了嘛!】 沈知舟:【就算不去,结果也差不多,难道你真能考到一百一十九?】 时翘瞬间抓住华点,嘴角又翘了起来,【沈先生,你怎么知道我要考一百一十九才能赢?你是不是在偷偷关注我?】 沈知舟公寓内,他正站在房门口,看着下人布置房间,看见信息,猛地被呛一下,咳了起来。 正在摆放毛茸茸拖鞋的佣人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兔子拖鞋掉地上了。 她战战兢兢直起身,垂着头不敢看大老板,“先、先生,是不是、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 沈知舟轻咳了一声,用手背掩住唇,也掩盖了一下泛红的耳根和起伏的情绪,淡声道:“很好,就那样放。” 佣人暗暗松口气,赶紧把一堆毛茸茸拖鞋摆放好。 虽然没人看见时翘的信息,但沈知舟还是觉得有点心虚,板着脸,大步离开房间朝着书房去了。 他刚走,房间里的几个佣人就忍不住互看了一眼。 沈先生很不对劲啊。这粉嫩嫩的房间就不对劲了,而忙得满世界飞的沈先生,还得亲自监工一个房间的布置,这就更不对劲了! 大家交换一个眼神,瞬间心知肚明,这大概是要有老板娘了。 时翘那边等了半天,没有沈知舟的回信,她继续装可怜。 时翘:【沈先生,你不知道,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自己脑子不好使ㄒoㄒ】 沈知舟:【那你挺厉害,我就不敢。】 时翘:这是值得表扬的事吗?! 时翘:【我觉得好丢脸,好难过,好心痛,都无法呼吸了。要不你装我男朋友,来学校给我找回场子?】 沈先生再次被呛住,耳根又红了一些,幸好隔着屏幕,他依旧可以淡然。 猛灌了两口咖啡,才勉强平静一点。 沈知舟:【是你太闲,还是我太闲?】 时翘看着这条信息,简直想把他从屏幕里抠出来,怎么就这么难搞定呢?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腿和胳膊,瘦了不少啊,不至于那么没吸引力吧? 沈狗子,你等着吧,现在你爱答不理的,等我美得不可方物时,有你哭的。 时翘这边上课了,沈知舟等着信息,见半天没回复,忍不住皱起了眉,想要撤回刚才那条信息。 但是,好像不会。 他喊了一声曹盛:“微信的消息怎么撤回?” “长按,会出现一个撤回。” 沈知舟无比虔诚地长按信息,“没有。” 曹盛神情有点纠结,“先生,超过两分钟,就不能撤回了。” 沈知舟:…… 反悔的机会只有两分钟?太不合理了! 就在沈先生腹诽撤回功能时,曹盛又过来了,“先生,夫人来了。” 接下来的话,曹盛不知道怎么说了。三年了,他都还不习惯这件事,也不知道沈知舟是什么心情。 果然,沈知舟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下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往外走,“知道了。” 左琼站在大厅中,缓缓扫视了一圈,神态从容姿态雍容。 在见到从书房里出来的沈知舟时,红唇勾了起来,笑得优雅又不失慈爱,“知行啊,我听说你从别墅搬出来了,是交女朋友了?” 沈知舟神色自若,倒是跟在后面的曹盛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妈,你怎么来了?” “你不去看我,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左琼说着,挽住了沈知舟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沈知舟手臂微僵,但也从容不迫,“有时间会去看你的。” “你就是哄我,这都有时间给女朋友布置房间,没时间去看妈妈?你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是我的错。”他应对着,得体优雅,却没有什么感情。 “知行,妈妈跟你说笑呢,交女朋友是大事,妈妈怎么会这么不讲理呢。”左琼说着又扭头冲他笑,“倒是你,交了女朋友不告诉妈妈可就不应该了。哪天有时间,把姑娘带回老宅见见。” 一直从容的沈知舟突然顿下脚步,目光也凌厉了些,“以后再说,我很忙。” 左琼愣住,睁大眼看他,“你是知舟?” 沈知舟扬扬眉,那神情就像在说“你说呢”,他沉着脸,吩咐曹盛:“让司机过来接夫人回去。” 他说完,也不管左琼,直接转身又回书房了。 第48章 chapter48 我是的同居……欠…… 时翘在学校里住了两天, 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倒不是因为以前那些轻视嘲讽的嘴脸。 自从她跟沈励演戏气苏雅琪的事曝光,没了“沈励女朋友”光环后, 大家虽然嘲讽了一番, 但对她的关注也少了。 后来时翘故意用喜欢她这种话刺激沈励,沈励就刻意不跟她接近, 更是降低了她在学校的存在感。 其实大家真没那么无聊, 天天盯着她,大家盯着的是自带光环的沈励,她跟沈励条件相差悬殊,偏又爱往沈励身边凑,难免受到白眼。 现在她离沈励远远的, 跟季芃的赌约也没让她受刺激失态, 时间久了,大家觉得无聊, 更不去关注她了。 现在就算偶尔还有几个人针对她, 也完全不被时翘放在心上了,她有了更广阔的世界,眼光怎么会拘泥于一个学校? 不过让时翘苦恼的是, 丰羽刚起步, 事情太多,很多都要她亲力亲为。她对集团管理基本处于摸索阶段, 很多东西都不懂,助理也不能来学校,也不能随时问沈知舟,住在宿舍实在不方便。 时翘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严学真时,严老师刚因为倒数第一时翘被其他老师明里暗里嘲讽了一顿。 虽然A班一堆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 学习一直也不行,但学校也知道这些公子哥得罪不起,给班主任开足了奖金,人家才肯忍气吞声。 反观F班就不一样了,相对整个崇德来说,学生的家境是最差的,成绩也是最差的,年年被其他班吊打,严老师在学校都要抬不起头了。A班虽然也年年被吊打,但人家老师奖金多,有了五斗米,腰杆弯一弯也没事。而他,腰杆弯了,米也没得到。 这次期中考试尤其让他生气,时翘倒数第一也没什么,毕竟每次考试的倒数第一都是他们班。但全科零分就过分了,明显是不尊重考试,跟他过去不去,而且还在大会上洋洋得意的说自己脑子不好?? 严老师差点气得翻白眼。 现在,就这个吊车尾又不尊重考试的时翘,居然有脸来申请外宿。 严老师气得一巴掌拍桌上,倏然站了起来,“时翘!你看看你还有个学生样子吗?倒数第一,是倒数第一啊!” 严老师边说边喘气,好像心脏病都要被气出来了。 时翘也不敢说话,不管什么理由,她倒数第一,拖了班级后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她讨好地笑了笑,“严老师,这次真的有意外,这不是还有期末考试吗?期末,期末我考第一,行吗?” 严老师一听,嗝一声,差点没原地离世,“第一?你梦里考第一呢?你这学习态度能不能端正点?!”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一听,瞬间都放下手里的活儿,注意力移到了这边。 大家有点幸灾乐祸,严老师本来就是全年级最抬不起头的老师了,还遇上个态度这么不好的坏学生,真有得他愁了。 还考第一,这是当老师们是傻子,好糊弄? 时翘挠了挠头,解释:“我是说我们班第一。” “难道你以为我还指望咱们班出个年级第一?!”严老师吹胡子瞪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什么样?” 时翘来崇德后,最好的排名全班二十三,年级二百四十七。 “严老师,要不我写个保证书?”时翘说着,动手拿纸笔了,“您帮我批了外宿申请,我保证期末考班级第一。” 严老师一把抢了纸笔过来,“学校是你家?你说外宿就外宿?崇德所有学生都必须住宿!为你开了这个先例,别人怎么想?一个个都申请回家,学校还怎么管理?” 时翘摸摸鼻子,小声嘀咕:“那沈励……” “你跟他比什么?全校没人能跟他比!” 崇德所有人包括老师在内,都自动将沈励当为特例,这学校就是为了他建的,说不好听的,崇德可以直接叫“沈励学院”了。 时翘被赶了出来,不仅没有申请到外宿,还被严老师要求期末考试不能低于全班二十三。 时翘刚走,办公室里的老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班这个时翘还挺有意思,跟沈家少爷比呢。” 言下之意,咋就那么没点逼数呢? “以前就听学生之间流传过,这姑娘挺……挺自信,没想到,还真是。” “倒数第一,我倒是期待期末考试了……” “田老师,你们班时柔是时翘姐姐吧?这一对比,你们班时柔懂事太多了,好像学习还挺好?” C班田老师若有似无地看了严学真一眼,“说是两姐妹,但时翘从小在外地长大,跟我们班时柔完全不一样。” “你们班时柔至少比较懂事,也漂亮,年年艺术晚会主持人。” 一众人嘻嘻哈哈的闲聊,严学真脸都绿了。 对时翘来说,现在生活的重心是丰羽和搞定沈知舟,所以她是不会放弃申请外宿的事。 但目前确实是这样,整个崇德除了沈励,谁也不能外宿。 沈励能外宿,因为他是聚信太子爷,那如果沈知舟申请外宿呢? 时翘想着,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这就是抱住金大腿的好处啊。虽然这根金大腿有点难搞定,但也不是搞不定。 时翘回了教室,就开始骚扰沈知舟。 时翘:【沈先生,我想回家。】 然而第一节 早自习都下了,时翘还没收到回信。 她不得已,又给曹盛发:【曹先生,你们家先生呢?在忙?】 曹盛:【先生正在开会,没有带手机。】 时翘:【曹先生,麻烦一会儿散会了,跟沈先生说一声,我想申请外宿,学校不批,让他帮帮我,拜托。】 然后,时翘就开始了焦躁不安的等待。 沈知舟这个会开得真长,一直到午休,时翘都还没收到消息,她连吃饭都不香了。 她一边搅和着面前的排骨饭,一边盯着手机。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她立刻抓起来,一路跑到了宿舍阳台去接。 那兴高采烈的样子,让室友深以为她是接到了男友的电话。 电话接通,沈知舟略带干哑的嗓音传过来,“曹盛说你想外宿?” 沈知舟这种疲惫干哑的声音莫名就让时翘想起了他病怏怏的模样,舔舔唇,说道:“嗯,我等不及跟你一起住了。” 她话刚说完,对面就传来了一阵呛咳声,可能是沈知舟喝水被呛到了? “沈先生,你也不用那么激动。” 那端,沈知舟白皙的脸都红了,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激动?” “那我怎么知道。”时翘嘻嘻地笑,突然想到那么矜贵一男人,当着下属的面被水呛到,不能忍受,她压低声音,真诚建议,“沈先生,你身边有人吗?你找人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说呀。” 沈知舟头疼,“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怕你下属听见你跟小姑娘聊闲天,觉得你不够稳重正经。” 沈知舟忍无可忍:“时翘!” “哎!”她轻快的应,人靠在围栏上,格外舒适,“你给校长打个电话吧。” “为什么?” “我想回家住。”时翘小小声哀求,“求你了,好不好?沈知舟,你最好了,拜托了。” 沈知舟举着电话,耳朵似乎都被电话烫到,喉头也有些发紧。 幸好,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沈知舟,你说话呀。” 她还在撒娇,软软的,挠人心。 沈知舟狠狠皱眉,又灌了口水,才感觉喉头清爽了些,“不行。” “为什么?我想回家,我不想在学校……” “崇德有崇德的规矩。” 时翘拿着电话,转个身,面向外面,入眼就是远山近树。 她撇嘴,挺委屈,“那沈励也可以出去。” “他是我侄子。” “那我也是你的——”时翘脱口就说,却又瞬间卡壳。 是他的什么啊? 是什么呢? 她话说一半,突然停下,沈知舟也没催,静静等着。 话筒里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和彼此的呼吸声,时翘突然觉得有些慌,呼吸都重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耳边沈知舟的呼吸似乎也变得重了些。 一下一下,好像直接拂在了耳边,让她耳根发痒发烫。 时翘紧紧抓住护栏,心跳有点乱,一句话也不敢说。 终于,还是沈知舟打破了这场沉默,他的声音压低了很多,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干哑,低沉磁性,格外诱人,“怎么不说了,是我的什么?” 沈知舟在勾引她?! 这个念头乍然窜入时翘脑中,接着她后颈一麻,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摄住,一时六神无主,但又欣喜若狂。身体僵住,但心又轻飘飘要飞向远山。 “时翘,你说话。” 他在学她说话,没有那股娇俏矫情劲儿,却有沉沉的蛊惑。 秋末的凉风吹过,带走时翘的燥热和不安,她抵在围栏处,微俯身,望着楼下的湖水,眸子比水光还闪耀。 她控制不住勾唇,声音轻快,“我啊,我是你的同居……欠债人呀。” 沈知舟那边沉默着,时翘自顾笑出了声。 那声音里带着满心满心的欢喜,裹在秋风中,像是染上了秋季水果成熟后的香甜。 第49章 chapter49 让人想入非非的兔…… 时翘午休过后, 刚回教室,就被班主任严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微妙,时翘能感觉到老师们都在偷偷看她, 但跟早上的那种目光不太一样了, 带了些探究和小心。 严老师把时翘上午的申请表拿出来递了过去,“外宿申请批了。” 时翘立刻就明白, 是她的债主给学校放话了。她没多说, 接过申请表,摩挲着边缘,忍不住笑。 严老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却半天没说话。 “严老师,还有事吗?” 严老师哒哒哒敲了敲桌子, 纠结了好一会儿, 终于挤出个笑,“没事了, 回教室吧。” 时翘刚走几步, 又被叫住了,她回过头,看见严学真冲她捏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好好学习, 期末加油。” 时翘:…… 时翘刚走, 办公室几个老师又议论了起来。 “你们班时翘外宿申请成功了?” “学校不是说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申请外宿?” “你倒是个好老师,还真帮她把申请递上去了, 也不怕教务处那边数落你。” 严学真苦笑,“哪是我递上去的,是教务处田主任自己打电话让我拿过去的。” 一众教师都有些惊讶,这样看,是时翘找到了田主任? “你们班时翘跟田主任有什么关系?” 严学真当时也很惊讶, 所以明里暗里打听了一下,但田主任只说是上面的安排,让他照做就行,而且还意味深长地让他多关注点时翘。 他琢磨了一下,不知不觉说出了口,“田主任态度挺恭敬的,应该不是田主任,应该是上面的人。” 一众老师更好奇,“是谁?” 严学真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不知道,田主任不说。” 虽然田主任不说,但想也知道,时翘要真背后有人,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崇德有很多权势家庭的孩子,比田主任高出不止一两个级别,也没申请外宿的。 纵观全校,也就沈励能外宿,现在多了个时翘。 看来不简单啊。 * 下午刚放了学,时翘居然破天荒的收到了沈知舟主动发的信息,简直有种盼了多年,铁树开花的意外激动之感。 沈知舟:【司机在外面。】 时翘边收拾东西边回信息:【沈先生,今晚回家吗?】 坐在车里的沈知舟看见这条消息,手机差点没拿住。 他清了清嗓子,抿着薄唇,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冷漠回复:【不回。】 时翘:【我第一次回去,你不帮我接风?】 沈知舟:【忙。而且债主为什么要替欠债人接风?】 他这边回完信息,那边曹盛听见他咳嗽,拧开了水杯盖,扭身把杯子递给后排的沈知舟。 “先生。” 沈知舟垂眸接过杯子,浓密睫毛覆下,遮住眼底的情绪。他似乎想了想,才抬眸看向曹盛:“晚上的应酬你去。” 曹盛张张嘴,解释:“先生,今晚的应酬事关聚安的梦幻城项目,这是聚安的重头戏。” 聚安是聚信旗下的房产集团,未来十年准备做一个超级游乐场项目,前期已投入近百亿。 沈知舟不说话,只看着他。 曹盛颔首:“明白了先生。” * 时翘原以为像沈知舟这样的超级资本家,怎么也得住个大城堡,没想到居然就是一般的跃层公寓。 不过澜山小区在A市很有名气,地处繁华地带,交通便利,边上就是A市的CBD,离崇德也不算远。因为占据地理位置的优势,这个小区里住了不少各界名人,安保系统也绝对可靠。 沈知舟这种人,狡兔三窟,肯定不止一个住所,这里离商业区和学校都挺近,是个很好的选择。 时翘想着这点,进门时还不由嘟囔,“没想到,沈知舟这样的人还挺细心。” “谢谢夸奖,”坐在沙发上的沈知舟把财经报纸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口的人,“不过你先解释一下,沈知舟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时翘没料到沈知舟在家,他冷不丁开口,吓了她一跳。 沈知舟还没有换上居家服,穿着西装衬衣,领带稍微扯开了一点,在他原本冷漠禁欲的气质上添了点轻佻。 他手肘支着膝盖,微俯身侧头看时翘,姿态闲适,却带着强势的不容抗拒的气场。 “说,沈知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黑沉沉的眸子紧盯着她,有种逼问的架势,让人心底发颤。 大多数人面对他这种强大气场时,都会乖乖低头,跟着他的思路走。 但时翘不一样,她已经抓到沈先生的死穴了。 “沈知舟呀,”时翘扶着行李箱的拖杆,站在玄关处冲他笑,顶灯温暖的光照下来,给她的笑勾勒了一层金边,“是个超级可爱的人。” 超级可爱的沈知舟瞬间维持不住气场,蓦地收回直视她的目光,半垂了眸,掩住了情绪,神色从刚才的怡然自得变成有些不知所措。 他倏然站起身,迈开长腿朝时翘走来,维持着表面的冷酷,轻咳两声道:“你一天天除了胡说八道,就没别的事干了?” 他声音冷淡,没什么起伏,但修长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时翘的行李箱上,接过了行李。 时翘原本半靠在行李箱的拖杆上,现在沈知舟接过行李,她便顺势松手,往后靠在了玄关墙壁上。 沈知舟板着脸,薄唇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时翘就那么直勾勾,毫不避讳地看他,完全有恃无恐,“沈先生,你一天天除了吓唬我,就没别的事干了?” 玄关空间本就不大,沈知舟身量高大,存在感又极强,一进来,就显得空间越发逼仄,而顶灯是柔和的暖色光,将一小方天地照得暧昧而温情。 沈知舟垂眸看她,她眼里落了暖光,像冬日的照样,有融化冰雪的力量。 沈知舟手指下意识握紧了拉杆,转身就要走。 “沈先生!”时翘突然喊了起来,兴奋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沈知舟回头,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指,指着他的耳后,“你脸红了?” 沈知舟:“……没有。” “有!”时翘说得可坚定。 沈知舟猛地拧眉,松开了行李箱,一侧身,将时翘逼得紧贴墙壁,双手撑墙,困住她。黑眸强势地盯着她,咬牙道:“没有。是被你气的。” 一个略带气急败坏的壁咚。 时翘有一瞬的心跳失常,甚至紧张得下意识贴紧了墙壁,背脊都有些僵。 她抬头看他,呼吸略重,两人离得极近,鼻息间全是那股淡淡的扰乱人心智的草药味。 时翘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她躲开他的视线,盯着脚尖,偷偷深呼吸才稳住心神。 她声音很低,她说:“沈先生……” 沈知舟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见被困在身前的小姑娘动作麻利地一猫腰,直接从他手臂下钻走了?!! 时翘离开了沈知舟的禁锢,瞬间大吸了口气,像是离水的鱼再次回到水中,又欢快了起来。 她背着手,气势万千地往前走了几步,脱离了沈霸天一把可以把她抓回去的距离后,才停下来,优哉游哉地冲身后的人回眸一笑,“沈先生,我是想告诉你,这招对我没用,以后别用这招。” 她说完,还冲他得意地眨眨眼,然后欢快的朝二楼跑去了。 沈知舟:…… 他这辈子矮子没少见过,但矮得如此自信且嚣张的就见过这一个。 时翘跑上了楼,趴在护栏处往下看搬运工沈知舟,“沈先生,哪个是我的房间?” “脑袋缩回去,想掉下来?”他拧眉瞪他,“楼梯口第二间。” 时翘没第一时间去看房间,她靠在栏杆处,托腮看着楼下的沈知舟,笑嘻嘻的,“如果我掉下去,你会接住我吧?” 沈知舟难以置信地看她,“我有病?” 时翘撇撇嘴,却掩不住笑意,高高兴兴地蹦跶去房间了。 沈知舟看着她的背影,不住摇头,有病吧?为什么觉得会接住她?那么大的人了,还从栏杆掉下来,纯属活该。就该吧唧一下砸地上才好,长长教训,才能知道,危险的地方不要去! 沈知舟心里骂骂咧咧,身体却格外诚实地走到了护栏下,伸出了双臂,做出了接住的姿势。同时,他抬头看一二楼间的距离,用眼丈量着,并下意识思考接住的可能性。 接是能接住,但考虑从玄关过来的距离,不太现实。吧唧砸地上的可能性更大。 沈知舟皱皱眉,踩了踩地板,挺硬。他松开行李箱,目光扫向了客厅中间柔软厚实的波斯地毯。 时翘跑回房间,却发现锁了门,没钥匙。等她在跑到护栏处,就看见楼下,矜贵冷漠的沈先生穿着得体西装,撅着屁股在拽地毯?? 时翘:……?? 她有些犹疑地叫他:“沈知舟,你在干什么?” 正全心全意挪地毯的沈知舟吓了一跳,触电般松开了手,地毯随之坠回地面。 沈知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内心暴躁:我怕是疯了吧??? 但他很快稳住,神色淡然地抬头看了时翘一眼,一本正经道:“袖扣掉了,找找。” 时翘点头,“哦——我要找房门钥匙。” 沈知舟上了楼,把钥匙给她,两人一同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时翘的呼吸就好像被谁堵住了一般,瞬间停住了。 整个房间都是浓浓的梦幻公主风。房间很大,分里外两间,中间是重工蕾丝垂帘,此时垂帘别在两边,露出里面的粉嘟嘟大床。 床顶圆形帷幔都是粉色轻纱蕾丝,上面用绒绒的线绣着嫩嘟嘟的蝴蝶结,上层是珍珠及淡色宝石编织的吊坠,床品也是一水的粉嫩毛绒风格。 时翘瞄了一眼那张超大号圆床,粉色细花床单边缘露出的床腿都是水晶的,还系着粉粉的蝴蝶结和小铃铛。 而外间的小会客厅也很好地承袭了粉嫩奢华风,大到沙发家具小到茶几摆件,无一不充满了奢靡粉红风。 时翘看了眼,就连门边的电灯开关上都有精美繁复的浮雕纹路,当然,它也是粉色系的。 扑面而来的粉粉梦幻风,瞬间让时翘以为自己置身魔仙堡,虚幻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你弄的?”时翘找回语言能力,侧头看一边的沈知舟。 沈先生矜贵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时翘刚想松口气,却察觉沈知舟虽然始终面无表情,但黑眸却亮闪闪的,明显有期待。 她咽咽口水,硬着头皮问:“你让人弄的?” “让曹盛找设计师弄的。” 时翘:这位设计师大概要被设计圈除名了。 沈先生虽然板着脸,但那眼神分明在说“夸,快夸,使劲儿夸,不然我就生气”。 该配合金大腿演戏,时翘就会好好配合。 她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夸张地睁大眼张大嘴,“哇哦,这也太美了吧!” 沈知舟原本闪着光的眸子都暗淡了,但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如果你神情没那么浮夸,我可能会信。” 时翘看看满屋子的少女心用品,目光在进门处的几双毛茸茸拖鞋上停了几秒。 这鞋真可爱,软软的毛茸茸的,让人心头都跟着软了起来。 她抬起头冲沈知舟笑:“拖鞋好可爱,专门给我准备的?” 沈知舟努力板着脸,“想多了,品牌有合作,他们送的。” “沈先生,我们玩个游戏?”时翘笑得格外狡黠。 沈知舟满脸拒绝,“不玩。” “这个游戏叫真心话。” “不玩。” 时翘听不见一样,继续:“谢谢,”她抬头看向沈知舟,脸上没有一丝玩闹的痕迹,真诚坦然,“我说的真心话,谢谢你为我准备的一切,我很喜欢。” 虽然沈知舟总是摆着臭脸,但她能真切感受到他用心了。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用心对待过了,用心到让她觉得自己是可以当公主的。 “没有准备,只是随便跟曹盛说了一下。” 沈知舟神情依旧冷淡,但垂着眸,眼神刻意躲避。 “哦,那也替我谢谢曹先生。”时翘也不拆穿他,“沈先生,现在到你说真心话了,你是不是也挺期待我搬来的?” 沈知舟:!!没有! 他猛地抬头扫她一眼,随后动作迅速的退出房间,随即关上了门,同时说道:“我没答应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时翘看着关上的门板:…… 这人很难搞啊,别说“我爱你”,就是一句温和点的话都很难骗到啊。 时翘撇撇嘴,靠在门板上,有气无力地换拖鞋。她换了双软乎乎的兔子拖鞋,心情又昂扬了几分。 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接着,是沈知舟低沉的声音—— “是的。”他顿了顿,补充一句,“真心话。” 时翘就靠在门板上,他说话的声音很近,就像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她觉得后颈微麻,身体随之都僵了一下。 半天也没有说话。 大概是概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沈知舟开始试图挽回颜面,找补一句,“我的意思是,会热闹一点。” 时翘终于回过神,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但有些东西是控制不住的,尽管她捂住了嘴,声音里却有浓郁到化不开的笑意,“所以,你还是很高兴我能搬来,对吗?” 外面又沉默了几秒—— “对。” 时翘没忍住,打开了房门,然而只开了一条缝,就被另一股力道拽回去,又关上了。 “别开门,先休息。” 沈先生,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时翘差点就要脱口问出来,幸好刹住了,不然某人又要恼羞成怒。 她乖乖巧巧应了一声,然后靠在门板上,听着沈知舟的脚步声一点点走远。 听着脚步声远了些,时翘当机立断拉开房门,小炮弹似地冲了出去。 她停在他身后不远处,冲他喊:“沈先生!” 沈知舟身影一顿,回过头看她。 时翘踩着毛茸茸白乎乎的兔子拖鞋,立在走廊那头。 她抬起一只脚,脚丫得意洋洋地一点一点的,兔子的毛毛就随着一颤一颤,长耳朵也扇乎着,灵动又可爱。 时翘冲着他笑,比颤巍巍的兔子还灵动可爱,“这个拖鞋超漂亮。下次,我要穿着这个拖鞋吃烤串。” 沈知舟咬了咬颊内的肉,却怎么也无法压制住内心奔涌的喜悦,他终于轻笑了一声,眉眼随着弯起,声音也染了笑,“好。” 他看着她穿着拖鞋,笑得无比骄纵的模样,觉得这鞋太划算了,世界性价比最高物品没有之一。 他可以回购一辈子。 第50章 chapter50 时翘:沈狗,你知…… 时翘虽然搬去跟沈知舟一起住了, 但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多。时翘白天要上学,而沈知舟是真的忙,别说在家了, 就是在A市的时间都很少。 他倒是记得时翘怕黑, 雇了个阿姨在家照顾她。 时翘忙着学校和丰羽的事,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最近丰羽流动资金不足, 她正发愁,连饭都不想吃。 这天放了学,她刚进门,就喊了起来:“田阿姨,我今晚不吃了, 您不用做了, 早点休息吧。” 田阿姨没向往常一样边在围裙上擦手边跑出来。 时翘有些奇怪,往里走了点, “田……沈知舟?你怎么回来了?” 时翘一走进大厅, 就看见了板板正正端坐在客厅的沈知舟,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干净优雅。 他似乎正在工作, 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直视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跳跃。 时翘见到他, 心中一喜,立刻飞跑了过去。 沈知舟突然抬头,“站那儿别动,有话直接说。对了,今晚田阿姨回家了, 没人做饭。” 时翘停下兴奋的小脚步,“沈先生你见到我都不高兴吗?” “为什么要高兴?” 时翘:“行吧,你当我没说。” 她边说边不顾沈知舟让她停下的禁令,偷偷摸摸一点点往沙发挪,最终坐了下来。 “干什么?” 感受到她刻意讨好的目光,沈知舟实在无心工作了,干脆合上了笔记本。 “那个,我可能还要借一点钱……” 沈知舟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丰羽那边,他一直让人在盯着,就等她什么时候开口。 “如果我不借呢?” “拜托了,沈先生,你最好了……” “停,”沈知舟趁着自己还没动摇,赶紧打断了她,他看着她,神情严肃,“你都是用这招借钱?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我。” 言下之意,并不是每个人面对她的撒娇都没有抵抗力。 她的这一招,只对沈知舟有用。 时翘只担心自己的丰羽,完全没有细品沈知舟的话。她垮了脸,耷了肩,有气无力,“那我怎么办?你要不帮我,我就宣布破产了!” 她跟他较劲,气呼呼瞪他。 “如果闹脾气能解决问题,你大概要成首富。” 时翘:???我不爱听了啊,阴阳怪气的。 心里想骂人,但面对金大腿,她只能认怂,“你不帮就算了,就眼眼睁睁看着娇弱的我被压力压垮吧。” 她说完,凄风苦雨地起身要走。 “等等。” 沈知舟叫住她。 时翘万分欣喜地回过头,脸上是难掩的雀跃,“你同意了?” “没有。”沈知舟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我是想问,你要吃什么?” “你做?!” “我让曹盛送来。” “那不吃了,除非你做。” 沈知舟一脸“你是不是想太美”的神情看着她,“吃了饭,来书房找我。不吃,就别来。” 时翘琢磨了会儿,回过味来,冲着沈知舟的背影大喊:“是不是吃了饭,你就借钱给我?” “嗯。”沈知舟背对着她,笑了笑,“吃得越多借得越多。” 时翘叫嚣:“沈知舟,你等着,我要把你吃破产!” * 时翘吃了饭,洗过澡,抱着自己的笔记本钻进了沈知舟的书房。 她像个见班主任的小学生一样,规矩乖巧地坐在了书桌对面,开始汇报自己吃了什么—— “吃了两口鱼香肉丝、一碗米饭、半份青椒牛肉……” “这么少?” 时翘鼓鼓脸,有些纠结,“我要减肥。” 沈知舟终于抬眼看她,“不用减,这样很好了。” 时翘现在只有53KG了,确实不算胖,但离她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她最近在学校来去匆匆,跟沈励也没了那么密切的联系,几乎很少被人注意到了。而且现在天气冷,穿得衣服也多,不特意去观察她的脸,很难注意到她瘦了很多。 时翘捏了捏自己的脸,“不,我要瘦成一道闪电,让你后悔。” “我后悔什么?” 时翘正经八百地看着他,一副咽不下恶气的模样,“你不是拒绝了我‘接触接触’的提议?” 沈知舟一时居然没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事。 时翘昂着高贵的头颅,向他解释,“你说你只是让沈励跟苏雅琪接触接触,然后我提出跟你接触接触,被你无情拒绝了。” 沈知舟一下僵在那里:就是谈恋爱的意思吧。 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你太小了。” 时翘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你就是觉得我不好看,别找那么好听的理由。” 沈知舟目光瞬间落在她脸上,差点脱口说出“你很好看”这句话。 好险,控制住了。 他偷偷吐口气。 “别那样看我,”时翘单手托腮,“我一定要很瘦很漂亮,让你后悔。” 沈知舟没说话,垂下眼,他知道,她会很瘦很漂亮,让人一眼惊艳。 “你不会现在就开始后悔了吧?”时翘见他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逗他,“那我们现在先接触接触?” 沈知舟掀起眼皮,扫她一眼,“再胡说八道,就出去吧。” “别,你还没借钱给我呢。我不说了。” 时翘委屈巴巴,又不得不讨好他。 沈知舟往椅背上一靠,闲闲看着她,“我没钱借给你。” “什么?!”时翘差点跳起来,“你骗我。” 沈知舟侧身支着头,揉了揉太阳穴,“任何一个企业,都不能完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如果你指望依附着我来发展丰羽,也不是不可以……” 沈知舟说着,突然敛住了闲适的神情,半眯的眸子里露出些锋芒。他俯身靠近时翘,“但丰羽就会成为聚信的傀儡,你也一样。” 你也一样,你会成为我的傀儡。 沈知舟咬了咬牙,没人知道他多想这件事成真,多想她成为他的傀儡,住在他造的城堡里,永远不要出去,不要见任何人,尤其是沈励。 但是她的笑烙进了他心底,灿烂到像是能撕破所有黑暗。 他想让她笑,即便要承担她最后会离开的风险,他还是不忍心将她关起来。 时翘看着他眨了眨眼,不明白他莫名的狠厉从何而来,“什、什么意思?” 沈知舟回过神,退了回去,坐在椅子上,冷淡地看她,“我可以借钱给你,但按丰羽对我的依赖程度,从今以后,丰羽是死是活都是我说了算了。” “可现在我不跟你借钱的话,丰羽可能甚至无法成立。”她看着他,眼里除了焦急外,更多的是依赖和信任。 现在她无依无靠,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他可以趁虚而入,让她永远离不开。 沈知舟眸色暗了暗,随即咬了下舌尖,克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疯狂占有欲。 “任何一个集团,都不属于一个人。不算子公司的小股东,聚信总部就有十八位大股东。” 时翘恍然大悟,去找人合股,“但是我没有人脉。”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回来?”他说着,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电脑,“并且要熬夜处理完明天的工作?我明天要去参加宴会,宴会并不仅仅是吃喝玩乐相互攀比的地方。” 时翘突然想起上次苏雅琪生日宴跟乔芮她们斗气的事,顿时觉得自己好无聊,把大好的机会浪费了。 上次的宴会,还是沾了沈励的光,以后恐怕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沈先生,”时翘突然笑了起来,“你明天要去参加宴会啊?” 沈知舟只瞥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沈先生,你带我出去,比你戴名表开豪车有面子。” “嗯?” “因为豪车要停在车库,别人看不见。名表识货的不多。但你只要带着我出去,别人准说,这男的肯定特有钱,不然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年轻的姑娘?”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关小黑屋里去。” 沈知舟说着,却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我帮你递句话,你去找她。以后就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时翘没接,“我怕我搞不定。” “有什么搞不定?你既然觉得丰羽项目是可行的,并且说服了我投资五千万,这还有什么问题?你要记住,你拿到那五千万不是凭我们的私人关系,你的项目是得到聚信高层认可的。是你自己的能力,不是我送的人情。” 时翘看着他不说话,还在用示弱来博同情。 沈知舟叹口气,“你不能太依赖我,没有我,你一样可以。” 时翘像被突然提醒,她确实很依赖沈知舟,如果沈知舟在,她好像就充满了信心,面对一群大佬,都有信心说服。但现在让她自己出去说服别人,她就觉得没了沈知舟撑腰,格外没底气了。 “时翘,你要记住,所有人都有虚荣心,只是虚荣的点不一样。即便衣食无忧的名媛太太们,也有她们相应的需求和欲望,每个人的志向是不一样的。” 时翘没太明白,但意识到自己格外依赖沈知舟后,也开始尝试克服。 “我去试试。”她说得很有气势,但瞬间又怂了,“如果我不行,你要替我找回场子啊。” 沈知舟愣了一下,随即努力克制着笑意,点了点头,“好,如果你不行,我替你去找回场子。”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亲手替她铺一条离开他的路,但还是狠不下心折断她的翅膀。 时翘得到了沈知舟的这个保证,才松口气,终于拿过了放在桌上的那张名片。 她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时翘举着名片,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知舟,“苏雅琪?!!” 沈知舟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去吧。” 时翘:我去你大爷!苏雅琪看了沈励的那个视频,估计现在恨不得把我吃掉吧。 第51章 chapter51 这个同志真的没皮…… 心茗居是A市有名的茶屋, 古风建筑,仿唐装潢。院内移步换景,打造山涧水流的意境, 茶室内装饰雅致书画, 竹帘窗格让茶室的光线变得淡雅柔和。整个环境清幽高雅,因为收费昂贵, 私密性也极好, 是很多名媛太太们爱来的地方。 时母今天出来没有带时柔,经常来往的太太们不免有点好奇。 “今天柔柔怎么没来?上次她推荐那个品牌的衣服,我去看了,真是适合我。” 时母放下手里的紫砂壶,微抬着下巴, 状似随意道:“柔柔今天跟沈励出去了, 早就约好了。” 一众太太们听了,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 “是聚信的那个励少爷?” “他不是要跟苏家联姻?” 这话一出来, 立刻有人轻咳了一声, 提醒:“别讨论这事了,一会儿苏太太要带着苏小姐过来。” 众人瞬间都噤了声,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时母。 时母脸色有些不好看, 原本时柔跟沈励在一起, 这是让多少人羡慕的事,她还趾高气昂的。但是现在提到了苏家和苏雅琪, 就好像显得时柔是沈励跟苏雅琪之间的“第三者”一般。她脸色怎么可能好看? “励少爷说是要跟苏家联姻,话是这么说,但也没见有动静。而且苏小姐生日宴,励少爷不仅没出现,后来还爆出那种视频, 这不是下苏家面子吗?” 时母被众人那种鄙夷的目光激怒,忍不住辩驳两句。 “联姻不联姻的,沈励和苏雅琪都还小,可以缓点再说。但两家关系好,门户相当这是有目共睹的,咱们都明白,这圈子里结婚跟谈恋爱都是分开的。再说视频的事,时太太,那个时翘是你们家二小姐吧?” 时母一下就被噎住了,看向说话的人,“赵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您有空得多看着点孩子,这样下去,恐怕要把苏家得罪透了。” 几人眼里都有了些奚落,苏雅琪生日宴没邀请时商一家,大家可都知道。 时母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差点忍不住要甩手走人。 敲门声响起,茶室内众人都静了一瞬,一齐看了过去,应该是苏太太来了。 门打开,出乎众人意料,外面并不是苏太太,而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 时母看到门口的人,脸色就沉了下来,原本就在太太们这里受够了气,现在见到时翘,算是找到个撒气桶了,“时翘!你跑来干什么?” 她一说话,众人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励少爷视频里的女主角,时家二小姐时翘。 大家不由好奇,都看了过去。 似乎也不像传言般那么丑? 稍有点胖,衣服和打扮比较土,垮松没型的衣服让她显得更加臃肿。最主要是发型,大厚刘海压着眼,整个人显得没有了精气神,站在那里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感觉。 气质这块最为失败。 但是她皮肤白嫩通透,让人羡慕,是很多人做医美都求不到的,这种真的是老天爷的恩赐。 不过距离有点远,大家也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五官,时母就已经起身走向了门口,遮住了大家的视线。 时翘也没料到会遇上时母,在门口站了会,就见时母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时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抓住手臂往外带,“你别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有事我们去隔壁说。” 上次时翘回家,说要让助理去找她,跟时家断绝亲子关系,她当时还没唬住了,是真有点虚。但时商回来后,口口声声说时翘只是瞎说,吓唬她而已,她就稍微安心了点。 之后很多天,也没见所谓的时翘助理或者律师什么的出现,渐渐就放心了。后来,她还听时柔说了时翘在周一学校大会上出丑的事,就更肯定了时翘只是赌气吓唬自己。 时翘在A市除了时家,可以说是无亲无故,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不过就是闹点动静,想得到她们的注意罢了。 现在不就是在外面熬不下去了,又回来找她了。没有时家的庇护,时翘自己能在外面活多久? 时母一心觉得时翘是回来求饶的,气焰不免就嚣张了些,“你在学校的事,我已经听柔柔说了。你在外面出了丑,熬不住了,知道要回来找我们了?” “她倒挺关注我。” “时翘,你怎么说话的?柔柔是你姐姐,她关心你,你还阴阳怪气的?而且再说了,你当着全校的面出那么大的丑,谁不知道?我们时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时母看着她,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嫌弃,“时家也不是菜市场,不是你说走就走,说回来,我们就会要你的。得让你长点教训!” “我不想回时家,也不是来求你的。”时翘挠了挠额头,不知道怎么说,“时太太,你想想你刚才的话。如果我在外面受委屈了,回去找你们哭,你们会庇护我,安慰我,还是骂我丢脸?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还要来求你?欠骂?” 时母想起自己的话,宛如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也被时翘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有点发虚,但还是虚张声势地喊着:“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自己出丑还不算,还要出我的丑?” “我有重要的事要做,跟时太太没什么关系。” 时家人好像跟沈励患了一样的毛病,总觉得她离了他们就活不了了,不管她怎么解释,他们都迷之自信,觉得自己非他们不可。 时翘对她已经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了。现在的时翘跟以前的时翘简直判若两人,以前唯唯诺诺的,现在好像完全不将她看在眼里。 如果说以前时翘在她面前小心讨好的模样都是装的,那现在就是装都懒得装了,好像她都不值得她装一下了。 时母气得哆嗦起来,“时翘,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对妈妈就是这样说话的?你还真以为可以跟我们断绝关系?” 时母气急,扬起手要打时翘。 时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时太太,现在动手,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时翘毕竟年轻,力气比她大不少,而且又是公众场合,时母是绝对不想闹大。 “你倒是提醒我了,”时翘甩开她的手,拿出手机拨通,“宋姐,你从青钢回来了吗?上次跟你说的事,今天过来处理一下,在心茗居。你来之前,最好给时太太打个电话。” 时翘是真心要跟时家断绝关系,不过丰羽的事务太多,就连她的助理大多时间都留在青钢,一时倒忘了时家这边的事。 时翘对着时母很礼貌的笑了一下,完全是客套,“时太太,我助理一会儿会联系你,我现在必须走了。” 时母现在已经不太相信她这些话了,一把抓住她,“还想唬我?你现在学了些什么下三滥手段?一直坑蒙拐骗……” 走廊那端突然传来一阵说笑声,两人停下了争执,循声看了过去。 是侍应生带着三个女人在往这边走,其中两人看着三十出头,珠光宝气,另一个看着跟时翘差不多大,利落的短发,看似打扮比较随意,但也处处显精致。 时母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苏太太和她女儿苏雅琪,另一位跟苏太太聊天的,她没见过,应该身份不低。 因为时家的背景地位摆在那里,时母混的太太圈也就是一般水准,苏太太这种真正的豪门夫人很少跟她们一起。而时母这次来,是听说了苏太太会出现,所以想来攀关系。不过苏太太向来有些傲气,不是很愿意搭理她们。她以前也见过苏太太几次,但苏太太都不冷不热的,除了客套话,基本不再跟她说别的。 时母一见到苏太太,立刻就警告般瞪了时翘一眼,“赶紧走,别给我丢脸。” 她警告完,就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看向苏太太等人,但却在这时注意到身边的时翘招了招手。 时母一下子懵了,低声呵斥:“你干什么?” 时翘根本都不想理她,时母还想骂,却听见苏雅琪开了口,“你要在这儿聊,还是我们俩换个地方?” 时母惊讶地看向苏雅琪,却见她也正冲着时翘打招呼。 这是怎么回事? 时母震惊的说不出话,在时翘和苏雅琪之间看来看去,然而两人谁也没给她一个眼色,根本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时翘已经迎向了苏雅琪,“换地方吧。” “哪儿?” 时翘看向她,扬了扬眉当暗示,用嘴型说道:“酒吧。” 苏雅琪愣一下,随即笑了,“我觉得我可能会喜欢你。” 两个姑娘相携离开。 时母看着时翘离去的背影,一时还没回过神,等苏太太她们走过来,才觍着脸凑过去。 “苏太太,时翘跟你们家雅琪要去做什么?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苏太太知道时母专爱攀高踩低,所以一直不太看得上她。 她耷拉着眼皮,冷淡地看时母一眼,“自己的女儿在做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这个妈怎么当的,与其有时间在这里攀关系,不如回家关心关心自己的孩子。” 时母被噎住,顿时火气上窜,但在苏太太面前,只能强压着火气赔笑脸,憋屈地简直想要动手。 苏太太已经进了包间,时母独自留在走廊,气得槽牙都要咬碎。 但又不得不堆满笑容,继续进去跟大家攀关系。 她努力平复心情,却被铃声打断。 “谁?!”她语气很不好的接通,几乎是在吼了。 那头传来公事公办,平静无起伏的语调,“时太太,我是时小姐的助理宋恬,想跟您约个时间见面。因为我这边比较忙,只有这周末有时间,您看看您方便吗?” 时母简直气炸了,苏太太骑她头上就算了,现在来个阿猫阿狗也想骑她头上?! “没有时间!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她几乎吼了起来,走廊处的侍应生立刻走了过来,礼貌地小声提醒,“女士,本店禁止喧哗。” 现在连个伺候人的侍应生都敢骑她头上了! “走开!顾客是上帝,你不懂?!” “女士,如果您不听劝阻,我们只能将您请出去了。” “不用,我自己会走!” 时母气得再也平复不下来,发泄般踩着高跟鞋往外走,似乎恨不得踩碎地面。 电话那端,宋甜还在说:“时太太,如果您拒绝配合,我们可能会动用法律手段,直接上门找您。” 相对于宋甜公事公办的平静,时母已经暴跳如雷了,她走到门口,吼了声“随便你”!随即扬手把手机甩马路上,砸个四分五裂。 她站在门楼,气得剧烈喘息着,恨不得大喊大叫来发泄,却见一个穿着橘色工作服还带着红袖箍的大妈拿着扫把走了过来。 “同志,随地扔垃圾,罚款二百。”大妈板着脸,认认真真手写了一张罚单递过去。 时母气不打一处来,接过罚单撕了个粉碎,并且扔在了地上,叫嚣道:“我还扔了,你再罚啊!” 大妈啧了一声,格外鄙视地看着她,“你这个同志真的是没脸没皮了,全市人民都在为A市创卫在努力,你不出力就算了,还不配合工作!真的没有一点点集体荣誉感,穿得光鲜亮丽的,怎么不讲脸的呢?” 时母一把推开大妈,“老东西,别挡道!” 大妈没注意,一下摔倒在地。 而大妈刚才是从A市专门的创卫工作车下来的,此时工作车也开到面前。 时母一下傻眼了,从车上下来的,不仅仅有各部门配合创卫的基层人员,还有随行记者和摄影。 面对摄像头和记者递过来的话筒,时母后背一凉,头脑眩晕,差点厥过去。 这次,她要当着全市甚至全国出丑了。 第52章 chapter52 小学鸡互啄,来啊…… 那晚时翘从沈知舟的书房出来, 一晚都在琢磨他的话。 名媛太太也有相应的需求和欲望,所以呢? 她一直没太想明白,直到刚才给助理宋姐打电话。她看见时母脸上的那点不可置信, 又想起第一次说起助理这事时, 时母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的样子,才想明白了。 名媛太太们也是各有志向的, 有的想当金丝雀,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辈子;有的不想努力但还想得到好名头,公司挂个名,在太太圈里一吹嘘,似乎就比别人多了些攀比的资本;有的就想要自己的事业,要当霸道女总裁。 每一种人, 都有不同的需求, 要投其所好。后面两种,都是她可以搞到的资源和人脉。第一种只要对方能提供资源或资金, 就可以分红利, 挂名头,配助理。她不用操心公司的事,还在大城市当自己的阔太太, 但同时可以在太太圈吹嘘自己有自己的公司, 不是全靠男人;第三种,需要考察, 她们有资源,但也有野心,跟集团方向一致,才可以拉拢。 苏雅琪显然是第三种。 在还没有见到苏雅琪时,时翘一直以为她应该是非常温柔恬静的富家小姐。表面形象应该是像时柔那样的, 无辜清纯或许还带点娇气,但内里应该比时柔更为有修养。 而且苏雅琪这个名字,给人感觉也是温婉的。 事实证明,什么事情都不要凭感觉过早下判断。 她刚见到苏雅琪时,苏雅琪一头短发就有些让她惊讶。再等她走近,就发现苏雅琪精心烫过的气质挂短发是一次性的,而头发里层,露出点挑染的痕迹,另外,苏雅琪虽然带了一对温柔的珍珠耳环,但她能看见的右耳上,就有五个耳洞,耳屏上都还有一个。 所以她才提出来酒吧。 苏雅琪显然是这间“X酒吧”的常客了,刚下午,还不到酒吧营业时间,她就带着时翘从后门进去了。 酒吧还没营业,里面也有几个人,东一堆西一堆围坐在,大概十来人,估计都是老板或员工的朋友。 苏雅琪显然跟他们很熟,进去就不停有人打招呼。 “你去吧台坐着等我,我去换衣服。这个我真不舒服。”她说着,拽了拽自己的小礼服,然后上楼了。 在她上楼时,吧台处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小哥哥放下了手里正擦拭的水晶杯,抬眸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拿起杯子继续擦拭。 时翘坐在吧台边,饶有兴味地看他,但什么也没说,只拿出了手机摆弄。 小哥哥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清冷斯文型的,冷白皮让他看起来格外干净但也多了几分疏离,有点点不食人间烟火小仙男的感觉。 苏雅琪的速度挺快,二十分钟就下来了。 她一改刚才的装扮,烫过的头发洗了,垂顺下来,带着几丝挑染。穿了件oversize的工装外套,宽松但挺括,显得她更加娇小,然后是包臀裙和马丁靴。 时翘觉得,给她把吉他,她就能上台表演去了。 苏雅琪咬着棒棒糖,在她身边坐下,目光却扫了眼擦杯子的小哥哥。 “有点像玛蒂尔达。” 时翘只下意识说了句,没想到苏雅琪却接上了,“我喜欢她。” “那你也喜欢大叔?”时翘笑了起来,开始调侃她。 苏雅琪扬扬眉,一下趴在吧台上,意有所指道:“我不喜欢大叔,我喜欢小哥哥。” 她这话像是跟时翘在说,但眼却盯着前面擦拭杯子的小哥哥。 小哥哥注意到她的目光,动作顿了一下,但随即有条不紊地将擦好的杯子放好,转身去后面员工区了。 苏雅琪不满的切了一声。 “喜欢他?” 时翘凑过去,苏雅琪不说话。 “我也喜欢这种清冷型的。” 她话刚落音,苏雅琪倏地坐直了,拿着棒棒糖指向她,警告:“别打主意,你不是喜欢沈励?” “我喜欢清冷的,不是说了么?”时翘一点都不虚,气势完全不输她,“棒棒糖给我一个。” “我戒烟,你干什么?” “你贿赂我一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时翘看着她笑,苏雅琪也笑了,拿了根棒棒糖给她,“你大爷的,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时翘咬着糖,说道:“我拿脑袋打赌,这小哥哥喜欢你。” “真的假的?要是真的,我管你叫爸爸。”苏雅琪瞬间激动起来,棒棒糖都不吃了。 时翘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你上楼二十分钟,他看那个房间至少十二次,你自己想吧。” 苏雅琪边看时翘录的视频边笑,最后把手机还给她时,毫不犹豫喊了一声:“爸爸!爸爸,你自己待着,我去后厨看看。” “你别啊,这种小哥哥得文火慢炖,别急。这种人自尊心高,你太着急揭露他的心思,他容易下不来台。” 苏雅琪坐了回来,“你还挺有心眼儿啊。” “我不是说了,我也喜欢这种清冷的。” 苏雅琪哦了一声,“我是因为沈先生的助理打电话拜托,才来见你的。话说回来,沈先生就够清冷了……哈哈哈哈哈,你不会吧?” 时翘看她,扬了扬眉,“怎么不会?” 苏雅琪笑得更厉害,竖了根拇指,“厉害,好胃口。不过你现在这样,你确定能搞定沈先生?” 时翘也很喜欢苏雅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是说了,清冷型的,不能太急。这还乾坤未定呢。” 苏雅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想起视频爆出后,她打听到的时翘其人,跟眼前这个性格张扬的姑娘完全不是一个人。 时翘这身打扮,跟她现在的举止气质非常违和,不像这种举止的人该有的品味。 她恍然大悟,“你在玩儿扮猪吃老虎呢?” 时翘想了想,有原主在前铺垫,这个说法好像也说得过去,她没否认。 “你可以啊,”苏雅琪说着,上手去撩她的刘海,时翘也没躲,“美得闪瞎他们狗眼时,记得通知我去围观啊。” 时翘又丑又土又胖的传言,她也听过。一想到时翘哪天惊艳全场,啪啪啪打全校的脸,她都有点摩拳擦掌,兽血沸腾了。 时翘拍了她一巴掌,让她把手拿开,“行,我还提供瓜子饮料,您好好看戏。现在你先说说,你怎么回事,那边跟沈励要联姻,这里撩小哥哥?小哥哥犯什么罪了,你要这么折磨他?我都心疼了。” “你少心疼,别打季辞的主意。”苏雅琪警告般瞥她一眼,同时不忘记损她,“你都看不上沈励,我能看上?” 这话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虽然苏雅琪说得有点夸张,但从某些方面来看,苏雅琪跟她一样,都有点无伤大雅的小姐脾气,比较骄纵。她们需要的是冷静大气,能包容的人,而同样被宠坏的沈励显然不能包容这种小脾气。 “你看不上他,生日宴还请他干什么?” “我能不装乖吗?我也不想啊,”苏雅琪说着,抬起一条腿,晃了晃马丁靴,“这一只,七万。我要不在家里装乖,直接冻结银、行、卡,我还能像现在这样?” 苏雅琪说着,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翘啊,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沈励那个视频的时候,我在心里骂了你一万遍。你怎么就不跟着沈励来搅局呢?这样我摆脱了沈励,还落了个受害者的名头,不仅不会被冻结卡,估计我爷爷还得给我两套房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时翘一下子就笑出声了,苏雅琪跟她简直是同道中人了。 “雅琪……” “我不喜欢苏雅琪这个名字,我爷爷给取的没辙。叫我奇哥,奇怪的奇。” “行,奇哥,你想没想过,如果自己挣钱,就可以摆脱家族联姻这种事?” 苏雅琪惊讶地看着她,“你要当霸道女总裁啊?你搞定沈先生不就行了?” “那不行,我得包养他。” 苏雅琪笑疯了,“有志气,牛逼。” “你就说你要不要甩开沈励,包养季辞吧。” “必须要。”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赚钱的事。” 时翘大致说了一下丰羽的事,两人几乎一拍即合。苏雅琪有钱有家世,而且苏家在运输行业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这就大大方便了以后丰羽向青钢以外的城市扩张。而苏雅琪本人也不是个怕事的,而且还有赚钱独立的动力——逃脱联姻,包养季辞。 苏雅琪性格也跟时翘相投,简直是最完美合伙人。 两人定下了一些扩张市场的初步计划,除了苏家和沈家这边时翘能用上的关系人脉,她们还要逐步跟名媛太太们打交道。阔太太们,别的说了不算,技术管理不敢让她们参与,但买哪家菜她们还是可以说了算的。 先通过阔太太们,让他们的公司或者工厂之类全部用丰羽的产品。有了足够资金,再逐渐并购其他蔬菜基地,扩张丰羽。 * 时翘跟苏雅琪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不过除了扩张市场以外,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两人必须慢慢沟通,并且跟进丰羽各个团队的工作。事务又多又繁杂,但每一项都不能掉以轻心,苏雅琪觉得只有两人这样远程操作不行,要把管理层弄到A市来,立刻在A市成立公司,完善管理层工作。 这个提议一定下,两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几乎每天放了学就待在一起,一直到后半夜,才被催着回家。 苏雅琪是被爷爷催回家的,时翘是被沈知舟催回家的。 每每时翘被沈知舟催回家,苏雅琪就酸不溜丢地说:“有沈先生包养你就行了,你还在这里搞什么。” “我这不是帮着你一起包养季辞?” “滚!麻溜地滚回你沈先生的Landaulet上去躺着吧。” 跟苏雅琪合作后,公关市场这块基本都是苏雅琪处理的多,毕竟她的交际圈比时翘更广也更高,能得到很多有利资源。 而时翘就更多负责产品这方面的事物,跟各个公司的合作初次是人情,后续则靠产品实力了。 时翘最近都在搞技术团队的事。 前几天以前青钢的一个叫关斌的学长联系她,大意是想进丰羽工作。 两人原本都在青钢中学读书,关斌是高中部的,时翘在初中部,打过几次照面,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关斌后来考了A市农业大学,离开了青钢,明年九月开学大四,基本可以找工作了。 他全面了解过,丰羽的基地就在老家,而且新公司,得到国家扶持,发展前景好,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翘跟他微信聊了几天,选在一个周末见面。 地点定在了CBD的一个高档西餐厅。 公众场合,不怕出问题,餐厅较高档,环境清幽私密性好,适合谈正事。 时翘出门前,稍微收拾了一下,还画了个比较得体的妆。以后也要代表公司形象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胡闹。 她准时到达餐厅,进去时,看见已经有个男人坐在预订的位置上了。她回忆了一下,没啥印象,但还是冲着他笑了起来,“学长。” 男人回过头,也对她笑,露出两个梨涡,“几年没见,翘翘你漂亮了很多。” 也不管他是恭维还是说实话,时翘都挺开心,笑得越发灿烂,“学长,你也变帅了很多……” 她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被过道走来的一道高大身影吸引,剩下的话瞬间噎在了喉咙里。 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几天没露面的沈知舟。 时翘愣了一下后,更加开心,笑容对向了沈知舟。 然而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了,因为她看见乔芮从过道最里端的洗手间处走了出来,向沈知舟这边走来。 时翘扫了沈知舟一眼,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只是不时看一眼时翘身边的关斌,不知在想什么。 “真巧啊,沈先生,你也来吃饭?” 时翘率先开口,脸色也冷了下来。 沈知舟不咸不淡地看她,随即又看关斌,“挺巧。你不是挺忙吗?就是这么忙的?” “据我所知,沈先生应该比我忙吧。” 时翘声音提高了点,力图在气势上压倒他。一旁的关斌嗅到了一股莫名的火药味,他有点不着头脑,看看时翘又看看沈知舟。 气氛一时紧绷到要炸开。 “知舟哥哥,”乔芮的声音骤然响起,让紧绷的气氛化开,但又好像变得更让人窒息了,“知舟哥哥,我们预订的位置在这边。” 她可能被沈知舟挡住了视线,没有看见时翘。 “来了。” 沈知舟说着,不阴不阳哼笑了一声,直直看着时翘,“是挺忙的。” 他说完,转身要走,余光却瞥见时翘挽住了身边的男人?! 时翘一把挽住关斌,冲他甜甜的笑,“学长,我们先吃饭吧。” “时翘!” 沈知舟突然沉声喊她,时翘也不示弱,仰头看他,笑得可灿烂,“怎么了沈先生?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沈知舟咬牙,“好,一起吃。” 一旁的关斌满头问号,明显能感受到时翘和这个陌生男人对峙的紧绷气氛,并且还感受到了对面那个好看的男人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气。 第53章 chapter53 大郎,该喝药了…… 四人坐在一起, 原本美好高级的西餐氛围骤然就变成了大战来临时的紧绷窒息。 时翘与坐在一排的乔芮客套了几句,便转头看向对面的关斌,“学长, 你要吃什么?” 关斌不过是个未出社会的大学生, 坐在气场极强并且隐隐透出不太友好气势的沈知舟旁边,整个人如坐针毡, 脑子都是木的, 汗水几乎要从额角流下来。 “随、随便,你决定就好。” “那就我决定啦。”时翘拿着菜单,翻了几页,“我们来这个九九九套餐可以吗?” 关斌点头,九百九十九稍微有点超预算, 也是能接受的。 他顺着时翘递过来的菜单页看了一眼, 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桌下去,所谓九九九套餐, 一份是9999。 耐思。 “学长, 你前菜要什么?鹅肝鱼子酱蒸糕,可以吗?” 关斌深吸口气,说不出话来。 “这次我买单啊, 是我提议来这里的。”时翘笑得可甜, “下次学长买单。” 斜对面慢条斯理翻着菜单的沈先生动作猛地一顿:还有下次?! 他啪一下将菜单合上,直直看向时翘。 对面的乔芮吓一跳, “知舟哥,怎么了?” 沈知舟恍若没听见,看着时翘,阴阳怪气道:“时小姐挺有钱。” 时翘单手托腮,歪头看他, 挑衅道:“还行吧。” 她侧头看他,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洒在她侧脸上,沈知舟这才注意她居然还化了妆! 对面的乔芮明显看见沈知舟脸色沉了下来,她赶紧拉他一下,“知舟哥,你不点菜吗?一会儿不是还要去买东西?” 沈知舟回过神,对她笑了一下,“我随便,你点就好。” 拿着菜单的时翘,手有些痒,想把菜单扣沈先生脑袋上。 “沈先生挺绅士哈。”时翘也开始阴阳怪气。 沈知舟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原封不动将她的话还回去:“还行吧。” 时翘猛地抬头瞪他,沈知舟也不示弱,半眯着眼看她,眼神危险。两人坐在斜对面,目光在餐桌上交接,简直要噼里啪啦闪出战斗的火花了。 终于,乔芮受不了两人的战斗气氛,赶紧叫了服务生点餐,要了四份九九九套餐。 全程,时翘跟沈知舟都在以目光做刀枪过招,情调十足的西餐厅骤然充满了刀光剑影。 就在乔芮点菜时,时翘看着沈知舟,真诚建议,“沈先生,我刚才注意到副菜有法国顶级吉娜朵生蚝,您来一份么?” 正在点菜的乔芮僵了一下,用余光打量对面的沈知舟,就连一直处于忐忑中安静如鸡的关斌也忍不住看看旁边气势吓人的男人。 倒是沈知舟神色坦然,扬了扬眉,“好啊,时小姐买单么?你不是挺有钱?” 时翘:狗东西!我买单,我让你吃生蚝吃到吐! 她憋着气,伸脚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沈知舟一脚。 沈知舟被她踢一下,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撩眼皮扫她一眼,“如果时小姐买单,那我再多点一份生蚝。” 时翘都无话可说了,一旦人不要脸了啊,他真的就无敌了。 乔芮也被沈知舟的幼稚给震惊到了,在她印象中,沈知舟是世家哥哥,沉默严肃,为人稳重,处处透着成熟男人该有的风度和气质。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男人果然都有男孩的一面,只是那一面只会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生日宴她就看出来了沈知舟对时翘不一样,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服务员开始上菜,好像战歌再次响起,时翘跟沈知舟又开始了。 时翘:“学长,这是帝王蟹沙拉,你尝尝,鲜吗?” 时翘说着话,把自己那份也递到了关斌面前,同时挑衅地看沈知舟一眼。 沈知舟慢条斯理地尝一口自己的沙拉,“有点过甜。” 乔芮:“知舟哥,我的沙拉是纯素的,不甜,你试试?” “好,我尝尝。” 时翘咬牙,拿着刀叉切面前的极品元宝鲍鱼,她有点用力过度,刀具磨在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知舟看过来,眸子里带着淡笑,“时小姐,你是吃鲍鱼还是吃盘子?” 时翘把鲍鱼切片切好,“我不吃也行,给学长吃就可以了。” 她说完,动作优雅地把一盘切好的鲍鱼又推到了关斌面前。 关斌举着叉子,感受着时翘期待的目光,同时又感受到侧方位冰冷如刀的目光,顿时有点骑虎难下。 他举着叉子干笑,“哈哈,学妹,你要吃,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是我约你出来的。”时翘说着,开始动手切和牛,“学长,这是A5和牛,入口即化,我给你切好了,你尝尝。” 沈知舟心底忍不住冷笑:这是干什么?那么大一男人,手也没残,还得切好了?你怎么不喂他呢??! 沈知舟冷冷瞥关斌一眼:“关先生是不会用刀叉吗?” 正在切牛排的时翘火了,放下刀叉,“沈先生,你有事冲我来,别为难我学长。” 沈知舟忍住要掀桌的冲动:这就护上了??说一句就护上了?我要再损他两句,你得动手了吧?这世上真是欠钱的比债主硬气。 沈先生气得脑瓜嗡嗡的,他干脆侧头不看她了,一脸“我这次来真的,真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的神情。 时翘也气呼呼轻哼了一声,也是一副“我今天真生气了”的架势,把切好的牛排推到关斌面前,“学长,吃。” 语气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装模作样,火药味十足。 四人间的气氛一时陷入僵硬。 关斌叉了块牛排默默吃着,心里泪流满面:我也看出来是什么情况了,我也表示理解和支持。但学妹,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猪喂?还是那种很精致,一顿要吃两万块的猪。 乔芮也被沈先生的幼稚震惊,只能默默扶额,无话可说。 一顿优雅高级的西餐吃得水深火热,刀来剑往。 关斌一人干掉两份套餐,单人消费两万,扛起了四人的“吃饭”大旗。 虽然尴尬到脚趾扣地,但也回本了,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有一次一顿吃两万的经历了。 终于吃完,关斌肚子胀鼓鼓地松了口气。 乔芮也松了口气,这两人小学鸡互啄似的战争终于可以结束了。 “知舟哥哥,我们去买东西吧,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她赶紧得要把沈知舟带走,“时小姐,下次再见。” 时翘虽然有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乔芮方方面面都挺得体的,跟沈知舟挺配的。 这么一想,更气了,时翘忍不住又瞪沈先生一眼。 “稍等,我去洗手间。”沈知舟无视时翘的怒火,对乔芮笑了一下。 时翘气懵:沈知舟真不是好东西。看看,看看,见了美女,态度就格外温和了!平时看我的样子,恨不得把我吃掉一样! 沈知舟离开。 乔芮对着时翘笑了笑,“时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吗?” 时翘不太愿意,没有说话。 “有些事现在不太方便说,我们晚上再说,可以吗?” 时翘败了下来,乔芮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气质,得体优雅,跟时柔那种装样子的不同,她打心底里服了,同时也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再这么别扭,就格外小家子气。 不行不行,不能比情敌小家子气。 时翘笑了起来,拿出手机,“好啊,我来加乔小姐。” * 那顿饭过后,四人又分道扬镳了,沈知舟跟乔芮要去买东西,时翘则要认真跟关斌谈工作的事了。 因为关斌此时进入公司的话,很可能以后会成为技术骨干,时翘对他考察的时间就更为详细。这一谈,就到了晚餐时间。 时翘提出请关斌吃晚饭,关斌吓得脸都白了。 “别,我中午吃太多,还没消化。” 时翘想起中午的事,忍不住笑了,“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我估计这辈子也就吃这一次两万块的饭了。” “学长,有点志气啊,等丰羽起来了,你就是老功臣了,甚至可以技术入股。到时候天天吃两万一顿的饭。” “别了,我这个平民胃消化不了。不过话说回来,学妹,沈先生对你挺好,要珍惜。” 时翘嗤之以鼻,“哪里好?差点把我气死。” “最后不是他偷偷买单了?” “四万块,他又不在乎。”时翘撇嘴,装满不在乎,但还是没忍住问,“真挺好?” “嗯。” 时翘嘴角都翘起来了,还得装不在乎,“我觉得一般吧。” 她努力克制,但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 时翘回家时,天已经黑透,某位霸总端坐在沙发上,脸也黑透了。 “是不是等学长请吃饭了才回来?” 他说话语气冷淡,但又阴阳怪气,同时大声招呼了一下厨房里的田阿姨,“田姨,晚餐少做点,有些人吃饱了回来的。” 正在换鞋的时翘啧了一声,随即踩着毛茸茸兔子拖鞋走到沈知舟边上,格外做作地说道:“知舟哥哥,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没吃了晚餐再回来?这进度,你还得加把劲啊。” 沈知舟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都有点端不住霸总脸了,眉头都皱了起来,警告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时翘抬起脚,用毛兔兔拖鞋去蹭沈知舟的小腿,用更加做作甜腻的声音说,“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别人叫你知舟哥哥?我看你挺享受的。” 沈知舟感受到小腿传来的触动,还有细软的毛毛拂过的麻痒,心头升起一股躁意,身体也僵了一分。 这小混蛋,是不是要揍一顿才能老实? 他瞥那只小白兔一眼,除了麻痒和躁意以外,心头又升起一些不要脸的想法:这鞋简直太好了,这辈子都得买! 他暗暗深吸口气,随即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时翘,咬牙,一字一顿道:“脚丫子不想要了?” 时翘不满地撇嘴,收回脚,老实站着,“对我就这么凶,对乔芮就春风满面、春心荡漾、春暖花开、春梦似海……” “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沈知舟倏然站了起来,“春梦似海是什么东西?” 沈知舟一站起来,气势就暴涨,瞬间压倒时翘的嚣张气焰。 她有点怂,不服地嘟囔:“春梦就是春梦,你没做过春梦啊,少装了……” “你是不是欠揍?” 沈知舟抬起了手,时翘吓得一缩头,“对乔芮那么绅士,对我还想动手?!” 沈知舟抬手挠了一下额头,看她吓怂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掌掩饰,偷笑了一下。 向来张牙舞爪的,也会怕啊。 时翘洗完澡,下楼吃饭时,沈知舟已经回房间了。 田姨家里有事,晚上要走,提前替沈知舟熬了药,叮嘱时翘等药凉点了,提醒沈知舟喝。 时翘吃完饭,砂罐里的药也到了适口的温度。 她端着药碗上楼,沈知舟的房门没关,她敲了敲,推门进去。进门就见沈知舟靠坐在床头,两条裹在西装裤里的大长腿交叠着放在床沿处。 他还没洗澡,头发依旧一丝不乱,但领带被拽掉了挂在一边,衬衣纽扣也打开了几颗,微敞的领口处露出好看的喉结和小半截锁骨。他往床头懒懒靠着,抬眼看她时,微扬的眼尾自带了勾人的味道。 整个人看起来禁欲却又莫名很欲,弄得时翘有点控制不住兽欲。 沈知舟扫她一眼,“看什么?” 时翘:你有点仗美嚣张啊。 “没看什么。”时翘端着药碗走过去,难得的低眉顺眼,停在床边后,看着沈知舟,真诚道,“大郎,该吃药了。” 沈知舟猛地直起了身,蹙眉看她,懒散一扫而光,大有暴起锤她一顿的驱使。 最终,他还是以成熟男人的自制力克制住了揍她的冲动,淡着脸,“出去。” 淡着脸都格外好看呢,时翘心里惋惜,这么美的大郎,毒死了有点可惜。 “大郎,你不喝药,你想什么呢?”有点可惜的时翘一条腿跪在了床边,伸手要去掰沈知舟的嘴,“乖乖把药喝……” 她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药碗就被沈知舟夺过去,随即是一股力道拽住她,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沈知舟翻身压在床上了。 时翘看着上方沈知舟放大的俊脸,顿时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叔、叔叔……这样、这样不合适……” 沈知舟垂着黑眸,直勾勾看她,突然勾了勾唇。 居然破天荒坏笑了一下?? 时翘被他带点坏的笑撩到,一时怔怔看他,忘了反应。 沈知舟的坏笑一闪而过,“你总是想这么多?”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同时一手握住了时翘双手的手腕聚了起来。 两人现在的姿势格外暧昧,时翘躺在床上,沈知舟压在她身上,并且抓住她双手举起来。 时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是我想得多,是你做得有点多。 接着,她看见做得挺多的沈先生反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领带。时翘悚然一惊,反应了过来,但为时已晚,不要脸的沈霸天居然!把她!!绑了起来!!!! 沈知舟把她双手绑了起来,还绑在了床头栏杆上。时翘宛如被逮捕后扣在暖气管上的小偷,终于知道什么叫力量绝对碾压了。 时翘:干得漂亮!不愧是你,沈霸天! 将时翘绑在床头后,沈知舟恢复了满脸从容,甚至还心情很好得整理了一下并不皱的衬衣,“非要这样,才能老实是吗?” 他边说着边端起刚才放在床柜上的药碗,在时翘面前溜达溜达,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时翘气得咬牙切齿,站在床边抬脚踢他。 但沈知舟何其狗啊,站的距离不近不远,在她看起来可以踢到,其实又踢不到的地方转悠。 为了气时翘,他也是非常努力了。原本极度怕苦,现在居然把中药喝出了品红酒的氛围,格外悠然自得。 时翘简直难以相信,堂堂反派沈霸天,这么幼稚的??反派圈要把你这个奸细剔除出去了! “喝完了。”沈知舟还倒了一下碗,莫名有点嚣张的意思。 时翘又趁着他弯腰放碗的时候抬脚去踢他,大概带着火气,力道不小,人没踢到,拖鞋“咻——”一下飞出去了,啪叽掉在了沈知舟身后。 时翘:…… 沈知舟听见动静,有些诧异地直起身,当看见地毯上的拖鞋时,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是要把你的腿也绑起来?” 沈知舟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定的闹钟。 他原本带笑的神情沉了下来,一言不发转身捡起拖鞋,然后走到时翘身边蹲下,抓住她的脚,把拖鞋穿上。 时翘被他抓住脚踝,莫名紧张,偷偷往后缩。 但沈知舟只给她穿好了鞋,立刻就站了起来,开始动作温柔地替她解开手上的领带。 他脱下领带,也不管皱皱巴巴的,直接又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时翘看着他微仰着下颌打领带,有点懵懵的,淦啊,这就是男人啊,有点上头。 沈知舟系好领带,弯腰捞起外套。在俯身时,与时翘距离拉近了很多,他黑眸认真盯着她,薄唇轻动,低沉的声音就响在了时翘耳边,“在家乖乖待着,我出去一下。” 时翘耳朵麻麻的,嗅着他身上熟悉的草药味,差点要叫起来:这他妈的人间祸害啊!!! 等沈知舟离开了好一会儿,时翘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脸颊烫得不行。 她不要意思地捧着脸,下意识要扑在沈知舟的床上滚两圈。 幸好,及时响起的手机铃声阻止了她的“恶行”。 是乔芮发的微信:【时小姐,您现在有空吗?】 时翘想起乔芮下午说的话,应该是要说一些关于沈知舟的事,她回复:【有。】 乔芮:【我想跟你说说沈伯母的事,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第54章 chapter54 他不是任何人的影…… 时翘跟乔芮这一聊, 就是一个多小时。 乔芮上来就解释了跟沈知舟吃饭的事:【我跟沈先生出去吃饭,是因为要给沈伯母选礼物。】 时翘:【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 乔芮:【难道你不在意?你不用把我当成敌人,我以前喜欢沈先生, 但知道他不喜欢我, 我就会体面退出。】 乔芮是那种真正的大家闺秀,跟时柔装出来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乔芮不仅表面温柔得体, 骨子里也大方磊落。 能争的会争,不属于自己的,她也不会弄得让大家难看,她骨子里有自己的尊严。 时翘居然有点服她,【幸好不是, 不然我真没把握。】 乔芮:【沈先生喜欢谁, 不会因为我加入或退出有变化,你赢定了。】 时翘看着这条信息, 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乔芮好可爱啊!!!她居然自行划清界限,不再称呼沈知舟是知舟哥哥了。 乔芮:【进入正题。今天是沈伯母的生日,所以沈先生让我出来帮忙挑礼物, 为了表示感谢, 顺道请我吃个饭。你肯定要问,他自己不能买?为什么要请我?因为沈伯母喜欢知行哥哥, 沈先生在国外那几年,沈伯母过生日,都是我陪知行哥哥挑礼物,所以很清楚他的风格。】 接着,乔芮就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和讲述之中—— 乔家跟沈家算是世交, 虽然现在乔家势微,但沈家一直很照顾他们。乔芮算是跟沈知舟一起长大的,而沈知行比沈知舟大了十四岁,比她更是大了十七岁,两人基本把沈知行当长辈看待了。 沈知舟高二就出国了,之后很多时间乔芮都是跟着沈知行,去聚信工作学习都是沈知行在带她,所以她很了解沈知行的风格。 沈家两个儿子,长子沈知行处事稳妥大气,很得器重,次子沈知舟,行事浮躁,不得家族认可。 时翘忍不住打断了她:【沈知舟浮躁???】 乔芮:【以前是那样的,就像很多富家子弟吧,算不上跋扈,但算轻狂吧。】 时翘难以置信:【我有点无法想象沈知舟那种模样。】 乔芮:【经历过大灾难,他就开始变了,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冷漠。】 时翘没再打断,默默闭眼,在心里勾勒着沈知舟清清冷冷的模样,鼻头开始有点泛酸。 一夕之间,父亲和哥哥都离世,家里的顶梁柱全都倒下,再浪荡的公子哥也要被催着一夜长大。 不是他不再轻狂,也不是他不想呼啸来去,他只是不能抛下沈家不能丢下聚信,不能不管数以万计的员工。 巨大的压力和责任,让他突破极限,一夜就从被庇护的小草变成了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时翘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能体会他急速成长遇到的痛和苦,亲手用刀将自己的天性割得鲜血淋漓,然后就着血污一点点重塑。 时翘一想象,就觉得鼻头的酸意在往上涌,窜到了眼眶和太阳穴。 乔芮还在发信息:【沈伯伯和知行哥哥的相继离世,对伯母打击很大。伯母这几年的精神状况都不是很好,她经常把沈先生认成知行哥哥,而沈先生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也会去配合她,模仿知行哥哥。】 “为什么?沈知舟就是沈知舟,为什么他要模仿别人?!”时翘有些激动,直接发了语音过去,声调不低,彰显着她的不满。 乔芮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发过来,显然是在斟酌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乔芮:【一直以来,沈家就更看重知行哥哥,老祖宗和伯父伯母都更喜欢知行哥哥。伯父和哥哥离世时,刚好是沈先生回国没几个月,外界就有些不太好的传言,说是沈先生为了家产做的这些事。伯母受刺激,本就精神状况不好,很容易相信这些东西,所以当她意识到沈先生不是知行哥哥的时候,就会比较暴躁。】 乔芮的用词很委婉了,但时翘也被这一字一句刺痛了。 也就是说,沈知舟生下来就在一个偏心的家庭,大家都喜欢沈知行,没人喜欢他。而沈知行离世后,他顶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撑住了沈家和聚信,换来的不是家人的体谅安慰,而是怀疑咒骂。 外界的流言中伤还可以忽略,但你拼尽全力保护的人,在背后捅你刀子,这是撕心的痛,不知道沈知舟是怎么扛下来的。 “乔芮,你把地址给我,沈家大宅的地址给我!” 这次乔芮也发了语音,语气有些急,“翘翘,你哭什么?” 时翘怔然,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哭起来了。 “乔芮,你把地址给我,我要去找沈知舟。” “沈家的事很复杂……” 时翘打断她,“难道你相信沈伯父和沈知行是他害死的?” 乔芮只迟疑了一秒,那端就响起了时翘压抑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肯定不是他。” * 沈家大院靠近郊区,老爷子退休后喜静,在郊区弄了一大片地,建了个气派的中式院子。 时翘到了院子前的车道,就不让再过去了,她只好下了车,就在路边等着。 她刻意穿了件红色外套,衬得白嫩的脸多了些血色,掩饰哭过的痕迹。 在寂静黑沉的冬夜,这一抹红格外显眼,沈知舟出来肯定一眼就能看见。 时翘站在路灯下显眼的位置默默等着,天气太冷,没多久腿就僵了,她只好在原地奔奔跳跳以此取暖。 十一月底的北方城市,深夜冰冷刺骨,天很阴,寒风呼啸,要下雪了。 路口闪过灯管,那辆招摇的Landaulet出现在视野里。蹲在地上的时翘赶紧站起来,想冲着汽车挥手,然而汽车又突然停了下来,灭了灯。 沈知舟从车上下来了,瘦高的身影站在路灯下,影子被灯光拉得又长又瘦,孤独又凄冷。 车后很快跑了一个女人,隔得远,时翘看不清她长什么样,但身形窈窕,穿着传统旗袍,寒冷的夜里也只在外面搭了件大衣和披肩。用金钱维持出的体型和仪态,让人看不出她是个六十的老太太了。 女人停在沈知舟面前,扬手将什么东西狠狠朝他面庞掷了过去。 沈知舟微偏头躲过,没有还手,也没有过激的行为。 女人却显然被激怒,对着他撕打起来。沈知舟只站在那里,也不还手,也不出声,甚至都不躲避,任由她打骂,只是笔挺的身形不时被女人拉拽得晃动几下。 时翘离得远,听不见女人在骂什么,但能感受到她不顾形象一下下撕打沈知舟时的恨意。 她好像恨不得杀了他一样。 沈知舟默默承受着,女人越发疯狂,没人劝阻。 天好像更冷了,大雪快来了,时翘觉得有一瞬间自己被冻住了,血液都冻住了,站在那里从头到脚都透着寒意。 但随即,血液就像沸腾了一般,疯狂上涌,直冲头顶。 如果一直只有他护着别人,没有人护着他的话,那就让她来吧。 “沈知舟!”时翘喊了一声,就跑了过去。 沈知舟从看见左琼拿着他送的礼物怒气冲冲从院子里追出来时,就知道,她恢复清醒了,知道他不是沈知行了。从那一刻开始,他整个人都应激一样陷入一种麻木的状态。 这是一种类型行尸走肉的无知无觉的状态,似乎只要自己放弃了自己,那么谁都无法伤害他。 他麻木地听着她的咒骂,毫无知觉地由她推打,整个人像是从这个现实世界抽离,灵魂进入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里,那里没人能伤害他,只是很黑,黑到让人绝望。 可是,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时翘! 他惊讶地睁大眼,麻木的脸上有了生动的神情。他像受到她的召唤一样,回头看过去,看见一个红色的小身影,像冬天里的一簇火苗,跳跃着奔向了他。 沈知舟怔然、惊讶甚至失措,但所有情绪都被心底蔓延的无边无际的酸涩温暖覆盖。 她挡在了他面前! 那团火一样鲜活温暖的身影,义无反顾挡在了他面前,一瞬间就将他黑暗的堡垒照亮了。 左琼还在骂:“你怎么有脸学知行?他那么优秀,你呢,你什么样子啊?你配吗?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你——” “伯母!”时翘冲到两人之间,努力挡住高大的沈知舟,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愤怒到扭曲的女人,“沈知舟也是您儿子,您怎么能忍心句句话往他心口扎?他也会疼的!” “他不配当我儿子!”左琼的目光里甚至带着怨毒。 时翘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一口气霹雳啪啦说了起来。 “不优秀就不能当您儿子了?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了?”时翘看着她,一字一顿,无比坚定,“而且在我眼中,沈先生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是独一无二的沈知舟。如果伯母觉得他不配当您的儿子,那就把他让给我吧,谢谢。” 沈知舟站在她身后,浑身僵硬,垂在裤侧的手下意识捏成拳,双眼垂下,定定看她,眼眶一瞬酸涩肿胀。 视线好像都模糊了,满天满地的,似乎只能看见那一抹红,那一抹硬生生撕开黑暗的红。 “姐——” 突然有男人的声音响起,是随后追出来的左堂。 “知舟,没事吧?”左堂拦住了左琼的肩,向着沈知舟颔首。 沈知舟始终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左琼很快被左堂带走了,两道身影逐渐模糊。然而就在此时,左琼突然挣开左堂的手,猛地往回跑了两步,冲着时翘笑,然后大喊:“好,给你啊。这杀人凶手,你就当宝贝藏着吧。” 左堂立刻过来把她抱走,左琼的笑声渐行渐远,逐渐消失,路口归平静。 寒夜里,万物死了一般,没有一丁点的声息。 沈知舟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凶手两个字,像一柄冰刃直接扎在了他胸口。 他感到一阵钝疼,随即是彻头彻尾的冰冷,甚至忍不住颤栗。 时翘她听见了,她都听见了,她会害怕尖叫,她会惊慌躲开。 可她没有,那抹红始终在他面前,没有一点点动摇。 她只是转过身看他,“走吗?” 他尽量平静地看她,声音却有细微的颤抖,“你不怕?” “什么?” “凶手。你知道了吧。”他言简意赅,只怕说多得越多,越容易泄露自己的恐惧。 他怕她冷下脸,怕她嫌恶,怕她转身离去。 “我相信你,你不会做这种事。” 沈知舟笑了,却有点苦涩,“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你不是别人,你是沈知舟啊。” 时翘说着话,突然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搂住。 “沈知舟,”她将脸埋在他胸口,声音轻轻的软软的,贴着心,“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坚强,不是还有我吗?” 时翘从他怀里抬起头,双手仍像安慰被丢弃的孩子般,用力搂着他。她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笑了起来,“不是说了,我养你。你再等等,我在努力了。” 她一说话,一团团白气从嘴里呵出,像缥缈的花,慢慢消散在空中。 沈知舟死死盯着她,薄唇紧抿,努力克制海啸般席卷而来的灭顶温暖。他身体一点点僵硬,身上散发着寒夜一样清冷的药香,胸膛却是滚烫的,心跳也是有力的。 时翘仰头看去时,发现憋了一天的雪,这时下了起来,纷纷扬扬,铺满了归途去路,充盈整个天地。 她看着灯光下飞舞的雪片,双眼亮晶晶地,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哇,沈知舟,今年的第一场雪,是我们一起看的啊。要不要请我吃烤串,庆祝一下。” 沈知舟愣一瞬,也随着笑了,但微扬的眼尾却泛着红,甚至有隐隐的湿意,“好,我们去吃烤串。” 沈知舟说着话,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掌挡在了她头顶,遮住纷扬的雪花。 时翘毫无所觉,仍在高兴地计划烤串的事,“我们坐在街边吃,让雪落一脑袋。” “行……还是撑个伞吧,你会感冒。” “可是我要拿烤串。” “我来撑伞。” “我负责吃,你负责撑伞?” “对。” “我喜欢这个安排。”时翘像领导巡视一样,拍了拍沈知舟的肩。 他站在大雪间,抬手遮住雪,低眸定定看她,神情温柔得可以融化一切坚冰,“我也很喜欢。” 第55章 chapter55 沈知行 沈励是被老祖宗一个个电话催回去的, 车到巷口,看见那辆熟悉的Landaulet飞驰而过。 他进了大宅子,院子里没暖气, 冻得他骂骂咧咧的。 迎面遇到左堂, 沈励过去揽住他,“舅公, 我刚看见沈知舟的车了, 他回来了?” “嗯,还带了个小姑娘。” 沈励讶异,“谁啊,那么眼瞎,能看上沈知舟。” 他嘟囔着, 进屋给左琼拜寿去了, 他能过现在这种潇洒日子,对亏了奶奶和老祖宗护着, 不然估计早被沈知舟给弄死了。 * 沈知舟回到公寓, 一言不发把自己锁书房里,二话不说翻出《周易》,先手抄三千字静静心。 抄完已是夜深人静, 沈知舟觉得心情平静了一点, 放下笔,时翘火红的身影扑进他怀里, 仰头看他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 她说—— “在我眼中,沈先生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 “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是独一无二的沈知舟。” “把他让给我吧,谢谢。” “你不是别人,你是沈知舟啊。” “我养你, 你再等等,我在努力了” …… 她娇小却如烈火般的身影挡在他面前,每说一句,他心头的坚冰就融化一层。 沈知舟想着想着,又开始血液翻涌,心浮气躁了。 完了,《周易》也不好用了,大概要换一本《清心咒》试试了。 沈知舟烦躁地把《周易》锁进抽屉里,泄气般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就此沉沦的模样。 他拿出手机,翻出了死党群,里面几个都是时差党,这会儿正精神呢。 沈知舟:【聊会儿天?】 最喜欢热闹的孟彦第一个跳出来:【沈总,我陪你聊一个亿的,打钱。】 姜淮:【是不是跟你那个未成年小姑娘有关?我听说有人看见沈先生跟一小姑娘在老宅路边站着淋雪。啧啧啧,老沈,你还怪浪漫的。】 孟彦:【沈啊,你这是老树开花了?赶紧安排一下,什时候我们聚一聚。】 沈知舟:【我们聚聚,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沈知舟可太知道孟彦是什么心思了,就是八卦作祟,想看看时翘。一想到孟彦这狗东西对时翘有觊觎的心思,他就挺不痛快。 姜淮:【哥们儿的女朋友,不得带出来介绍介绍?】 沈知舟看着“女朋友”三个字,犹豫了会儿,还是否定:【不是。】 比较靠谱的顾闻柯终于发现群聊消息,出现了:【你跟小姑娘还没确定关系?】 孟彦:【你这不对啊老沈,都跟人在雪天一路走到白头了,还吊着?这有点过分了。】 沈知舟半天没动静了,顾闻柯看着前后信息,心里多少有点沉重。 他单独敲了沈知舟:【你对“未成年”这个定义是不是有阴影?】 沈知舟看着这行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顾闻柯:【你没必要用知行哥的事来惩罚自己,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沈知舟:【你想多了,她确实太小,我已经二十五。】 顾闻柯:【你骗别人行,你还想骗我?二十五怎么了?多年轻,正是谈恋爱的时候。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她没成年,所以还是受知行哥的影响了。】 这群朋友里,只有顾闻柯知道沈知行的事,他当时刚好在国内,沈知舟面对突然的变故有点无措,最后找到他商量。 关于沈知行的所有秘密,现在这个世上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沈知舟已经很久很久不去想哥哥的事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在避免想起四年前的事,但现在,那些被他刻意封印的记忆,好像随着时翘的介入,又开始浮出水面。 他的内心好像一座荒芜封闭的城堡,在不见天日的城堡里埋藏了很多秘密,时翘的出现像一道光,能驱散黑暗,但同时也会迫使那些秘密大白于天光之下。 因为他想干净磊落地站在她面前。 最后,还是沈知舟装作若无其事地发了一条信息,结束了这场对话。 沈知舟:【有时间聚聚吧,十二月我基本都在A市。选了时间,通知我。】 他放下手机,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不由回想起跟沈知行有关的事。 沈知行比他大十三岁,而且他性子沉稳安静,比同龄人更显早熟。从沈知舟记事起,沈知行就像家长般处处护着他,因为父亲生意忙碌,常年不在家,沈知舟甚至像依赖父亲一样依赖沈知行。 那么多年,哥哥在他心目中是优秀、伟大、可靠的代名词。 即便家庭偏心,爸妈爷爷都更喜欢哥哥,但在沈知行的庇护下,他还是可以无忧无虑当个N世祖。 可是变故出现了,沈知行不在了。 沈知舟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得家人重视,但一直被哥哥护着,他也没心没肺的活着。直到沈知行离世,他听到妈妈最多的一句话是——如果你哥还在,肯定比你做得好。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他心脏上,他努力挣扎,顶住压力接下聚信,几乎耗尽心血只为证明他也可以像哥哥一样好。 除了聚信的责任和家庭的责任以外,促使他急速成长的,还有得到母亲的认可。有一段时间,他疯了一样努力,想变得更好,更像沈知行,只为了迎合母亲,得到母亲的认同。 父亲和哥哥的离世,对母亲打击很大。她精神状态变得很不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因为他刻意学习哥哥,母亲糊涂时,会把他当成哥哥,百般痛爱。但一旦清醒过来,就会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她。 以前他看不清,但自从在母亲面前分饰两角后,他能以最清楚的视角看到母亲是如何的偏心,他也逐渐变得死心。 他一直模仿哥哥,哥哥是温和,但他最后却死了心,成了冷漠。 哥哥临死前,求他保住家族企业,他永远无法忘记哥哥临死的样子。只要他生出一点点退缩的念头,哥哥就会出在他梦里,将死的眼定定望着他,一言不发,悲戚绝望。 为了摆脱这个梦魇,他像机器一样生活,甚至尝试着模仿哥哥,一样的穿着,住哥哥的房间,用他的东西,企图将这具早就没有灵魂的躯体交给哥哥。 他为止付出一切,甚至灵魂,有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是沈知舟了。然而得到的是蜚语流言,是舆论泥泞,永远承受着无法洗刷的不白之冤。 在这个浩大的商业帝国里,他站在最高处,风光无限,但也注定要成为所有人口中的“暴君”。 哥哥用生命画地为牢,将他永远囚禁在了这里,负重却无法前行。 他像受伤的困兽,动弹不得,狼狈不已,可是有个小姑娘带着光,走到牢笼外,跟他说:“你就是你自己啊,最好的沈知舟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事情本应如此。 所以,他就信了,甚至就这样成了她的信徒。 沈知舟的情绪很不稳定,即便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断,梦里的画面很杂很乱,有些方面重叠,有些地方又全然不同。 相同的地方让他觉得事情可能再次成为悲剧,但不同的地方又让他有了新的希望。 他就在这种纷杂的梦里被惊醒,梦里最后一幕,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接着,心口一阵抽痛将他惊醒。 他本能喊了一声,猛然睁开眼,躺在床上剧烈喘息,抬手扶额,满是冷汗。 * 时翘晚上跟苏雅琪开视频聊丰羽的事,远程处理确实很多麻烦,A市公司成立的事迫在眉睫。 时翘聊到深夜才收线,还想整理一下手头上的文件,却听见了一声急促的惊叫。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就跑到了沈知舟房门前。 房门紧闭,她敲了敲,“沈知舟,你没事吧?” 屋内,躺在黑暗中喘息的沈知舟惊了一跳,梦里所有的片段都被打散,满心只想着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这样。 沈知舟火速跳下床,火速冲了个战斗澡。他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随便用干毛巾呼了下头发,不再滴水了,才赶过去开门。 时翘等了不到五分钟,中途又敲了两次门,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动静,才没破门进去。 房门被打开,扑鼻而来是股木质香气,夹着点沐浴后的热湿。 时翘看着显然是洗过澡的沈知舟,都有点搞不清状况了,“你……你在浴室摔倒了?” 沈知舟板着脸,拧了拧眉,“没有。” “那你喊什么?洗澡喊什么?”时翘说着,伸出手指想去摸一下他垂在额前微湿的黑发。 沈知舟侧头躲开,一脸“别动手动脚”的警惕神情。 时翘看着他诡异的神情,又联想到浴室、深夜、叫声这种东西,简直茅塞顿开! 时翘一脸暧昧冲他眨眼,“沈先生,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兴奋?” 沈知舟更警惕了,但仍淡着脸,“我看你现在更兴奋。” 时翘啧了一声,一副老司机的模样,“我明白的,男人嘛,对吧。” 沈知舟脸都黑了,“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那你三更半夜的,在浴室里叫什么?”时翘觉得自己有理有据,嘀咕,“二十五岁,也算血气方刚,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沈知舟气结,抓住她的睡衣衣领往外拎,“出去,睡觉。” 时翘抵住门,小声抱怨,“我听见声音,第一时间就冲过来了,沈先生,你这样太绝情了吧。你看,我连鞋都忘了穿。” 她说着,还配合地抬起了脚,果然没穿鞋,穿了双毛茸茸的圣诞袜。 走廊也铺了厚软的地毯,倒是不冷,不过沈知舟的神情还是软了下来。 “没事,睡不着而已。” “做恶梦了?” 沈知舟抿抿唇,挤出两个字,“没有。” 时翘根本不信,“要不我给你念个睡前故事?” 沈知舟又回忆起了被“睡前言情小说”支配的恐惧,脸色都有点白了,“不用。” “放心,”时翘觉得自己真的太了解沈知舟了,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次我给你讲一个儿童故事。” 沈知舟满脸拒绝,但时翘已经自顾从门缝里挤进去了。 他杵着门口,还想着把她拎出去,却见走在前面的时翘扭过头看他。 “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他愣一下,觉得脸颊麻麻的不受控制,“好、好啊。” 沈知舟虽然瘦,但个头不矮,往床上一坐一大坨。 时翘站在旁边,举着吹风机,半分钟手就酸了。 “我想上床,可以吗?” 沈知舟身子一僵,脑子一瞬间都充血了,当然,他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嗯。”他淡着声应了,同时暗暗深吸了口气。 时翘跳上床,可以垂着手给他吹头发,手臂舒服了很多。她开始有了些玩闹的心思,故意用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感受指缝间冰凉柔软的触感。 相对来说,他的发质偏硬,据说这样的人性格比较执拗。 时翘的手不老实,边吹头发又边研究他的美人尖。 沈知舟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她随便摆弄他的头发,乖得不像话。 他感受着发丝间的触动和时翘在床上走来走去带来的震颤,整个人都是僵的,热风从面庞拂过,连带着他体温都要升高了。 手机适时亮了一下,让他有了个从这种氛围中挣脱的借口。 他弯腰拿手机,时翘也关了吹风机。 “谁啊,半夜还发呢。” 她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别的意思。 沈知舟已经看完了信息。是顾闻柯发的,说是跟孟彦、姜淮沟通好了,下周末都回A市,大家聚一聚。 “朋友,在国外,有时差。”他很自然地给了解释,然后抬头看时翘,“朋友聚会,要去吗?” 时翘正在收拾吹风机,动作顿了一下,“好啊,”她说着,贼笑了起来,“那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去?” 沈知舟波澜不惊吐出两个字:“妹妹。” “也行吧,”时翘撇嘴,随即两眼又亮了起来,“你朋友肯定都是青年才俊吧!” 沈知舟:…… “都已婚,你别一天天琢磨无聊的事。” “英年早婚,”时翘惋惜地摇头,随即看向沈知舟,语重心长道,“老沈同志,队伍里就你一个单身了,你得加把劲啊。” 要不是沈知舟凉凉的目光扫过来,她甚至想拍拍他的肩头以示鼓励。 时翘还没忘记自己要给沈知舟讲睡前故事。虽然沈知舟万般不情愿,最后还是被她缠得乖乖躺着,接受睡前故事的洗礼。 时翘说到做到,真的讲起了儿童故事,并且声音又软又轻,完全是哄孩子的语气—— “我跟你说啊,从前呢,有一只小兔兔……” 躺在床上的沈知舟面无表情:“好好说话。” “听睡前故事打岔,是不礼貌的行为哦,要乖乖哦。” 沈知舟:…… 他莫名有种时翘在哄儿子的错觉。 沈知舟全程都在想,她还能用多恶心人的声音说话,并且被她不合时宜的语气词,奇奇怪怪的叠词弄得无话可说。 但这些奇怪又无聊的念头占据了他的思维,倒让他不再想公司、想沈知行、想沈家,意外的睡了个好觉。 第56章 chapter56 人面兽心沈知舟 既然时翘同意去参加聚会, 四个大男人自然要发挥绅士风度——都由她说了算。 她负责吃喝玩乐,他们四个负责买单。 沈知舟把这个意思传达给时翘时,她忍不住惊呼, “这么有排面?我是不是像公主?” 沈知舟无语地看她一眼, “嗯,是的。” “不对, ”时翘一想到四个霸总给她护航买单, 就有点飘,“不是公主,是女王。” 四个霸总就可以充当后宫,一瞬间走上人生巅峰。 沈知舟见她满面红光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扣了两下桌面, 拉回她的注意力, 冷声道:“他们都已婚。” 时翘满不在乎地跳坐到沈知舟的书桌上,手掌撑着桌子, 弯腰侧头看他, “你不是还单身吗?” 她弯着笑眼看他,眸子里光芒闪耀,靠近时, 有清浅的香气扑面而来。 沈知舟:…… 时翘离开书房后, 沈先生果断翻出了自己的《周易》,看来买一本《清心咒》迫在眉睫了。 * 孟彦等三位霸总十分重视跟时翘见面的事, 毕竟是沈知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带姑娘出来。三人像开跨国会议般隆重地商量了好半天,都做好了掏腰包的准备,甚至准备了私人飞机和游艇,开始讨论要不要让姜淮他们家的购物商场停业一天,让小姑娘拿着麻袋在里面随意装。 顾闻柯:【封闭商场, 这么大阵仗,小姑娘会不会被吓到?还是去我的海岛吧,我让钱安准备游艇。】 孟彦:【不是,就咱四个大老爷们带一小姑娘去私人海岛,不合适吧,这才会吓到她。要不我申请航线,带她去看秀?】 姜淮:【你带她去看秀?我觉得老沈会拧了你狗头。我觉得还是我关一天商场比较好,小姑娘都喜欢买东西。珠宝首饰,包包衣服随便她拿,肯定行。】 三人简直绞尽脑汁,又怕不能让小姑娘高兴,又怕阵仗太大不合适。 孟彦他们什么阵仗都见过,但三人都没妹妹,平时接触的大多是成熟干练的商场女性,还真不太会跟小姑娘相处。 一想到小姑娘跟在身后,软软叫他们哥哥,三人几乎原地化身妹控。 沈知舟看着三人讨论,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这三人是多闲?要他们操心?这么有时间讨好时翘,公司都没事可做了?可能要倒闭了吧! 沈知舟越想越不爽,甚至有一瞬间不想带时翘出去了。 他沉着脸,冷酷无情地阻断了三人想当妹控的愿望:【去打麻将。】 群里热烈讨论的气氛瞬间消散,好半天没人说话。 孟彦:【打麻将????】 沈知舟:【嗯,她说找个会所打麻将就行。】 姜淮第一个不服:【买买买难道不好?大钻石不比麻将子香吗?】 顾闻柯:【豪华游轮在大海航行,多浪漫,她不喜欢吗?】 孟彦:【看秀也很好,刷刷刷买国内没有的高定。】 沈知舟满脸不屑地看着他们三人发言,慢条斯理地打下一行字:【你们说的这些,我随时可以给,所以她不稀罕,就想打麻将。】 三位大佬:我们何苦自取其辱呢?狗东西,友尽吧。 * 聚会时间定在了周六。 时翘坐着沈知舟的迈巴赫去会所。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她能很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某霸天有点不爽。 时翘往门边靠了些,尽量远离能被沈知舟一把抓住揍一顿的距离,才小声道:“不就等了一个小时嘛,我已经很快了。” 她说着,又理直气壮了些,戳了戳沈先生手腕上价值一套房的手表,“而且我提前收拾的,一点也不会迟到。难道我们要提前一小时过去等着?” 沈知舟扫她一眼,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沈先生现在胸口堵了团莫名其妙的气,看什么都来火,尤其是看见时翘妆容合适的脸、小仙女裙、小高跟鞋……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未成年也穿高跟鞋了?像什么话! 还有这个妆,见三个“已婚男人”,值得化一小时?再想想当初时翘第一次见他时,那一脸车祸现场一般的妆,哭出的两行黑泪,深深觉得时翘完全不在意他。 沈先生的自尊心又受到了来自偏心时翘的打击。 还有这裙子,简直是闹着玩儿!大冬天穿裙子???露出半截腿,就不怕老了得老寒腿?到时候老了就走不动了,还得他推着?他是不会推的,绝对不会!! 沈知舟在心里格外凶恶地想,就作吧,使劲儿作吧,冻死了活该,他是不会管的,多看一眼都不会的。 从公寓到会所不算远,二十分钟车程,沈先生全程端着霸总架子,满脸高贵冷艳,力图表现自己的不屑。 时翘发现,这男人好像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幼稚了。 车到了会所外停下。 刚还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管时翘的沈先生下了车,绕过车头,满脸高冷地替她打开了车门。 时翘:…… “谢谢。” “不用。”沈先生依旧高冷,淡淡垂眸,撇清关系,“绅士风度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端着架子,把自己的大外套搭在了时翘身上,还顺手紧了紧衣襟,将人裹住。 时翘感受着大衣裹住后的温暖,闻着淡淡的属于沈知舟的味道,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也是绅士风度?” 沈知舟满脸冷漠,理所当然说:“不然呢?” “那谢谢沈先生了。” 时翘说完,装乖巧地行了个淑女礼,然后裹紧沈知舟的大衣,欢快地跑进会所了。 时翘进了预定的包间,就见三个大帅比杵在那里,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口。 一进门就收到大佬们这么隆重的注目礼,时翘多少有点虚,端出了甜甜的笑,声音也软了很多,“哥哥们好。” 时翘的审美很在线,她对自己现在的体重还不太满意,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沿袭原主的非主流风格。但来见沈知舟的朋友,她不想给他丢人,用了点心思往清新的路子打扮,化了素颜妆,穿了仙女裙配合白皙的肌肤,因为微胖,脸颊有肉,像是婴儿肥,让她显得稚气软嫩很多。 一众哥哥:!!!!!这个妹妹我罩了!! 三个哥哥赶紧往前迎接,然而在见到跟在她后面出现的,阴着一张脸的沈某人后,又一齐顿住了脚步,默契地端出三张商业霸总脸。 “你好,我是孟彦,这是顾闻柯,这是姜淮……” 孟彦一本正经又客套地介绍了起来,沈某人冷冰冰的目光才多少有了点温度。 时翘也察觉了,刚才还笑脸相迎的几人,在沈知舟进屋后瞬间就板起脸脸。 所以霸总装逼这种事,也会传染?沈知舟怕是有毒吧! 时翘回头暗暗瞪他一眼,沈知舟视若无睹,神态自如地往里走。 默默围观的三人:老沈这是宣示主权?玩真的了? 时翘之所以选择打麻将,是深知国粹的魅力,无论什么阶层的人,一起搓上几圈就是朋友了,而且不用担心冷场。 果然,几人说起麻将来,刚才被沈知舟冰封的气氛就再度活跃了起来。 一众人走到了桌边,五个人,但只有四个位置。 孟彦率先开口:“翘翘,你技术怎么样?你打,哥哥给你当军师。” 时翘刚想同意,却听见沈知舟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不打,我们四个来。” 他说话时,还面无表情地看了孟彦一眼。 孟彦下意识想问“不打,她提议玩麻将干什么”,却被沈知舟冷冰冰的眼神挡了回去。 时翘其实挺想打的,这可是拉人缘的好机会,但沈知舟已经不容置疑地挡在了她面前,拉开凳子坐下了。 孟彦三人也只能坐下,四人上了桌,话也多了起来,说起以前的事,气氛越来越好。 顾闻柯相比三人,更加细心体贴,怕时翘被冷落,不时跟她聊两句,“翘翘,过来帮我看看牌。” 时翘笑着应一声,还没来得及过去,沈知舟就抬眸扫了对面的顾闻柯一眼,“你自己没眼?” 顾闻柯:…… 这个占有欲,有点吓人,几乎弥漫在了整个空间,在场的雄性凭本能都可以清晰察觉。 沈知舟一边理着自己的的牌,一边说:“你坐我这里,帮我看牌。” 这个你,当然指的是时翘。 时翘应了一声,拖了张凳子在沈知舟和姜淮中间坐下。 沈知舟看了眼,时翘的手臂几乎要跟姜淮的挨在一起了。 “你过来点,这样看得见我的牌么?” 时翘觉得今天的沈霸天格外古怪,忍不住问:“你不会打牌?” 沈知舟坦然地嗯了一声,“教我,输了算我的,赢了请你吃烤串。” 在坐另外三人集体石化,拿着麻将的动作都僵了,只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如果没记错,沈某人当年在圈子里可是被大家调侃成雀神啊,在麻坛上也是小有地位的,在坐三位都被吊打过。 嗯,现在他一本正经告诉人姑娘他不会打麻将,要人家手把手教! 呸,臭不要脸。 三人心中同时升起一种妹妹要被臭猪拱了的难过情绪,忍不住用眼刀去剜人面兽心沈知舟。 第57章 chapter57 沈励,你真心爱过…… 臭猪沈知舟一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死党们踢出朋友圈,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时翘身上。 他让时翘过来点好看牌,小姑娘就乖乖将凳子拖近了点,然后小脑袋凑过来看他的牌。两人靠得很近, 时翘发顶的几丝黑发擦过他的脸颊, 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清浅香味,让他突然升起些躁意。 与此同时, 心有又有点小庆幸, 幸好及时阻止了时翘坐顾闻柯那里去。 沈知舟想着,又冷冷扫了顾闻柯一眼。 正在理牌的顾闻柯感觉背后一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完蛋,今天估计裤衩都得输在这里。 时翘对牌桌上四个男人的眼光交流毫无所差,侧着身帮沈知舟理牌, 边理边问:“理牌也不会?” “会一点。”沈知舟垂着眸, 捻起一张三万往二万边上一放,好学道, “这样对么?” 另外三人:卧槽, 你装什么纯良?忘了当年打麻将赌喝水,把我们仨肚子都弄大了的事?! “这样对的,那你知道我们现在需要什么牌?” 沈知舟看着她, 抿着唇, 不肯说话。 时翘窒息,“这个很容易, 你看,就缺这两个啊,”她点了点二前面和三后面,“随便哪个,都可以连成一方牌。” 沈知舟点头, “所以三张连着的算一方?” “对,还有三张一样的也可以,四张一样的我们就可以……” 时翘凑到他跟前,耐心地解释着。 沈知舟垂眸听着,不时应一声,还配合着合理的提问,又好学又乖巧,看得边上三人差点没动手揍他。 几圈麻将打下来,三人真的是够够的了。 不仅输钱,还要被屠狗,绝了!三人心里有了相同的默契,下次绝对不带沈知舟一起玩了! 时翘没想到,那么菜的沈知舟居然连赢了几把,还胡了两把大的。 她一时激动,抓住了他的胳膊,“沈知舟,你好厉害啊。都说技术菜的运气好,看来是真的呀!” 小姑娘仰头看着他,脸蛋带着兴奋的光,笑得无比灿烂。 沈知舟看着她,“嗯,运气挺好,一会儿我们去吃烤串。” 他说着话,趁着时翘没注意,看了另外三人一眼,那神情多少透了点得瑟和欠揍。 围观的三位大佬在心里啪啪啪给他鼓掌,高手,牛逼,够不要脸,这是被聚信耽误了的奥斯卡影帝。 几人接着又打了几圈,桌上氛围越发热烈,也都越聊越嗨。 姜淮抽出一张一筒,侧头看时翘,“翘翘,哥哥本来说带你去买买买的,大钻石你不喜欢啊?是不是沈知舟不让你去?我跟你说啊,沈知舟这人多少沾点不要脸,你别怕他,有事我给你撑腰。” “打麻将多热闹啊,钻石随时可以买,跟你们一起打麻将的机会可不多。” 时翘笑得可甜,这话又说得暖,怪不得是可以收服老沈的小仙女,三人再次妹控上身。 “怎么就机会不多了,其他几人我不知道,反正你缺人打麻将了就找哥哥,我随叫随到。”姜淮说着话,把手里的牌放到了桌上,“一筒。” 沈知舟凉凉看他,“你还挺闲,喜欢打麻将?一筒,杠。” 姜淮:…… “叫听,抛骰子。”沈知舟说着话,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摁动了骰子,“二二三,七,你说会不会杠上花?” 姜淮:你他妈打牌就打牌,搞得跟要把我弄破产一样的,狗不狗? 沈知舟慢条斯理摸牌,“三条,”他低头看时翘,“这样胡了,对吗?” 时翘一看,果然是个杠上花啊! 她被胜利冲昏了头,有些飘,跟沈知舟站在同一战线上,冲着三人笑得格外怀,“哥哥们输了不少,回去会不会被嫂子骂?” 她话一落音,场上三脸懵逼:什么嫂子?谁什么时候帮我结了婚?我怎么不知道? 沈知舟扫三人一眼,轻咳了两声,强行转移话题,“这个牌胡三条和六条?九条呢?” 时翘又开始耐心讲牌。 另外三人接收到沈先生的目光,很有默契地就顶下了已婚男人这个光荣称号。 * 一群人在会所玩到七点才结束,还是因为沈知舟坚称时间晚了,学生必须回家。 苍天,才七点! 孟彦都不屑跟他当朋友了,找了个空档偷偷拉过时翘要微信,“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打麻将记得叫上哥哥啊。赢的都归你,输的都算我身上。” 谁不想认识商界大佬呢? 时翘当然求之不得,赶紧拿出手机,“好呀,要说话算数啊。” 她笑眯眯的跟孟彦互换联系方式,却突然感到背后一凉,抬眼就看见了沈知舟站在不远处神色难测地看着她。 孟彦他们怕喝酒,都带了司机,就沈知舟是自己开车来的。时翘一路跟着他去地下车库拿车,这人明显在闹脾气,大长腿走得飞快,她得加紧倒腾自己的小短腿才能跟上。 沈知舟你慢点,我腿疼。” 沈知舟地停下转身,时翘差点撞上去,幸好刹住了。 他居高临下看她,“你还挺会交际。” 时翘讶然,“不是你教我的吗?” 沈知舟咬牙,“我说的是阔太太们。” “男人不是人?你歧视男性!” “有我还不够?” “做生意嘛,朋友当然越多越好。” 沈知舟被噎住,沈知舟气急败坏,沈知舟要打人,但他必须维持表面的端庄优雅。 男人变成熟的标志,就是能克制自己的脾气。 他克制了半天,也没怎么克制住,一言不发迈着长腿往车那边走。 这人发起疯来拉不住啊,时翘赶紧跟上,还是落后了一大截。 前面沈知舟已经转过一个弯了,时翘还没过去,余光扫到电梯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对男女。男人她见过,而女人……非常眼熟。 与此同时,在她侧方的停车位处停了辆黑色玛莎拉蒂。 沈励本就还没满十八,又喝了酒,只能坐车里等代驾。他有些头疼得往后靠着,时柔开了罐牛奶递过去,“喝点,会舒服些。” 今天他们一群人在楼上玩台球,大多是沈励的死党,一群人起哄说时柔是嫂子,沈励也没否认。 时柔想着刚才点事,不由得笑,又下意识往他身边凑了点。 沈励侧目看她,接过牛奶,两人挤在狭小的车厢内,气氛很好。沈励喝了酒,脑子晕乎乎的,看着她水汪汪的眼,格外冲动,直接将人压车门上了,牛奶挤了满身。 时柔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闭上了眼,但等了片刻,沈励没再有任何进一步动作了。 她诧异地睁开眼,见压着她的沈励眯着眼,出神地看着窗外。 “沈励……” 她小声提醒他,沈励却喃喃骂了一句,“我操,那是时胖胖?这么好看?” 一瞬间,时柔觉得汗毛都炸开了,登时从旖旎氛围中抽离,浑身冰冷,又气又怕。气时翘打断她,又怕沈励过多惦记她。 怎么又是时翘?!而且好看?她哪里好看?! 沈励是中了她的毒了! 时柔冷静下来,回头去看车外的时翘。 离得有些远,只能看见一个身影和侧脸,看起来是像时翘,但时翘根本没这么好看。 时翘正大步往前走,追着前面一闪而过的身影。 前面高大的男人走得很快,几乎只一眨眼,就已经转弯消失不见了。 “跟时翘一起的男人谁是?” 时柔一句话倒是唤醒了沈励,他光顾着研究时翘怎么变漂亮了,倒忽略了跟她一起的男人。 “操,老子就说她这段时间神神秘秘忙什么呢,几次都逮不到人,这他妈背着我撩男人呢?” 沈励看着时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模样,想着她跟在别的男人身后,顿时心头就像点了一把火似的,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那男的背影看起来挺眼熟。操,西装革履的骗女高中生?日他妈的衣冠禽兽。”时柔背靠着车门挡住了门把手,他一把拽开了她,“老子去看看,揍那几把老男人一顿。” 时柔本就憋屈,又被他拽了一把,顿时控制不住,喊了一声,“沈励,你别发疯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时翘跟谁一起,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沈励愣了一下,但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一想到时翘跟别人站一起,他就隐隐有一种类似被戴绿帽的不爽,他有些心虚,却嘴硬,“老子就去看看,谁他妈那么瞎,能看上时翘。” 时柔堵上了气,她不能再一次忍受沈励为了时翘把她丢下这种事,她定定看着他,“你下去,我就走,你别后悔。” 沈励去哪儿玩都喜欢带上时柔,最主要就是喜欢她不爱闹听话,没想到现在她也来这一出。不知道是谁给的她底气,看来是自己刚才的态度让她有误会? 沈励沉了脸,“那你走吧。” 时柔脸色难看至极,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了,“沈励,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啊,”沈励扬了扬眉,“但还没到为了你放弃森林的地步。” 时柔难以置信地看他,“你真心爱过谁?有想过跟谁一辈子吗?” 他肯定没有,他现在只爱自己。时柔早知道这点,这也是燃起她征服欲的点,一个让所有女生追逐,却谁也不爱的浪子,最后为她沦陷,为她疯狂,这是多么浪漫又有成就感的事。 沈励像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哼笑了一声,“你是不是疯了?老子才十七,就要一辈子定下来了?那小爷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活着还有几把意思?” 时柔闭了下眼,“以后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随叫随到了。” 沈励动作停了一下,但还是伸手去拉车门了。 时柔听见在寂静的车厢内,自己的心哗啦一下全碎了。 第58章 chapter58 沈先生,你有点不…… 沈励最终还是没有下车, 因为他也看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男女。 他浑身一僵,啪一下又拉紧了门,一张脸铁青, 靠回椅背。 时柔还处在悲伤里, 看见沈励突然的变化,下意识也扭头看了过去, 见到了电梯处走出来的男女。 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 长得非常漂亮,性感美艳。男人看起来四十出头近五十,样貌普通,但穿着饰品都价值不菲。 时柔没见过这两人,但总觉得这个女人特别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看沈励的反应, 似乎跟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她下意识想询问:“沈励……” 沈励扫她一眼,目光前所未有的凶狠, 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生硬, “不想死就闭嘴。” 时柔吓了一跳,马上闭嘴,但心里却有了猜疑, 这两个到底什么人?跟沈励有什么关系? * 时翘也看见了电梯里走出来的两人,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男人是沈知舟的舅舅左堂, 女人是宋雅。 宋雅。她见过照片,十几年前的当红女星,沈励的妈妈,沈知舟的嫂子。外界有传言,沈知行死后, 沈知舟想强迫宋雅,没有得逞,恼羞成怒把宋雅赶走了。 时翘多看了一眼,才加紧脚步追上了前面的沈知舟。 沈知舟已经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扶着方向盘,微蹙着眉,一幅“真的很不愿意等你”的神情。 时翘坐上副驾,看着他故作冷漠的侧脸,一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似乎又没立场,难道问你是不是杀了你爹跟你哥,还想霸占你嫂子? 沈知舟察觉到时翘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深以为她要道歉,他更加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端着高高的架子,咳了一声,严肃道:“看什么?” “看你像不像禽兽。”时翘下意识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沈知舟:…… 不是道歉?不是道歉?! “不像。”沈知舟咬咬牙,一脚油门踩下去,“我就是。” 时翘:……脾气不小。 会所正处于CBD附近的繁华商业区,正是七点多,用餐高峰期,路上人潮涌动,车流如织。 沈老板近两百万的玛莎拉蒂还搞不赢两千块的电瓶车,在路上堵得欲生欲死,只能看着电瓶车灵活穿越,扬长而去。 时翘忍不住建议:“换个车吧,下次买个电瓶多好。”她突然想起什么,侧头看沈知舟,“上次你骑着‘快快’干什么去了?” 沈知舟额角跳了一下,平静道:“半路坏了。” “你把共享单车当动感单车了?怎么会骑坏?” 时翘揪着这事不放,她实在想不明白,而且账户里还有几万块在那儿拿不出来,“而且骑坏了,为什么要给我赔钱?” 沈先生生平第一次被问到哑口无言,这些问题好像比当年一堆董事逼问他的那些问题还凌厉。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头,“我饿了。” 时翘:“?” “田姨今晚不在,家里没菜了,我们去买点。超市这个点还有鱼么?” 沈知舟说得理所当然,虽然语气比较轻,但却带着完全主导的气场和话术。 时翘瞬间就被带跑偏,“现在大概只有翻肚鱼了吧,在外面吃不行吗?” 沈知舟一脸勉强地点点头,其实他不饿,就是不想讨论那辆粉了吧唧的车。 时翘认识沈知舟这么久,基本出入的都是高档场所,两次吃烤串也是夜深人静,并且店外还停着两辆车,都是他的人。 今天算起来还是第一次在就餐高峰期来普通饭店吃饭,而且只有他们两人。 从踏进商场……不对,从下车开始,时翘就敏锐的察觉很多人都在看沈知舟,尤其很多小姐姐,眼睛几乎要黏在他身上了。 那么好看吗?就那么好看吗?! 时翘抬眸,不屑地扫一眼身边的男人,妈的,真的好看。 时翘换位一想,如果不认识沈知舟,在路上偶遇的话,她大概也要用那种想脱掉他衬衣的眼神看他。 “切!”时翘莫名有点不爽,轻嗤了一声,同时用眼光宣示主权般击退了两个小姐姐粘过来的目光。 沈知舟将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和各种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忍不住弯了弯唇,带出细碎的笑意,“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 “那怎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时翘撇撇嘴,压低了声音,显得格外正经,“你今天都没带保镖,商场人太多,我怕你这种超级资本家被暗杀。” 沈知舟:…… 因为刚才沈知舟随口问了一句鱼,时翘就非带着他去吃生鱼片了。 餐厅里人不少,两人要了卡座,点完菜,去洗手。 时翘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抬头看看下颌,又扭头看看侧脸。今天为了见孟彦他们,她还刻意把爆炸玉米烫弄直了,烫了点点慵懒发卷,乖巧又温和。 她看着镜子嘟嘟囔囔:“都盯着沈霸天,难道我站他边上挺不配?”她捏捏略带肉感的脸,“我觉得超配绝配顶配,沈知舟如果追到我当女朋友啊,就偷着乐吧……” 她阿Q了一会儿才出来,从包里翻出一根皮筋,准备一会儿吃饭时扎头发用。 沈知舟已经回到了卡座,她正准备过去,却看见邻座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站了起来,朝着他走了过去。 女人背对着她,没注意到她在看,她对着沈知舟拿出了手机,显然是在要联系方式。 沈知舟挺绅士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时翘已经昂首阔步走过去了。 小姑娘挺强势往他面前一站,仰头看他,眼角眉梢带着些笑,“帮我拿一下皮筋。” 沈知舟垂眸,看着她细白的手指捏着一根黑色小皮筋递了过来。 他不明所以,却在对上她含笑的眼时,就乖乖接了过来,自然地戴在了手腕上。 他虽然瘦,但男人的骨骼到底大些,小皮筋圈在手腕上有些紧,时翘却觉得很满意。 她对着他勾了勾唇,有点小得意。 沈知舟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却也扬了扬眉,算是回应。 两人一来一去的互动格外自然,完全旁若无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小皮筋都带上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过来要联系方式的姑娘客套了两句,就回去了。 时翘坐在卡座里,单手托腮,看着对面夹着一块寿司慢条斯理蘸料的男人,忍不住啧啧啧。 沈知舟一怔,放下筷子,“又怎么了?” 时翘冲他扬眉,一幅挑剔模样,“沈先生,你这样可不行,招蜂引蝶的,你说给你员工知道了,该怎么想啊?” 她边说边摇头,一幅十分替他担心的模样。 “我哪里招蜂引蝶?” 时翘开始掰起手指头数落:“刚停车,旁边开宝马的小姐姐一直看你……” “是我的错?” “你顶了一下脸颊,就……”时翘想了想,原本想说装逼,但不敢,怕沈先生骂她像什么话,“就不太端庄。” 沈知舟想笑,“那是谁的错?” 如果不是她坐在副驾,作天作地不肯出来,非要他提一下裙子才肯出来,他至于不耐烦地顶脸颊? 时翘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有些心虚,踢踢脚,扬起了裙摆,“本来就裙子太长,不方便嘛。好吧,这个不算,但进了商场呢,刚进门的时候……” 沈知舟好整以暇地坐着,乖乖听她数落,“说完了?” “还没有,太多。我学习不好,都数不过来了。” 沈知舟双手交握,往前靠一定,定定看她,意味深长道:“你倒是挺关注。” 时翘被噎了一下,“我是为你好!” “?”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说不定就遇上了聚信的员工,”时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到时候大家就该我们老板私生活混乱,不知检点。” 沈知舟居然笑了,“那我谢谢你。” 他双手交叠放在下颌处,手腕上的小皮筋格外显眼。 “不用谢,我跟你说,你把这个皮筋带着,就能躲开烂桃花。” 沈知舟低头瞅了眼,“为什么?” “魔法!”时翘理直气壮。 明知道她在瞎扯,他还是认真应着,“那我会好好戴着的。” * 临近圣诞,商场外的广场上不时有人拿着发光气球、耳朵发箍、彩色荧光棒等小孩玩意儿在售卖。 时翘跟沈知舟走出商场,刚好遇上一个小贩抓着一把气球路过,他手臂上还挂着各色各样的耳朵发箍。 时翘一把抓住沈知舟的衣摆,“我们买那个好不好?” “不。”沈知舟顺着时翘的示意看过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开玩笑,他堂堂聚信总裁,能戴那种小孩戴的东西? 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买吧,求求你了,我觉得好可爱。” “不。” “我从小到大都没戴过……”时翘开始飙演技,“在青钢的时候,也没闲钱,来A市也没人疼,连塑料发箍也没人买……” 沈知舟深吸口气,压着脾气,“买!” 时翘立马兴高采烈地招呼小贩过来,“我们要发箍。” “好嘞小姑娘,五块一个,要什么样的?” 时翘挑选了两个发箍,一个是发箍上两个麋鹿角,一个是发箍上两个小小圣诞帽。 “小伙子,一共十块。”小贩很有眼力见地跟沈知舟要钱。 沈先生难得的沉吟了片刻,问:“可以刷卡吗?” 小贩倏然睁大眼,满脸的“小伙子长得挺帅,可惜是个傻子”的神情,“刷、刷卡?” 沈先生感受到了从未想象过的尴尬。 “我来吧,”时翘眉飞色舞地冲沈知舟眨了一下眼,边扫了二维码边调侃,“不是说好了,我养你啊。” 沈知舟:…… 小贩:啧啧啧,这年头还是长得好看占便宜,好手好脚的不干活,让个小姑娘包养,唉,世风日下啊。 时翘付了款,拿着那个麋鹿角的发箍递过去,“你戴这个。” 沈知舟满脸拒绝,宁死不从,“你做梦。” “这个是我买的,送你的圣诞礼物,你不要吗?” 她可怜巴巴看着他,让人无法拒绝。 但沈先生郎心似铁,宁愿死都不戴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万一被熟人看见了,还不如投河自尽算了。 “你戴上试试啊,肯定特别可爱。”时翘还在努力游说。 沈知舟抿着唇板着脸,背脊挺得笔直,拒绝的十分明显。 时翘一下子抓住了他手臂上的衣服,努力想把他往下拽,“你弯腰呀,我帮你戴上。” 沈知舟感受着手臂上软软的力度,和扑鼻而来的清淡香气,挺得笔直的脊梁就软了。 她还抓着他,踮起脚凑近点,努力蛊惑他,声音小猫般又软又轻,“试试吧,我帮你戴,好不好?” 沈知舟:…… 沈知舟抿着唇,板着脸,浑身拒绝,但却弯下了不太争气背脊,将脑袋凑近了时翘。 他感受到头顶轻微的触动,发箍轻微的力道,在寒冷的冬夜,却感觉所有感知都轻柔温暖的像春风。 沈知舟终于还是没抵抗得住诱惑,戴上了麋鹿角发箍。 时翘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哇喔,沈总,你太可爱了。” 她边笑着边把圣诞帽发箍戴上,得意地晃晃脑袋,两个小圣诞帽也跟着得瑟的晃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她指指自己头上的发箍,又指指沈知舟头上的。 宁愿死都不想戴小孩发箍的沈先生现在只想赶紧回车上,一点都不想考虑一个破发箍有什么含义。 他拧眉,迈开大步往停车场走,“不知道,走。” “你看,你是麋鹿,我是圣诞老人。以后我想去哪儿,你都得带着我。” 沈知舟顿下脚步,回头看。 她还站在原地,负手歪头看他,脑袋上的两个红色圣诞帽欢快地抖动着,身后是商场璀璨晶莹的灯火。 她在笑,眸子闪亮,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张扬骄纵,笃定他会让着她。 沈知舟神情空白一秒,忍不住想要笑,觉得这次死了也挺值。 * 沈知舟颜值赛高气质超群,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男性魅力,简直是行走的聚光灯,吸引目光无数,更何况现在还戴上了萌萌的麋鹿角发箍,这种反差萌更是吸引了无数姑娘的目光。 从商场里出来的时母自然也注意到了人群中会发光一般的男人。 她看过去时,男人转过身,背对着她了,倒是跟男人一起的女孩侧脸对着她。 时母看清女孩的模样时,惊诧地睁大了双眼,这是时翘??!! 虽然看起来漂亮了很多,气质似乎也出众了很多,但显然就是时翘! 而且跟她一起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也不简单,衣饰都价值不菲,到对是什么人? 她刚想过去看,时翘却转了身,跟男人一起走向了远处的玛莎拉蒂。 “妈!” 时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母回头看一眼,那边的玛莎拉蒂已经启动。 “你在看什么?”时柔刚才跟沈励发生了争执,一赌气,就自己走了,得知时母在这附近,便让时母等她一下。 “你看那辆车,”时母指向走远的玛莎拉蒂,“是翘翘,那个男人谁是?看着不像一般人。” 时柔随之看过去,汽车从街道上飞驰而过,她只看见男人的一点轮廓。 她下意识睁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随即又犹疑地皱起了眉,“沈、沈先生?” 她近距离见过沈知舟,虽然现在人影只一闪而过,但却让她瞬间想起的沈知舟。 “什么沈先生?沈励?” 时柔看时母一眼,脸色都白了,“聚信的沈先生。” 时母吓了一跳,“你说翘翘、翘翘……跟、跟聚信的沈、沈先生?” 这要是真的……怪不得时翘会认识苏雅琪!时母倒吸一口凉气,心都凉了半截。 “要不要、要不要跟你爸说?” 时柔摇摇头,“先别,别又弄得像上次沈励的事那样闹了乌龙。” “对对对,我们先想办法查查,确定一下。”上次她乱扔垃圾上了新闻的事,惹得时商大发雷霆,回家就打了她一耳光,还收了她的卡,半个月才还给她,这次必须要小心点。 时柔脑子里一直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时翘、沈励、沈知舟、没见过却面熟的女人…… 沈励的反应也特别奇怪,肯定有问题。 “妈,沈励他妈妈以前是不是明星?跟你年纪差不多,没嫁进沈家前,你应该在电视见过吧?” “柔柔,怎么了?” “没怎么,你跟我说说,方便查时翘的事。” 时母和时柔虽没挑明说过,但母女心里都清楚,在时家的日子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好过。 无论如何,她们母女二人都肯定是一条船上的。 时母压低声音,简略地说了一下宋雅的事,也提到了沈知舟跟宋雅之间的那些传闻。 时柔边听着边打开手机,查了宋雅,见到照片,果然是刚才在地下车库见到的那个女人。 她看着照片笑了,低声道:“时翘,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刚才沈励为了时翘,让她心碎,她也要让时翘好好尝尝心碎的滋味。 一报还一报,多么公平。 第59章 chapter59 沈知舟,你是不是…… 时翘都不知道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名为【一群很有份量的人】的群, 直到某天,这个群上有了个小红点,她才注意到。 一看群名, 再联想自己之前不太理想的体重, 这怕不是个卖减肥药的群吧。 时翘点进界面,准备退群, 却看见一张熟悉的照片—— 某商业广场上, 一对男女戴着头箍站在人群中。男人头上的是两个麋鹿角,女人头上的是两个小圣诞帽。 时翘:???? 她点开群成员看一眼,加她就五个人,其中两个都认识,一个是沈知舟, 一个是前段时间刚加的孟彦。 所以这是沈知舟他们的小群? 一群很有份量的人, 果然很有份量,时翘立刻置顶, 四根金大腿啊, 必须置顶。 她也就耽误了两分钟,再回聊天界面,却发现刚才的那张照片不见了, 群里静悄悄的, 仿若无事发生。 时翘:【刚才那张照片呢?】 她还想保存呢。 发照片的姜淮:【什么照片,哪有照片, 你看错了。】 姜淮那天好巧不巧看见了时翘跟沈知舟在商场外腻腻歪歪,并且看见了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沈霸天戴着傻逼的发箍,当场要笑晕过去。但他也没耽误正事,顺手拍了张照片。 五分钟前,正在筹备圣诞宴会的姜淮, 看着红酒单,突然格外想念沈知舟珍藏的一支罗曼尼·康帝。他巴巴地过去讨好沈知舟,要以高出一倍的价格把这支酒买下来,沈狗子高贵冷艳的给了他两个字——做梦。 然后他就非常小心眼地泄私愤,把照片发群里。 几乎在发出去瞬间,沈狗子就巴巴来找他了,声称他愿意献出罗曼尼·康帝为他们的友谊干杯,但姜淮必须先撤回照片,证明他们之间的友谊。 两人瞬间达成共识,一顿操作行云流水,两分钟内完成撤图,群里了无痕迹,却没想到被时翘看见了。 时翘:【我明明看见了,我跟沈知舟的照片。】 沈知舟:【上课时间,这么闲?还想考倒数第一?】 时翘:滚! 群里众人:沈狗子,你但凡说话温柔点,也不至于单身到永远。 还是孟彦比较会哄小姑娘:【翘翘快下课了是吧?明天放元旦假吧,哥哥这边有跨年派对,来玩儿不?】 现在丰羽刚起步,非常需要人脉关系,时翘经常磨着沈知舟让他带自己去各种宴会,但老干部作风的沈知舟通常都是无情拒绝。现在送上门的好机会,她怎么可能拒绝? 时翘:【好啊,几点?在哪儿?我准备准备。】 沈知舟:【晚上九点开始,凌晨跨年,你跟我一起去就行。】 时翘:【???】 孟彦:【???】 姜淮&顾闻柯:【???】 沈知舟理所当然:【高中同学会,难道我不能去?】 孟彦&姜淮&顾闻柯:也没说不能去,只是不知道昨天谁格外无情冷漠地说这种高中同学聚会基本是浪费时间,消耗生命。 这话是被沈狗子吃了? 孟彦:【当然能去,反正游轮都是你家的。】 姜淮:【沈狗子去?那我也要去,有沈狗子,肯定热闹。】 沈狗子? 沈知舟看着这个称呼,危险地眯了眯眼:【撤回。】 然后时翘就看着刚才那条消息不见了,同时,姜淮又得意忘形地发了一条—— 【哥们儿手速快不快?是不是比刚才撤图还快?别忘了明天把承诺的康帝给我送过来。】 他发完,才想起时翘还在群里,他赶紧再次撤回。堂堂姜总裁,在这个群里毫无地位可言,不是在撤回就是在准备撤回的路上。 时翘:【……别撤了,我都看见了。】 时翘发完,私戳了沈某人。 时翘:【为了撤张照片,拿出一瓶康帝?沈先生太有钱了吧。】 沈知舟:【他在瞎说。】 时翘刚好下课了,她一边往校外走一边发了视频过去。 视频接通,画面里是坐在车后排正襟危坐的沈知舟。 时翘看见他就笑了,“多傻呀,一张照片而已。不要嘴硬,我都看见了。” 沈知舟抿抿唇,有些艰难道:“不好看。” “哪儿不好看了?麋鹿和圣诞老人,天下绝配啊。” 沈知舟噎一下,耳根开始发烫,忍不住想勾嘴角。 他克制着情绪,严肃道:“不要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哪里胡说八道?”时翘边走边笑,还在逗他,“如果我说麋鹿跟圣诞老人会永生永世在一起,没有人会反对吧?” 对面镜头晃了晃,看不清画面里,沈知舟也没回答。 时翘刚想再问,却听见沈知舟低沉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头顶传来—— “绝对不会有人反对,所以圣诞老人你现在要去哪儿?” 沈知舟的声音就在头顶上,时翘似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暖气息了,头皮好像被烫的麻了一下。 她呆呆举着手机抬起头,看着同样举着手机的沈知舟,“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在国内?” “刚从机场回来,顺路。” 他垂眼看她,眼底有倦意和血丝,但瞳仁却亮得像星光。 时翘被这种目光弄得有点心虚,“你干什么要删照片?而且还用康帝换?你这个败家老爷们儿,要气死我。” 沈知舟:“败家?” “呃……我是说照片好看,我还想跟姜淮要了保存起来呢。” 于是,姜淮又收到了沈先生的私信。 沈知舟:【照片给我。】 姜淮:【????你不是用一支康帝换我撤图删图吗?我删了啊,我可是本着诚信做生意的本分商人。沈狗子,多年好友啊,你这么试探我,你良心不疼吗?】 沈知舟:【两支康帝,照片给我。】 然后,本分商人姜淮就火速发了张图片过来,正是麋鹿和圣诞老人。 时翘上了车,就见沈知舟一直在低头摆弄手机,她忍不住问:“跟谁聊呢?” 沈知舟抬头看她一眼,“曹盛,有点工作上的事。” 时翘没再追问,继续去群里跟孟彦打听跨年宴会的事了。 不管沈知舟怎么想的,但他确定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话,身为聚会发起人,孟彦肯定要好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摁着沈知舟好好热闹一下。 孟彦:【大家想两个活跃气氛的游戏,一定带上老沈。当年他可是全校女生票选出来的想推倒男神top1。毕业十年都没参加过聚会,这次肯来,一定不能让大家失望。】 顾闻柯跟姜淮都积极参与讨论,想了无数整蛊沈知舟的优秀。 只有时翘一直没发言,她看了那个“想推倒男神top1”之后,一双眼就不时往身边的某人身上瞄。 端着扑克脸,西装革履,正襟危坐,浑身都散发着矜贵禁欲的气息,确实让人有点蠢蠢欲动。 沈知舟察觉了她的目光,抿了抿唇,脸上浮现一丝警惕,“看什么?” “没有,”时翘说着没有,却悄咪咪往他身边挪近了一点,“现在也没人,你把衣服脱了吧。” 沈知舟:??!!!! 沈知舟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耳根开始发烫,“你说什么?” “我是说现在也没外人,你可以放松一点,外套脱了,领带松松,不会舒服点吗?”时翘说得可正经,完美掩藏了自己的小心思。 沈知舟不说话,显然不想搭理她的茬。 时翘又往他那边挪点,两人的腿几乎挨在一起。 沈知舟的身体更僵了一点,“你坐好了,别乱动。” 时翘也不理他的茬,继续游说,“沈先生,难道你还把我当外人?就松松领带,也不干什么,难道你回家了,也不脱?也要戴着领带?” 时翘口若悬河,觉得自己就像那种口口声声说“我就蹭蹭,不进去”的渣男。 她说得冠冕堂皇,但沈知舟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但是,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还不想拒绝。 沈知舟稍犹疑了一下,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了领带结左右晃了晃,拽松。然后又单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两颗衬衣纽扣。 时翘就在一边静静看着,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一切动作好像都变慢放大。 时翘觉得随着他一颗一颗解开纽扣,她的呼吸就一点比一点不自在。 沈知舟只解开两颗就停了下来,他注意到时翘一直在看她,猛地侧过头,刻意抓她一个现形,“行了吗?” 时翘正沉迷美色,突然对上沈知舟漆黑的眼,一下有些懵,“啊,什、什么?” 沈知舟紧紧盯着她,抿了一下唇,很快地勾了勾嘴角,“还往下脱?司机还在呢。” 前排开车司机下意识一哆嗦:人在车上,认真工作,勿cue。 沈知舟微侧身看她,领带松散,纽扣开了两颗,露出喉结和隐隐的锁骨。他刚下飞机,脸上还有倦意,配着上扬的眼尾,有了些不羁和轻佻的味道。 时翘咽了咽口水,总、总觉得他在耍流氓? “不、不用了,这样挺好。” “是挺好,”沈知舟又勾了一下唇,“这样就没把你当外人了,对么?” 他最近似乎很喜欢笑,不过都只是转瞬既逝的浅笑,但也足够时翘惊艳了。 “对,”时翘莫名有些紧张,干笑了笑,“这样就很好了。” 沈知舟点头,目光下移,停在了她唇瓣上,“能不能更好点?” 时翘头皮一麻,差点要炸了。 沈知舟他在干什么??干什么??!!! 他在撩她对不对??!!绝对是的,对不对??!! 禁欲的人稍微浪一下,就让人血气上蹿,心潮翻涌。 时翘觉得浑身血液好像一下都涌到了头上,她脸颊发烫,鼻头也有些热,她下意识捂着鼻子,往后紧贴在椅背上。 “沈知舟,你、你……”被密密笼在沈知舟的气息里,她控制不住有点慌。 “嗯,我怎么了?” 相对于她的慌乱,始作俑者沈知舟显得格外淡定。 时翘一气,脱口质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第60章 chapter60 我爱你爱到要死,…… 跨年派对在“归星”号邮轮上举行, 宾客九点前登船,九点客轮准时驶出港口。十二点一过,放烟花跨年。 虽然已是寒冬, 北方的冬季更是寒冷, 但赶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却不在少数。 孟彦是这次宴会的发起人,他本就爱玩爱闹, 人缘很好, 能请来不少人。而这次沈知舟也会参加宴会的消息一传出去,更是让当年的高中群集体炸了,能参加的都来了,原本有事不能来的,也推掉手上的事赶来了, 能有什么事比拉拢商业巨头更重要? 沈知舟当年读高中时, 还没有崇德中学,是在A市另一所澳安国际中学读的。跟很多学校差不多, 每个年级也都有普通班级、尖子班级、竞赛班级以及国际班, 也就是富N代班级。 沈知舟当时跟孟彦、姜淮以及顾闻柯都在国际班就读,完全就是澳安国际中学的F4。一个个身高腿长颜正有钱,吸引了无数少男少女。 不过他高二结束就出国了, 现在算来近十年, 他们那届开了大大小小无数次同学会了,他一次也没出现过。 随着他掌权聚信, 老同学们也就更不指望他能出现在同学会了,未婚姑娘们都把希望放在了另外三人身上。 可现在,看起来高高在上恍若跟大家有壁垒的沈知舟,居然主动说要参加同学聚会!这简直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同时又鼓足了劲, 想要跟这位大佬搞好关系。 “归星”号是沈家的,港口是孟家的,所以安保做得非常好,保证了所有人的隐私安全。 八点刚过,时翘就到了港口。港口处,一条红毯直接连通了停车场和登船处,两侧灯火通明。不时有豪车在附近停下,车门打开,下来都是身穿礼服的女人和西装革履的男人,个个珠光宝气,即便在寒风中,看起来意气风发。 时翘有点佩服他们,这可是零下几度的气温啊!!居然就穿这么点衣服?男人基本西服,外加一件厚实点的羊绒大衣,女人为了凸显好身材,都是裙装礼服,有的外面搭了大衣,有的搭了皮草外套,总之都比较单薄,不够抗冻。 都是澳安同一届的校友,就算不是一个班,很多也打过照面,不少人聚在登船处就开始闲聊。一个个顶着寒风谈笑风生,优雅地哆嗦着。 时翘到了登船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默默裹紧了自己的及脚踝羽绒服。 时翘其实打扮得也很漂亮,也穿上了合适的仙女裙,但是她太怕冷,必须裹上厚实的羽绒服。她这臃肿的模样,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了不少人的目光,她换了合适的通透的妆容,配上天生的好肌肤,整个人都是通透水嫩的。白净的脸蛋衬着黑色羽绒服,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一看就跟大家不是一个年龄层的。 大家不由好奇,这是谁的小蜜吧?这么嫩,成年没有?哪个老同学这么野啊?现在的小姑娘也够野的。 时翘也注意到了大家打量的目光,但她不在意。跟崇德那些赤裸裸的目光比起来,这些根本就是小儿科。成年人的虚伪让他们更会隐藏,目光也没那么直白赤裸让人难堪了。 时翘想要登船,却被工作人员拦下,她没有邀请卡。 这下,大家的目光就变得赤裸些了。刚开始以为是哪个老同学的小蜜,结果根本进不去,很大可能是过来钓金龟婿的所谓“名媛”。 时翘被拦下,但又不想联系沈知舟,正准备用微信找孟彦,却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翘翘?刚到?” 西装革履不怕冷的姜淮挽着同样不怕冷的女伴走了过来,虽然跟沈知舟在一起时,经常被沈知舟的光环照得体无完肤,但姜淮也是澳安f4之一,知名度也是杠杠的,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出席这种场合携带女伴或男伴是礼仪,但这不意味着是他们的另一半,所以即便姜淮携着女伴,他今晚也会是不少女人追逐的对象。 众人见他停在了羽绒姑娘面前,听称呼似乎还挺熟稔,又开始好奇了起来,这姑娘跟姜淮什么关系? 时翘回头看向姜淮,礼貌地冲他女伴笑了笑,“嫂子好。” 姜淮:??? 女伴:???? 在场其他人:???姜淮不是单身吗?? 女伴笑了笑,刚要解释,姜淮率先打断她。 他干笑了两声,将这个话题岔开,“你怎么不上去?” 时翘垮了脸,“没有邀请函。” 姜淮难以置信地喊道:“不是,沈知舟呢?他就这么让你在这儿等着?翘翘你别气啊,哥哥说过了,会给你撑腰,一会儿他来了,我帮你骂他。” 围观的一众人:羽绒姑娘是姜淮的妹妹???没听说啊。 然而这边还没诧异完,船上就小跑下来一个人,边往时翘这边跑边喊,“翘翘,你来了怎么不找哥哥,在这儿傻冻着,我听员工说了,才赶过来。” 跑来的男人正是发起人孟彦。 吃瓜群众跌破眼镜:还是孟彦的妹妹?? 姜淮看着跑下来的孟彦,挤兑道:“孟彦,你当初要是听我的,给翘翘一张邀请函,现在至于冻了她?” 孟彦摸摸鼻子,腆着脸对着时翘讨好的笑,“我的错,我的错,你别气。”转头又跟姜淮呛声,“是我不给吗?我怕沈知舟拧断我脑袋。” 他们都知道,沈知舟要让时翘以他女伴的身份出席聚会。他给的理由是“交际圈小,找不到人当女伴”。 深知他被众多名媛千金追逐的三人: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男人坏得很。 不过死活要时翘当女伴的沈先生,人呢? 孟彦心直口快,忍不住问:“沈知舟呢?你不是他女伴吗?他死哪去了?”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高高在上让众人仰望的聚信掌权人带了女伴,而且就是眼前这个裹着羽绒服的小姑娘?? 这他妈是什么让人嫉妒的天生公主命啊!? 姜淮和孟彦是她哥哥,沈知舟给她当男伴,她还能再牛逼点吗? 众人身后,一辆劳斯莱斯停了下来,顾闻柯带着女伴从车内下来,直接就奔时翘而来。 他看着几人,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沈知舟呢?他不陪着你?不是他死活要你当女伴的?” 围观人群:到底是我草率了,原来还能更牛逼。还有顾闻柯!而且是沈知舟死活求着她当女伴的? 三个高大帅气又多金的大佬围着小姑娘,满脸关切,心疼她裹着羽绒服在风里站了两分钟,还数落着没照顾好她的沈知舟。 一众穿着礼服站在寒风中,靠意志力才没哆嗦的姑娘:老娘!一!点!都!不!酸!呜呜呜呜呜……好他妈酸啊。看看人家三个大帅比,长得好看不说,还有钱,有钱不说,还特么体贴。这一对比,再看看自己的男伴,差不多可以扔掉了。 酸归酸,成年人还是比较理智,不至于上升到嫉妒,反而见到孟彦三人的贴体后,对他们更有好感了。 时翘跟着三人顺利上了船,他们还在问沈知舟怎么回事。 时翘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 昨天,她问了沈知舟“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原本想借着这个话题,趁势说,既然喜欢我,就说一句“我爱你”听听。 结果,她问完“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后,沈知舟脸色变了变,随即退回去,悠哉道:“我爱你爱的要死,但必须克制隐忍。可还是忍不住红着眼,掐着你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将你抵在墙上……” 时翘知道他在故意讽刺她,气得爬起来去打他,谁知刚好遇到前车紧急刹车,他们的车也跟着急停。她随着惯性,往外摔出去,被沈知舟一把揽腰抱了回来。 这一通折腾,时翘就跨坐在沈知舟腿上了,而沈知舟怕她摔,下意识揽着她的腰把人抱紧,脸几乎就撞在了她某个部位上。 虽然都是无心之失,但气氛僵硬尴尬到要炸开。 配合着刚才沈知舟调侃她时念的那些台词,“掐着你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现在她的腰就被沈知舟的手臂勒着,他滚烫的掌心贴在她敏/感的侧腰,带来的热度和酥麻痒意直击大脑;“将你抵在墙上”,现在沈知舟基本算是把她抵在了副驾后椅背上…… 接下来,就是“克制地轻吻”。 时翘只想想,就觉得要空气都在燃烧,很快要炸了。 幸好手机响了起来,是关斌打来的。他元旦要回青钢老家,想问问时翘,要不要带什么家乡美食回来。 时翘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管人关斌根本没提出见面,她就死活要见面,让司机把她放在了最近的商场外。 为了缩短跟沈知舟独处的尴尬,她在外面逗留了很久才回去。 回到小区,已经近十点,关斌自然不会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走夜路回来,很绅士地把她送到了电梯口。 然而两人在电梯口道别时,却遇见了火急火燎从电梯里出来的沈知舟。 沈知舟一见两人,脸上的那点担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淡。 他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直接又回楼上了。 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更奇怪尴尬了,甚至有点相互躲避的意思。 时翘来之前,沈知舟都还在聚信,她发了信息过去试探。 时翘:【你要是太忙,我就先自己过去了。】 沈知舟:【好,让司机送你。】 态度很冷淡,时翘有点泄气也有点怨气,原本很期待作为沈知舟的女伴跟他一起出现的。不说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小心思,就是跟沈知舟这种万人仰慕的人一起出现,就能极大满足普通人的虚荣心了。 可现在呢,她自己一个人来了,这个落差感让她心烦。 旁边三人还在问沈知舟的事,时翘不知道怎么说,幼稚地赌气道:“他不当我男伴了,现在就剩我自己了。孟彦哥,没男伴也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哥哥的场子,你随便造。”孟彦有点愤愤,“而且哥哥我也没女伴啊……”孟彦顿了顿,灵光一闪,“来,哥哥给你当男伴,这不刚……” 他话没说话,感觉背后一凉,回头就对上了沈知舟阴恻恻的目光,他脖子一缩,立刻改口,“我要组织活动,带女伴不方便,还是让你知舟哥带你吧。” 时翘回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沈知舟。 “不用,”时翘雄赳赳地叫嚣,“你不是说没男伴也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了。” 她说完,裹紧自己的羽绒服,昂首阔步地走了,留下四个大男人在寒风中站着。 沈知舟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包得像个蚕宝宝似的身影消失。 孟彦三人很默契地一齐看向一双眼粘在时翘身上的沈知舟,啧,老沈这次真完了。 第61章 chapter61 沈知舟就是个大傻…… 宴会在船内宴会大厅举行, 里面灯光璀璨,温暖如春。时翘脱掉厚羽绒服,立刻就有侍应生过来接过了衣服。 她推门进去, 会场里轻缓的纯音乐混着低低笑谈声传了过来, 是孟彦喜欢的那种小浪漫调调。 来的大多是孟彦他们同级的同学,多少都见过, 而且很多在毕业后也都有商业上的来往, 见了面都有话题可聊,说起往事,气氛热烈欢快。 时翘跟他们不熟,也不好贸然插话,只能等着孟彦忙完了, 过来替她引荐。 她站在冷盘区, 准备拿点东西吃,今晚可是要熬到十二点。 旁边有两个女人也端着餐盘拿食物, 每人盘子里就放了鸡蛋大一块蛋糕, 主要是闲聊。她们显然是老同学,一直在聊当年澳安中学的事。 “不知道沈知舟变样了没有。” “变了,”另一个女人神秘兮兮压低声音, “更帅了, 而且还单身呢。”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开始相互给对方整理头发衣服, 果然是好闺蜜,有男人一起上啊。 “确定他今天会来吧?” “确定,刚才舒舒给我发信息,在登船处看见沈知舟了,已经上船了。” “你说快十年了, 他一次同学会都没参加过,这次怎么回事?”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跟哪个老同学有什么商业合作。”女人说着,压低了点声音,“钱樱也来了吧。” “之前说不来,结果又来了。不会吧,不会是沈知舟的女伴吧?” “没听说,但那会儿在学校,就她跟沈知舟传得最厉害吧,毕竟校草校花,金童玉女嘛。” 两人语气已经开始有点挑剔了,从闲聊变成了说是非。 突然,其中一人拽拽另一人,“哎,来了……” 两人一齐朝进门处看,随即像中了魔法一样,从刚才窃窃私语的模样变成扬颌挺胸,伸长天鹅颈,目光含笑,端庄优雅的姿态。 时翘咬着甜甜圈,也看了过去。 进门处,沈知舟、孟彦、顾闻柯、姜淮四人一齐出现,瞬间就成了全场焦点。 男同学们都争着上前寒暄打招呼,女同学们也晃着高脚杯,不疾不徐地靠近,场面一时变得热烈起来。 时翘看过去时,见沈知舟正缓缓扫视全场,似乎在找什么。很快,他的目光扫过来,停下,与她目光隔着人潮在空中交接。 时翘远远看着他的眼,态度有点软化,想走过去先打招呼。毕竟旁边的姜淮和顾闻柯都带着女伴,就他孤零零一人,看着还怪可怜。 不过她心思刚动,还没来得及抬腿,就见到远处的沈霸天忽然盯着她,很不爽地皱起了眉,脸上的神情也格外嫌弃。 时翘:???你找茬啊?! 她抬起的脚又放下,不打算过去了,他这种人就适合孤零零一辈子。 时翘在心里默默骂着他,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朝沈知舟走了过去。女人穿着一袭红裙,大卷长发,举手投足间都是万种风情,脸也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浓颜大美人。 见到这种妖娆明艳型美人,时翘就下意识想到宋雅和乔芮,都是这种类型的,都跟沈先生有些不得不说的传闻。 看来这位也是传闻对象之一吧? 她在心里嘲讽时,沈知舟就像是要遂了她的愿一样,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了,然后看向了走到面前的明艳美女,女人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居然颔首笑了笑。 时翘忍不住翻白眼。 不止她看见了这一幕,很多默默关注沈知舟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刚才在餐台边议论的两个女人,原本也正往沈知舟那边走,见到这一幕,停了下来,不阴不阳道:“看来还真是为了钱樱来的。” 哦,原来这个就是金童玉女里的玉女钱樱啊。 时翘又看了一眼,沈知舟西装笔挺,身型挺拔,钱樱红裙翩跹,身姿妖娆,两人果然配一脸,难怪是校内cp南波湾。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还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了。 平常沉默寡言的沈霸天还是挺能说啊!时翘嘴角都要撇到天上去了。 “翘翘?” 后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时翘循声望去,居然看见了乔芮,她立刻笑了起来,“你也来了?” “对啊,”乔瑞笑着迎了过来,“不过你放心,这次不是跟着知舟哥哥来的了。” 孟彦他们几人的朋友圈都有重叠,能遇上乔芮也不是稀奇事。 那边孟彦他们已经散开,各自去跟朋友寒暄闲聊去了,而沈知舟也不知道跟着钱樱去哪儿了,反正已经不见了两人身影。时翘找了一下,站在人群中都会发光的两人,现在却哪儿也看不见,估计躲哪儿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去了。 时翘忍不住切了一声。 乔芮过来挽住她胳膊,凑在她耳边嘻嘻地笑,调侃她,“怎么,找知舟哥哥呢?少看一眼都不行?” 时翘:…… “少瞎说,谁找他?” “别跟我装了,伯母生日宴那天,你说什么来着?”乔芮压低了声音,故意一脸悲戚的学她,“在我心里,沈知舟是最优秀的,您把他让给我吧……” “乔芮!” 时翘作势要打她,乔芮乐不可支。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乔芮不再闹,正色道:“我前些年跟知行哥走得近,伯母也对我挺好,很多事都跟我说。我只能尽我能力,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希望你能让知舟哥哥开心点。” “我哪儿有那个本事。” 时翘嘴里嘀咕,但还是跟乔芮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说了些沈家的事。 沈知舟高二出国,一待就是五年。这五年里,他沉迷自己的游戏开发公司,只过年过节偶尔回来。但他二十一岁时,沈父为了逼他回国加入聚信,恶意挤垮了他的游戏公司。 沈知舟没办法,只能回国。但回来后,也没有乖乖进公司,反而是带着怨气,一直跟沈父作对。沈父一直身体不好,最后气病在床。这可能就是外界传言沈知舟害死沈父的源头,但外界基本没人知道游戏公司的内情,所以都传他是为了家产才害死沈父。 说为了家产,肯定是无稽之谈,说他气死沈父,有些言过其实,但他也的确年少轻狂做了些叛逆的事。 然后是沈知行的事,沈父头七都没过,灵堂还没撤,沈知行就驾车冲出公路,翻下山崖,车毁人亡。 而当时,沈知舟跟他在一起,但事后,沈知舟称自己下车上洗手间,回来就没看见沈知行的汽车了 ,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场车祸最后结论是沈知行操作不当,汽车老化刹车失灵导致悲剧发生。 聚信集团总裁会开老化的汽车?而且地处荒郊野外,附近根本没有洗手间,沈知舟去哪里上卫生间?沈知舟声称人有三急,但还是让人很难信服。 而且沈知行被送往医院抢救时,沈知舟禁止任何人看望,包括左琼。沈知行离世前,见过的唯一一个人就是沈知舟,连亲妈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这个太让人遐想了。 乔芮知道的,有关沈父和沈知行的事也就这些,具体是不是跟沈知舟有关,也不敢断论。 “不过,我倒是清楚宋雅的事。”乔芮直呼宋雅的名字,对她似乎有些看不上。 “什么事?” “她跟知舟哥哥,外面都说知舟哥哥害死了知行哥,是为了宋雅,因为他对宋雅有企图。”乔芮语气不满,为沈知舟抱屈,“其实是宋雅见知行哥突然离世,怕在沈家没有依靠,故意半夜去知舟哥哥房间勾引他。” 时翘自然相信沈知舟不可能做出那种霸占嫂子的龌龊事,但没想到内情居然是这样,她有些惊讶,脱口问,“那他怎么从来不解释?” “怎么解释?” 对啊,怎么解释。沈知舟当年很依赖沈知行,甚至对他带着崇拜,他么能让世人知道,沈知行的妻子是这样的?怎么舍得让沈知行泉下还受辱?更重要的是沈励,如果沈励知道自己亲妈是这样的,他父亲刚死,他妈就急着勾搭他小叔叔,他才十三岁,怎么承受得了? 所以,为了沈知行的名声,为了沈励的成长,沈知舟选择了自己来背这个锅。 “所以他还是对沈励很好的?” “怎么能不好呢?沈家的后代,知行哥唯一的儿子。”乔芮笑了下,“有段时间,我觉得知舟哥哥好像都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了,把聚信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沈励身上。不过现在,我估计他会想结婚的。”她说着,冲时翘挤了下眼,“对吧,翘翘。” 时翘吓了一跳,这个说法太吓人了吧。别说她才十七,离结婚这种事实在太遥远,就单说自己对沈知舟的感情,她也还理不清楚。也许是喜欢的,但更多好像还是建立在得到“我爱你”这个前提上的。 连喜不喜欢都还不够确定,结婚这种事也太吓人了。 时翘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他是站在沈励这边的,为什么要逼着沈励联姻?” 乔芮看透一切般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吓懵了,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清楚了?知舟哥哥说话,沈励能听?强强联手当然好,但以聚信现在的实力,也不用靠任何人了。” 时翘算是转过弯了,沈知舟知道沈励不喜欢苏雅琪,不愿意联姻,他也不想毁了沈励的幸福,如果他直接反对联姻,沈励很可能为了跟他作对赌上自己的幸福选择联姻。 他现在做的,就像当年沈知行对他做的一样,用力庇护沈励,让他能够更快乐点。聚信的钱足够了,他快乐就好。 时翘想明白这些,心头就像被谁揉了一把似的,格外难受,鼻腔也开始发酸发涨。他用尽全力甚至用命来守护这些人,可被他守护的人不仅不感恩不体谅,反而一个个对他露出獠牙亮出兵器。 他这样值得吗?那些人配他这么牺牲吗?他就是这种人吧,看起来对谁都特别无情,其实最重感情。对她亦然,看起来格外嫌弃,各种拒绝,其实纵容到让人咂舌。 时翘深吸口气,压住酸涩的情绪,咬牙带着浓浓的鼻音骂了一句,“傻逼!” 乔芮愣了一下,突然嘻嘻笑了,“可是你还挺喜欢这傻逼,对吧?” 时翘没承认也没否认,她现在已经无法思考这个问题,只想跑过去,跟他说,“我的男伴,一起跳支舞啊。” 她身体随之反应,起身提着裙子就往宴会厅跑。幽chen黑夜中,海风呼啸间,她笑颜如花,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然而刚进宴会厅,时翘却突然停在了原地,目光直视不远处,脸色沉下来,真情实感骂了一句,“傻逼。” 随后跟来的乔芮循着看过去,见人群中沈知舟和钱樱还在聊天。她跟时翘出去了快一个小时了,沈知舟居然还在跟钱樱聊? 乔芮无奈地笑着摇头,“真傻逼。” 这次这句傻逼,沈知舟拿了不亏,当之无愧。 第62章 chapter62 谈恋爱使人失智…… 时翘提着裙子转身又出去了, 乔芮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又跟她出去,跑到甲板上吹凉风。 两人在外坚持了两分钟, 冷静是冷静了下来, 但也冻得直哆嗦。因为天气冷,甲板上基本没人, 面前是黑沉沉的一望无际的海面, 刺骨海风呼呼刮着,跟宴会厅的喧嚣温暖一对比,简直凄惨。 乔芮的优雅终于还是干不过寒冷,哆哆嗦嗦劝她,“你别气了, 知舟哥哥只是跟他们客套两句, 当年钱樱追他都追到家里去了,结果知舟哥哥直接把门关上了。他不可能对她有什么的。” 时翘也冻得抽鼻子, 但还是嘴硬, “他有什么没什么关我什么事?不需要跟我说。” “对对对,姑奶奶你说的都对。所以咱也不在意他,就回去啊, 里面多暖和, 难道你怕见他,不敢啊?” 时翘扬眉瞪她一眼, 随即挽住她胳膊,“走,回去。” 两人再度回到宴会厅时,氛围似乎比刚才还热闹了些,大家都在起哄, 吵吵闹闹。时翘只见孟彦站在舞台上被众人围着起哄,都听不清说了什么。 两人就在边缘待着,没挤进去听。 前面不远处,居然有道熟悉的身影,一袭红裙惹眼,正是钱樱。 钱樱正在跟两个女人说话,巧了,这两个女人跟时翘也算有一面之缘,就是刚才在餐台旁讨论沈知舟跟钱樱的那两个女人。 大概是看见沈知舟跟钱樱聊了半天,所以过来打探虚实吧。 两人似乎跟钱樱打探了什么,钱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我也不清楚,一会儿我去问问知舟。” 乔芮听了只撇嘴,“说得跟我知舟哥哥多熟似的,连沈家宅子门都没进过。” 时翘想说,我也没进过,但她选择闭嘴,她现在跟乔芮是一国的。 那边女人还在打探,“所以你今晚是作为沈知舟女伴出席的?钱樱你可以啊,多年梦想成真了。” 钱樱一直在笑,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谁不想梦想成真呢?” 乔芮似乎非常看不惯她这种打擦边球的作风,直接挽着时翘往那边走了过去。 钱樱是认识她的,以前还把她当情敌看过,现在也是如此。 她见到乔芮,脸上的笑都僵了,她是知道乔芮跟沈知舟关系非常亲密的,既然乔芮来了,那很大可能是跟着沈知舟来的。随即联想到刚才的话,怕乔芮听见了自己下不来台,她赶紧说道:“我怎么会是沈知舟的女伴,他肯定是带着乔芮来的。” 乔芮已经带着时翘走到来三人面前,听着她的话,笑着打了招呼,“钱樱姐,你可说错了,知舟哥哥经常嫌我是个小尾巴,才不会带我来,我是跟着王家老三过来的。” 钱樱脸上原本僵硬的笑又有了焕发的迹象,然而乔芮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表情彻底冻住了 “不过嘛,”乔芮把时翘往前拉了点,“翘翘是跟着知舟哥哥来的。” 一瞬间,四道目光都齐刷刷落在时翘身上。一道是得意,另外三道是探究和惊讶。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天生的好皮肤让她显得格外白嫩通透,她穿了件相对简单的吊带仙女裙,露出白皙圆润的肩。不算瘦,脸颊有点点肉,却让她多了些孩子气的娇嫩。 也不是不好看,但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大美人,跟沈知舟那种顶级男人好像不在一个层次上。 不过也难说,沈知舟那种成功人士,格外青睐软乎乎的小姑娘,大概能极大激发他们的保护欲。 几人目光流转,各怀心思,多少还有些质疑。 那边,人群中孟彦不知道从哪儿搞到来话筒,声音一下子传了过来—— “如果得到四枚?”他哈哈地笑,“集齐四枚就能召唤神龙呗。” 有人大喊:“别来虚的啊,就说神龙是什么。” 孟彦笑得更厉害,“神龙就是所有礼物加沈知舟香吻一枚!” 他话音一落,全场轰然大笑,一群人疯闹了起来,好像一瞬间又回到来当年中二期,忘了面子忘了身份,只要开心。 这边钱樱见乔芮一脸迷茫,就解释了两句。 这是孟彦安排的今晚的压轴节目。 从十点开始,到十一点五十,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去要孟彦、姜淮、顾闻柯、沈知舟的袖扣,给不给就他们四个说了算。就算给了,其他人也可以用条件交换或者骗过去,总之,十一点五十游戏结束,得到袖扣的人可以拿着袖扣换礼物。 每枚袖扣都对应着一份价值不菲的新年礼物。 然后就有人问,得到四枚的,有什么奖励。 孟彦说出附赠沈知舟香吻一枚,大家都乐疯了。沈知舟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这事看似他被动,其实主动权全在他手上,只要他不给出袖扣,香吻就无从说起。 而且即便他给出了袖扣,恐怕也没人真能集齐四枚袖扣,所以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孟彦随口说说调节气氛的。 还有人起哄,“那如果是个男的集齐了四枚呢?” 孟彦笑着骂他:“怎么着?我们老沈亲你一口,你他妈男的也得偷着乐。” 一伙人闹得更厉害了,笑闹声充满整个大厅。 孟彦说规则,反正随你坑蒙拐骗,最后十一点五十开始兑换,只认袖扣。他说完,喊了一声“现在开始”,一群男人就跑了上去,直接把他给摁倒了抢纽扣。 顿时,会场里的气氛无比活跃,让人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十七岁,可以放肆玩放肆笑永远快乐永远无忧。 时翘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往孟彦那边看着,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翘翘,我们也去找袖扣啊。” 乔芮挽着她,准备去找顾闻柯他们,她跟他们也算认识,撒撒娇,应该能搞到一个。 “那不是沈知舟吗?先去找他要吧,身为女伴,跟他要个袖扣,应该没问题的。”钱樱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沈知舟提议。 看似提议,其实也是试探,说这个姑娘是沈知舟的女伴,但从沈知舟进来开始,就没见他跟这姑娘说过一句话,别说说话了,两人好像都还没正面看看对方吧? 另外两个女人也是这种心思,觉得女伴这件事的可靠度不高,所以也都看向了时翘,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时翘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就不由升起了点逆反心理,这个钱樱明显是故意的,而她之所以故意提出这种建议,也是因为沈知舟。 沈知舟真的是万恶之源。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沈知舟正在跟人说话,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毫无预兆地侧过头来,两人的目光不期然相遇。 时翘怔了怔,没收回目光,就那么看着他。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带着点客套笑意的沈知舟沉了脸,居然还拧起了眉!!! 什么意思?那么不乐意看见她?! 时翘气不打一处来,非常非常凶地瞪他一眼,然后收回来目光。 “我还是不去了,”时翘对着钱樱笑了笑,“沈先生的纽扣应该很难要到。姐姐应该也知道,这种场合带女伴是礼貌,不一定因为关系好,只是刚好我有空。” “至少他愿意带着你来,肯定也是认识的,去试试啊。只是一句话的事,也没什么的。”钱樱开始劝说她。 另一个女人也搭腔,“对啊,今晚被沈知舟拒绝的估计得有百八十个,怕什么,谁又不会笑话你,大家开心而已。” 时翘默默吐槽:我要被沈知舟甩了脸子,你们倒是开心了。 “还是别来,沈先生的袖扣一般人要不到的。你们都说了要被拒绝百八十个了,我就没必要巴巴跑过去送人头了……” 时翘话还没说完,视野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而大手的掌心中拖着一枚黑色袖扣,扣子上有个很小的凸起的花体“z”。 她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有些懵地抬头,却刚好对上沈知舟那双黑亮惑人的眼。 他垂眸定定看着她,问:“要吗?” 时翘只觉得他沉沉的声音像凝聚成了实体,直直敲打耳膜钻进心里,弄得她心尖一阵阵痒。 理智在叫嚣:跟他生气!不要理他!冷着脸拒绝他!! 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已经抬手从他掌心抓起了那枚袖扣,“要啊。” 沈知舟感觉到她细软的手指从掌心轻轻拂过,麻痒的感觉瞬间就炸开,无限蔓延。 他控制住了下意识蜷手的反应,才没有一把握住她的手。待时翘把袖扣拿走,他才若无其事地垂下手,却暗暗将手指曲起,摸了摸滚烫的掌心。 时翘将那枚袖扣放在掌心,握住了,“给我了?” “嗯。保管好,别丢了,不准给别人。” 时翘忍不住,低着头勾唇笑,用力握紧那枚袖扣,“哦。” 一旁三人顿时酸得要冒泡了,这叫没什么交情?这叫不熟? 他可是沈知舟啊,全场女人都想要的那枚袖扣,他就这么第一时间递到她面前了? 现在,三人不仅确定了时翘就是沈知舟的女伴,还确定了沈知舟跟她关系不一般,这就只差将宠溺两字刻眼睛里了。 三人心里顿时升起一种诡异的想法,另外三枚袖扣估计也得落到这个天命之女手里。 乔芮在一边看得直想摇头,时翘太不争气了,好歹骂他两句啊,这就给笑脸了。还有沈知舟,曾经多么高冷矜贵一哥哥,现在迫不及待要把袖扣给人家,好像怕慢了就要被拒绝一样,简直卑微。 乔芮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谈恋爱使人失去理智,但是还是好他妈甜啊啊啊啊啊! 第63章 chapter63 哦,原来我就是沈…… 沈知舟过来就说了那么两句话, 又被人叫走了。 时翘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两句话, 一共十四个字就冰释前嫌了?她也太容易搞定了吧? 当她发出这种质疑时, 乔芮极度赞同,“对, 你这样不行, 太没出息了。” “可我觉得是他在色/诱我。” 乔芮:“……也是吧。” “而且感觉沈先生挺不容易的,我还是别瞎胡闹了……” “算了,”乔芮摇头,满脸嫌弃,“不跟你说了, 你没救了。走走走, 去找袖扣去。” “还找什么,”时翘格外得瑟地展开手掌, “我有了。” 乔芮:“刚交到的朋友, 友谊的小船还没扬帆起航,就要沉没在港口。” “别别别,我帮你找去, 找孟彦他们要去。咱们友谊的小船必万年扬帆。” 两人兵分两路, 开始各自去找袖扣。 时翘找了一圈,在三层人少的客房部找到了姜淮。在她印象中, 姜淮是很好说话的,应该能要到他那枚袖扣。 此时,姜淮正跟一女人说话,时翘站远处等了片刻,却总觉得那个女人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怎么也没想起来。 正在聊天的姜淮似乎察觉了她的存在,侧过头来冲她笑了起来,“翘翘,要纽扣吗?” 时翘:……这个游戏未免太容易,毫无挑战性。 时翘笑了笑,“你先聊,不用管我。” “我聊完了。”姜淮说着,已经丢下女人,边迈步走过来边拽袖扣了。 女人也顺着侧头看过来,只快速瞥了她一眼,就转身从另一边通道离开。 时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女人看她的眼神似乎带着点恨?难道是原主得罪过的什么人? 时翘还在回想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姜淮就已经走到跟前了,主动把袖扣递了过来,“有几枚了?” “加上你的,两枚了。”时翘接过袖扣收起来,打算拿给乔芮。 姜淮扬扬眉,有些明知故问:“还有一枚谁的?” 时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就勾唇笑,“沈知舟的。” 姜淮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翘翘,你嫌不嫌弃他?” “谁啊?” “沈知舟啊。” “不、不嫌弃啊。”时翘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姜淮坏笑了起来,“那你等着,我给你找另外两枚袖扣去,咱们把老沈的香吻赢过来。” 时翘吓一跳,“不用了!我有两个就够了!” “那哪儿够啊,难道你想看老沈给别人送香吻?” “不会,他这枚在我这里,谁也拿不走的。” 姜淮笑得更坏,“所以你也不想看见他亲别人,是吧?” 时翘:……感觉自己中了套? 真的很不想跟老狐狸说话。 “姜淮哥,”时翘立刻战术性转移话题,“刚才那女人是谁?嫂子?” 姜淮:“……不是,高中同学,很多年不联系了。” 时翘把玩着手里姜淮的袖扣,“我把袖扣抢了,她会不会不高兴?” “有什么不高兴的?这游戏规则本来就是可以耍诈,坑蒙拐骗都可以。而且我本来就不打算给她,你这连截胡都算不上,她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时翘从姜淮的语气中,隐隐听出一点嫌弃。 “你不喜欢她?” “……在场的,估计没几个喜欢李菲吧。” “李菲?” “刚才那女人。行了,别管她了,走,哥哥帮你搞袖扣去。” 两人回到二层休闲区又分开了,时翘回宴会厅去找,姜淮去健身房找,据说孟彦的纽扣被一个男同学拿走了,现在男同学躲二层不出来。 时翘不太在意纽扣的事,倒是一直在想李菲到底是什么人。 她边想边往三楼走,却在三层楼梯口遇到了心心念念的李菲。 李菲显然专门在等她,见她上来,直接手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死拖油瓶。”她说着话,伸手捻起了时翘的一缕头发,“倒是有钱包装,漂亮一些了,我差点不敢认。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山鸡变凤凰了?靠爬姜淮的床?” 时翘蓦然抬眼,目光凌厉地看她,“松手,滚开。” 李菲显然没想到看起来软弱好欺的时翘这么强硬,怔了一瞬,随即用力拽了一下时翘的那缕头发,“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妈!等我进了时家,第一个把你赶出去,我看你还能横多久!” 这句话,一下子唤醒了时翘的记忆,原来是时商的小情,她在别墅外的巷子见过,还给时商生了个儿子。 说不好听的,就是个小三,居然这么嚣张?真不知道该说时母什么好了,在家里窝里横,外面没人把她当回事。 不过这是她们的事,牵连到她身上可不行。 “我说松手,滚开,听不见?” 李菲哼笑一声,反而用力拽一下时翘的头发,“我偏不松,你个死拖油瓶能拿我怎么样?” 她话音落,“啪”一声脆响,时翘的巴掌直接呼她脸上了,“够清楚了吗?滚。” 李菲下意识松开手,捂住了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居然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你是玉帝啊?” 李菲根本不将时母放在眼里,她一直让时商离婚,赶走时母和时家两姐妹,然后娶她,但时商坚持要留下两个女儿。她本就视时家两姐妹为绊脚石了 ,现在还被时翘打了,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扬起手扇向时翘,却被时翘躲开了。 她更是怒不可遏,瞬间扑向时翘,不过却被人一把抱住了。 “商~,你女儿打我!”见来人是时商,李菲瞬间就哭了起来,同时把红肿的脸对向时商,指给他看。 时商顿时怒目看向时翘,“你像什么话?越来越野了!还学会动手了?!给你妈道歉!” “这妈可真便宜。” 李菲气得跺脚,“宝宝,你看她,你看她!” 李菲家原本挺有钱,但前些年家道中落,再也无法维持她的奢靡生活。她过惯了大小姐的日子,根本无法忍受普通生活,所以火速勾搭到了时商,从此表面依旧风光。但她给暴发户当小三的事,大家隐约都知道,也挺看不上她,只是成年人善于维持表面平静,没人点破罢了。 这次聚会,她本不想带时商来,因为她很清楚,时商跟她以前那些同学根本不能比,也拿不出手,但她必须要维持物质风光,所以不得不妥协,带着时商来拉人脉。 时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时翘,但李菲在一边闹,他也无暇多想,只训斥时翘,想快速平息这件事,免得引来注意出丑。 “时翘,你越来越没规矩了!现在道歉!” “做梦。” 李菲更气,扬手再次要打她,时翘瞬间还手,却被时商一把抓住了。 时翘被时商抓住,她挣扎了一下,毕竟男女体力悬殊太大,根本挣不开。 李菲趁机,照着她的脸狠狠扇过去。 “都他妈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菲吓了一跳,手一抖,偏向了一边。 同时,时翘也躲避性侧了下头,虽躲过了直接落下来的巴掌,但李菲手上的戒指却从她下巴处划过,割出了一条血痕。 不深,但也微微刺痛。 她皱眉,看向来人。 沈知舟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走到了时商面前。 他周身低气压十分明显,时商不知是为什么,但也吓得哆嗦了起来,“沈、沈先生……” 沈知舟没搭话,冷哼了一声,一巴掌把时商的脸扇歪了,“滚。” 时商被打得脑子嗡嗡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腿上一疼,被人一脚踹翻在地了。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疼得起不来,哀哀惨叫。 孟彦直接过去一脚踩他手上,“你打我妹子啊?你是不是想死?” 孟家跟沈家不一样,沈家是做实业起家,而孟家则是a市娱乐巨头,各种声色场所娱乐公司都有孟家的身影,孟家可能比不上沈家有钱,但路子绝对更野。 那边,安保人员听见了动静,跑了过来询问情况。 孟彦:“没事,你们看着点,别让人过来就成。” 他说着,又用力踩了一下时商的手,“看见了?我今天弄死你,都没人管。” “孟、孟、孟爷,我错了,我错了……” 时商几乎要哭出来了。 时翘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有点点懵,但更多的是委屈。 “沈知舟,我受伤了,这里……”她格外娇气地扬起下巴给沈知舟看,眼眶都红了。 其实伤口不深,也没多疼,但她就是忍不住娇气求安慰。 沈知舟的目光落在她下巴处那道红痕上,目光变得暗沉骇人,他薄唇抿得死紧,脸色更加难看。 时翘有点害怕,“你、你怎么不哄我?” 沈知舟好像恍然回神,神情柔和了些,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放软了声音,“我带你去医疗室。” 沈知舟替时翘裹好了大衣,揽住她的肩往楼下走。 两人从时商身边走过时,沈知舟停了一下,垂眸看着地上的人,模样帅气优雅,但目光却让人胆寒。 “我让你滚。”他慢慢地说着,“是滚出a市,别忘了。” 时商一听,心都凉了,开始大声求饶,“沈先生,我求求你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大人不记小扔,您放过我,求求您了。我根基都在a市,离开了就一无所有了。我求求您了,给我一条活路……” 沈知舟不为所动,“期限三个月,别等我自己动手。你知道,我很忙。” 时商彻底绝望了,趴在地上咚咚咚磕头。 “沈先生,你就当做好事,放过我吧,我求求您了……”时商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糊了满地,格外狼狈。 沈知舟不为所动,揽着时翘的肩继续往楼梯走,动作有些小心。 时商猛然反应过来,沈先生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时翘? 他已经来不及惊讶,赶紧哀求,“翘翘、翘翘你帮爸爸求求情啊,时家倒了,你也不好过啊。翘翘,以前是爸爸不对,但我们怎么都是一家人,对不对,我是你亲爸啊,你求求先生,你求求他……” 沈知舟脸色瞬间僵了,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他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自己格外冷血的一面,而且对方还是她亲生父亲。 她会怎么想自己?又会怎么对待时商? 他用余光注意着她的神情,然而时翘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厌恶或害怕。 他偷偷松口气,却不敢停留,怕她被时商的话影响,揽着她很快下了楼。 孟彦看着两人离开,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时先生,怎么办?老沈不肯放过你啊。你也知道,那家伙看着挺斯文的,其实蔫坏,我也不敢替你说话,你还是自己收拾收拾离开吧。” “孟爷,孟爷,你帮帮我吧,帮帮我,求求你了……”时商已经没办法了,一把抱住了孟彦的腿,“我知道,我对翘翘不好,我错了。刚才我也没动手,是她!”时商将矛头指向了李菲,“是她动手打的翘翘啊!” “时商!你混蛋!”李菲气得跳了起来,冲着时商尖叫。 孟彦可比沈知舟花花肠子多,他看看两人,笑了,“时先生,你要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我跟老沈不一样,我没什么不打女人的底线,这样吧,你帮我妹子打回来,我考虑帮你求求情。” 李菲惊恐地睁大了眼,“时商你敢!你敢动手!你混……啊,时商……” 她话还没说完,时商就狠狠抽了她一耳光。李菲也不是善茬,扑上去就跟时商厮打起来,两人就那么在楼梯间打开了。李菲哭喊尖叫,时商一个劲咒骂,脏话乱飙。 孟彦置身事外,招呼了安保人员,“有人在这儿闹事,派个快艇,送他们下船。” * 相对楼梯间的热闹,诊疗室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时翘的伤不严重,只是轻微刮了一下。医生给消了毒,贴上创可贴就完事了。 沈知舟在边上看着,也不说话,目光落在她的下巴处,神情莫测。 他还在想着时商的事,自己是不是太绝情了,毕竟还是时翘的父亲。他神情犹豫,想要开口问问时翘的想法,又不知道怎么说。 “时商他……” 时翘坐在病床边,抬头看过去,打断了他,“沈知舟,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沈知舟愣了一下,最终乖乖走了过去。 他立在床边,垂眸看她,神色看起来依旧冷漠,但紧盯着时翘的双眸却泄露了一些些的不安。 像个做错事,杵在那里浑身僵硬,等待惩罚的小孩。 时翘仰头看他,笑了,“你这样太高了,近点,悄悄话,不要让别人听见。” 她说着还冲他神秘地眨了一下眼。 沈知舟身体更僵了,但还是顺从地弯腰弓背,像个最忠实的臣子,在她面前俯首。 时翘看着他乖的不像话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坚冰般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全世界最柔软的心。她抬手,轻轻摸他黑亮的短发,一下又一下。 沈知舟感受到头顶的触感,像触了电一般,下意识就想直起身,却被那只软软的小手摁了一下。 “别动呀。”她揉着他的黑发,像是安慰,“沈知舟,我要跟你说个悄悄话,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只需要照顾对你好的人,也只需要保护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别的人,管他呢,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你啊,你对沈励、对左琼甚至对整个沈家整个聚信,都做得足够多了,完全没有必要再自责。对时商的事,更没必要自责。 沈知舟保持着俯首的姿势,不仅身体连脑子都彻底僵住,头顶的小手轻轻拂着,一下一下,像是拂在了他心脏上。那颗心跳得格外有力生动,好像再度活了起来,难以克制的暖意充盈胸腔。 时翘自己说着,又想起跟乔芮说的那些话,感觉鼻梁有些酸,她吸吸鼻子,故作愉悦道:“管他们干什么,我们沈霸天忙着呢,哪有时间管那些阿猫阿狗?” 她说着,倒真笑了起来。 沈知舟原本紧抿着唇,也忍不住笑了 ,“原来我是沈霸天?” “额……对啊,就是夸你很屌的意思啊。” 沈知舟突然抬起头,双眼直直盯着她,勾了一下唇,“我确实很屌。” 第64章 chapter64 沈知舟,你就承认…… 沈知舟突然抬头, 近距离直视她,说:“我确实挺屌。” 时翘对上他的眼,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 突然紧张, 呼吸都有点不畅。她下意识退了一点,侧头躲开他的目光。 “你远点, 我要找袖扣去了。” 时翘想跳下床, 沈知舟却没让开,维持着刚才附身的姿势,几乎将她困在床上。 “不是给你了么?” “只有两枚,我全都要。” “那么贪心?我的还不够?” 时翘脱口道:“四枚才能换你一个吻啊。” 沈知舟张张嘴,尬在了那里。 时翘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强行挽尊, “哈哈,那个, 也不可能得到四枚, 孟彦哥闹着玩儿的。” 沈知舟没再搭腔,倒是直起了身,“走吧, 找袖扣去。” 沈知舟离远了, 空气似乎都变得松动了起来,时翘就宛如回到水里的鱼儿一般, 又自在得瑟起来,“沈知舟,你干嘛把你的袖扣给我?” “你不是想要么?” “也没有很想要,”时翘把手放进包里,摩挲着那枚属于沈知舟的袖扣, “其实你是不是特别想亲我?” 沈知舟扭过头,一言难尽地看她,满脸都是“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的神情。 时翘跳下床,格外得意,“不然你为什么把袖扣给我?” 沈知舟深深看她一眼,平静道:“你还差谁的袖扣?” 时翘更得瑟了,摇头晃脑道:“还差顾闻柯和孟彦的,你要去找啊?” “嗯。”沈知舟应一声,笑了笑,“然后扔海里。” 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时翘冲着他背影做鬼脸,呸,死傲娇。 谁知沈知舟像是感应到什么般,突然回过头,时翘吓一跳,愣在那里。 沈知舟目光落在她脸上,突然笑了一下,“舌头,收回去。” 时翘:……你大爷! “衣服穿好。”沈知舟眼神示意了一下。 时翘还披他的大衣,有些宽大,半个肩露了出来。 时翘满不在乎地拽了一下,“穿不穿的吧,一会儿进宴会厅还得脱。” 沈知舟挑眉:“?” 时翘不太明白,刚才还嘲笑她的沈知舟现在一脸凶狠是什么意思。 “还脱?”沈知舟语气凉凉,眼神不断传递着“你再说一个试试”的威胁。 “当然要脱了,谁参加这种宴会裹成这样的?” 时翘边说着,边要脱下外套,却被沈知舟两手抓住衣襟给裹紧了。 “你给我好好穿着,谁敢说你?你看看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你都还没成年,像什么话?” 这事儿在沈知舟心里憋一晚上了,从时翘进了宴会厅脱下羽绒服开始,他就觉得不爽了。现在是没钱买衣服了?那么点布料,给谁省呢?肩膀全都露在外头,老了会得肩周炎 还有腿…… 腿…… 操! 沈先生下意识看向时翘露在外面那双细白笔直腿,一瞬间词穷,只有脏话才能表达他烦躁的心情。她就一点没察觉自己腿白得晃眼?满会场那么多人,不管在哪儿,他好像一眼就能准确看见她白到发光的肌肤,恨不得拿个床单给她裹起来。 那么细的吊带,那么短的裙子,像什么话! 时翘打扮得美美的参加宴会,怎么甘心裹在大衣里? “参加宴会不都这样吗?”她质疑着,同时拽下一侧衣服,瞬间露出圆润白嫩的肩膀。 沈知舟二话不说抓起衣服给她又遮严实了,沉声吓唬她,“再脱试试。” “你想干嘛?” “你再脱一个,”沈知舟说着,开始拽领带,“再脱,就把你绑这儿别出去了。” 时翘还没忘记被领带绑住的恐惧,这个神经病干得出来。 “我不脱了,不脱了还不行!” 沈知舟停手,领带松垮地搭在了脖子处,“乖。” * 时翘回到宴会厅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乔芮正满场找她。 “翘翘,你跑哪儿去了?”她率先注意到了时翘居然穿着男士大衣,衣服很大很长,已经遮到了她小腿处。 时翘扬了扬下巴,“不小心刮了道口子,去诊疗室处理了一下。” 乔芮凑过去看了眼,还手欠地揭开了创可贴,然后看着她的伤口惊呼,“我天,这么大一条伤口,再过半小时就痊愈了吧。还值得你在诊疗室待一小时?” 时翘拍她手背一巴掌,又把创可贴贴好,“别乱碰,疼着呢。” 看她那作死的矫情劲儿,乔芮都忍不住想骂她。 “这衣服是知舟哥哥的?他送你去诊疗室的对不对?不然不至于这么娇气。” 时翘扬眉,完全不以为耻,“对啊。” “你们在诊疗室待了一个多小时?”乔芮笑得不怀好意,“这么点伤口,一个多小时?还脱了衣服?你们干嘛呢?” 时翘还没回答,乔芮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沈知舟。 她拽了时翘一把,用眼光示意沈知舟的头发,“你们干什么了?看看,头发怎么那样了?” 乔芮笑得十分暧昧。 沈知舟的头发有些凌乱了,倒是无损他的帅气,反而多了些落拓公子哥的不羁。只是,好好的头发,怎么它就乱了呢?而且明显是被人抓的。 时翘想解释,貌似也无从解释。说是她弄乱的,好像更让人遐想。 “我哪知道他头发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他发型师。”时翘心虚岔开话题,“别说这个了,你找了几枚袖扣?” 一提这个,乔芮就泄气了,“一枚都没找到。我跟孟彦和顾闻柯去要了,他们的早被别人拿走了。” “别急,我有两枚。”时翘拿出袖扣,“姜淮这个给你。” 乔芮其实是想找到四枚,让沈知舟亲时翘的,但是实在太难找到了,现在只有两枚,一人一枚和全给时翘也没啥区别,她便接过了姜淮的那个。 两人正聊着天,姜淮走过来了,递给时翘一枚偏花朵造型的袖扣。如此风骚,一看就是孟彦的。 “这可是我在健身房摁着一二百斤的哥们儿硬抢过来的,妹妹,你可给我保管好了,不能给别人。这是孟彦的,现在有几个了?” 乔芮立刻看了姜淮一眼,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都有了相同的默契——搞到四枚,让沈知舟亲时翘。 “有三枚了!”乔芮赶紧把手里那枚递过去,“走,我们去找顾闻柯的去。” 时翘一人拿着三枚袖扣,有点恍惚,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发号施令的女王,啥也不用干,就在这里等着,就有一群人四处去帮她搜罗东西献上来,而且这群人都还挺有分量。 顾闻柯的女伴有点晕船,他将人送回客房休息,往宴会厅走时,遇上了沈知舟。 沈知舟手里拿着个东西递过去,“一会儿给时翘。” 正是自己那枚袖扣,游戏一开始,他就送给自己的女伴了,然后各种流转,没想到,最后又回到了他手上。 “干嘛,你自己去啊。” 沈知舟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赶紧的,别墨迹。” 顾闻柯把玩着袖扣,坏笑,“时商的事,我听孟彦说了。老沈,你都做到这步了,不如就挑明了啊。” 沈知舟那他一眼,却不吭声。 “得得得,知行哥那事儿你还过不去?”顾闻柯拍拍他的背,算是安慰,“在那段时间,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的支撑,但是他可能都没想过,自己会害了你一辈子。” “他没有害我,但他确实做错了。” “可能无心害你,但你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受到知行哥的影响?我知道死者为大,但就事论事,你这辈子都得背着杀兄弑父这种流言了,避谣跑断腿,人家有铁证都难避谣,你这铁证不敢拿出来,更别想避谣了。行吧,我知道,你不在意别人的说法,那翘翘呢?你一直避而不谈,难道不是因为田恬……” “顾闻柯!”沈知舟厉声打断了他。 顾闻柯也不再继续,“我只是希望你能走出来,真的,所有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没必要用知行哥的错来惩罚自己,你自己困住了在自己,你得解开这个心结。” 沈知舟始终没有说话。 顾闻柯叹口气,把手里的袖扣抛到半空又抓回来,“我去把这个给翘翘。不过话说回来,时翘快十八了吧?”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嗯,快了。” 顾闻柯笑了笑,“那这心结不心结的,也不用管了,同志,你快熬出头了啊。” * 时翘是真没想到,这个游戏如此简单,她就那么站着,最后一枚袖扣顾闻柯就自己双手送过来了。 这未免太容易,躺赢啊。 十一点五十,孟彦又在一堆人的起哄声中上了舞台,跟他一起上去的还有顾闻柯、姜淮和沈知舟。 这四人过于抢眼,往台上一站就是焦点,加上又是游戏颁奖环节而且很快要跨年倒数,所以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舞台附近。 孟彦照例又跟大家贫了会儿,气氛造起来后,开始装模作样问:“来来来,给我看看,谁拿了我的袖扣?” 时翘:……演得挺好。 “这里。”时翘配合着挥了一下手。 “卧槽,你们怎么回事啊,这么个小姑娘都抢不过?” 底下有人喊了一嗓子,“是姜淮从我这里抢过去的,还揍了我一顿。” 全场轰然大笑,有人起哄,“姜淮,几年不见,你丫学会护花了?还挺拼命,没被孙胖子一屁股坐死?” 姜淮笑得嘴都歪了,但在感受到来自左方的暗杀视线后,立刻笑骂起哄的人,“滚你丫的。给我看看,谁拿了我的。” 时翘:“我。” 这下,会场像被施了魔法般,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时翘。 时翘顶着巨大的压力,看向台上四个正云淡风轻看戏的男人,该配合演戏的她,那根金大腿都得罪不起。 还是姜淮出来解围了,嬉皮笑脸地喊,“你们看人姑娘干什么?有事冲我来,这枚也是我给的。” “淮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过分了过分了啊,淮哥你还有点意思没有?” “别说顾闻柯的也在那儿啊,姜淮,不会也是你搞得吧。” 顾闻柯笑了一下,“挺聪明,真在那儿,不过不是姜淮给的,是我给的。” 这下真的是全场哗然了,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这些重量级大佬都护着她? 简直是带着外挂来玩游戏,吊打所有人啊。 大家正起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最后一枚袖扣,按这个走向,不会吧!不会吧?!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沈知舟身上,这可是有名的高冷之花,在学校时就是生人勿近的存在了,不会也护着这个小姑娘吧? 大家好奇又期待,连起哄声都低了下来。 沈知舟不负众望地点一下头,“嗯,也在那里。我给的。” 在场众人千言万语只化成一个字——操! 众人震惊过后,就变得尤为激动,越发来劲起哄。 “沈知舟,你自己给的袖扣,是不是得主动献吻?” “主动献吻!” “老沈是不是就算着这个呢?” “老谋深算啊!” 周围起哄不断,时翘悄悄握紧手心里的那枚袖扣,抬眼往台上看,却见沈知舟也正看着她。 时翘怔然,被他那种带点侵略性的目光弄得有点紧张起来。 两人离着不远的距离,人群已经自动让开了一条甬道。 周围人还在起哄,时翘却好像听不见了,她眼里只能看见朝着她一步步走来的沈知舟。 她越发紧张,死死抠住了手心里的袖扣,袖扣上的“z”几乎要在她掌心留下印痕。 终于,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投下阴影,将她密密笼住。而他身上特有的清浅的草药香也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时翘脑子发晕,整个僵在那里。 他垂眸看她,很快笑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温柔,“别听他们起哄,不用害怕。” “我、我不害怕。” 他有些好笑,“那你结巴什么?” 时翘抬眼巴巴看他,努力控制紧张,“我不怕他们,我、我怕你。” “怕我?”沈知舟扬了一下眉。 “你这样看我,我好害怕。” 她声音软软的,像撒娇。 沈知舟噎了一下,喉头开始发干,着了火一样。 “那你闭眼。” 时翘很乖地闭上了眼,耳边已经模糊响起倒数的声音,但她的感官好像都被沈知舟占据。 突然,“嘭”一声巨响,她吓得哆嗦一下。 沈知舟带着笑的声音响在耳边,“别怕,放烟花了。” 他话音刚落,时翘就觉得脸颊一烫,他已经捧住她的脸顺势捂住了她的耳朵。 闭着眼,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时翘所有的感受都只剩沈知舟。 他掌心贴在脸颊上的温度,他身上熟悉的香气,他很轻很轻落在她额上的吻…… 柔软的触感落下,时翘像是被电了一下,头皮都紧了。她下意识睁开眼,看见了沈知舟性感的喉结和他身后成片灿烂的烟火。 沈知舟没有第一时间松开她,捧着她的脸,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处的创可贴,有些自责。 他唇瓣贴在她额头上,缓缓动了动,声音低哑:“以后,我给你撑腰,给你找回场子。” 甲板处炮声轰鸣,夜幕中烟火璀璨,他的声音融在其中,含混不清。 那一瞬,时翘脑海里也炸出了绚烂烟花,漫天漫地,无边无际,美得目眩。 第65章 chapter65 男士的私人用品 时商带着满身狼狈回到了时家。 时母一见他, 赶紧迎过去,见他脸色铁青,惊讶道:“你今晚不是不回来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时商有些烦躁地推开她, “我碰到时翘了, 你猜她跟谁在一起?” 时母见他神情,隐隐有了猜测, “沈、沈先生?” “你怎么知道?”时商有些着急, 一把将她抓了过来。 时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时商的神情,多半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老老实实把那天在商场看见的事说了出来。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时商心头火起,一把将时母摔在地上, “你这个死娘们, 你害死我了!” 在时商的意识中,这事不是他的错, 如果时母早点说, 他也不至于帮着李菲训斥时翘,也不会得罪沈先生了。千想万想,最错的就是这个黄脸婆! “我、我怕搞错了, 你会怪我。我想查清楚了再说。” 时商冷笑一声, 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了过去,“你他妈还赖老子了?你这臭娘们是不是欠收拾了?!” 他边说着, 边过去,照着地上的时母踹了两脚。 时母惨叫着哭了起来。 她越哭,时商火越大,今天受的气,全都往她身上撒, 骑在她身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时柔回家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不由怔了一下。 虽然时商经常会打时母,但很少这么大阵仗。屋内桌椅板凳全都倒了,时母头发散乱,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而时商还发了狠地踢她。 “爸……”一般时商打时母,她都会装不知道,但这次看起来事态有点严重,万一弄出人命,一切都毁了。 时商听到她的声音,倒是立刻停了下来,满脸的怒火变成了满脸愁苦。 “柔柔,这次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时家是死是活,都看你了。” 时柔被他这话吓了一跳,都顾不上躺在地上的时母了,“爸,怎么了?” “我今天遇上时翘了,骂了她两句。我哪儿知道她现在是沈先生的人,我要知道了,立刻磕头把她请都得请回家……” “爸,”时柔打断他,“你是说,时翘跟沈知舟在一起了?” “我不确定,但就是因为我骂了她几句,沈先生让我们时家三个月内离开a市,这怎么行?我的根基都在a市,离开了就完了,我们全家都完了。我不知道时翘现在具体什么情况,但是沈先生还有孟爷明显都在护着她,他们这些人要真动手,哪还有我们活路?这可怎么办?”时商一把抓住还在愣神的时柔,“柔柔啊,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时家了,你去跟太子爷求求情,让他帮帮我们。” 时柔这才回过神来,她早有准备时翘可能跟沈知舟之间有什么联系,但绝没想到,沈知舟那种高高在上的人,会为时翘做到这种地步? 她一直不相信时翘能有这种魅力,所以也不是特别紧张。 但现在事实证明,她小看了时翘的手段,也低估了男人被色迷心窍后的疯狂。 “柔柔,你说话啊,现在,就现在给太子爷打电话……”时商把手机塞进了她手里。 时柔缩手躲开,重重吸口气,“爸,我跟沈励闹翻了。” “什么?!”时商的手机啪一下摔地上,他气急败坏吼道,“你有什么用?不是还刚跟我们说太子爷找你玩,太子爷给你钱,才几个月就闹翻了?你还能干点什么?” 时柔一直都知道时商势利,却没想到他真的完全不顾亲情。 说不难过是假,但她现在也没时间难过,即便看清时商了,但现在也必须跟他一条心,时家没了,她也没好日子。 她尽量冷静,装作不在意,“爸,你别急,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她直视时商,“你别管,总之时翘嚣张不了多久了。” 时柔回到卧室,拿出手机紧紧握住,时翘如果真的靠上沈知舟了,时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而且她也要时翘尝尝被喜欢的人亲手扎穿心脏的滋味。 她永远忘不了沈励无视她,要开车门去找时翘那一瞬间,自己心脏被贯穿的滋味。 这种滋味,也要让她的好妹妹尝尝。 时柔打开微信,点了备注为“宋雅”的对话框。为了拿到这个联系方式,她花了近十万,太不容易了,不能随便放弃。 对话框打开,对话还停留在三天前。 宋雅:【喝酒而已,会怎么样呢?】 时柔:【宋姨,我再想想。】 雅:【考虑好了联系我。】 时柔看着聊天记录,足足迟疑了十分钟,才发了消息过去。 时柔:【宋姨,我想好了,我什么时候能见你?】 很快,宋雅就回了信息,【我最近比较忙,年后?】 时柔:【宋姨,我比较急,能早点吗?】 宋雅:【你期末考试完,我联系你。】 * 期末考试临近,时翘感到压力山大,班主任不知道中了什么风,每天都明着暗着鼓励她,好像她是一颗蒙尘紫薇星,很快就要一骑绝尘搞到年级第一。 时翘也没正经参加过崇德的考试,也不清楚大家的实力,年级第一不敢肖像,但班级第一前一百应该还是可以冲一下的。这么一想,还挺对不起班主任的殷殷期盼。 除了紧张的复习以外,丰羽那边也有不少事要操心,很快过年,怎么也是公司成立第一年,年会必须好好弄。苏雅琪已经大一,学业比较松,期末考完,就自己迫不及待地跑青钢去了,每天一堆电话短信轰炸她,向她炫耀女总裁的逍遥生活。 时翘很忙,沈知舟就更忙,两人住一起,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 两人终于见上面,还是时翘第二天就该考试了,学校提前放了半天假,要清空考场。 而沈知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常满世界飞,这半天倒是像闲得要发毛,在屋子里来回晃悠。 时翘准备考完就去青钢,所以趁着这半天赶紧收拾东西,在屋子里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 她往行李箱里搬衣服,见衣柜里整整齐齐放着几个盒子,是上次跨年晚会得到的四枚袖扣。她拿个来其中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沈知舟那枚黑色袖扣,那晚被沈知舟亲了额头,她就一直有点不在状态,忘了把袖扣退回去。 她一手摸着那枚黑色袖扣,一手下意识就抚摸着额头,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莫名的就觉得心头有些甜有些软。 脑海里闪现沈知舟轻抿薄唇的样子,那种柔软的触感就再次炸开。时翘脸颊烫了起来,妈的,中邪了啊。 “在做什么?” 门口突然响起沈知舟的声音,时翘吓了一跳,像是做贼被抓,啪一声关上盒子推进了衣柜里。 “在收拾东西,”她回头看门口的沈知舟,“你很闲?” “嗯,这两天没什么事。” 代替沈知舟出席各种宴会,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曹盛:你之所以能悠哉悠哉,是因为有人替你喝酒应酬。 时翘赶紧把另外三个装着袖扣的盒子拿出来,“既然你没事,那帮我把这些还给孟彦他们?” 沈知舟一脸“我看你是有点病”的神情看她,“我像送快递的?” 时翘理都不理他,直接把东西塞他手里,然后又忙着去叠衣服。 “里面什么东西?”沈知舟拿着一个盒子左右打量。 “跨年那天拿到的袖扣,”时翘头都没回,“男士私人用品,我拿着不合适,那天忘了还了。” 因为时翘背对着他,沈知舟放心地撇了一下嘴,“保管的还挺好。” 他挺嫌弃地看着那些盒子,弄得怪精致的。要他说,直接弄个塑料袋兜着就得了,他们一个个哪配得上这么漂亮的盒子?浪费了,败家。 “肯定要好好保管啊,都不便宜呢。”时翘刚好叠完衣服,回头看向还杵在门口的沈知舟。 沈知舟没想到她会回头,慌了一下,赶紧收了满脸的鄙视端起了霸总脸,“怎么少一个?” 时翘头皮有点麻,心虚地垂下眼不看他,“额……你的丢了。” 沈知舟扬眉,“?” 沈先生有点不满意,其他三个的用漂亮盒子收起来,自己的丢了? 他抱着三个盒子转身就走。 时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点点无措,不高兴了?她犹豫了片刻,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根皮筋追了出去。刚到门口,又见沈知舟板着脸走回来了。 他明显有情绪。 时翘脚步顿住,抬眼巴巴望着他,然后把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掌心里是她最喜欢的皮筋,“这个给你,赔罪。” 沈知舟没说话,定定看着她,然后一点一点挽起了衬衣袖子,露出了被腕表遮住的一根普通皮筋,“我有,从来没丢。” 时翘:……阴阳大师又上线了。 心里在吐槽,但看着他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皮筋,她还是忍不住笑。 “你还笑?”沈知舟要生气了,“把我的袖扣丢了,你还笑?” 时翘还是忍不住笑,眉眼弯弯地看他,“我觉得我的皮筋跟你特别配,这根也戴上,这叫叠搭。” 她说着,去抓沈知舟的手。沈知舟下意识避了一下,但随站在那里,乖乖由着她给自己戴上那条新的带钻的皮筋。 她软软的手指抓住他的手,手指从手背拂过,麻麻痒痒的,挠心抓肺,他默默在脑海中背圆周率转移注意力。 时翘给他戴上皮筋,欣赏了一下,“很好看,以后别随便脱下来,别丢了。” 她板着脸叮嘱他。 沈知舟嫌弃地看她一眼,“这话难道不应该对你自己说?” 他边说,边摊开了另一只手,手心里是另一枚黑色袖扣,“不准弄丢了。” 他声音硬邦邦,似乎格外不满意,但却又莫名透着点委屈。 时翘从他手心抓过那枚袖扣,他修长的手指下意识蜷了蜷,眸光随之微暗。 “那要是丢了呢?” “我弄死你。” 沈知舟咬牙,作势要揍她。 时翘赶紧一溜烟跑掉,远远地回头冲他喊:“放心沈先生,我会好好保存你的袖扣。” 沈知舟站在原地看她,没忍住笑了一下。 时翘跑回屋,将一对袖扣摊在桌上。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黑色袖扣上,反射出熠熠光芒,万分耀目。 集齐一对袖扣,可以召唤一个沈先生。 时翘忍不住瞎想,嘴角也随着一点点勾起。 她有些控制不住,一下趴桌上,将脸埋在手臂里笑出了声。 晚上吃饭时,时翘将一个盒子推到了沈知舟面前。 沈知舟放下刀叉,疑惑道:“什么?” “你打开呀。” 沈知舟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黑色袖扣,是他的。但袖扣有些不一样了,上面除了他定制的标志“z”以外,旁边还多了个歪歪扭扭的“q”,看起来是用指甲油画上去的。 时翘趴在桌上看他,“喜欢吗?” 沈知舟想笑,却故意皱眉,“不是让你保管好?” 时翘快速地将掩在毛衣下的项链勾起来,露出了用另一枚袖扣做的吊坠,“另一个,我找到了。” 那枚袖扣上也被她用指甲油歪歪扭扭写了个“q”。 沈知舟的笑意快要忍不住了,“写的什么?这么丑。” “翘的拼音首字母呀。”时翘喜滋滋将吊坠放回去,闪亮亮的眸子盯着他,格外认真,“一人一个,谁也不准丢。” 沈知舟愣一下,立刻侧过头,用手背掩了一下唇,笑了起来。 “不准丢,知道了吗?”时翘不满意,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沈知舟回过头,垂眼看她,眼眸温柔,好像能包容她的所有胡闹,“嗯,知道了。” 第66章 chapter66 时胖胖居然藏了个…… 崇德期末考试分配考场是按照成绩排的, 时翘期中倒数第一,自然在最后一个考场。 而倒数第二沈励就坐在她前面。 时翘跟往常上课一样,基本是踩着点进考场的。因为赶时间, 她直接从后门进去,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沈励。 他手肘撑在桌上,侧着身看她。 “你他妈真行, 比老子还晚呢?”沈励照常的骂骂咧咧, 嘴角却带着笑。 时翘没理他,直接坐了下来。 时翘申请了外宿后,基本早上踩点进教室,下午放学第一个走,来去匆匆, 很少在学校逗留, 存在感很低,很少再引起大家注意了。 她以前之所以引人注目, 除了她跟大家格格不入的外表以外, 更多的是因为她无意识刷存在感的举动。努力想要融入大家,所以不时去搭话去引起大家注意,又跟沈励牵扯不清, 更成为大家的焦点。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已经完全不在意融入同学间这件事了,每天上完课就走, 而且跟沈励好像从苏雅琪生日宴事件后就没什么联系了,她的存在感立刻直线下降。学校里都是各种二代,日子过得五光十色,每天都有新鲜事,存在感逐渐降低的时翘很快就被大家忽视了。 不过现在, 她又成功成为焦点了。 最后这个考场里a班的学生很多,大多跟沈励很熟,也都知道时翘。现在时翘一来,沈励就立马上前搭话,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然后一众偷偷摸摸的目光就见证了土妞时翘一脸冷若冰霜的坐下了,连理都没有理太子爷啊!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这是什么反转剧情?他们明明记得,土妞跟太子爷最后一次交集就是苏雅琪的生日宴,最后被太子爷踢爆是利用时翘,当时时翘沦为群嘲对象。 在这个前提下,怎么看都应该是她腆着脸跟太子爷搭话吧! 现在怎么……怎么感觉太子爷有那么一丁点舔狗倾向??这俩灵魂互换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时翘敢这么太子爷甩脸子,肯定没好果子吃。 众人暗戳戳期待。 果然,沈励不负众望,倏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瞬间带来气势碾压。他长腿勾住椅子一拽,发出刺啦一声响。 偷看众人开始热血沸腾,来了来了,他带着凳子过来了! 大家心里啧啧啧,一会儿太子爷抡凳子揍时翘的时候,要不要上去假装拦一下? 他们甚至做好了起身冲过去的准备。 然后就看见沈励把凳子靠在了时翘桌子前,转过身面对着她坐下了。 他单手托着腮,嬉皮笑脸,“怎么着,不理我啊?” 时翘嫌弃地扫他一眼,“知道我不理,你还转过来干什么?” 一众人宛如被扇了一耳光,顿时呆若木鸡。这他妈什么神转折剧情?这一张脸都不够你们打了! 沈励对她的冷淡毫不介意,“时胖胖,我怎么觉着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你好像漂亮点了?” 围观人群倒吸一口凉气:太子爷你清醒点啊,你他妈是崇德小霸王,这舔里舔气的是怎么回事。 时翘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自己把文具拿出来摆好。 她正摆着东西,忽然眼前影子一晃,沈励居然伸手来撩她的刘海。 “给我看看是不是漂亮了。” 时翘猛地一侧头躲开他,同时双手抓住桌子,刷地往后一拽。 沈励靠在桌上的手悬空,人往前扑去,额头差点磕桌沿上。 “操,你他妈挺狠!”沈励直起身,笑骂着,却没什么怒气,“一会儿要我给你抄不?” 所有人:太子爷,你真的有点不清醒了。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你俩就是光明正大对着抄,这他妈也及不了格啊。 时翘是踩着点进来的,没几分钟,两位监考老师就进了教室,大家各归各位,安静了下来。 考前要上交手机,沈励关机前,像是想到什么,点开了图片。 里面有一张前段时间别人发的照片,是沈知舟在跨年宴会上亲一姑娘额头的照片,有人发朋友圈了,配文真正的天选之女。 照片能看见沈知舟的脸和姑娘的背影,沈励觉得自己中了魔,看见照片的第一瞬,居然没注意到沈知舟,只注意到这个姑娘的背影有点眼熟。 上次奶奶生日,据说沈知舟也弄了个姑娘过去,这他妈到底是谁啊?沈励好奇的心都发痒。 他人往后一靠,举着手机给后面的时翘看,“时胖胖,你还记得他不?” 时翘突然看见这张照片,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注意到沈知舟的目光时,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沈霸天居然能这么温柔?没有亲眼见证,有点遗憾。 时翘顿时又回想起宴会那天沈知舟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场景,她脸颊发烫,下意识用手背捂住了额头。 沈励注意到她的反应,顿时不爽,立马收了手机,“你这一脸花痴样是什么意思?问你还记不记得他是谁!” 时翘回过神,脱口回答,“沈知舟。” 沈励诧然,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她,“你他妈对我小叔叔记得挺牢?” “嗯,长得帅。” “我操!”沈励气得差点要掀桌子,“哪儿他妈帅了?你是不是瞎了?!” 时翘认真想了一下,沈知舟哪儿都挺帅啊,尤其脱领带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哪儿都帅。” “你他妈见过他几次啊,就帅了?帅几把帅帅帅!”沈励几乎吼了起来,瞬间吸引了整个考场的注意。 “沈励,考场里保持安静,手机赶紧交上来!” 他带着火气,腾一下站了起来,嘭一声撞倒了椅子,大步走到讲台,把手机扔了上去。 * 考试期间,学生不住校,学校餐厅也不开门,大家都去外面吃饭。 沈励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去校外吃饭,走到门口,有人小声说道:“那是时翘吧?” 沈励顺着看过去,见时翘一人站在校门边,怪可怜的。他想了想,这时胖胖在学校好像连个朋友都没有,一个人吃饭,真他妈惨。 他用肩膀撞了撞旁边一男生,“你过去,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一众小弟:“卧槽,励哥你疯了?” “老子干什么,要你们管?” “励哥,你不会真对时翘有意思了吧?” 狐朋狗友们都有点惊,上次大家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已经让人非常震惊,但毕竟是时翘追的沈励,只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看现在这趋势,太子爷要主动讨好时翘了?这他妈更迷惑,更让人难以接受啊! 沈励踢他一脚,“赶紧去,怎么废话那么多?” 男生应了,往时翘那边走,然而刚走两步,就僵在了那里。 他转过头,满脸震惊地看沈励,“操,励哥……这他妈什么情况?” 时翘身边,一辆玛莎拉蒂总裁停了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来替她打开车门,躬身请她上车。 沈励也蒙了,这他妈什么情况?哪儿来的野男人?得四十了吧!头都秃了!时胖胖图他什么? 沈励瞬间血气上涌,一破玛莎拉蒂,就把时胖胖忽悠了?怪不得对他不冷不热的!眼皮子真他妈浅!没见过钱啊?喜欢玛莎拉蒂,他难道买不起? 脑子发热,大步往那边走,几个朋友赶紧拦他。不过那边时翘已经上了车,汽车很快扬长而去。 沈励骂了句脏话,拿出手机拨通了时翘的号码。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是心里不爽。 电话通了,嘟嘟两声,很快被挂断。 沈励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我日你大爷!” 狐朋狗友:日,我看见了什么?太子爷踢钢板上了?好他妈精彩,期待太子爷跟野男人的对决。 沈励气得骂骂咧咧,小弟们轮番安慰—— “励哥,你看刚才那男的,得三四十了,时翘这……” 他话没说完,但大家基本知道什么意思了。这群人一个个家庭条件不俗,这种事见的太多了,小姑娘们为了钱一个个往有钱已婚男人怀里贴,简直是基操。 虽然见得多,但对这种姑娘他们都是发自内心鄙视的,基本只把她们当工具对待。 “对对对,”有人开始附和,“为了这种姑娘生气,不值得。” “啧,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了这么一个男人,怪不得这段时间很少在学校看见她,放了学就跑。‘家里’管得严吧。” “要吃饭,还不得卖点力?” 一伙人开始嘻嘻哈哈,有些下流地笑了起来,“这得多卖力才能坐上玛莎拉蒂?” “坐坐而已,真当男人都是傻子?能送给她?” “操,上次说她申请了外宿,还被批准了,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就凭她能搞到外宿?原来找到大腿了。” “这估计也得卖力才能搞到。” 一群人又嘻嘻笑了起来。 “都他妈闭嘴!”沈励心头火刷刷往上窜,啪一下摔了手机,“老子还比不过一老男人?!” “励哥……” “老子没他年轻没他帅?” “不是。” “老子买不起车?搞不定外宿?” 一众人:太子爷,你又帅又年轻又牛逼,但你要清醒点,没必要自降格调跟那种油腻秃顶中年男人比。 沈励虽然气得有点糊涂,但他总觉得刚才那个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那辆总裁也有点印象。 这野男人到底是谁啊?真他妈操蛋。 * 沈知舟这两天有点忙,原本是打算在家待着等时翘考试,但是东郊“梦幻城”项目出了点问题,他只能过去了。 中午,他派了助理带时翘去吃饭,都是田姨准备的她爱吃的饭菜。 时翘昨天中午吃得还挺开心,今天中午就有点味同嚼蜡了。 苏雅琪已经去了青钢,她也着急过去,今天期末考最后一天,下午考完,晚上的飞机飞青钢。昨天沈知舟去东郊前,她还缠着要他今天送她去机场,沈知舟当时是答应了,但连着两天都没见人影了。 时翘一边索然无味地搅拌着田姨炖的大补鹅汤,一边问助理:“你们先生还在东郊?” “嗯,东郊的项目是未来几年聚信的重心,先生会比较忙一点。” 时翘哦了一声,把勺子扔回碗里,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虽然她自己也很忙,也不会特意关注聚信的事,但这段时间沈知舟跟曹盛总是提起,她偶尔也听到了一耳朵。 聚信旗下的房地产集团要在东郊开发一个名为“梦幻城”的项目,准备打造华国东南区最大游乐场,同时带动周边经济和房产市场。最近这个项目在土地收购上出了点问题。原本拆迁安置已经谈妥,但现在东郊的村民们想坐地起价,组织起来示威,闹得有点厉害,折腾几个月了都搞不定。 时翘有点不明白,拆迁工地,又乱又脏,而且在搞示威,说不定就会发生冲突。 她皱起眉,问对面的助理:“非沈知舟不可?房地产集团的高层呢?他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自己去?” 助理被问倒,先生想怎么样,他也管不着啊。 “先生很多事都亲力亲为,这样才能稳固集团人心,人心所向才能成功……” “别跟我说那些鸡汤,他也就是个人,这么大集团,什么都亲力亲为,不得累死?” 助理开始抹汗了,“我们也劝不住先生,他要做什么,谁也劝不住的。” “你一会儿去东郊,”时翘一边说着,一边把还没动过的鹅汤盖好,“把这个拿过去。” “时小姐……” “说我让你拿过去的,他要是骂你,你给我发视频,我也来说。” 助理立刻笑了起来,接过保温盒,“好嘞,知道了!时小姐,也就你能说得动先生,对先生也好,找你当女朋友,也是先生的福气。” 助理一溜彩虹屁吹了出来。 时翘被吹的有点飘飘然,也不辩解,笑着扬了扬眉,音调都轻快了,“对啊,他可真有福气。” 说完,自己嘻嘻笑了起来。 回到考场,时翘给沈知舟发了条信息。 时翘:【有福气的沈先生,记得要喝汤,晚上去机场送我,带着空保温壶让我检查。】 有福气的沈先生一直没回,估计忙得连饭都没吃。 时翘一直等到考试预备铃响,都还没等到回信。她一会儿摁亮手机一会儿又摁黑,整个人有点无所适从。 前排的沈励也回来了,又开始瞎胡扯,一直在隐约打探昨天接她吃饭的男人是谁。 时翘有点心神不宁,沈励又想苍蝇般嗡嗡嗡没完,吵的她脑袋疼,差点脱口喊道:“你小叔叔的助理,你要干什么?” 而她话还没说,手机却先震了一下。 手机一响,她就像被摁了什么开关似的,原本有气无力的样子,现在瞬间精神焕发,双眼都亮了,立刻打开了手机。 信息不是沈知舟发的,是苏雅琪。 苏雅琪:【姐们儿,你今晚来青钢吗?】 时翘:【来啊,怎么了?】 苏雅琪:【我以为发生那么大的事,你要晚几天来呢。】 时翘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时翘:【发生什么事了?】 苏雅琪:【???你不知道?】 苏雅琪:【我日嘞,你在考试吧?怪不得不知道。】 苏雅琪立刻发了个视频过来,同时说到:【东郊那边出事了,新闻估计一时不敢报,这是我哥发在群里的。】 时翘的心跳骤然有些快,呼吸也急了起来,她立刻拿出耳机插上,点开视频的手指都有些抖。 视频镜头一直在抖,画面很乱,是在混乱间拍的。 但仍然能看出来,是东郊村民跟工地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村民们拿着镰刀、铁铲、锄头等工具跟工地人员打了起来。 画面很乱,声音也很乱,有尖叫有怒吼有咒骂。 突然,人群中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喊,时翘隐约听见混乱中有人喊道——是硫酸! 时翘的心猛一下提到嗓子眼了,呼吸都窒住了,一双眼死死盯着屏幕。 沈知舟在那里,他也在那里。不会那么倒霉的,有那么多人围着他,他不可能有事……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担心,矛盾的有些失控,握着手机的手指越收越紧,死死捏住了。 很快,苏雅琪有发了一个视频:【还有一个,据说被硫酸泼到了。】 镜头依旧在晃动,画面混乱不堪,时翘能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应该是被硫酸泼到了,痛苦地蜷着。拍摄者可能被混乱的人群冲撞了,这个画面只一闪而过,随即地上的男人已经被人群围住拍不到了。 虽然画面只出现了不到两秒,甚至没有拍到脸。但时翘一瞬间感觉血液都凉了,意识像被人挖走,整个人木在了那里,只是不自觉发抖。 她看见了他的衬衣和袖扣,一枚很熟悉的黑色袖扣,上面有一点点不和谐的红色。 那是她亲手用指甲油写的“q”。 第67章 chapter67 少女的献祭 时翘下了车, 也没等苏冉他们,大声道了谢,直接就往医里跑。 她边跑边下意识抓住了胸口处的那枚袖扣。 沈知舟的电话打不通, 曹盛的电话没人接, 她联系不到他们任何人。最后只能求助苏雅琪,刚好他们家跟沈家世交, 苏冉也要来医院看看, 就将她从学校带过来了。 路上,苏冉一个劲安慰她,虽然联系不到沈知舟,但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沈知舟没有受伤, 但时翘仍然焦躁不安, 望眼欲穿地看着车外,只盼着赶紧到医院。 苏冉下了车, 就见时翘的小身影都已经跑不见了, 他靠在车边有点嘀咕:沈狗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贴心的小姑娘了?所以单身狗只剩我了? 冲突发生后,很快有武、警过来控制住了场面,沈知舟随之跟众人来了医院。聚信有几个员工受伤, 其中有个肩膀和脖子都被泼了硫酸, 现在还在抢救室。等到了医院,安排差不多了, 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衬衣不见了,他又带着曹盛回了趟东郊。他的手机在冲突中摔了,曹盛的忘在了医院,总之一团混乱。 现在基本都处理好了,只等抢救结果。沈知舟独自去了抽烟区, 他左手缠着纱布,有些别扭地握着烟盒磕出一支烟,咬在嘴上点燃。 他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口很绵长的浊气,这才有些放松地靠在了墙上。 医院楼层很高,透过玻璃窗,一眼可以看见城市远处林立的高楼,和天边逐渐西斜的红日。 她应该快考完了吧? 不会又是倒数第一吧? 他咬着烟,眯着眼,忍不住笑,烟雾朦胧中,略带疲惫的五官变得柔和而温暖。 想着她快考完了,沈知舟将烟咬住,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摔坏的那部手机,又拿出一部新的来,准备换卡。 他左手心划了道口子,倒不是很疼,但有些别扭,换卡时有点不灵活,弄了半天没弄好。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准备一会儿回病房让曹盛再弄,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来帮你啊。” 软软的声音传进耳中,沈知舟猛地僵在那里,缠着厚厚纱布的掌心还托着手机,看起来有些可笑。 他侧着脸看过来,下颌的线条分明而凌厉,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乱了,垂下来扫在眉峰处,敛住了平时逼人的气势。他还穿着件工地的灰绿工装,略有些泥灰,嘴上斜咬着烟,神情有些疲惫,不像以前那么矜贵优雅,但却多了男人特有的野性和粗糙,沾了最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他没料到她会来,神情有片刻空白,漆黑的眼只直直看着她。 时翘看着他的双眼,心跳有些乱,情绪在沸腾叫嚣。他身边是巨大的窗户,外面夕阳西下,余晖将整个城市裹进蜜色中。他就融在蜜里,好像软化了,温暖了,还带着蜜的甜味。 时翘垂下眼,躲开他的目光,走过去,从裹满纱布的掌心里拿起手机,一言不发地开始换卡。 沈知舟看着她的发顶,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来干什么?” 时翘没说话,紧抿着唇,双手摆弄手机,好像忙得无暇搭理他。 “你不是在考试?” 时翘心有点堵,她把装好卡的手机塞沈知舟手里,抬头赌气地瞪他一眼,“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她喊了一声,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掉了下来。 沈知舟懵了,有点不知所措,“别哭,还没死……” “我就哭,你管我呢?”时翘情绪有点激动,完全不想讲道理。 “行,我不管。” 沈知舟嘴上顺着她,手却抬了起来准备给她擦眼泪。然而还没碰到她脸蛋,又犹豫地停在了半空。 “擦。”时翘边哭边命令。 “好。”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腹一点点拭去她的眼泪。 时翘哭得稀里哗啦,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她隔着泪光,视线朦胧地看向沈知舟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裹着纱布,掌心的纱布上还泛出了些浅浅的红。 “你受伤了?” “没事。” “疼吗?” “不疼。” “沈知舟,这事都赖你!”时翘边说边哭,瞪着红通通的眼看他,“我让你不要去,你为什么不听?” 沈知舟看着她通红的眼,心里又酸又软,“对,都赖我,你别哭。” “不,我就要哭,”时翘越说越来气,哭得越厉害,“谁让你不听我的话,我让你不要去,你非要去,现在我也不听你的话了!你就不能乖乖听我的话?你老让我乖,听话;乖,不要乱动;乖,好好坐着……我不乖,我不乖我现在要你乖!” 沈知舟被她的孩子脾气折腾的没辙,但又格外享受她撒娇耍赖,无条件退让,“行,你不乖,我乖。” 时翘哭得一颤一颤的,脑子都发晕,往前一把搂住了沈知舟。 沈知舟下意识后退。 时翘双手抱紧了一些,“乖,别动,让我抱。你自己说的,要乖。” 她埋在他胸口,边哭边说,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腔,近距离的呼吸带着滚烫的温度拂在他身上,让他肌肤发烫,浑身紧绷。 他不再动,僵直地杵在那里,任由她把眼泪鼻涕抹自己身上。 她瘦了好多,娇小的身体缩在他怀里,不住颤动着,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他有些克制不住,抬起了手,但最终只在她发顶揉了揉。 他垂眸看着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克制情绪的沙哑,“你……怕我死掉?” 怀里的人不再颤动,过了片刻,从他胸前抬起头,他就那么骤然对上了一双被泪水染过的水汽朦胧带着红晕的眼。 熟悉的感觉瞬间击中心头,沈知舟忍不住狠狠吸了口气。 时翘抬头看他,“你死了,我找谁还钱去?” 沈知舟哑然,相同的画面,相同的一双眼,但哭的原因已经完全不同。 他心头微松,笑了笑,“那该给你颁个感动华国十大人物奖。只有债主怕欠债的死掉,哪有欠债的怕债主死的?欠债的,都盼着债主死。” 时翘现在对“死”这个字格外敏感,因为她知道,故事的最后,反派沈知舟死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心脏猛地皱成一团,难受的厉害。 她用力搂紧了他的腰,“不准说这个!” “好。”他温柔地应着,眼里是浓浓的笑意。 时翘现在有一种鸵鸟心理,好像不提起,事情就不会发生。 她默默松口气,转移话题,“我期末考试又完蛋了,又该被欺负了。这次,你装我男朋友,去学校晃悠一圈,帮我找找场子吧?”她说完,又补充一句,“这次可是因为你。” 沈知舟帮她擦着眼泪,认真看着她,“好,这次我帮你去找回场子。” * 时翘晚上还是准时上飞机去了青钢。 虽然她在沈知舟面前莫名的骄纵,但也只是闹小脾气,大事还是很拎得清。沈知舟的伤不严重,而且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围着他,她留下完全没必要。另外,“梦幻城”项目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沈知舟大概率要到处跑,不可能在家里待着,她留下更没意义。相对而言,“丰羽”现在更需要她。 时翘到达青钢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助理宋姐已经等在了机场。 苏雅琪娇生惯养的,不愿意住酒店,人还没来青钢,就已经找人买好了公寓。时翘直接去了她的公寓。 汽车停下,时翘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边裹在大羽绒服里,十分没形象地缩着脖子的苏雅琪。她叼着烟,冲这边挥了挥手。 时翘下了车,冷空气扑面而来。温度没有北方低,但湿度高,有种阴冷的感觉,让人心理上觉得更冷。 时翘也开始没形象地裹紧羽绒服,缩起了脖子,“跑下来干什么?好冷。” 苏雅琪冲她晃了一下手里拎着的几听啤酒,“买了你介绍的那家烤串,走走走,上去撸串去。” 寒冬深夜,还有什么能比一顿烤串更抚慰心灵的? 时翘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奇哥,我可爱死你了。” 苏雅琪一把推开她,“别,我怕沈知舟暗杀我。”她说着,回味了一下手感,刚才推时翘时,摁到了她胸口,“我去,你还挺有料。那会儿在酒吧,我还想你减肥别把胸减掉了。” 时翘:“……你真是个奇女子,谁第一次见面就担心对方减肥把胸减掉了?” 苏雅琪嘻嘻地笑,“这证明姐姐对你关心有加。话说回来啊……”她上下打量了时翘一眼,“你是真瘦不少啊,还能留着胸,沈知舟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 时翘顺口就接话,“我也觉得他有福气。” “操,你真敢说。”苏雅琪笑起来,伸手要揉揉她胸,“让我沾沾福气。” “滚!”时翘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以手护胸,“别瞎说,我跟沈先生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 苏雅琪笑得更欢了,“都有男女关系了,还纯洁呢?” “奇哥,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结果就这?” “我可不就是个大家闺秀么,”她说着矫揉造作地挽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长发,“我闺房里还有几个g,要一起看吗?” 时翘都忍不住骂人了。 两个姑娘又打又闹,哈着冷气,嘻嘻哈哈地跑回了公寓。 公寓里空调打得高,两人又喝点啤酒,很快气氛和体温都燥了起来。 “翘翘,我真没想到你事业心这么强,”苏雅琪灌一口啤酒,“以前看沈励那个视频,我就认定你是个恋爱脑,没想到啊,这么大手笔搞了个丰羽。这次沈知舟受伤,我以为你怎么都得赖两天才来青钢,没想到,转头就来了。” 时翘也有点醉,晕乎乎趴桌上,拿着一支烤串在盘子里点来点去,却想着沈先生烤的肉串全世界最好吃。 屋内有些热,时翘脱掉了外套,“不然呢?” 苏雅琪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还不然呢?要是季辞受伤了,我非要赖几天不行,也许还要趁机演一出少女的献祭。” 时翘咂摸着嘴里的啤酒,气泡顶的她难受,“什么少女的献祭?” “就这样——” 苏雅琪说着,往沙发上侧躺下,两条长腿交叠微曲,然后双手放在胸前,做了个撕开衣襟的动作,“少女的献祭。” 时翘被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惊呆,一口啤酒喷了出来,趴在桌上笑的不行,“厉害厉害,这谁顶得住啊,季辞还不手到擒来?” “难道沈先生顶得住?” 时翘觉得自己喝得有点多了,脑子里晕晕乎乎,一直想起沈知舟的模样,板着脸,黑眸沉沉盯着她,眉眼里有淡淡的纵容。 顶得住?顶不住?顶得住吧…… 如果她躺在那里,接受他目光的洗礼…… 时翘一想到那双黑眸盯着她,浑身都发烫,她立刻捂住泛红的脸,心虚嘟囔,“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 “操,你害羞啊?”苏雅琪笑疯了,“你们不会没试过?” 时翘脸更烫,抓过一包纸巾丢过去砸她,“我们真什么都没有,你别瞎说,平常是我吹牛逼,行了吧。” “没在一起?” “没啊。” “你这个牛逼吹得好,我都以为你俩快生孩子了呢。原来你丫就是个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不过你要真喜欢沈知舟,你赶紧动手,我跟你说,在我们圈子里,沈知舟那是真正的香饽饽。不说别家,就我几个表姐都盯着他呢。” 时翘莫名有些紧张,好像被戳破了什么,心虚地不敢看苏雅琪,“我都是瞎说的,也没有很喜欢他,还不至于。” 苏雅琪嗤之以鼻,“你快别跟我装蒜了,下午给我打电话,都快哭了。你就说吧,如果沈知舟不见了,你会怎么样?” 如果沈知舟不见了。如果沈知舟死了。 翘甚至不敢细想,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的胸口就开始发酸发疼,然后本能躲避这个问题。 时翘像是被突然惊醒,她大口喘息着,倏然睁大眼看向苏雅琪。 苏雅琪扬扬眉,“你爱他爱惨了,对吧?” 我爱他爱惨了?对吗? 时翘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如果有一天沈知舟不见了,她肯定是难以接受的。而且,现在即便没有攻略沈知舟这个前提在,她好像也非常喜欢赖着她,她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了自己还有攻略任务,只任由自己凭本能接近他。 时翘的酒劲上了头,思绪很乱,心跳也很乱。 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看着天花板,晕晕乎乎像浮在云端,找不到落脚点找不到思绪的头。 她摸出手机,打开了沈知舟的对话框,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一旦不知所措,就去求助沈知舟。 时翘:【沈知舟,怎么办,我好像爱惨了你。】 消息发出,下一瞬,她又撤回了。心惊肉跳,像是做贼一般。 沈知舟:【撤回了什么?我没看见。】 时翘的醉意越发重了,视线模模糊糊,意识也开始模糊。 她直接发了语音过去:“沈知舟,你想要少女的献祭吗?” 正在看文件的沈知舟满脑子问号,什么东西?他刚想问,时翘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沈先生,你要嘛?说呀。” 她声音含混不清,软得像水,带着无意识的勾引。认真工作的沈先生瞬间就血液上涌,根本无心工作了。 时翘还想问沈知舟要不要,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接通视频,沈知舟放大的俊脸就出现在那端。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微蹙,“喝酒了?” 他一想到时翘可能喝酒了,就联想到上次她喝酒发疯的事,立刻发了视频过来。 时翘显然是醉了,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纯情又诱人。 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那双混沌的眼就亮了起来,全是喜悦和依恋。沈知舟默默看着她,要将这种眼里只有他的眼神牢牢记在心里。 时翘在屏幕那端冲着他嘻嘻笑,双眼弯成月牙,“你是沈知舟?” 沈知舟勾勾唇,“嗯。” “你怎么来了?”时翘笑得更开心,眼里透着点狡黠,“是不是想我了?” 沈知舟愣了一瞬,然后很轻地点一下头,直勾勾看她,“是的,想你了,很想。” 时翘觉得心头像是裹上了一层蜜,甜的有些受不了,只一个劲冲着他笑。 突然,她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问:“那你要少女的献祭吗?” 他知道她喝多了就发酒疯,就断片,所以也有些肆无忌惮,“少女的献祭?是什么?” “你等我哈。” 少女冲着他笑得可甜。 沈知舟看着视频画面在晃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回味着那个甜甜的笑,不由产生了一些联想。 少女?献祭? 沈知舟被自己的脑补弄得有些燥,他端起手边的咖啡喝着,努力赶走脑子里各种禽兽的想法。 沈知舟,你不能这样,她还是小姑娘,你还做不做人了?这样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沈知舟正自我洗脑,却看见那边镜头稳定了下来,应该是时翘用什么将手机固定在了较远的地方可以照到她身后的整张床。 “就这样——” 时翘脑子里只有刚才苏雅琪做的那番动作,她晕乎乎的,但还是克制不住紧张,微微抖着爬上床。 沈知舟已经有了猜测,一瞬不瞬盯着屏幕,喉头有些发干,狠狠灌了口咖啡。 他看着她颤抖着爬上床,侧躺在床边,双腿交叠微曲。她瘦了很多,室内应该很热,她只穿了条运动热裤,两条腿又长又直,皮肤白得能发光。 “这样就是少女的献祭。” 她说着话,解开了薄针织衫的纽扣,露出里面贴身小吊带,白色吊带衫裹着胸前的饱满缓缓展现在沈知舟眼前。 沈知舟的脑子像被猛地来了一记右勾拳,意识都被大模糊,整个人惊呆,一口咖啡就喷了出来。他赶紧用手背捂住唇,低声呛咳起来。 他料到了一点点,却没想到这么刺激,血液逆流上头,沸腾叫嚣,有点扛不住。 这边沈知舟觉得自己就差一点点要爆体而亡了,那边时翘还没完。 她似乎也很害怕,胸脯随着渐重的呼吸起伏,坠在她胸前属于他的那枚袖扣也随之微微起伏。她抿紧唇,抬起眼看他,水汽朦胧的眸子里带着紧张,睫毛忽闪着,颤声问:“沈先生,你要吗?” 操! 沈知舟要被折腾疯了,血液几乎直冲头顶,让他大脑发热,有点不管不顾。已经不是做不做人的问题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禽兽本兽。 他垂下眼,直勾勾看她,漂亮的喉结微微滑动,声音带着压制情/欲后的沙哑,眼里裹了□□,有哀求和可怜,“要,翘翘,给我。” 现在要炸的不止沈知舟了,时翘也快炸了。 沈知舟沉迷的模样像个勾人的妖精,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像绳子系在她心头,牵动她的心跳。一下一下,猛烈汹涌,不受控制。 时翘浑身发热,有点扛不住他的目光了,一转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死活不肯看他了。 “翘翘?” 在沈知舟喊了第三次时,时翘终于侧过头将脸露了出来。 沈知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的侧脸,睡着了? 把他逗到发疯,她自己睡着了? 沈先生无话可说,苦笑着说了声晚安,然后挂掉了视频。 被调戏到生无可恋的沈知舟,连脾气都没地方发,只能自己默默在卫生间里待了一小时。大冬天,冲了凉水澡,出来还有点燥。他又默默翻出《清心咒》,像小学生般规规矩矩抄写起来。 这早晚要被玩儿死。 想想,也值了。 他抄着抄着,就自己笑了起来。 有些东西一旦出现,就势不可挡,破山填海汹涌而来,抄什么都挡不住了。 第68章 chapter68 沈励:大宝贝,我…… 时翘第二天醒来时, 头疼欲裂,这就是宿醉的后果。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机械地揉着太阳穴缓解头脑昏沉的感觉。她模模糊糊想着昨晚的事, 苏雅琪说她爱沈知舟。 她好像无法反驳。 为什么要反驳? 时翘边揉着太阳穴,边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她就记得说了会儿爱不爱沈知舟的事, 然后又说起了下学期开学, 崇德的狂欢晚会。貌似苏雅琪说要一起去,她记不清了,再后来的事就更不记得了,反正醒来就头疼地躺在这里了。 她脑子钝钝地疼,模模糊糊又觉得好像见过沈知舟? 不会吧, 难道他那么闷骚, 飞过千山万水来看她? 时翘觉得自己简直神精病,沈知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自己傻笑, 手却摸出了枕头底下的手机, 点开了微信。 界面一打开,她顿时吓得头脑都清醒了。 入眼就是沈知舟的对话框,她看一眼消息记录, 还有一个近一小时的视频聊天?? 她干什么了?! 时翘吓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话界面还有两条昨晚的信息, 沈知舟问她撤回了什么,时翘现在也想不起自己撤回了什么。下面是她发的两天语音,时翘点开了—— “沈知舟,你想要少女的献祭吗?” “沈先生,你要嘛?说呀。” 两条语音在房间里回荡, 时翘如遭雷劈,心脏都要骤停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羞耻台词啊啊啊啊啊!!! 时翘深吸三口气都没太冷静下来,这他妈肯定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肯定是苏雅琪趁着她睡着了,偷了她的手机!! 什么少女的献祭,这种黄里黄气的话,只有苏雅琪能说出口。 不过,语音里的声音除了嗲的有点过分外,确实就是她的声音。 这他妈什么人间疾苦啊,以后怎么面对沈知舟啊! 时翘当场就像晕过去。她在心里默默念了无数遍“沈知舟失意了,沈知舟失忆了……”做法祈福,这才做好心理建设,暗戳戳给沈知舟发了条信息。 时翘:【沈先生,我昨晚跟你说了什么吗?】 信息一发完,时翘就像扔□□一样把手机扔的远远的,然后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 时翘深吸口气,努力镇定下来,爬下床,开始洗漱收拾,刻意去忽略手机的事。 但是等她假忙碌了半小时,甚至化了个美美的妆后,手机都还没有动静。时翘憋不住了,站在床边,盯着手机好半天,终于还是拿了起来。 点开又关上,关上又点开,重复好几次后,她终于咬咬牙,发了视频请求过去。 短短几秒等待时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时翘紧张的都忘了呼吸。 视频接通,画面里是沈知舟眯着眼睡意朦胧的模样。 他应该是被视频吵醒,整个人都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混沌,头发也乱糟糟的,丝质睡衣有些乱,领口的扣子开了几颗,露出半边肩膀、漂亮的锁骨和大片肌肤。 他懒洋洋爬起来,靠在床头,顺手抓了抓头发,眯眼看着对面的时翘,鼻音浓重,“嗯?” 第一次看见沈知舟刚睡醒的模样,时翘脑子里嗡一下,一片空白。 她看着他,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镜头那端的人似乎还不清醒,懒洋洋靠在床头,歪着头看她,“怎么了?” 他嗓子有些干,又带着很重的鼻音,沉沉的声线像是羽毛从时翘耳边拂过,她感觉脖侧又麻又僵,忍不住抿起了唇。 沈知舟单手撑着太阳穴,静静看着她,等她开口。 虽然刚睡醒,但他看起来好像有些累,时翘下意识舔舔唇,“吵醒你了?” “没。”他声音清爽了很多,“该起了。” “哦。” 时翘应了一声,想问他昨晚的事,但是一看见他的脸,顿时又没了勇气,支支吾吾的。 沈知舟突然笑了一下,依旧懒洋洋的,“你要说什么?” 时翘觉得自己像被逼到了悬崖边,骤然紧张,背脊绷得笔直,死死盯着他,试探道:“沈先生,你昨晚睡得不好?” 沈知舟愣了一下,好像瞬间从慵懒状态惊醒,他抬手抹了一把脸,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还行。你到底要说什么?” 时翘破罐子破摔了,趁着勇气消失前,一口气道:“我发的语音你都听了?昨晚我们开视频了?说了什么?” 正看着她的沈知舟猛地垂下眼,神情也有些不自在,他清清嗓子,泰然道:“没说什么,就问了你什么叫少女的献祭。” 啊,说了少女的献祭啊。 时翘觉得简直五雷轰顶,眼前都有点发黑,“是、是吗?我跟你说了?” “嗯,说了。” 时翘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去,“说什么了?” 沈知舟淡淡看她一眼,“你说是手办。” 时翘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住悬在了半空,现在又被安然无恙地轻轻放下,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冲着沈知舟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对,就是手办。超级漂亮!” 沈知舟回想了一下,确实很美。 他抿着薄唇,点头认同。 时翘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从绞刑架上被放了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发自内心在笑,“那你想要吗?” 沈知舟有点艰难开口:“……想。” 时翘笑得可甜可甜了,冲着沈知舟保证,“那你生日我送给你。” 沈知舟想着昨晚的“少女的献祭”,又想着自己的生日收到“少女的献祭”,顿时有点不太好,大清早的过于激动。 他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掩饰地咳了两声,“好。” 时翘解决了心头大患,高兴地挂掉视频,开始上某宝选手办。 少女的献祭嘛,很容易解决的,很多少女款手办都符合这个风格。 时翘边选手办边在心里感叹自己机智,就连喝醉了都没坏事。 另一边,沈知舟挂了视频,还在想生日礼物的事。 得,大清早的,又得冲个凉水澡。 * 放了寒假,也近年关了,按理说正是沈励那群N世祖狂欢的日子。往年,这群人一个个都宛如脱了肛的野马,能野上天,但今年却有些不同。圈子的主心骨沈太子爷有些不对劲,按往年,一放假太子爷上天入地的蹿,神州大地都不够他蹦迪,但今年却安静的有些诡异。 不仅不再组织聚会,大大小小的活动也是能推就推,劝得多了,就发火。实在不行,偶尔出现一次,也是要死不活凄风苦雨的。 他这种低气压严重影响了这个小圈子,虽然不知道太子爷为什么变成这样,但大家也不再没日没夜聚会狂欢了,这个年过得有点惨惨淡淡。 到了年根底下,大家觉得今年最后一聚,怎么也得一起跨年,所以死活把沈励找了出来。 还是大清早,沈励就顶着一张似乎完全没睡够的烦躁脸出现在包间。他进去就往那儿一坐,整个人散发着“爷很不爽,你们赶紧嗨完滚蛋”的气势。 刚才还嗨翻天的包间,瞬间犹如死神降临,静可闻针。 但太子爷对自己带来的这种窒息气氛浑然不觉,自己窝在那里,点了根烟咬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抽了会儿烟,打开手机,入神地在看什么。边看边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 终于有人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眼,手机上正是期末考试那天校门口拍的。不过不是他们这群人拍的,不知道谁拍的,发到了沈励手机上。 照片里是时翘正上那辆总裁,而微秃中年男人站在一边,冲她颔首轻笑。 他们几人当天都围观过现场,只能说角度问题,照片比现场显得更暧昧几分,显然是来太子爷这里点火的。 沈励越看照片越来火,时翘这是什么意思?找这么个男人,是来羞辱他的?而且那天突然考试都不考就跑了,不会跟这个野男人厮混去了吧? 沈励下意识点开了时翘的微信,但又马上醒悟过来,她也配自己主动发信息? 半个月了,他胸口就像堵了团棉花,闷闷地,说不上难受,但哪儿都不太爽,好像憋了口气吐不出来。 他烦躁地摁黑了手机,“啪”一下摔在了茶几上。 边上偷看的人吓了一跳,脱口问:“太子爷,这破事值得这么上火?” “操……”沈励下意识说道,“老子会为时胖胖上火?你他妈想什么呢?” 他话说完,两人都有点尴尬,别人分明没提时翘,他有点不打自招,反而显得有点什么了。 沈励更烦,踹了脚茶几,“滚滚滚,自己玩儿去,滚远点!都给我嗨起来,你们他妈参加葬礼呢?这么安静!” 他这么一嗓子,大家只好嗨起来,只是嗨的比较勉强。 气氛又渐渐热闹起来,只是太子爷还是跟聚会气氛格格不入,缩在一边一根接一根抽烟,烟屁股堆积成山。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开手机,好像想发消息,又像是在等什么。 虽然大家努力忽视他,但他存在感太强,而且这段时间的行为太反常。 于是,一堆人背着沈励偷偷拉了个小群,表面上依旧热闹,背地里关心八卦。 小弟一号:【太子爷这是废了吧?】 小弟二号:【我不敢相信,太子爷真的折土妞手里了?】 小弟三号:【你说什么?跟土妞什么关系?】 这位显然是没经历期末考试那一幕,还有点懵逼。有人好心发出了校门口的那张时翘跟中年男人的照片,大致解释了一下。 小弟三号:【卧槽,我就说励哥怎么这么反常。】 小弟二号:【我还是不信太子爷真能对土妞动心,多半是自尊心受伤,毕竟被这么个中年男人比下去,谁心里都不爽吧?】 小弟四号:【不爽的前提,是在乎吧?你管街边讨饭的看上你还是看上隔壁老王?而且最近没怎么注意,土妞好像漂亮了不少。】 小弟三号:【确实好看了不少,但跟太子爷还是有差距。】 小弟二号:【我还是觉得是自尊心的问题,土妞是漂亮了点,但配太子爷还差点。太子爷又不傻,现在是自尊心受伤,很快会醒悟的。】 这边一堆人边唱歌边用手机八卦,那边似乎将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的沈励也收到了一条消息—— 时翘:【新年快乐。今年是很不一样的一年,感谢你的出现,希望以后岁岁年年都能同行……】 沈励收到短息的一瞬间,胸口的那团棉花好像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了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极度亢奋气来。 他甚至来不及看完信息,一个个字似乎化成小蚂蚁,钻在他心尖上,痒得厉害,他控制不住歪嘴笑了起来,咬着烟边笑边骂骂咧咧,“操,你厉害,欲擒故纵玩得好,老子还真他妈输了。” 他没回信息,他也得吊着时翘,礼尚往来。 沈励点开了另一个微信,发消息:【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他上次得知时翘十月份去了老家青钢,当时不在意,这次却特意让人查了查。很快,对面就回了信息,给了他一个地址。 沈励握着手机,如获至宝,旁若无人的捞起自己的衣服,起身就走。 身后一堆假嗨的小弟们都注意着他的举动,一见他要走,立刻喊了起来—— “励哥,去哪儿?” 沈励现在心情颇好,扭头看着一堆人笑,笑得大家有点毛骨悚然,总觉得他没憋着好屁。 “去青钢。” “去青钢做什么?不是一起跨年?” “跟你们一堆老爷们,跨几把年?有什么意思?” 众人意味深长哦一声,“有妹子?” 小弟二号瞬间志得意满,一副“看,就说励哥是一时鬼迷心窍,不可能真为时翘动心”的神情看向其他人,宛如战斗得胜。 沈励笑,“没妹子,值得我跑那么远?” “励哥,今儿可是年三十,不用回老宅过年?” “老宝贝知道我去追他孙媳妇,比过年还高兴。” “青钢不近,这会儿估计没机票了。” “老子开新买的总裁去。” 总裁这几个字,在这个小群体里已经成为了“敏感字”,大家都知道那个中年男人开着总裁来接的时翘,之后沈励就跟总裁杠上了。 没想到,真弄了一辆来?! 一众人窒息,哑口无言的看着沈励,所以是为了时翘,要开十来个小时车去青钢? 大家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了,尤其小弟二号,感觉自己完全错付了。 沈励掐算了时间,不出意外,到青钢是晚上□□点的样子,能吃顿浪漫的晚餐,再一起跨年。 而且他毫无预兆,天神般出现在时翘面前,她估计得尖叫,肯定会哭着扑进他怀里。 这么一想,沈励宛如被打了鸡血,十来个小时的车程完全不叫个事。 他一边打电话吩咐人准备两箱咖啡一边出了会所。 * 就在沈励斗志昂扬地往总裁上装咖啡时,听取了苏雅琪建议的时翘给微信联系人群发了拜年短信,以巩固她作为丰羽总裁的亲民形象。虽然措辞有些尴尬,但好歹算记得员工吧? 她刚群发完,还没来得及检查有没有遗漏或者错发,就听见阳台上苏雅琪喊了起来。 “时翘,出来看啊,下雪了。” 时翘抬眼看过去,果然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而降。 青钢位处南方,很少下雪,这是今年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雪。 时翘觉得,这么难得的一场雪,必须要让沈先生一起来赏雪。 第69章 chapter69 截胡专家沈知舟 今天早起, 天就阴得厉害,时翘觉得要下雪,果然现在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时翘套上外套, 围上围巾, 跑到了阳台上。天地间都是纷飞的雪花,密集的雪片将整个城市覆盖。 青钢很多年都没下过雪了。 时翘趴在护栏上, 给沈知舟发了视频。 视频很快接通, 她对着镜头笑,呵出了一团团白气。 “沈知舟!”她兴奋地喊他,“青钢下雪了,你快看!” “嗯,看见了, 很漂亮。”他说着话, 却一直盯着她的脸。 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大围巾遮住下巴, 衬得脸蛋越发小巧精致, 而脸颊和鼻尖都被冻得通红。 她将厚厚的刘海梳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直被半遮住的会闪光的眼。糊蛋糕似的妆容也没有了, 素净的一张脸, 越发显得皮肤白皙通透,有着少女特有的娇嫩和鲜活。她冲着他笑, 大眼弯成漂亮的月牙,像是引诱着他,让他生出一股想要立刻飞到她身边去的冲动。 有半个月不见,她似乎又瘦了很多,精神了很多, 自信了很多,眉眼间都是飞扬神情,好像脱胎换骨。沈知舟对姑娘体重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他只觉得,自己如果用力抱住她,估计会把她的腰掐折了。 时翘拿着手机,给他看了一圈雪,激动的心情平复了很多,开始故意找茬。 “青钢很难得下一场雪啊,沈先生你居然没有跟我一起看雪。a市的第一场雪是我们一起看的吧。” 沈知舟很快地笑了一下,“明年还可以看。” “每一年的雪都是不一样的。” “嗯,”他应一声,认真看着她,“明年的肯定会更漂亮。” 时翘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嘻嘻笑了起来,“那说好了,明年一起来青钢看雪。” 姜桂芝正在准备年夜饭,从阳台外走过,看见时翘天寒地冻地趴在围栏那儿,抱着个手机笑得像傻子,忍不住啧啧摇头。 时翘这边刚挂断视频,手机却骤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A市号码。电话接通,那端响起了她意料外的一个声音。 “翘、翘翘……是我,是妈妈。”时太太声音很轻,透着点心虚和忐忑。 时翘的神情一僵,直起了身,声音都沉了,“时太太,有事?” “翘翘,我……”那边嚅嗫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怯懦,“你都听说了吧?” “没有。时太太,你有话就直接说,我还要帮我妈去准备年夜饭。” 那端时母坐在凌乱的客厅里,听着时翘的话,心头像是被人猛地剜了一刀,顿时泪如雨下,“翘翘,你爸要跟我离婚……你帮帮妈妈……” 时翘面色毫无波动,这都在她意料之中。 “我提醒过你的。” 时母已经泣不成声,“我没想到啊,没想到他那么狠心,二十年的夫妻感情,我不相信他这么狠心。我觉得他在外面有人也没关系,记得回家就行了。我没想到……他要带着那个女人出国,他们有一个儿子……翘翘,你救救妈妈……” 时翘面无表情地听着,“如果我没记错,半个月前,我们的亲子关系已经解除。还有,离婚这种事,只要不违法犯罪,国家都管不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翘翘,我知道你恨妈妈,但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跟沈先生说说,好不好……” “时太太,你清醒点,找沈先生有什么用?他是月老?这种时候,你不如去找个律师,争取利益最大化。” “不是的不是的,翘翘,你只要让沈先生放过你爸,他就不会丢下我出国了。你去求求情好不好?你救救我……” 时翘都要被气笑了,有些人是可以拯救的,有些人不值得拯救。 她不知道时母说这些话是出于什么想法,也许真的觉得时商不走就不会跟她离婚,但也可能是时家夫妇在她面前演苦情戏让她跟沈知舟求情。 但无论是哪样,时母都无药可救,并且不值得同情。 “抱歉时太太,我妈让我帮她杀鸡去了,挂了。” 时翘说完,挂了电话,挂断前,她听见时母在那端歇斯底里地咆哮——时翘,果然当初不对你好是对的,你就是白眼狼! 这句话对时翘来说,轻飘飘,连一阵风都比不上。 时翘调整了一下情绪,拉开阳台门,回房间补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下午才起来。 时翘到了青钢之后,每天跟苏雅琪都忙着公司的事,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姜桂芝和田刚也就搬了过来,方便照顾两个孩子。 而苏雅琪也很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挤在一起的感觉,每天对姜桂枝做的家常便饭赞不绝口,姜桂枝乐呵的嘴都合不上。 时翘刚从阳台出来,就见姜桂芝正咧着嘴乐,喜气洋洋地弯腰往果盘里堆瓜子,招呼时翘,“翘翘,尝尝妈妈去城北买的瓜子,比别的地方便宜五毛,还好吃,特别香。” 时翘看了眼放在姜桂芝脚边的口袋,目测有三十斤瓜子,顿时太阳穴都疼,这得磕到满嘴泡? 时翘敷衍地应着,有一搭没一搭陪姜桂枝说话,“妈,买那么多干什么?放坏了。” 姜桂枝回头瞪她一眼,“年货,多备着点,有客人来了总得拿出点吃的招待吧?” “能有什么客人啊。” 姜桂枝惊讶地瞪大眼,边装花生边说道:“沈先生不来吗?” “他为什么要来?再说,他又不是仓鼠,你准备这么多坚果干什么?” 时翘实在难以想象沈知舟穿着西装一本正经嗑瓜子的模样,太违和了吧! 姜桂枝动作停下了,“他不打算上门拜访一下?” 时翘满脑袋问号,“人家为什么要拜访?” “你们俩都那样了,还没为以后做打算?” “打算什么?妈,我才十七呢!” “十七怎么了?”姜桂枝说得理所当然,“我十七都跟你爸结婚了。” 时翘头痛,“不是,先不说十七十八的,先说我跟沈知舟怎么了?” “你们不是在搞对象吗?” 时翘:我觉得你真是我亲妈。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搞对象了?” “两只啊,刚才你在阳台笑得像个傻子,难道不是?” 时翘:…… “行吧,你赢了,多放点瓜子,沈知舟最喜欢嗑瓜子。” 时翘瞎说一气,说完,走一边嗑瓜子去了。 姜桂枝恍若得了令,喜滋滋拎起口袋,简单粗暴地往果盘里倒了一座摇摇欲坠的瓜子山。 时翘在一边嗑瓜子看热闹,突然天降扫帚,横在了她面前。 “妈,你干嘛呀。” “扫扫院子去。” 苏雅琪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主,就是个暂住的公寓也挺讲究,一楼带院子跃层,她说通透不憋屈。就是那院子,请专业园丁弄得漂漂亮亮的,但一次她也没打扫过。现在姜桂芝田刚也住在这里,两人请人来打扫,绝对会被数落浪费懒惰。 现在,这活儿落到了时翘头上。 时翘看着外面的雪倒吸一口凉气,“昨天我爸不是刚扫嘛?” “今天不是下雪了?院子里有积雪。” 明天就是年三十,姜桂枝眼里一堆的活儿,押着时翘和田刚当苦力,又是搞卫生又是准备年夜饭。 时翘哀嚎一声,“让苏雅琪去。” “人家来青钢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打扫的?快点,你爸在厨房杀鸡呢,我去帮忙,一会儿扫完了得贴春联……” 姜桂枝絮絮叨叨的,时翘惹不起,裹上厚棉袄,接过了一米多高的大扫帚,大义凌然地去了院子。临走前,还不忘瞪一眼边嗑瓜子边看戏的苏雅琪。 上午下了会儿雪,挺大,倒是很快停了,积雪不深。不过院子不小,扫帚不轻,时翘瞎扫了会儿,就开始吭哧。 她躲在墙角处磨洋工,有点后悔忘了带手机下来,正琢磨要不要躲过姜桂枝视线回楼上拿手机,却见嗑着瓜子的苏雅琪开了落地玻璃门,倚在门框处闲闲看她。 “翘翘,有个快递,去小区门口拿一下。” 时翘举起大扫帚,恨不得糊她脸上,咬牙切齿,“自己去!” 苏雅琪意味深长地笑,“拿快递还是扫院子,你自己选一个。” 时翘飞快地将扫帚扔过去,“你扫地,我去拿快递!” 她喊完,生怕苏雅琪反悔,一溜烟跑了。 苏雅琪抱着扫帚,突然觉得好像有那里不对? 时翘跑得急,忘了换衣服,还穿着姜桂芝的厚棉袄居家服。一路跑到门卫处,乖巧地打了个招呼,“赵伯,我来拿快递。” 门卫大爷有点懵,“大年三十哪有送快递的?” 时翘:…… “哦,你们家有访客,我通知琪琪了,她说她来接。” 小区管理制度很严格,访客必须有住户同意才能进来,不过明明电话里一句话就可以搞定的事,苏雅琪为什么把她骗出来? 时翘心有疑惑,但下一秒就像预感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冲了出去。 她跑得有些急,到了门外,气还没喘匀,大口大口呵着白气。她就在朦胧雾气间看见了青松般立在路边的沈知舟。 他黑沉沉的眼盯着她,笑了笑,“别急,我不跑。” “沈、沈……” “沈知舟。”沈知舟从容地接过话,“好像来晚了点,雪停了。” 他挺拔的身形立在门口,后面是厚重的云层和远山薄雪,身上有股时翘所熟悉的夹着风雪的草药冷香。 她愣愣看他,“还有明年。” “嗯,”他笑了一下,身后阴沉的天好像都被点亮,“还有明年。” * 就在时翘被沈先生的美色晃晕时,高速上的沈太子爷喝完了第五罐咖啡,正火急火燎地找服务区,要去洗手间。 这一路往青钢开来,不狼狈是不可能的,憋在狭小空间里,吹了七个多小时暖气,身上黏腻得厉害,格外难受,而且一路为了提神,抽了不少烟,身上全是汗臭烟臭味,形象狼狈沧桑,刚满十八岁的太子爷此时看起来跟二十七八差不多了。 沈励这辈子没吃过这种苦,但心里却一丝怨言也没有。也不知为什么这么有干劲,大概是少年的热血?他也没细想过以后,凭着一时冲动,就奔赴而去。总之,七个小时的车程一点没打击他的热情,他依旧沸腾如初,向着青钢飞驰而去。 从服务区洗手间出来,沈励打电话预约了酒店和洗车服务。 在车上坐着不觉得,现在觉得自己满身烟臭,大概会是浪漫约会的败笔。 沈励第一次为一个人这么费心费力,他希望所有细节都是完美无缺的,成为以后回想时会会心一笑的记忆。 第70章 chapter70 沈励的浪漫奔赴…… 时翘带着沈知舟回到公寓时, 苏雅琪正抱着扫帚,环胸杵立在院子里,一脸“我助攻你俩卿卿我我谈恋爱, 你们让我扫院子, 良心不疼吗”的谴责状,死死看着时翘。 时翘的良心一点也不疼, 甚至不想给苏雅琪眼色, 自顾带着沈知舟绕过她往外走。 “沈先生。”苏雅琪拿时翘那种厚脸皮没辙,把火力对准了沈知舟。 沈知舟停下脚步,礼貌地笑,“雅琪也在?” “对,而且在帮你们家时翘扫地。” 她话一出, 时翘和沈知舟同时愣了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有点尴尬。 “奇哥, 你去嗑瓜子, 堵堵你的嘴!”时翘偷偷瞪她一眼,伸手要去拿扫帚。 不过她还没碰到,苏雅琪手里的扫帚就被沈知舟接过去了, “我来吧, 你们进屋,别冻着了。” 苏雅琪立刻冲时翘暧昧地眨眨眼, 毫不客气回屋了。 时翘不尴不尬的在原地杵了会儿,干脆跑回屋里抱了个暖水袋出来,同时调整好了情绪欣赏沈知舟扫地。 她在避风的角落缩着,看霸道总裁扫院子。长得好看的人,似乎做什么都好看, 明明扫个院子,他一举一动却显得斯文优雅,就像是在挥毫作画。 时翘看了会儿,美色上头,忍不住絮叨搭话。 “你冷吗?” 他穿得很单薄,时翘抱着暖水袋凑到他面前看他。 “还好。” “你要穿我的衣服吗?”时翘拽了拽自己的大棉袄。 沈知舟略嫌弃,“不用,不冷。” “暖水袋要吗?” 沈知舟无奈地笑了,“我要扫地,你乖乖在避风的地方等着,或者进屋去。” “哦。”时翘应了一声,但还是抱着暖水袋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转去。 姜桂枝杀了鸡,满手是血,拎着把菜刀走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哎哟我的天!”她跺脚喊了起来,“沈先生?翘翘,怎么可以让沈先生扫地?!” 她边喊着边从台阶上跑下来,要去抢沈知舟手里的扫帚。 时翘看她满手血吓一跳,赶紧挡在了沈知舟面前,“妈,他自己乐意扫,你别管他。” 沈知舟:…… 他看一眼面前母鸡护崽似的时翘,勾了勾唇,“嗯,我自己乐意的。” 他说完,冲着姜桂枝礼貌地点头,“阿姨,也没打招呼就自己来了,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姜桂枝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沈先生,你喜欢吃鸡腿吗?” 沈知舟:“……喜欢。” 姜桂枝喜笑颜开,冲着厨房拉开了嗓门喊,“老田,多杀一只鸡!” 沈知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姜桂枝喊完,有点不好意思,晃了晃沾着血的手和刀,“我、我先去洗手,沈先生你别扫了,一会儿翘翘扫。” 突然被点名的时翘看向沈知舟,“那你一会儿再帮我扫。” 姜桂枝:“……你这个孩子,不像话。” 沈知舟始终盯着时翘,他忍不住笑了,低低道:“是有点不像话。” 姜桂枝去洗手了,时翘用手指戳戳沈知舟,“你要有愧疚感,因为你的出现,我们家又多了一只无辜枉死的鸡。” “你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沈知舟说着,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 时翘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边顺头发边嘟囔,“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跟你衣服挺配。” “我穿麻袋也挺好看吧!”时翘不服,扬起头,要沈知舟看她。 沈知舟突然对上她的眼,喉头有些干,艰难道:“嗯,好看。” 抱着衣服的苏雅琪一出来就看见两人站在雪地深情对视,顿时觉得这个年不太好过了。 “沈先生,伯母让我给你拿衣服。” 苏雅琪抖开了一套中老年男士棉袄款睡衣。 时翘忍不住大笑,“沈先生,不要辜负长辈的心意,我妈特别崇拜你,说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你可不要伤了她的心,她一哭起来,那是没完没了的。” 沈知舟默默深吸口气,穿上了中老年爆款棉睡衣。 “咱们这儿没暖气,可不能把你冻着了 ,你看,这衣服多精神!还暖和!”姜桂枝把沈知舟请进屋,一边说,一边把堆成山的瓜子往沈知舟面前放。 时翘磕着瓜子翘着腿,看着神情僵硬的沈知舟,实在憋不住笑,“对,可精神了。” “是吧,比我们村最帅那个小赵还精神。” 时翘彻底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的,“幸好沈先生不是我们村的人,不然穿上这套衣服往村口一站,小赵村草的地位岌岌可危。” 沈知舟冷冷瞥她一眼,小姑娘得意的不行,笑得见牙不见眼,看来真要把她关在小屋子里好好收拾一顿,她才知道什么叫收敛。 姜桂枝也觉得时翘笑得没形象,拍了她一巴掌,然后示意沈知舟,“沈先生,你爱瓜子,多吃点。” 沈知舟看着面前一堆瓜子,神情有点一言难尽,“谁说的?” 时翘正嘟囔抱怨姜桂枝拍她腿一巴掌,听见了沈知舟的话,顿时整人都缩在了沙发上,弓成个虾米背对着他,心虚道:“那谁知道啊。” 沈知舟垂下头,无声地笑。 一旁的苏雅琪:我完全是个多余的? 沈知舟必须回老宅陪爷爷跨年,只在青钢待一下午,晚上回a市。 时翘听他说完,刚才还兴高采烈嗑瓜子,这会儿瓜子一扔,窝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怎么了?” 时翘扭过头,看他一眼,“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难过。” 姜桂枝&苏雅琪:小情侣要开始分别前的腻歪了,我是不是该离开? 沈知舟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也有点不自在,面颊居然微有些烫,犹豫了半天,有些生硬地安慰,“没什么好难过的……” 过完年我来找你。这句话都还没说出来,时翘已经打断了他—— “当然难过,我家的鸡白死了。” 沈知舟愣了一下,又笑了,配合道:“那我去给它道个歉。” 旁边的姜桂枝和苏雅琪都没眼看了,好好一总裁,为了搞对象,就变成了三岁小孩。 沈知舟最终没有辜负那只枉死的鸡,吃饭时,在时翘的注视下乖乖吃掉了姜桂枝夹过来的两只鸡腿。 吃过晚饭,从公寓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下过雪的夜晚,空气清新凛冽。 到了小区门口,沈知舟停了下来,“回去吧,别感冒了。” 时翘应了一声,但人却没动,只抬着头,一双眼直勾勾看着沈知舟。 沈知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脑子里总是不由想起跟“少女的献祭”有关的带颜色画面,挥之不去。正人君子沈先生顿时觉得自己格外禽兽,有些心虚地躲开了时翘的目光,佯装不耐道:“怎么了?” 时翘漂亮的眼弯了弯,带笑逗他,“沈先生,你怎么突然跑来了?为了陪我看雪?” 沈知舟猛然一噎,木木地说不出话,心里乱的一批,但脸上还是霸总专属的半永久冷漠。 时翘仍抬头看着他,虽掩在夜色中,但在昏暗路灯的照射下,她还是能看见沈知舟洁白的衬衣领口下的肌肤微微泛红。 沈知舟越发不自在,似乎能感觉到后颈的肌肤被她的目光灼烫。他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快速抬手挡住了她的眼,“别看了,回去。” “好,不看了。” 时翘说着话,似乎真闭了眼,纤长的睫毛从沈知舟手心扫过,又痒又麻,他抿紧了唇。 放下手,时翘果然闭着眼,但嘴角却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 “我不看了,现在你看看我,还得半个月才回a市呢,很长时间见不到了。”她说着,闭着眼往沈知舟那边靠了点,“多看看,记牢了。” 沈知舟动作一顿,认真看她,见她闭着眼,原本清亮的目光变得贪婪而赤/裸,似乎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下去。 路灯光线暗淡,投在她原本白皙通透的肌肤上,似乎晕出一圈莹白的淡光,像清冷的月辉,近在眼前却触手难及。 那种可望不可及的感受让他有点失控,长久克制的情绪翻涌,占有欲疯狂蔓延,眸光越发晦暗灼人。 他贪婪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细嫩的肌肤,却不防备时翘骤然睁开了眼,眸子里印着路灯的光芒,灿若星辰。 沈知舟惊了一下,没来得及敛住眼里的波动,只快速垂下眸,掩饰性看了眼腕表,“差不多了,我走了。” 在他看腕表的瞬间,时翘注意到,他的袖扣居然还是那枚被她标记过的。 时翘有点得瑟,“沈先生,你的袖扣好漂亮啊。” 沈知舟脚步一停,回过头。 她出门随手套的外套没有拉上,露出白色毛衣,毛衣略大的高领将她的脸蛋衬托得越发小巧白嫩。 沈知舟垂下眸,目光下移。 他比她高了不少,目光可以看进她的衣领内,看见一小节锁骨各随着锁骨起伏的银色链子。 她也将袖扣戴在了身上。 袖扣应该坠在了…… 他目光随之往下,看见的是被白色毛衣包裹着的鼓胀饱满。 沈知舟觉得心跳好像骤然就快了,呼吸也有些重。 他猛地抬起手,动作利落地“刷”一下替她拉上了外套拉链,闷闷道:“别感冒。” 他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就往街边停着的汽车走去。 时翘看着他微僵的背影,忍不住捂嘴笑,她喊了一声:“沈先生,乖乖在A市等我回去啊。” 沈知舟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声音却刻意严肃,“赶紧回家,别胡说八道。” 时翘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小区。刚才她突然睁开眼,看见了沈知舟脸上一闪而过的迷恋。她不傻,能感觉到沈知舟对她确实不一般,无论她怎么胡闹,他都纵容着,但沈知舟对她的感情似乎比她预料的要深得多,也要莫名得多。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总不肯走出那一步呢? 时翘觉得自己已经暗示明示的十分明显了,沈知舟不肯走出那一步,必然不是她的问题,那就是沈知舟自己的问题。 时翘回忆了一下,沈知舟对这个问题说得最多的就是“你还太小”,沈先生不会这么保守吧? 还没理出头绪,手机响了一下,进了条微信,居然是沈励! 时翘有些讶异,点开,才发现早上群发拜年信息,忘了把沈励剔除。 沈励:【那个男人是谁?】 时翘看着消息,有点摸不着头脑:【抱歉啊,早上是群发短信,没想打扰你的。】 沈励直接发了语音过来,气急败坏,几乎是吼的,“时翘,我日你大爷,你他妈耍老子呢?!” 时翘听着沈励的怒吼,一脑子问好,这人大概有毛病?喜怒无常的。 大过年的,时翘不想跟他吵架找晦气,干脆直接拉黑了微信。 * 沈励飞驰近一千公里,直接从A市到了青钢,在酒店洗漱一新,连饭也没顾得上吃,直接拿了车开往时翘所在的小区。 年三十,路上倒是没什么人,车快到小区时,路口遇到红灯,沈励停下车,抬头看见了远处小区门口的时翘。 时翘正面对着他,不过半张脸被她面前高大的男人挡住了,露出的半张脸也能看出笑颜如花。 紧接着,他看见男人躬身替她拉上了拉链,两人举止亲昵,宛如热恋中的情侣。 沈励说不清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受,好像熊熊燃烧的烈火被浇了一盆冰水,刺啦一下熄灭,沸腾的血液骤凉,却又残留着火灭之后不甘的烟雾。 他想驱车上前,可闯红灯都没法儿闯,前面还停着两辆等红灯的车,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沈励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不太像上次在学校门口见到的那个中年人。前面这个男人,身形明显清瘦挺拔了很多,比上次的男人也高了不少,而且只看背影,似乎还很年轻。 时胖胖到底有多少个野男人?沈励觉得胸口猛地窝了一团火,烦躁地摁喇叭,换来隔壁车道的几声咒骂。 他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当初寻死觅活缠着他的时翘,就这么放弃了?并且还多了几个野男人? 那他算什么?沈励觉得胸口除了无处宣泄的怒火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自己傻逼似地跑来,结果就是这个场面? 沈励越想越怄火,低头翻找手机,想给时翘打个电话。就在他这么一个分神间,跟时翘在一起的男人就转身离开,他原可以看见他的脸,然而绿灯亮起,前面的车启动,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前车开过视线区,他只能看见一个远去的车屁股,而时翘也转身进了小区。 车到小区外,沈励憋着火,想也没想跳下车就往小区冲。 “哎哎哎,”门卫赵伯气势汹汹地用老花镜指着他,“小伙子你干什么的?” 沈励被拦下,只能停住,不耐道:“找人!” “找谁?谁们家的?” 沈励有点懵了,他只查到了小区地址,具体哪个单元门号倒是不知道。 他看见小区内只剩个黑点正趋于消失的时翘,喊道:“就找她!” “你瞎咋呼什么?”赵伯板起脸,警惕得看他,宛如在看一个尾随小姑娘的变态,“你跟翘翘认识?打个电话。” 沈励只得拨通电话,然而传来的却是暂时无法接通,他居然被拉黑了! 沈励火气上窜,差点要摔手机,“我操他妈的!” “哎哎哎哎,小伙子讲文明讲礼貌啊。大过年的,鬼鬼祟祟跟在小姑娘后头,我没打电话报警,已经是很客气了。” “老头你有完没完,先让我进去,”沈励灵光乍现,想起聚信的信钢集团在青钢可是赫赫有名,几乎撑起青钢经济一片天,人人皆知,“我是信钢的沈励,你先给开门。” “沈励?”赵伯狐疑地皱眉,不信任地打量了他一番,“没听说过。我只知道信钢的张伟强,和聚信沈先生,没听过沈励。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里闹事。” “我他妈聚信太子爷沈励,你没听说过?” 赵伯轻蔑地一笑,“我是青钢天王刘德华,你听说过?” 沈励:……真他妈见了鬼了! 跑了这么远过来,连人都见不到,沈励自然不甘心,他还想纠缠,青钢刘德华却叫来了俩人高马大的保安。 五大三粗的保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沈励只好回了车上,给时翘发信息。 他一直憋着火,先是不管不顾骂了几句,结果收获了一个硕大的红色惊叹号。 沈励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又发了一条过去。 沈励:【卧槽,你删老子?】 收到了无情惊叹号。 沈励:【时胖胖,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沈励:【翘翘,你出来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 沈励:【以前是我的错,我们重新认识,行吗?】! 沈励:【你有其他人也行,我可以等,你别不说话,至少给我个明白。】! 沈励:【我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就为了见你一面,你不说话也行,出来见见我。】! …… 沈励看着屏幕上自己的自说自话,卑微又可笑,瞬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不管是怒火还是激情,都倏忽间荡然无存,只剩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他将手机扔在副驾,仰头瘫靠在了椅背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也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十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一直处于亢奋之中,不知疲倦,但这一刻,疲倦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瞬间就将他淹没。 大年三十的夜晚,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难得下雪的青钢下了今年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雪,没有他预想中的雪地里温暖相拥,只有空荡的街头和透骨透心的寒冷。 沈励开着车,在空荡荡的街头晃荡了好久,烟抽了一根有一个,浓烈的烟草味盖过了他身上骚包的古龙水味道。 他终于在高速入口附近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泡了一碗泡面,坐在落地窗边,边看着空荡的大街边吃。 算起来,他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店员在女友的陪同下,吃着家里送来的年夜饭,放着春晚。电视里正播相声,小情侣拿着鸡腿,你啃一口我啃一口,凑着头嘻嘻地跟着电视笑。 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沈励嘴里的泡面味同嚼蜡,他只吃了两口,丢下叉子,裹紧衣服,走入了寒夜中。 沈太子爷今年在高速上跨了年,电台里,哪个深夜节目发疯,放起了分手快乐。要不是在高速上,沈励恨不得把车给拆了。 第71章 chapter71 沈知舟,你喜欢我…… 时翘跟苏雅琪在青钢过了年, 随后又开始忙忙碌碌处理丰羽的事,等到快开学才回a市。 从飞机场回公寓,一路上, 苏雅琪都在跟时翘讨论崇德校庆的事。时翘班级群里都在说这件事, 崇德每年年后都会有校庆晚会,不仅仅是学生参加, 家长、教职工、学校管理层都会出席, 算是崇德每年最大的活动。 这次的校庆晚会还刚好遇上情人节,班级群里都在讨论,女生讨论服饰妆容,男生讨论邀请谁跳舞。 毋庸置疑,时柔是呼声最高的。从大家聊天来看, 每年时柔都是全校最受欢迎舞伴, 一晚上基本没有坐下的时候,不断有男生邀舞。 群里几个男生开始讨论谁先去邀请时柔的事。 有女生出来起哄:【你们可照照镜子吧, 哪年开场舞不是太子爷跟时柔的?怎么没点自知之明?】 有人附和:【太子爷哪年开场舞都是邀请时柔, 太没劲了,我们这些都没什么指望了。】 男生反驳:【时柔漂亮啊,不邀请时柔, 难道邀请时翘?】 显然, 男生只是随口一说,很快想起时翘在自己班, 立刻撤回了。 但时翘已经看到了,一边凑过来的苏雅琪也看见了。 “我操,你们学校的人都什么眼光?明显我们翘更漂亮。”苏雅琪说着,捏住了时翘的下巴,“妞, 我们要偷偷变美,然后惊艳所有人。” 跟第一次见面相比,时翘又瘦了很多,脸上的肉少了,五官变得立体不少,双眼也大了很多,双眼皮也变得明显。现在她是纯素颜,跟第一次见面画那种死亡眼线比起来,模样和气质都有了天壤之别。 “已经不用偷偷变美了,现在已经很美了。一会儿回了市区,咱们去买舞会裙子,必须闪瞎你们学校那些狗眼。” 时翘现在是46kg,体重终于达到自己想要的标准,“行,顺道再买点瓜子,你不是要去围观?” “你真损。” 两人嘻嘻哈哈笑。 车到了市区,时翘正跟苏雅琪商量去哪儿,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号码是没见过的,接通后,那端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时翘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沈励的妈妈宋雅,时小姐有时间见个面吗?” 时翘有些疑惑,不管她跟沈励之间发生过什么,她跟宋雅之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找上自己。 “有时间,您说地址。” 那头宋雅说了个咖啡厅的名字,时翘挂了电话。 一边的苏雅琪问:“谁啊?” 时翘看她一眼,想了想,也没打算瞒着,“你未来婆婆。” 苏雅琪推她一把,“你丫真损。宋雅?” 时翘点点头,没说话。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宋雅在圈子里口碑不怎么样。” “不用,到地方放我下去就行。” 苏雅琪也没再多说什么,但到了地方后,还是给沈知舟发了条信息。 * 时翘按着地址,到了咖啡厅二楼的卡座处,一眼就看见了宋雅。 宋雅应该四十左右,但保养得很好,长得也漂亮,一眼看去,不过三十的模样。 宋雅搅拌着咖啡,闲闲抬眼看她,一副上位者的高姿态,“来了,这边坐。” 别的不说,宋雅十几岁就混娱乐圈,之后又在豪门生活不少年,气势这块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压住的,她有资本拥有这种优越感。 时翘走过去,大大方方坐下,从容地点了一杯咖啡,“我现在该叫您宋小姐还是沈太太?” 宋雅神情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年纪不大,挺厉害,怪不得能迷惑知舟。” 她开门见山,时翘也就不打算跟她打太极,“这是我的本事,跟您没关系。” “本事?”宋雅冷笑着放下手里的勺子,逼视她,“你觉得你这样的,真能搞定沈知舟?你能给他什么?以你的身份背景,根本配不上他,他对你也不过是一时新鲜。他终归是个理智的人,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我能给他什么?”时翘笑了起来,同样直视着对面的宋雅,没有一丝一毫退让的意思,“你觉得沈知舟有了现在的地位和财富,还需要靠女人才能站稳脚跟?你是不了解他,还是低估了聚信?还是单纯想唬我?” 宋雅在找时翘之前,从各方面打听过她,在她了解到情况里,这应该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几句话就能被吓破胆的小姑娘。 至于沈知舟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姑娘,大概是因为能满足他的保护欲?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想错了,而认识时翘的那些人,除了沈知舟,估计都看走眼了。 面前的小姑娘素着一张脸,穿着也很普通随便,但气势却半点不比她弱,这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自信。因为她从不自卑,所以不需要外物来支撑她的自信。 这种人心理素质很强,很难被三言两语击破。 时翘不管她怎么想的,但是想起乔芮的话,对宋雅就没什么好感。 她抿了一口咖啡,对着她微笑,“不管怎么样,至少沈知舟对我还有新鲜感。” 宋雅像被突然刺痛一般,怒视她一眼,但很快恢复表面优雅,“你所有的优越感就来自一个男人?” “不,”时翘放下杯子,摩挲着杯口,“你觉得我优越,是因为你的自卑感来自他而已。” 宋雅脸色突变,“我有什么可自卑?” 时翘也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笑。 宋雅看着她那种跟沈知舟如出一辙,洞悉一切的神情,顿时觉得她知道了自己勾搭沈知舟失败的事,一时恼羞成怒,差点要破口大骂。但她很快回过神,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这个小姑娘,没想到率先被激怒乱了阵脚,落了下风。 “不用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宋雅暗暗深吸口气,让自己更冷静,“我知道,沈知舟这种钻石王老五,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和经济实力,并且外貌出众,你这种涉事为深的小姑娘难免会被诱惑。但你了解他了,就会知道他跟你想到可不一样,他有多冷酷无情……” 啧,羞辱她不行,就开始从沈知舟这边找毛病,这挑拨的套路一点也不新鲜啊。 时翘都没有用心听,她在看乔芮的消息,乔芮知道她今天回来,晚上要给她接风。 宋雅被她的漫不经心激怒,声音提高了几度,“你真以为自己知道沈知舟是什么样的人?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怎么,我后悔了你会养我吗?不会的话,就别操心了。”时翘收了手机,终于正色,“而且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他。” “你知道大家都怎么说他的吗?” 时翘动作顿了顿,宋雅心中一喜,“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下毒手,你不怕吗?” 时翘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她直直看着宋雅,“所以说,你这辈子只能过这样的日子了,像地沟里的老鼠,活在阴暗和嫉妒中。你觉得我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吗?我有眼有脑子,不用别人说。 “还是你觉得沈知舟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你说他好,他能多挣一个亿,还是多吃一碗饭?你说他不好,他能损失几千万,他能破产?倒是你,有时间编排别人,不如自己多挣点钱去吧,它不香吗?就算不想努力,躺着休息会儿,也比当长舌妇强。还是你觉得,说别人几句是非,能让你多吃上一口肉?只能让你成为别人眼中的长舌妇而已。哦,还是我们老家村头天天聚一块儿嗑瓜子,脸都懒得洗的那种长舌妇。” 宋雅脸色一下子冷下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主意这么正,软硬不吃,倒让她有点乱了方寸,“你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得再好听,都改变不了他害死自己亲哥哥的事实。” “宋小姐!”时翘猛地站起来,垂眼看她,“我要提醒你,你可跟我们村头的长舌妇不一样。你跟沈先生都是有身份的人,没有证据说这种话可是诽谤。” “我……”宋雅肯定不甘愿被小姑娘压一头,也倏然站了起来,然而刚站起来,脸色就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锐利的目光也变得闪烁起来,“沈、沈知舟……” 时翘听见她的话,一下也愣住了,缓了片刻,才僵着脖子回头。 沈知舟就站在她身后,脸色铁青,目光阴冷的看着宋雅,“光雅传媒是不是不想要了?” 宋雅目光闪烁,但虚张声势,“你除了这招,不会别的了?” “还用别的么?因为你,搭上自己可不值得。” 宋雅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刚才觉得这小姑娘说话的神情和语气都透着种“你不配我跟你计较”的气势,原来是从沈知舟这里来的。 好像别人都不配让他动怒,冷静的像是冷血一样。 时翘反应了过来,抓住了沈知舟的手,“我还没吃饭,你请我吃饭呀。” 沈知舟感觉到她软软细细的手指缠过来,低下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很快的一下。 时翘却跟着笑了。 两人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走了,完全忽视了做好万全准备来找茬的宋雅。 因为不是饭点,基本没人,时翘跟沈知舟进了电梯,里面空无一人。 门一关上,两人同处狭小空间,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一丢丢紧绷。 “时翘……” 沈知舟难得连名带姓地叫她,她略微有点紧张,“嗯。” “沈知行的事,你怎么想的?” 果然,该来的问题总是要来的。 时翘默默吸口气,“我不信,她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信。” 沈知舟的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黑眸紧紧盯着她,似乎深怕错过她那怕一丝的恐惧。 “我妈也这么说,所有人都这么说,你也不信?” “不信。”时翘毫不犹豫地摇头,“我都不信,除非你自己说。” 沈知舟怔怔地看了她几秒,心潮起伏有些难以抑制,“你还挺傻。” “这世上总会有些傻子。”时翘看着他复杂纠结的神情,和紧盯着自己不放的紧张眼神,好像生怕自己扭头走掉一般,她心头软得不行。 时翘不由得上前一步,抱住他,脸贴在他滚烫的胸膛,轻声说:“沈知舟,千万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 沈知舟感受到突然贴过来的柔软身子,一下怔在那里,而她的话一字一句都砸在他心上,让他思绪有点乱,语无伦次道:“松开,有摄像头。” 时翘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抬起头看他,“那没有摄像头就可以抱了?” 沈知舟:…… 时翘惊讶地睁大眼看他,“沈知舟,你脖子红了?” 她刚说完,眼前一黑,已经被沈知舟用手捂住了眼睛,然后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看。” 时翘觉得头皮像是被电了一下,一种麻麻的感觉从头顶沿着背脊往下窜,迅速蹿遍全身。 她有点紧张,喉头发干,下意识眨了眨眼。 纤长的睫毛从沈知舟手心轻轻刷过,像挠在他心头,又麻又痒。 大概是遮住了视线,壮了胆,时翘紧紧揪着沈知舟背后的衣服,用很低很低但分外清晰的声音问:“沈知舟,你喜欢我吗?” 第72章 chapter72 校庆狂欢夜 时翘跟苏雅琪是算着时间回a市的, 第二天就是校庆兼情人节,她一大早就被苏雅琪拉出去做造型。说是做造型,苏雅琪却先把她拉去了酒吧。 季辞寒假不住校, 就在店里住。 两人买了早餐过去, 又软磨硬泡让季辞做了午饭,吃完又赖着喝了下午茶, 才磨磨蹭蹭离开。 时翘不仅酒足饭饱, 就连狗粮都吃到打嗝,苏雅琪是铁了心要把在青钢吃到的狗粮还给她。 “你跟季辞赶紧结婚吧,别祸害别人了。”时翘坐在隔间弄造型,想起刚才吃的狗粮,还有点消化不良。 “你少担心我, ”苏雅琪在旁边做造型, 斜了她一眼,“你先担心跟沈先生的事吧。季辞才十九, 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不急。倒是沈先生,都快成剩男了,抓抓紧吧。” “怎么就剩男了。”时翘不爱听, 扭过头反驳她, 化妆师正画眉毛,刷一下扯了一条线。 她也不在意, 继续说:“才二十五,最好的年纪。” 苏雅琪嘻嘻地笑了起来,一脸的意味深长。 时翘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故意激自己。 时翘不理她了,配合着化妆师抬起头。 “还挺护着, 不过话说回来,沈先生是真的抢手,你要再拖,危险了。” 时翘垂下眼,不吭声。这也不是她拖着,她都已经明示到要直接推倒沈知舟了,但是沈知舟就是不接招,她有什么办法? 昨天电梯里气氛那么好,她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结果沈知舟还没答话,电梯门开了,有人进来打断了。 之后沈知舟就对这事绝口不提,她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继续。而且沈知舟这种态度,明显不接招,让她也有点泄气,那点勇气早晚要耗光。 时翘有些头疼,她拿出手机,犹豫地把玩着。她早上起来,沈知舟已经出门了,也不知道在不在a市,今天好歹也是情人节。 她犹豫了好半天,终于还是给他发了条微信。 时翘:【沈先生,晚上回来吃饭吗?】 等了大约十分钟,对面才回 。 沈知舟:【不回,晚上有事。】 看着这条回信,时翘心情有些糟糕,虽然明白沈知舟很忙,但总忍不住觉得这是他故意躲避她的借口。 她有些生气地咬咬唇,疼痛让她回神,自己这是什么情况?恋爱都没谈,先变成怨妇了?! 她不爽地深吸口气,抬眼看向面前的镜子,妆容和发型基本完成。伪素颜妆容很清透,看起来像是天生丽质,但又多了素颜没有的精致。以前夸张的厚刘海已经留长,爆炸式玉米烫也弄直了,现在造型师把她的长发稍微卷了一下,海藻似的披在身后,前段用一点发辫固定,缀上合适的发饰,配上精致干净的脸蛋,看起来就像橱窗里漂亮的瓷娃娃。 跟最开始又胖又油腻的形象比起来,外貌和气质都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时翘举起手机,对着镜头微笑,来了张自拍。 她把自拍发给沈知舟,同时发了消息:【真巧,晚上我也不回去,有事。】 弄完这一套小孩把戏,她觉得有点扬眉吐气,但心底多少还是有点不爽。 校庆就在崇德的礼堂举行,四点开始,老一套的领导讲话、家长会会长讲话、学生代表讲话,然后就是主持人一堆彩虹屁。 “能不能不要去听这些讲话?我每次听都打瞌睡,我们等到晚宴开始再去。” 苏雅琪以此为借口,又把时翘带去了酒吧,其实就想美美的在季辞面前晃一圈。 时翘看着她,觉得自己给沈知舟发自拍的行为一点算不上小孩把戏了,苏雅琪才是真正的幼稚吧。 两人到崇德时,刚好结束了各种讲话,大家正从礼堂一楼陆陆续续去三楼的会场。 时柔还是一如既往的成为焦点,除了漂亮以外,也是大家认定的开场舞女主角。 时柔跟两个朋友正往楼上走,大厅里三三两两的人边走边低声议论她,大多是艳羡。她自然能听到一些,微抬了下颌,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每一年都是如此,校庆几乎成了她的主场。 她正享受着各种羡慕目光往楼上走,却突然听见了一些低低的惊呼,这种惊呼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她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不太好的猜测,果然,身后传来了一些声音—— “这是时翘?” “不会吧!整容了吧,这么漂亮?!” 时柔腿一软,停在了台阶上,不由回身看过去。 玻璃大门处走来的不是时翘还有谁? 昨天她听宋雅说了跟时翘见面的事,她一直都知道时翘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但觉得也不至于像宋雅说的那么夸张。她一度觉得是宋雅骗了她,还为此跟宋雅闹了不愉快。 她付出那么多,结果宋雅一句搞不定就完了? 她怎么甘心? 要不是左堂承诺会救时家,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现在,她看着从门口走来的时翘,突然明白了宋雅说的是真的,没有骗她。时翘的五官轮廓还是原来的模样,但瘦了很多,五官变得深刻立体,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通透干净,配上清爽的妆容,有种惹人怜爱的清纯劲儿。 时柔突然想起去年见张怀舍的事了,时翘那会儿还没现在这么瘦,但妆容合适的话,也会很好看,但是她故意弄了一脸亮闪闪,脏兮兮显老显油腻的妆。 所以她从那时候起,就在装蒜!真是好心计! 时柔想明白这点,气得牙痒痒,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发作,只好维持表面温柔。 “柔柔,你妹妹是不是整容了?”跟她一起的女生挽着她的胳膊凑过来问。 打从时翘进来,就抢走了她焦点的地位,时柔心头火噌噌往上蹿,但还是微笑着说:“不知道啊,她一直没在家住,很早就搬出去了。” 女生一听,惊讶地睁大眼,“她那裙子不便宜,d家的高定款,得六位数。她从哪儿来的钱?” 时柔当然知道她哪儿来的钱,不就是沈知舟给的么。 但她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像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一般,“我也不清楚,她一直也没跟家里要钱。搬走那天,听我爸说,还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来给她搬东西。” 跟她在一起的两个女生互换一个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时翘一直勾搭太子爷,结果被太子爷利用气苏雅琪,估计是破罐子破摔,去勾搭了个有钱老男人吧?说不准男人还有家室。 两人再看向门口处的时翘,目光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艳变成了厌恶。 苏雅琪去停车了,时翘自己进了宴会厅,瞬间就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同时也听到了低低的议论。 “卧槽,这是时翘?不会吧,整了吧。” “不管整没整,真的漂亮。” 几个男生嘻嘻的笑,“草,见了漂亮姑娘,你就毫无底线了。” 时翘没理他们,径直往楼上走,迎面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时柔。 两人互看一眼,却连招呼都没打。 围观群众立刻感受到了气氛的紧绷,有人偷偷拍了张两人同框的照片放学校论坛里了。 校庆可以算是崇德的狂欢日,大家都要维持表面的绅士和淑女,但背地里的八卦之心是按捺不住的,所以校论坛里这一天关于校庆的帖子层出不穷。 无非是些谁谁谁跟谁谁谁跳舞了,看来关系不一般。要不就是谁谁谁今天超帅,谁谁谁今天超美,舔颜;再或者就是谁的衣服限量版,多少多少钱之类的。 时翘和时柔的同框照发到了论坛,很快就顶成了热帖。一是时翘真的惊艳到大家了,大家对她的印象都还停留在土胖丑阶段,现在肤白貌美大长腿,气质还超绝,这种强烈对比,给所有见到她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二是,这两人同框却不说话,明显有点嫌隙,很可能是因为太子爷。这两人抢太子爷的事,在学校传了也不是一天半天了。 以前的时翘跟时柔站一起,只有被碾压吊打的份,悬殊太大,胜败几乎没有悬念,所以也没什么好期待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从两人同框照片看,时翘不仅没有被吊打,甚至隐隐有压过时柔的势头。 两人毕竟是亲姐妹,瘦下来的时翘跟时柔多少有点像,都是清纯挂的,但时翘胜在皮肤更为通透,眼神也更为澄澈。照片里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皮肤几乎能透光,两厢一对比,时翘似乎周身氤了光晕,比时柔更为夺目,气质也多了份清冷。 这种旗鼓相当的竞争才有看头。 论坛几乎炸了,有人发起投票,赌今晚太子爷的第一支舞会邀请谁。 两人的票数基本相当,虽然时翘前后对比确实让人一眼惊艳,但往年时柔都是开场舞女主,也很有竞争力。 论坛里闹得热火朝天,时翘对此一无所知,她从容地从时柔身边走过,自顾往三楼宴会厅走。 刚到拐角处,突然被一男生拦住去路。 “有事?”时翘抬眼看向他。 男生有点局促,抓了抓后脑勺,“你好,我们同级,我是b班的……” 他突然停下来,目光越过时翘看向她身后,“励、励哥……” 时翘闻言,回头看过去,见到了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沈励。 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沈励下意识扬了一下眉,眼里有惊艳闪过。 第73章 chapter73 沈励:老子就是喜…… 男生很有眼力见, 看见沈励望着时翘,立刻默默走开了。 楼梯口来来往往都是人,看见沈励不免多看一眼, 再看见了时翘, 顿时惊讶不已,论坛上由此变得更加热闹。 大家都怀疑时翘先下手为强, 要先搞定沈励了。 惊讶又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沈励有点不耐烦,扫了众人一眼,窥探的目光好歹收敛了一些。 时翘早被看习惯,若无其事地继续上楼。 沈励看着她一点点走近,然后从他身边绕过, 走开。 年三十那天, 沈励在青钢受挫后,很是消沉了几天, 但他本性不是能克制自己的人, 一万次对自己说过时翘不值得,但现在一见,又忍不住想要跟过去。 在青钢时, 他远远见她一面, 感觉清瘦很多,漂亮很多, 但现在精心装扮后的时翘仍让他惊艳。他杵在原地没有动,目光却黏在时翘身上挪不开。 他眼睁睁看着她从身边走过,一旁的几个狐朋狗友也忍不住盯着时翘看,有人小声感叹,“卧槽, 土妞这么漂亮?早知道当初我就追她了。” “你追几把追,”沈励吼了他一声,“你他妈也配。” 另几人比较有眼力见,又见证过沈太子爷为爱奔赴千里的壮举,自然不敢吭声了,虽然被时翘惊艳到,但也只敢偷偷地看了。 沈励自然也注意到了落在时翘身上各种惊艳目光,他花了半个月才消化了时翘有野男人这件事,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察觉到这些目光,火气又被拱了起来。 原本只觉得有中年男人跟他抢,现在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抢! 沈励火气上头,在来学校之前,他给自己做了一小时心理建设,让自己保持高冷和体面,不要搭理时翘,现在全都被抛诸脑后。他行动快过思维,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抓住时翘的手,拽着她往人少的安全通道走了。、 时翘本就因为沈知舟的事心情不太好,突然被一扯,立刻冷了脸,“沈励,你干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松手!” 时翘试着抽回手腕,想要挣脱他,却被他抓得更紧。 好像怕她跑掉,沈励的步子更大,到了安全通道,沈励一脚踢上门,将时翘甩在了墙上。 时翘吃痛,握住肩膀,越发不耐烦,“你发什么神经?” “你现在跟什么人在一起?” 时翘一惊,但很快镇定,“跟你有关系?” 沈励冷笑了一声,“那男人给得起的,我都给得起,你就非得找个老男人?” 时翘默默的想,沈知舟也不是很老吧? 她还没开口,沈励的攻击又来了,“而且看起来都快秃顶了,你可真行,为了钱,什么都干?跟那种男人睡一起,你也不嫌恶心?” 沈励想起期末考试那天在门口接时翘的老男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还比不上这么一个秃顶男人? 时翘有点惊讶,沈励在说什么胡话?沈知舟哪里秃顶了?难道是假发?外人不知道,只有他亲侄子知道?时翘过于纠结沈知舟秃顶的问题,都忘了被沈励语言侮辱要适当生气。 她探究道:“没有秃吧。” “发际线都快到头顶了,还没秃?”沈励真的火冒三丈,用手撸起自己的额发,露出发际线,“你看看老子的,不比他年轻,不比他帅?要说有钱,a市有几个比我有钱的?你是不是瞎了,要找个那样的?!” 沈知舟哪样了?时翘又默默想了一下,沈知舟除了没他年轻以外,绝对比他帅比他有钱啊。 “不找他那样的,找你这样的?” “对啊,老子配不上你啊?” 时翘:…… 沈励:…… 时翘恍然回神,“沈励,你喜欢我。” 她以前总拿这句话来刺激沈励,让他躲开点,但这次,不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沈励愣了一下,往后退开一步,半天没有说话。 “操!”他突然气急败坏地骂一句脏话,踢了一脚门,“老子就是喜欢你,怎么了?我要不喜欢你,会跟个傻逼似的,自己傻呵呵开了一千多公里跑去青钢找你?你他妈怎么对我的?我还傻逼似的放不下……” 沈励向来自视甚高,过分以自我为中心,突然来了这么一场踩低自己的表白,糊了时翘一脸,让她一时措手不及。 不应该呸她一声,让她别多想? 她愣愣地看他,没找到合适的反应,却已经被情绪越来越激动的沈励握住了肩头,用力地晃了几下,随即压在了门板上。 时翘被他一通晃悠,脑子有些晕,但也找回了应对的情绪,“沈励,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跟别人在一起?”他死死盯着她,理所当然地质问。 时翘深吸口气,认认真真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不再喜欢你,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样才能听懂。沈励,我再认真说最后一次,我不再喜欢你了,你也没有权利管我跟什么人来往,懂吗?” 沈励看着她不避不躲的目光,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神情,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已经完全不是当初的时胖胖了,她彻底的将他甩到了身后。 沈励的怒气骤然消散,有些无力地松开手,声音很轻,带着失落,“那能重新认识吗?” “抱歉,我不想。” 时翘说完,趁着他还在失落,果断开门出去了。 沈励看着闭上的防火门,一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靠坐在墙根处,掏出一支烟点上。 * 于此同时,刚才沈励在走廊把时翘拽走,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见了,消息瞬间传到了论坛上,响起了一片打脸声—— 不知名学生小王:【我日,刚才太子爷是把时翘拖走了吧?】 隔壁老薛:【就是拖走的,感觉时翘很不情愿。】 芥末甜筒:【不是,什么情况?不是土妞一直缠着太子爷吗?】 隔壁老薛:【楼上的,你他妈是不是2g冲浪啊?你去看看时翘啊,老子觉得可以当校花了。】 芥末甜筒:【不是吧,整了?】 哥哥不入:【整没整不知道,反正老子被惊艳了。】 不知名学生小王:【不止你惊艳了,估计太子爷也被闪到了,当着那么多人,光天化 之下,就把人拖走了。躲没人的地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哥哥不入:【操,励哥肯定躲没人的地方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去了,咱们要不要报警?】 芥末甜筒:【报你大爷,估计时翘求之不得。倒追励哥这么久,估计整容逆袭也是为了这一刻,这会儿美梦成真,不知道多高兴呢。】 草裙不会舞:【不至于,我刚才在楼梯口看见了,时翘好像挺不乐意,是沈励强行把她拖走的。】 论坛里越聊越嗨,打脸声响成一片,而时翘的票数也一骑绝尘,远远甩开了时柔。 毫无疑问,时翘和沈励成为了全场焦点。 就在这时,在无数讨论时翘一眼惊艳,太子爷倒追被虐的帖子里,出现了一个另类的帖子,该帖子也很快被顶到了前面。 这个帖子的大意是时翘去年就从家里搬出来,跟男人同居,男人年纪不小,看样子像有家室了。帖子还配了一张图,正是期末考试时,沈知舟的助理开着总裁来接时翘去吃饭时被拍下的。 画面里能看见时翘、玛莎拉蒂总裁以及西装革履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 这个画面实在令人遐想,一瞬间这个帖子也成了热帖,很多人跟风说怪不得时翘突然变漂亮,穿得还不便宜,感情是被包养了。 论坛都要炸了,好大一堆瓜,有点吃不过来。 崇德的学子们,一边觉得死活看不上时翘的太子爷现在倒追,啪啪打他们的脸,一边又觉得时翘被包养,谁都可以踩她一脚。情绪相当复杂,吃瓜都吃得格外纠结,又更期待后续。 就在吃瓜群众情绪复杂时,论坛又炸开一个消息——苏雅琪来了! 沈励基本是全校关注点,苏雅琪作为沈家有意向的联姻对象,并且自身也是豪门千金,虽不在崇德读书,但也为崇德学子熟知。 现在大家得知苏雅琪来了,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来捉奸了! 论坛沸腾。 吃瓜第一名:【操操操。我还没看见苏雅琪在哪儿,看见的直播一下啊!】 总是考第一:【有人说上三楼了,貌似在找时翘。】 鲜艳的红领巾:【真的假的?刚才我看见太子爷和时翘了,就在三楼。】 摁着节操摩擦:【捉奸现场??好特么劲爆,我要去见证。】 吃瓜第一名:【我还在演讲厅,正飞速赶过去,有新情况直播一下。】 …… 三楼是舞会大厅,舞会还没正式开始,但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学校这种舞会跟外面的舞会有些不一样,大家都是崇德的学生,经常能见到,不需要利用舞会场合来建立人脉关系,所以大家就更热衷于八卦了。 论坛里的消息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大家表面上嘻嘻闹闹,余光却都注意着时翘和沈励。 时翘一进大厅,就注意到了如影随形的各种目光,但她不太在意,准备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给苏雅琪打电话,停个车,半天都上不来了? 她正往大厅边缘的露台走,却隐隐听到一些低呼,有些不太正常。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果然,就看见沈励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沈励见她看过来,还冲她扬眉笑了笑,刚才在安全通道时的颓然一扫而光,又恢复了吊儿郎当公子哥的模样。 时翘都服了,怎么这么死皮赖脸啊? 大庭广众的,她原想给他留点面子,但沈励这人不撕破脸,他不知道疼,就不会撒手。 第74章 chapter74 野男人是我小叔叔…… 时翘转过身, 两人就这么大喇喇在舞厅中间对持而立,气氛无比诡异僵硬。围观群众看得眼都舍不得错开。 沈励显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他站了片刻, 冲她扬扬眉, 嬉皮笑脸道:“怎么,想看看我?” 偷看群众:卧槽???原来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太子爷可以这么不要脸?!! 论坛里, 时翘的投票数飞升, 瞬间吊打时柔。而另一边,时柔看着手机里的投票数,又听着耳边不断讨论时翘的声音,什么时翘超漂亮了,沈励估计要追时翘, 他们还挺配……她火气上头, 脑子有些懵,捏紧了手机, 下意识喊了一声, “能不能安静点?!” 她神情阴沉,目光凶恨,围着她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从没见过这样的时柔。 几人交换一个眼神, 有些诧异,但也能体谅, 毕竟时柔跟时翘现在处于竞争关系,时柔一直碾压时翘,现在突然单方面被吊打,又是当着全校的面,心里有落差, 面子过不去也能理解。 “柔柔,你也不用太生气,时翘突然变这么漂亮,是个人都好奇多看一眼,也不代表什么。” “对啊,沈励本来就爱玩,觉得新鲜很正常。” 有人压低声音,“而且论坛不是有人爆了,时翘可能在给老男人当小三,沈励肯定也知道了,他最多也就逗她玩玩,绝对不会当真,柔柔你没必要跟这种没廉耻的人生气……” 时柔看她一眼,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她神情柔和起来,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是我不好,不该这样的。”她说着,竟有点哽咽,“我、我只是……” 她带上了哭腔,几乎说不下去。 “你别难过,沈励又不瞎,贪新鲜而已,不可能真去追时翘。” “肯定不会追她,再漂亮,是个小三,沈励又不是傻子,能要她,最多也就是玩玩而已……” 这边,几人安慰着泫然欲泣的“弱者”时柔,那边时翘被沈励缠得恨不得动手。 她最讨厌沈励这种只顾自己想做什么,完全不顾别人感受的行事作风,她皱眉看他,“我该说的不是都说清楚了?” 沈励勾唇笑,“嗯,但我想说的,还没说。” “你要说什么?”时翘实在恼火,也不管当着众多人的面,直接撕破脸了,“除了你喜欢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就是故意这样说,下沈励面子,让他赶紧生气滚蛋。 她这话一出,来来往往的人惊得呆在原地,像被摁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快忘了,时翘怕是疯了吧?! 沈励这次真的豁出去了,半点没有生气的迹象,依旧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她,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目光却有些沉,“对啊,喜欢你,但我还没说我要追你。” 周围的人都要炸裂了,卧槽,自己听见了什么?太子爷要追时翘啊!!沈励还没这么公然追过谁,当众告白,这他妈破天荒头一遭啊。 立刻有人开始起哄—— “励哥生猛!” “答应他啊!” 有人甚至开始冲着时翘喊“嫂子。” 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时柔那边自然也听见了,她顿时脸色惨白,死死咬住嘴唇,用力抓住手机,克制着想冲过去打时翘一耳光的冲动。 什么都被时翘抢走了,弄垮了时家,得到了沈知舟还不够,现在又来勾搭沈励。而她呢,她付出了一切,结果一无所有,时翘却风生水起! 那边时翘也有点头疼,刚开始她以为沈励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嗤之以鼻满嘴嘲讽,然后高高在上的样子离开,现在的情况有点超乎意料。 起哄声不断,有人怂恿—— “答应啊!” “嫂子,美梦成真了。” “快答应,快答应……” …… 沈励也不说话,一直看着她,嘴角勾着笑。 时翘压下心头的那种被逼迫烦躁,对着起哄的男生笑了一下。她的笑分外甜美,男生呆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挠了挠头,但随即就感受到了来自太子爷的死亡凝视,他立刻严肃了起来。 时翘还对着他笑,“你要那么想答应,你就答应吧。”她顿了顿,调侃,“嫂子。” 时翘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开始乱开玩笑。 “卧槽,牛逼!” “绝了。” “太厉害了,惹不起。” 时翘也不管起哄的人,抬眼看向沈励,“谁愿意答应你找他去,我拒绝。” 沈励听了她的话,好像也不生气,眼里一直又笑,他舔了舔脸颊,“你答不答应没关系,反正老子要追你。”他说着,走近一步,俯身凑过去,压低声音,“老子绝对比你男人好。你以前那么喜欢我,难道真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围观群众惊的下巴都掉下来,太子爷不要脸起来,无人能敌啊,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嘴都要蹭到人脸颊了,你不如直接亲一口得了。 沈励的靠近让时翘本能性抗拒,她倏然就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沈励好像一点也不气,仍玩味地看她。 沈励向来都是焦点,现在当众高调高白,大家想不注意到都难。时柔那边自然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她瞬间脸色铁青,注意到周围偷摸打量的眼光,一时如芒在背,更加下不来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死死捏着拳,指甲嵌进了手心,用疼痛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冲出会场的冲动。 刚才捧她的几人知道沈励当众告白了,宛如被当众扇了一耳光,也有些尴尬,一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只不时偷偷看一眼时柔,然后意味深长地交流目光。 时柔注意到这些目光,更加难以自处,坐立难安了。 好在此时,周围又响起了低低议论声,消息很快传过来,苏雅琪来了,正从进门处走过来。 苏雅琪来了! 这几个字信息量巨大,苏雅琪可以算是沈励内定未婚妻,而沈励又利用过时翘刺激苏雅琪。 好大、好狗血一出戏! 几个人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刺激到血压飙升。她们看向时柔的眼神又有了变化,时翘现在好像一下就沦为了即将被捉奸的“小三”,时柔又再次占据高地。 同样,消息也传到了时翘那边,吃瓜的群众更加激动。 刚才的起哄氛围瞬间就变了,突然从大型告白现场变成了大型捉奸现场,气氛有点诡异窒息。 苏雅琪走近,大家都自发脑补了两个女人扯头发撕衣服,又哭又喊地争夺沈太子爷的狗血场景了。 沈励跟时翘自然也注意到了苏雅琪的出现,时翘转过身看她,大家都已经自发给她让了一条通道,方便她过来“捉奸”。时翘看着她,就忍不住想扶额,这女的格外爱演,明明揣着颗吃瓜的心,却摆出一副被背叛的苦脸。 沈励看见她走过来,瞬间沉了脸,“你来干什么?” 万众瞩目,大家都在期待这历史性的一刻。 然后苏雅琪走到了时翘身边,挽住了时翘的手,冲着沈励笑了笑,“来找翘翘。” 空气一时死般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完全无法消化眼前的一幕,难道不应该打起来? 沈励的表情也有瞬间空白,他看看苏雅琪又看看时翘,“你们,什么情况?” 时翘冲他甜甜笑了一下,“没什么情况,沈同学,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时翘说完,挽着还在吃瓜的苏雅琪,强行将她拖走。 两个姑娘就这样毫不留恋地走掉了,剩沈励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他脸上的玩世不恭都有点维持不住了。 围观的众人更是惊地下巴都要掉了,原以为两个姑娘会为了太子爷大打出手,最后被赶出去,颜面尽失大大丢个丑。但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是这样的剧情,两个姑娘手挽手亲亲热热地走了,留下的小丑竟是太子爷? 众人震惊到无话可说,倒吸一口凉气,偷偷摸摸去看太子爷的脸色。大家的目光都格外复杂,有惊讶、疑惑、意外甚至还隐约有点同情,好像太子爷被两个姑娘抛弃了。 沈励注意到这些目光,有点忍无可忍,火气都要冲上脑门,他咬咬牙,扫了周围一圈,“看几把看看看,都滚开。” 他骂完,想要追时翘去,但终究是拉不下面子了,当着这么多人舔成这样还被甩脸子,他这辈子没这么难堪过。就算他向来脸皮厚,心里也忍不住皱巴难受。 他骂骂咧咧走到一边,端了杯酒一口灌下去,自己默默消火。 苏雅琪被时翘带离了战争中心,不满地小声嘟囔:“我还没看够热闹呢。” “大小姐,你安分点吧。”时翘把她拉到了人少的边缘处,“校领导都在呢,万一谁认识你哥,跟你哥说了,你立马要被关禁闭。” 苏雅琪撇撇嘴,不过想想时翘说的也对,这圈子里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崇德是沈知舟办的,沈知舟又跟她哥关系好,说不定真有人认识她哥。 不过这么一想,她又有了主意,暧昧地撞了撞时翘的肩,“刚才沈励跟你告白呢?你们崇德这些领导都是沈知舟的眼线,你说会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事?” 时翘端蛋糕的动作顿了一下,心情有点复杂,好像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甚至还有点失望,谁知道沈知舟现在在哪儿应酬呢,根本没工夫管她这种闲事吧。 就连那张那么漂亮的自拍,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时翘连蛋糕都不想吃了,口是心非道:“沈知舟多忙,哪有时间管我们这种小事。” 苏雅琪啧了一声,“我来,我来跟他说,说沈励当众跟你告白了,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她说着,笑得停不下来,“卧槽,好刺激,叔侄俩抢你一个啊。” “你少搞这些无聊的事。” 时翘嘴上这么说着,却没阻止苏雅琪给沈知舟发信息。 两人这边聊天的时候,会场上已经响起了音乐,第一支舞曲奏响。 虽然学校的舞会跟一般舞会不太一样,没有主办方第一支开场舞这种规矩,但大家潜移默化的都很重视第一支舞。而沈励作为崇德太子爷,自然被大家很默契的当成了开场舞的邀请者。 第一支舞曲,也有不少人都会进舞池跳舞,但大家的目光基本集中在沈励那里,看他会邀请谁跳开场舞。 往年,他邀请的都是时柔,今年,大家自然而然地以为他还会邀请时柔。音乐一响起,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时柔。 时柔自然也注意到了,在大家期待艳羡的目光中,她不由挺胸抬头,做出应有的姿态,但笑容却有些僵硬。因为她心里始终是忐忑的,今晚一系列事件痘痘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时翘的回归像是浴火涅槃,已经拥有了完全碾压她的实力。 她内心深处知道这一点,却始终不甘,也不想承认。 她必须要翻盘,她手里还有王牌。 这样一想,原本僵硬的笑容都变得自然些,甚至有了点稳操胜券的味道。她抬眼看向远处走来的沈励,弯弯眼,笑得有些羞怯。 然而沈励往这边走了几步后,却转了方向,向一边的时翘走去了。 时柔顶着众人的目光,一时如遭雷劈,僵在了那里。即便抛开她是不是喜欢沈励的事不说,沈励现在的做法,无异于当着全校的面狠狠扇了她一耳光,让她下不来台。 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努力呼吸,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想喊他,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拦下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然而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承受着无数道嘲笑的目光,耻辱站在这里,像是被公开赤、裸处刑。她游走在奔溃边缘,恨意一瞬间达到极值,嫉妒和仇恨让她失去理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时翘的错,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于此同时,沈励想着时翘走去,准备邀请她跳第一支舞。周围传来轻微的骚动,他视若无睹,他从小到大被追捧,对这种被当作焦点引起骚动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无非就是大家觉得自己会邀请时翘有些意外。但他刚才已经想明白了,别人意外不意外,他在乎吗?他沈励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简直是开玩笑。 他自己想着,心情好了不少,勾了勾唇,直直看向那端的时翘。 然而情况好像跟他想得不太一样,大家并没有在他跟时翘见让开一条通道,反倒是另一边的群自动退到两边,让开了一条路。刚才的骚动更大了些,但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却不是以往那种追逐和追捧,而是一种隐隐的惊讶和怜悯。 怜悯? 沈励何曾被人怜悯?这是在侮辱他? 沈励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下意识皱了眉,想着人群退开的那边看去,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沿着人群留出的甬道走向时翘。 操!时翘把野男人带到学校来了?!这不是赤、裸、裸打他的脸吗? 沈励顿时觉得自己头顶冒绿光,众目睽睽之下被时翘戴了帽子,一时火气上头,暴躁地要动手。 男人此时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男人的长相,但衣着打扮都不俗,走路的模样也从容不迫,甚至目测身高还比他高! 他眼看着男人越走越紧,几乎要贴在时翘身上了,而时翘似乎一点也不抗拒。 这个认知让他越发不爽,顶着众人怜悯的目光,大步走过去,同时大喊了一声,“时胖胖,过来!” 然而时翘还没看过来,她面前的男人倒是先转过了声。 沈励看清他的脸,顿时像被谁摁在了原地,脚步一下子停住,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大,控制不住喊了一声:“我操!沈知舟?!” 沈知舟淡然看他,神色自若地勾了一下唇,“叫叔叔。另外,你找翘翘有事?” 刹那间,人来人往偌大的会场像被按了暂停键,顿时鸦雀无声,而空中骤然弥漫出淡淡□□味,空气紧绷到让人窒息。 第75章 chapter75 时翘在他脸颊快速…… 时翘也没想到沈知舟回来, 一时有点懵,抬着头怔怔看他,“你来干什么?” 沈知舟垂眸, 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脸上, 想着手机里那张照片,有点心不在焉, 但还是淡然道:“我的学校校庆, 我过来不是应该的?” 时翘那种惊讶又飘飘然的心情一下子down到谷底,眸光都暗了,蔫巴巴哦了一声。 心情不太美妙,她垂下眼看着地板,却听见头顶传来沈知舟带着笑的声音—— “最主要天黑了, 要接你回家。” 沈知舟居然会说这种话? 时翘的心头像被什么敲了一下, 微微震荡,她抬头, 双眼亮晶晶看着沈知舟。 然后就看见沈知舟扬了扬眉, 十分欠揍地补充,“看看你穿的衣服,晚上不安全。像什么话?” 他说得挺欠, 但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时翘有点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侧过头不看他,小声嘟囔, “我又不用操心安不安全,反正你会来接我。” 沈知舟愣了愣,笑着嗯了一声。 一旁的苏雅琪被狗粮喂得有点撑,手里的蛋糕都不香了。 沈励走近,就看见两人眉来眼去的, 加上周围落在他身上那种略带同情的目光,让他顿火冒三丈,“沈知舟,你他妈来干什么?” “我的学校,我不能来?”沈知舟淡淡看他,气度从容。 沈励一下被噎住,气半死,还不能反驳。 三人说话的工夫,校内论坛已经炸了锅。 虽说崇德是聚信创办的,但沈知舟从未在公开场合来过崇德,可整个学校的师生领导没有不知道他的。不仅仅在崇德,在整个华国,他都是传说般的存在。有钱有势,富可敌国,让他注定成为万人敬仰的焦点,而他跟沈父和沈知行之间的传闻,又让他多了些生人勿进的神秘感。 这样一个活在传说和众人想象中的男人,居然出现了!沈知舟进会场的一瞬间,论坛里少女心被炸翻一片—— 娇姐最牛逼:【来的是聚信的那位沈先生?我日啊啊啊啊,好帅!这么年轻?】 还不是一朵花:【就是沈先生,我暑假宴会远远见过,近看更帅,绝了。】 可乐乐可:【我的妈,这是什么盛世美颜。别说还巨有钱,就是没钱,冲这颜,我能包养他一辈子。】 不会撒娇的二二:【楼上姐妹,我也可以!】 多多很可爱:【试问谁不行呢?我还可以造个金屋把他藏起来!】 凶不是很大:【太子爷的开场舞我是不指望了,也许沈先生的可以期待一下。】 娇姐最牛逼:【草哈哈哈哈哈,你还不如期待太子爷吧。】 不会撒娇的二二:【期待沈先生邀请跳开场舞,不如期待地球爆炸。】 凶不是很大:【讲真,要是谁真被沈先生邀请了,那绝对是今天的女王啊。】 可乐乐可:【被邀请一次,够我吹牛逼一辈子了。】 多多很可爱:【估计是来找校领导的,沈先生怎么可能参加我们这种舞会,估计没时间浪费在这种小场面上。】 虽然大家少女心炸裂,但还是很理智的,沈知舟是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基本都听家长说过——生人勿近,冷血无情,千万不要招惹。 所以一众人虽然心中激动难耐,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乖巧淑女,只敢偷偷盯着沈知舟看,然后在论坛口嗨。 沈励之所以是学校的焦点,是因为他是聚信的太子爷,但现在聚信掌权人都来了,沈励瞬间就像失宠的嫔妃一样被打入冷宫,失去了关注度。 现在,上千双眼睛基本都看着沈知舟。然后,全校师生就眼睁睁看着传说中的顶级男人沈知舟走到了时翘身边!! 这他妈什么情况?! 一众人震撼的灵魂都要脱体而出了,这他妈太诡异了吧! 顶级男神沈知舟跟土肥穷时翘?大家觉得葫芦娃跟白骨精产生交集的可能性更大! 但无论众人多惊讶,脸多疼,都无法改变顶级男神沈知舟走到时翘面前,并且眉眼带笑柔声细语的跟她说话的事实。 虽然沈知舟的神情一直都很淡,但这可是杀兄弑父冷血无情的聚信活阎王啊!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宠溺了吧! 论坛里讨论地正热烈,大厅里的情况也格外热烈。 沈励被沈知舟一句话噎住,气得脑仁疼,他想也没想,大步走到时翘面前,弯腰行了个绅士礼,向她伸出了右手,“跟我跳支舞吗?” 时翘愣一下,看看他,随即又看向沈知舟,她眼里带着笑,仿佛在催促他。 沈励被两人完全无视他的眼神交流气蒙,想都没想,伸手抓住了时翘的手,“我邀请你跳舞,你看他干什么?” “沈励!”沈知舟垂眸,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沈励抓着时翘的手腕上,“松开。” 沈励被他的目光弄的有点怂,但还是叫嚣:“你他妈凭什么?” 沈知舟眯眼看着他,目光锐利,一字一顿,不容置喙道:“凭她是你未来小婶婶。” 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时翘倒吸一口凉气,沈励直接懵了。 “你他妈说什么?” 沈知舟没了耐心,直接抓住他的手拽开,“我说她是我的,你敢动一个试试。” 他说完,直接大力甩开了沈励的手。沈励还处在自己喜欢的姑娘在跟自己叔叔搞对象的震惊之中,没防备被沈知舟一甩,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那形象,看起来格外狼狈凄凉。 群众看向他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的同情。太可怜了,爸爸被沈知舟害死,家产被沈知舟霸占,妈妈被沈知舟占便宜,现在就连有好感的姑娘都被沈知舟抢走,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被沈知舟打压,还活着干啥,死了算了。 向来冷淡的沈知舟突然这么热烈强势,时翘一下有点不适应,她有些懵地看着他,却被沈知舟一把抓住了手腕。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道一拽,人已经扑进了沈知舟怀里,而腰肢也被他有力的手臂揽住了。 他强势的让她有点心颤也有点心悸,铺天盖地而来的熟悉气息将她笼罩,他贴在她腰侧的手掌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几乎要烫伤她腰侧敏感而娇嫩的肌肤。 时翘下意识躲避了一下,用手抵住他胸膛,“沈、沈知舟?” 她垂着眼,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不要跟他跳。” 他的声音有点沉,甚至有点委屈的意思,而手掌则更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将她的腰肢揽得更紧,像是怕她跑去沈励那里。 时翘有些不适地转了转手腕,抬头看他,撞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目光凌厉又强势,“跟我跳。” 没了那点若有似无的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时翘怔怔看着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沈知舟笑了,“乖。” 时翘的心跳骤然有些乱,膝盖发软,站不太稳了,步伐有点踉跄。 腰间的手臂一收,将她搂得更紧,也给了她一个支撑力。 时翘抿着唇没说话,搭在沈知舟手掌上的手指下意识抠紧,掐在了他手背上。 沈知舟侧头扫了一眼她细白的手指,没有说话,只轻笑一下,揽着她进了舞池。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论坛里炸裂了的少女心又碎了一地,但更多的,是在讨论时翘怎么认识沈知舟并得到他的好感的。 人性是很奇怪的,如果对方的高度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可能会不甘会嫉妒,但如果对方站在了他触及不到的高度,他就不会再嫉妒,而是羡慕甚至崇拜。 现在论坛里已经很少有踩时翘的声音了,更多的是佩服她牛逼,不仅外貌气质逆袭,现在简直是谷底反弹直上青云了。 人的本能只会去关注新奇出乎意料的事情,所以大家对时翘的印象还停留在被沈励利用气苏雅琪这件事上,之后时翘默默无闻,暗暗努力,他们根本看不见。再注意到时翘,就是她蜕变成惊艳众人的女神,并且得到沈知舟的青睐。 大家都在讨论着时翘被忽视的这段时间里偶然被看见的变化,但不和谐的声音又出现了—— 雨点大的泪:【我怎么记得时翘是小三?】 接着,楼下就有人放出了时翘期末考试被偷拍的那张照片,中年秃顶男人、时翘、一辆玛莎拉蒂总裁。 事情好像从王子灰姑娘的剧情又转向了海王绿帽剧情,时翘敢给沈知舟戴绿帽,这就过于牛逼了吧!怕是要找死? 当然,没人管她死不死,只管这戏够不够精彩。 时翘是小三的声音甚嚣尘上,论坛里佩服她的声音渐渐变弱。 豆豆爱我:【哪有那么好逆袭的,什么突然就逆袭,估计是靠着老男人,捞了钱,整了容,又搭上了沈先生吧。】 魔仙堡的小魔仙:【这么说,沈先生还怪可怜的。】 凶不是很大:【可怜什么可怜,难道你们觉得沈先生这种人会没脑子?估计也就把时翘当盘菜,吃过就算了。】 娇姐最牛逼:【那就是一个贪财,一个图色,各取所需,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另外说一句,时翘现在是挺漂亮。】 二哥是你爹:【有一说一,漂亮。肤白貌美大长腿,男人估计都拒绝不了。】 就在论坛里要定论沈先生跟时翘一人图色一人贪钱时,又有人发了张照片上来。照片是从宴会厅的落地窗拍的楼下停车场,画面里几辆车,其中最打眼的是那辆两千多万的迈巴赫Landaulet,Landaulet后面还停了两辆陆地巡洋舰,边上各有一辆玛莎拉蒂总裁。 Landaulet这车全球限量,本市只有一辆,是沈知舟的,所有人都知道,而且大家还知道,沈先生一般只有出席正式场合,才会用这辆车,并带上保镖。后面的两辆陆地巡洋舰显然是保镖的车,这排场足够大,如果是为了时翘而来,真的给足了面子。 而旁边的两辆总裁,有人认出其中一辆了—— 赵家大爷:【那辆尾号88的总裁,是太子爷的吧?说是刚买的。】 发照片的人:【另外那辆总裁是跟着沈先生的Landaulet来的,应该是他的,你们看看,这辆总裁跟时翘那张照片上是同一辆?】 这话一出,大家恍然大悟,哪有什么秃顶油腻老男人,根本一直都是沈先生!总裁也是他的,照片里的中年男人估计是他吩咐来接时翘的,指不准只是司机。 所以从始至终都是沈先生?时翘这他妈是什么天命之女?!得到沈先生的宠爱,现在可以在崇德横着走了。不,不对,是可以在华国横着走了。 论坛里汽车照片爆出来,自然引起了不少人好奇,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走到落地窗边去看一眼,求证一下。果然看见那辆嚣张的Landaulet以及分别停在两边的总裁,再对比时翘拒绝了沈励,跟沈先生跳开场舞,这三辆车就有了点讽刺意味。 现在的情况,简直是沈励被沈知舟摁在地上摩擦,毫不留情面。 沈励当着全校的面,被全方位碾压,实惨了。这么一想,大家都不由用那种略带同情的目光偷偷看他,但好歹是太子爷,大家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沈励现在脑子里都是懵的,一时间接受太多打击,有点缓不过来。他怎么都没想到时翘怎么会跟沈知舟勾搭上,这到底怎么回事?而且时翘以前不是爱他爱到要死,现在他纡尊降贵邀请她跳舞,她居然敢拒绝?就因为沈知舟? 这么一想,沈励又不由看向舞池中,时翘被沈知舟搂着,人软绵绵的几乎要贴沈知舟身上了,而且对着沈知舟笑得满脸灿烂。 这几把什么事!沈励气得差点上不来气,升起一种强烈的被背叛的情绪,时翘沈知舟早就勾搭在一起,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想到自己曾经跟时翘说的那些话,她指不准在心里如何嘲笑讽刺他呢,沈励恨不得冲过去手撕了时翘跟沈知舟。 “励、励哥……”有小弟跑过来提醒他,“那、那辆总裁……” 小弟看了论坛,但明显沈励没看,并且处于暴怒状态中的沈励让他有点怕,说话都不利索。 “什么?” 小弟不知道怎么解释,打开论坛给他看,“沈先生也有辆总裁。” 沈励只快速扫了一眼,当即觉得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打得脑子都嗡嗡响!原来他才是全场上蹿下跳,却毫不自知的小丑。 他从落地窗看着外面的三辆车,简直像个笑话,又像一记耳光,不停往他脸狠狠扇。 两千多万的Landaulet对比不到二百万的总裁,简直是直接将他摁在地上打。而沈知舟停在边上的那辆总裁,更是不断提醒所有人,他沈励在刻意讨好时翘,并且卑微到这种程度,还被拒绝,这已经不是打脸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在他心口踩了一脚。 沈励感受到那些偷偷摸摸的眼光,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真正的小丑,顿时恼羞成怒,吼了一声:“看几把看看看,都他妈想死啊!” 他我行我素惯了,火气无处发泄,直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自助餐桌。 噼里啪啦一阵响,餐具食物撒了满地,整个会场都静了下来,只剩悠扬舞曲在空中飘荡。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时翘一跳,下意识侧头要去看,却被沈知舟往前一拉,让她整个人贴得更近。 接着,沈知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很柔却不容置疑,“不准看他。” 他说话的同时,将她的手捏得更紧,占有欲几乎喷薄而出。 沈励闹了这么一出,曹盛立刻过来收尾,恭恭敬敬请他出去。沈励在学校横向霸道惯了,现在被赶走,火气都要窜上头,但他也知道沈知舟这次是铁了心要替时翘撑腰,他要再闹,估计楼下的两车保镖就冲上来了。 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出丑,就过于不体面了。 沈励顶着让他几度想要爆炸的探究又怜悯的目光,甩手出了大楼,开着那辆不断打脸的总裁离开了。 会场很快被收拾干净,又恢复了原本该有的秩序和热闹。 第一支舞曲已经结束,时翘本能地想要抽回手退回去,却察觉沈知舟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 “沈知舟?” 她抬眼看他,对上他黑沉如夜的眼,像是看见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她心头猛地一跳。 他定定看着她,“还没结束呢。” 时翘:“?” 沈知舟嘴角噙着一丝笑,俯身凑到了她耳边,缓缓道:“不是你说的,让我装你男朋友,来学校替你找回场子?” 热气从耳畔拂过,时翘颤栗了一下,眼里泛着水光,直直看他,“那你现在算我男朋友?” 沈知舟迟疑了一下,“嗯。所以你只能跟我跳舞,不能跟别人跳舞,不能看别人,只能看我……” 只能是我的,我一人的。 他顿了顿,“能接受?” “能。”时翘对着他笑了起来,明媚的像颗太阳。 沈知舟心头有点热,又有点不真实,那颗属于沈励的太阳,现在属于他了? 沈知舟抿抿唇,将目光转向一边,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现在找回场子了吗?” 时翘所处的位置,刚好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她的心倏忽一下变得轻飘飘,像要飞上云端,同时在他无声的纵容下也变得更加大胆。 她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在看见沈知周略不满的神情时,毫不犹豫地上前,将双手搭在了他肩上,搂住他脖子。 “这样,”她几乎贴在他耳边,“才算找回场子。” 沈知舟像是突然被一把火点燃,瞬间僵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伸手想要去推她,但手掌握住她的纤细腰肢时,好像突然就没了力气。就那么不轻不重地掐着,怕她疼,又怕她跑。 时翘觉得腰间有些麻,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继续低声道:“我们应该演得再像点。” “嗯?”沈知舟现在思维有些僵,所有感知似乎都集中在了鼻尖和掌心,鼻息间是她甜软的气息,掌心中是她纤细柔软的触感。 时翘往后退一点,直视他的眼,“像这样。” 她说着,侧头很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趁着沈知舟愣神,一把推开他,转身提起裙子飞奔出会场。 “我要走啦,我要回家了!” 沈知舟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她飞扬的裙裾,笑,“好,回家。” 然后不紧不慢得跟了过去。 在场众人都自觉让开一条路,无比惊讶又艳羡地看着眼前如画的一幕。 这幅画面梦幻又唯美,少女在前飞奔,裙裾飞扬,而传说中冷酷无情弑父杀兄的沈先生,眼里含笑跟在她身后,乖得不像话。他无限度纵容,替她撑腰,让她肆意张扬。 这才是真正的完胜,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时翘一股气往前跑,一头扎进了黑夜和寒风中,她知道,他肯定会在她身后,肯定。 在寒冷的夜袭来的同时,她肩头一热,整个人已经被裹在了一件带着清浅草药香的大衣中。 时翘没有回头,看着苍茫无边的黑夜,感受着大衣徐徐传来的温度和香气,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第76章 chapter76 沈励:只要锄头挥…… 经过校庆晚宴后, 时翘一举成为崇德新任校花,同时也是论坛票选“最想恋爱女神”top1。 时翘好像一夕间从全校嘲讽的土胖穷变成了人人追捧的女神,在论坛里人气爆棚, 然而现实中, 却没什么人敢接近她。因为她现在有个让人不敢接近的头衔——沈先生的女人。 时翘现在顶着沈知舟女友的光环,已经不能像上学期那样低调过校园生活了。她每天去上学, 都会收获很多注目礼, 虽然现在大家都是羡慕甚至有点讨好的目光,比最开始的鄙视嘲讽好了千万倍,但时翘还是更愿意过没人关注的生活。 不过这些闲杂人的目光,无论是嘲讽还是羡慕都对她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她有限的精力都拿来处理学业和丰羽的事了。 丰羽已经逐渐步入正轨, 她通过苏雅琪还有姜淮那伙人拉了不少投资和资源, 集团快速扩张她要处理的事也更多。 而崇德这边,除了普通学业以外,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社会实践项目要做。相比普通学校, 崇德除了学业考试外也很注重社会实践,每年都有社会实践活动。这学期结束就要升高三,虽然大多数人都要出国, 不会参加高考, 但还是有少数要中规中矩参加高考的,所以社会实践到高二下学期末就结束了。这次实践项目算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 也是最重要的一次。 时翘不算中规中矩的人,做生意有点投机的小聪明,但搞这种板板正正的项目总结和PPT就大把大把掉头发。她原想让沈知舟帮忙弄,但沈知舟这人特别死板,只同意帮她看看, 不会帮她做。 时翘刚开始还感恩戴德,后来才发现自己把自己坑了。沈知舟这种人,自然不做PPT,但却每天看各种完美高质量的PPT项目总结报告,要求自然非常高。她还以为他会纵着她,结果工作起来简直不近人情,每天挑细节挑得时翘生无可恋,恨不得将他摁地上捶一顿。 时翘被实践总结折磨得头昏脑涨,每天过得凄风苦雨,别说学校那些可有可无的目光了,就连沈励一周没来上学,她都没注意到。 因为有太多的事需要忙,宴会上的事对时翘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很快就抛之脑后了。但对沈励来说却不一样了,他前脚刚告白,后脚时翘就跟他小叔叔出双入对了,而且是当着全校的面,这无疑是狠狠地当众扇了他一耳光。 聚信太子爷被当众打脸,这是破天荒头一遭,让他有些接受不良。而更接受不良的是,时翘的野男人,来打他脸的人居然是他小叔叔沈知舟?!这比被其他人截胡更让人火冒三丈,羞辱性也更强,他好像一瞬间被沈知舟一脚踩在了地上一般。 他现在回想以前的种种迹象,确实指向沈知舟,但他跟沈知舟恩怨过深,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沈知舟害死他爸,把他妈赶出沈家,逼他联姻,现在还跟他抢女朋友。 沈知舟真是事事针对他,恨不得把他逼死? 沈励心念一动,下意识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啤酒泼了满身,他却浑然不觉,只颓然地窝在台球厅角落的沙发上,目光停在远处的台球桌上,却又像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沈励……” 很轻的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沈励懒懒地抬头扫了一眼,见一袭白裙与台球厅格格不入的时柔站在了面前。 她蹙着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半天也没说话。 她对沈励的感情很复杂,上次算是撕破了脸,可感情的事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但她也一直没找沈励,一来时家的事分散了她的精力,二来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配不上沈励。 可是宴会上的事,似乎又是一个让他们冰释前嫌的契机,她作为被时翘全方位碾压的一方,自觉能跟被同样碾压的沈励感同身受了。 她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只是没想到会失意成这样。 沈励的样子十分颓废,眼睛有气无力地半睁着,眼底一圈乌青,几日没收拾,下巴已经冒出了胡渣,半点不见当初嚣张又凌厉的少年气了。 时柔心头微微一抽,忍不住弯下腰从他手里夺过被捏扁的啤酒罐,又麻利地抽出几张纸巾替他擦身上的啤酒渍。 她全程没有说话,唇抿得紧紧的。 “哟,”沈励看起来颓靡,但仍是一副油腔滑调的模样,“不是跟我生气了么?” 时柔动作一顿,把手里用过的纸揉成团砸他怀里,“沈先生一出现,你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 沈励敛了嬉笑的神情,一把抓住时柔的衣领,将人拽到面前,“时柔,你是不是想死啊?” 时柔死死看着而他,眼眶湿红,“你一周没去学校,你猜大家怎么想的?大家都说你被沈先生单方面吊打,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估计没脸见人,要转学了。” 沈励气得太阳穴突突跳,曾经众人追捧的太子爷,现在沦落到是个人都能诋毁一句了? 他没控制住力道,一甩手,把时柔摔到了地上。 时柔始终没哭,只是红着眼看他,“为了时翘,一蹶不振,值得?” “值吗?”沈励自问了一句,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时柔身边蹲下,笑道,“没有值不值,聚信本来就该是我的,时翘本来也该是我的,我会一样样拿回来的。” 沈励说完,似乎一扫刚才的颓然,站起来溜溜达达往外走了。 时柔原本想追上他,但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左堂:【十分钟后,丽景704。】 她一手抓着手机,而空着的一只手下意识狠狠蜷起,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 简简单单几个字,重若千斤,时柔甚至抬不起脚步去追沈励。 沈励正失意,可以趁虚而入。以前她不屑这么做,现在却觉得自己连这么做的资格都没有了。 时柔现在极度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刺激沈励是对是错。沈励受伤,刚好可以成全她,但她也无法忍受时翘成为沈知舟女朋友的那副得意嘴脸,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得到最好的一切? 而且现在沈知舟通过各方面给时家施压,时家岌岌可危,必须有点事情分散沈知舟的注意力。 时柔正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左堂的信息又来了。 左堂:【十分钟过了,看着沈励伤心难过,舍不得回来?不听话是会受到惩罚的,当然,听话也有糖果。再给你最后十分钟。】 当然,她来刺激沈励,最重要的是左堂让她来的。 时柔看着那行字,死死咬住了嘴唇,鲜血渗出。疼痛让她清醒,快步出门,赶向丽景酒店。 时家朝不保夕,时商每天发火醉酒,时母整日哭天喊地,而她从云端坠入宛地狱,烈火烧心,无路可退。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时翘,她要百倍还回去。 * 时翘沉浸在自己的舞台里,日夜忙碌,根本不再将沈励这个人放在心上了。所以当沈励突然在校门处拦住她时,她都有点茫然。 “有事?” 沈励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干笑了一声,“时胖胖啊,我当初真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真这么没心没肺。当初那么喜欢我,真的说放手就放手了?” 他眯起,审视般盯着她,神情透着点诡异的深情。 时翘头皮都有点麻,“你想说什么?” “没,”沈励舔舔唇,又笑了,恢复了N世祖惯有的玩世不恭,好像一瞬深情不过是错觉,“难道你忘了,我说我要追你?” “沈同学,”时翘好整以暇地看他,眼里带着点戏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未来小婶婶?” 沈励脸色一黑,但随即又不正经地笑,“这不是还没结婚么?结婚了,也能离。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时翘对他啧啧称奇,真的低估了他厚脸皮的程度。 “沈知舟是你小叔叔。”时翘好心提心,“还是聚信的掌权人。” “小叔叔?他配吗?”沈励说着话,上前一步,把时翘逼得靠近墙边,然后低头,凑在她耳边,缓缓道,“你觉得有沈知舟给你撑腰,有聚信当后盾就万事大吉了?时胖胖,你记着,聚信早晚是我的,你也早晚是我的。”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咬牙切齿了。 恨意喷薄而出,忍不住捏住了时翘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我不会输给沈知舟的。” 时翘被他掐得生疼,抬脚去踢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沈励快速躲开,却不防备被时翘推了一把,整个人顺着力道后退,踩下马路牙子,踉跄了几步。 他也不气,看着时翘吊儿郎当的笑,“对啊,老子就是有病。” 时翘懒得理他,转身往学校走了。 ———— F班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课前十分钟,大家都已经到了体育馆了。 崇德的体育课跟普通中学不太一样,类似选修课,有击剑、马术、射击、棒球、高尔夫等等,基本上都是些利于富N代们扩展社交人脉的项目。每学期开学大家可以在网上选好项目,上课时就主动去体育馆相应官场。 时翘选的是几乎无人问济的垒球,完全不求上进的一个选择,里面聚集了一群不想翻身的富咸鱼。 当初沈知舟问她为什么选这种对社交毫无益处的垒球,时翘解释,这项运动比较轻松,站在原地扔一下就行。只是她至今没扔过及格线,体育老师有点暴躁。 沈知舟失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崇德取消垒球课的提议否掉了。 体育馆是栋半弧形建筑,中间是一片绿茵场,有人学足球橄榄球之类,远处还有高尔夫球场。 垒球馆在三楼,时翘到的时候,里面已经聚了几个富咸鱼,一个个懒洋洋坐在地板上瞎扯淡。 时翘进去跟几人打了个招呼,还没到上课时间,便自己去一边给顾闻景发信息去了。 她上午就给他发了一条,想问问沈知舟是不是对十八岁有什么特殊执着。但顾闻景没回,估计不在国内,有时差。 这会儿他回了消息,但没有直接回答。 顾闻景:【这事儿吧,我一个外人不好说。但是老沈这些年确实很苦,翘翘,外面说的那些你都别信,沈知舟就是个傻逼,干不出那些没人性的事。如果行的话,你多陪陪他,引导一下,也许他自己能说。】 时翘看着信息,陷入沉思,这也太难了吧?什么都没说,她怎么引导? 不过顾闻景说的有句话没错,沈知舟就是个傻逼,看他对沈励就知道了。一心为了沈励,沈励却对他恨之入骨,不知道图什么。 时翘正瞎想着,外面却喧闹了起来,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垒球馆里坐着的几个咸鱼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时翘也好奇地往外走,她刚出现在走廊,底下起哄声更大了,还伴着一阵阵口哨声。 她定睛看过去就明白什么情况了—— 沈励站在绿荫场上,周围洒满了骚包的玫瑰花瓣,见她出来,贱兮兮地抬起双手,隔空做了个爱心。 时翘:……过分油腻。 这还没完,她一出来,沈励边上的两个小弟便开始操纵遥控器,两架无人机飞了起来。无人机之间还拖着一条红色的东西,时翘用大脚趾都能想出来是什么东西了。 沈励在操场上对着两人手舞足蹈,大概在指挥他们操控无人机。 无人机飞到U形楼中间,分别飞向两边,中间拉着的横幅展开,中间几个大黄字—— 时翘,当我女朋友吧,求求了!!!! 红色条幅,大黄字,喜庆就像村头在摆婚宴。 时翘嘴角抽搐,评论俩字,“傻X。” 草地上,沈励拿了扩音器,重复着横幅上的话,“时翘,当我女朋友吧,求求了!!!!” 他一声声重复,周围起哄声不断,宛如唐僧的紧箍咒,让时翘头疼欲裂。 她努力压着脾气,拿出手机,隔空冲沈励晃了晃,接着打通了他的电话。 时翘:“沈励,你不知道我近视?根本看不清条幅上写了什么。” 沈励勾着唇笑,“就这?你以为这样我就放弃了?” 他指挥两个小弟把无人机开到靠近走廊的地方,然后得意洋洋道:“来,再找个借口,我等着。” 时翘没理他,扬眉笑了笑,挂断电话,转身进了垒球馆。 众人见时期走了,正哄笑,却见她又去而复返,这次抱了筐东西出来。 沈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走廊处的时翘已经拿出一颗垒球,笑着冲他比划了一下。 下一瞬,垒球脱手而出,直接砸在条幅中间。 条幅受力,拽得两边的无人机摇摇欲坠。她动作没停,下一颗垒球更快更猛地砸了过去,垒球直接裹在条幅中,拽着两架无人机坠了下去,啪叽砸在水泥地面上,扑腾两下就没了动静。 围观众人哗然—— “卧槽,牛逼!” “这是女王大人啊!” 也有人窃窃私语,太子爷这是面子里子都搭进去了。 时翘站在走廊,拿着颗垒球抛着玩儿,闲闲看着远处的沈励。 沈励跑到楼下,隔空喊话,“时胖胖,这么有个性?老子现在更喜欢你了。下回我弄只直升机,看你怎么砸。” 时翘居高临下,将垒球拿远,眯眼对着沈励做了个瞄准的动作,“那就爆你头吧。” 沈励:“操,老子追不到你,这辈子跟你姓。” 走廊那头,因为时翘扔不过及格线而暴躁的体育老师正提着教鞭赶来,及格线扔不过,扔飞机倒是一扔一个准? 时翘感受到体育老师的腾腾杀气,隔空用三根手指比了个礼,“我要上课了,再见,时励。” 全校:操!!!太子爷,你太掉面了啊! 然而他们为之抱不平的太子爷笑得满脸灿烂,完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了,众人扼腕叹息。 毁了毁了,嚣张一世的太子爷最终还是折在了姑娘手里。 第77章 chapter77 在她眼里,沈知舟…… 沈励原本是个很讲究面子的人, 但一而再再而三被时翘和沈知舟深度伤及脸面,他好像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从被砸了无人机开始,估计觉得再怎么丢脸也不会更差了, 干脆彻底放飞, 隔三差五搞点幺蛾子,弄得整个崇德鸡飞狗跳。 搞得最后没法儿收场, 居然休学了! 据说是沈老太爷嫌他太闹腾, 给送国外去了。但学校隐约有传闻,是沈励一直缠着时翘,惹怒了沈先生,沈先生找个了借口,把他发配出去了。 时翘将这种传言添油加醋地转达给了正在看文件的沈先生, 然后做西子捧心皱眉状, 痛心疾首道:“沈先生,请不要为了我, 伤害了你跟沈励之间的叔侄情。” 沈知舟正在看梦幻园的策划, 头都没抬,敷衍道:“嗯,知道了。” 时翘:……这个不尊重演员的毛病,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她越发浮夸做作地吸了一口凉气, 惊恐道:“难道这么狗血?沈先生,你要把我让给沈励?难道因为你觉得亏欠了他, 就要把我让出去。” 沈知舟实在忍无可忍,啪嗒一声扣上笔盖,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黑亮的眼直视她,带着点隐隐笑意, “我连他爸都能害死,你觉得我会有愧疚心这种东西?” 不愧是你,法外狂徒沈霸天。 时翘没想到,沈知舟居然陪她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一下有点适应不良。不过沈知舟能拿这件事开玩笑了,是不是说明他的心结在逐渐打开? 时翘想的有点远,嘴里下意识喃喃道:“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沈知舟轻笑出声,眸子里亮闪闪似有光,他俯身,双肘靠桌撑在下巴处,目光微压,瞬间就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 “我是个特别冷酷无情的人,”他一板一眼说着,时翘被他低沉的气势惊了一下,瞬间回神,然后就听见沈先生用那种谈几亿生意的严肃口吻继续说,“所以只有两天就是实践报告周了,你的PPT弄完了?昨天圈的几个问题改好了?发言稿背熟了?这么闲?” 时翘深吸一口气,“沈先生,你不是无情,是绝情。” 她说完,瞪他一眼,赶紧跑回房,免得他又吹毛求疵地多挑几个问题让她改。 看着她飞快跑掉,沈知舟忍不住笑出了声。 * 高二下学期的社会实践算是崇德学子高中生涯中比较重要的一件事,尤其对于准备出国的学生来说,社会实践的成绩决定了学校由谁给自己写留学推荐信。 虽然大多数崇德学生都不缺推荐人,但学术圈也有自己的骨气,相对社会人士,会更认可学校的推荐人。 关于实践项目,大家基本都是去自己家或者亲戚家搞个闲职。稍微好点的,就是比较聪明的,搞点专利项目,或者参加竞赛拿点奖。还有部分会做些策划案,不过很多都是助理或家里公司的员工帮忙,也没有实践,基本纸上谈兵。策划案做得漂亮,匠气十足,但实际操作性未知。 一周前,高二所有学生都把自己的实践报告交给学校了,只等着周五的交流大会。 这一周,整个高二都有点人心惶惶,当初很多人都觉得校长的推荐信肯定是沈太子爷的囊中之物了,所以实践报告第一名自然是他的,毕竟崇德都是沈家的,所以都没那么大斗志。 但现在出了变故,太子爷被关在国外两个多月了,看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个机会自然就落到别人身上了。看来可以争取,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过少了太子爷这种关系户,学校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关系户——时翘,虽然没人敢明着说,但她跟沈先生的关系,整个崇德都知道。 “不至于吧,再走后门,一点实力都没有,怎么服众?” 周五傍晚,大家往艺术楼汇演大厅走,过分紧张的氛围让大家忍不住低低讨论。 “你说她没实力就没实力了?证据呢?聚信给她安排一个助理团,还拿不出一份像样的策划?” “大家也不是瞎子,次次考试都是倒数,有没有那个实力,谁都能看出来。” “实话实说,确实漂亮了,但改变不了是个……”这人没敢大声说,做了个“草包”的口型,“这是改变不了的。” “别说读书,社会实践更考验实际能力,她平常在学校话都没几句,这么内向,也没什么朋友,很难做好吧。” “不过她也无所谓吧,只要有沈先生在,她断手断脚躺一辈子都没事。” “就是个花瓶而已。” 说白了,大家对时翘有点口服心不服,漂亮是真的漂亮了,这点无话可说。但除此之外,好像也就别无长处了,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靠着漂亮搞定了沈先生? 少年少女,多少还有点心高气傲,对着这种行为多少有点看不上,只是碍于对方是聚信沈先生,所以都没表现出来。 时翘虽然没有出国的打算,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管别人的实践报告怎么来的,她自己的确实下了苦心,全都是自己的心血,自然想得到肯定。 她正忐忑,却偶然听见有人低声议论她是花瓶,而且还是老熟人——C班的季芃。 时翘忍不住冲她甜甜笑了一下,怼道:“谢谢你夸我漂亮。” 季芃脸上有怒色,但也不敢直接跟她呛了,但心里始终不服气,时翘不过就是靠着沈先生才能横行霸道。 季芃当初跟时翘打赌比期中考试成绩,赢了时翘,然而时翘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她十分不痛快。她一方面觉得时翘是那种没皮没脸的人,当着全校丢脸也不在乎,一方面又觉得时翘有种足以蔑视她的资本,所以才对这种幼稚的打赌嗤之以鼻。 之后她一直在暗暗观察时翘,结果发现时翘之所以表现得高高在上,居然仅仅是因为傍上了沈先生,自己本身根本没有什么实力。开学初,期末成绩公布,时翘比期中成绩好了不少,但仍然惨不忍睹,证明她确实是个草包,只是靠着男人才趾高气昂。 季芃对她嫉妒鄙视兼而有之。 交流大会还未开始,高二全体师生包括大多数学生家长都聚到了汇演厅内。 时家夫妇都没来,看来真的被沈知舟逼得焦头烂额了,居然放弃了这么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而跟朋友在一起的时柔被班主任田老师叫了过去,“都准备好了吗?” 时柔默默在心里背了一下发言稿,点点头。 “你这个总结我看了,非常出色,以前沈同学在,我不好说。但现在,你拿第一稳稳的。当然,可能有变故,不过我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的学生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放心。” 言下之意,时柔的方案很出色,如果她没得第一,多半是有人暗箱操作。 在崇德能暗箱操作的,也就沈励和时翘了,现在只剩下背靠沈知舟的时翘。 时柔这段时间她简直处处被时翘碾压,原本她并不看重这个实践活动。可现在,她所有风头都被时翘抢走,似乎什么都不剩下了,所以格外看重这次实践交流大会了,甚至将它看成可以反败为胜的一场战役。 她已经从左堂那里得知,沈先生并没有调动员工或助理去帮时翘做方案。而她的方案,是左堂组了专门的团队做出来的,不出意外,这一次绝对能扬眉吐气。 时柔有点孤注一掷的味道,紧张地深吸了两口气,下意识握住手臂,却疼得蹙起了眉。 掩在她校服布料下的白皙手臂上,全都是可怖的青紫淤痕。为了时家,为了这次扬眉吐气,她又将自己推向了更深一层的地狱。如果这次失败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维持住淡然的表象。 田老师看她拧着眉,以为她过于紧张,多少有些不忍。在她眼里,时柔是个好孩子,乖巧懂事又漂亮,跟时翘那种小小年纪就利用姿色捆绑男人的姑娘完全不一样。 她拍拍时柔的肩,慈爱道:“别紧张,老师会为你争取最大的公平,你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先去坐着吧。” 时柔应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座位。她从过道回去时,路过了F班的区域,见时翘独自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拿着手机。 她怨毒地看了她一眼,然而时翘浑然不觉,让她有种被忽视的愤怒感。 七点,交流大会正式开始,会场大灯熄灭,灯光聚在了主席台上。刚才还窸窸窣窣的大厅也霎时安静了下来。 还是老一套流程,各种校领导发言,学生代表发言,聚信也派了代表发言,希望优秀学生以后可以进入聚信之类。 一套流程下来,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实践活动优秀学员表彰环节。 大厅里一扫刚才沉闷气氛,所有人似乎都被紧张笼罩,一双双眼全都盯着主席台上的校长。 校长故意吊胃口般,装模作样清清嗓子,“同学们啊,现在进行实践活动表彰,这次大家交上来的总结都非常优秀,也完全符合学校的要求和规范……” 他又啰啰嗦嗦了一大堆,终于拿起电子屏遥控器摁了一下,“现在宣布这次实践活动的优秀学生——时翘,大家鼓掌!” 他话说完,电子屏上赫然出现一行字—— 实践活动优秀学生——高二F班时翘。 他说着话,自己还担任气氛组,拿着麦自己鼓了鼓掌。 然而底下的师生显然不满意这个结果,没有人配合。 在公布的瞬间,F班倒是率先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班主任严学真终觉扬眉吐气,要不是碍于为人师表,他都要站起来振臂三呼了。 不过这个小角落里的欢呼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全场尴尬的寂静冻住。 众人好像难以置信般迟疑了几秒,然后才爆发出潮水般的“嘘”声。 在成片的嘲讽嘘声中,C班的方向,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喊了一声:“这就是贵妃的待遇?” 这话一出,像是捅了马蜂窝,整个会场都要炸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总之是不服气的。间或也有F班的人反驳,但人少力量小,很快被淹没在反对的浪潮中。 校长没想到时翘两个字会激起这么大反应,连喊几声安静,都没起到什么效果,反被淹没在了更强烈的反对声中。他一下子倒愣了,不知怎么继续进行下去。 时翘对这次交流大会抱着期待,不管是丰羽还是总结报告,她都全力以赴了,没想到自己的心血和努力,就因为跟沈知舟的关系而被全部抹杀? 原来人的偏见是这么固执难以改变。 周围喧闹不止,同班同学有人替她抱不平,但始终力量微薄,不敢大声。好像因为她,同学都连带受了委屈,连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嗡嗡的反对声在耳边喧嚣,她太阳穴一阵阵发紧,眼眶也泛酸。她坐在那里,脑子一片混乱,好像周围的人都对她口诛笔伐,好像她十恶不赦,要被活活逼死,才能平大家的心头之怒。 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么多人都恨不得要让她以死谢罪呢?那一刻,她好像能真切感受到原主遭受校园暴力时的无助、绝望和崩溃,甚至能理解她最后的黑化了。 她死死咬住唇,握紧拳,几乎要失控地站起来与全场人对骂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透过麦扩散开来,回荡在整个大厅。 那道熟悉好听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变得更为低沉有震慑力,像是摩西分海般,将时翘周围的叫嚣劈成两半,让她瞬间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抬眼望去,前面人潮涌动,她却只看得见西装革履的沈知舟站在台上,他拿着话筒,有条不紊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她能成为优秀学员,而你们不行,因为你们连基本的听人说话的耐心都没有。” 全场突然鸦雀无声。 世界骤然安静,时翘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憋了好久的泪凶猛地涌上来,盈在眼眶中,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朦胧。那一刻,她只知道,台上的沈知舟在她眼中会发光。 第78章 chapter78 沈先生,面对未成…… 沈知舟的骤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而他说的那番话本就有理,加上他作为决策者特有的强势气场,让大家一时无法反驳。 然而就在全场静可闻针时, C班的班主任田老师居然不要命地站了起来, 恭敬地弯了弯腰,随即扬声道:“沈先生, 同学们对时同学并没有恶意, 只是大家朝夕相处,对时同学比较了解,所以可能有些异议,并不是针对她个人。我相信,沈先生也是个公平公正的人。” 会场上特别安静, 所以田老师即便没有麦, 大家也都听到了她的话,忍不住偷偷吸气, 这是要将沈先生一军? 台上的沈知舟优雅如常, 对着她缓缓点了点头,以示尊重,“当然, 我尊重你们追求公平, 但公平建立在了解之上。所以田老师,你在发出质疑前, 看过时翘同学的总结吗?” 田老师噎了一下,随即回过味来,时翘跟沈知舟关系不菲,她的总结肯定由他专业操刀,明面上自然是过得去的。 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甚至微微哆嗦起来,有后怕也有不甘,不想得罪沈知舟,但也替自己疼惜的学生不值。 台上的沈知舟轻笑了一下,胜券在握的神情,不疾不徐道:“看来你是没看过了。没看过总结,就盲目做出判断,学生是年少气盛,但田老师身为老教师,难道不知道下结论前需要多方位考察这种道理?根据时翘同学以往的表现,就判定她这次的表现?劳改释放人员都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犯罪嫌疑人也可以自我辩护,学生在学校却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机会?” 沈知舟话还没有说话,田老师的腿已经先软了,不仅仅是惧怕,同时也有一种冲动后的心虚。她确实对时柔偏爱了,而对时翘产生了相应的偏见。 她的腿在抖,实在坚持不住,哐当摔坐回椅子上。 沈知舟不再看她,“这件事翻篇,交流大会继续,希望所有人都在了解和尊重事实的基础上共同维护大会的公平。” 他轻轻松松掌控着全场节奏,说完该说的,冲着一边擦汗的校长扬了扬眉,“您继续。” 校长也冷静了下来,赶紧过来接过麦,按照刚才的流程继续往下走。 “现在让我们一起来欣赏优秀学员的实践总结……” 台下所有人都觉得,即便时翘的方案做得再好,大概率也是沈先生在背后帮她,而且大概率跟聚信产业脱不了干系。 即便刚才沈先生笃定的模样让大家相信了时翘的方案很不错,但他们还是无法相信时翘自己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主席台上,校长已经换了下一张图片,上面硕大一个标题: 《丰羽农业有限公司创建》 ——高二F班时翘 看见标题,大家都有些疑惑,虽然聚信涉及产业众多,但还真没听说过涉及农业。这个丰羽他们也没听说过,而且“创建”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时翘当着这么多人吹牛逼呢?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查丰羽集团了,很快就找到了丰羽的营业执照,而法人那里赫然写着:时翘苏雅琪。 而台上,校长也正好开始介绍丰羽的创始人——时翘。 也就是说,丰羽集团的总裁是时翘??? 卧槽!!!! 大家震惊的同时,却也格外不服气。 人就是这样,很难承认别人的优秀,尤其是那人还是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事实几乎摆在眼前,但随着台上PPT一张张放过,一点点介绍丰羽,大家发现这个集团大得超乎他们想象,扩张迅速,估计五年内会成为华中地区最大蔬果供应商。这么大一个集团,他们更无法承认这是出自时翘之手。 虽然没有交流,但在大多数崇德师生和家长心中都认定了,这个集团估计是沈知舟创建,挂了时翘的名字。 放在古代,沈知舟就是妥妥的昏君,而时翘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很容易理解这种心情,都是天之骄子,被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全方位碾压,自尊心难免接受不了,只能从另一方面找平衡。默认时翘是花架子,沈先生才是背后大老板,以此安慰自己的自尊心。 台上校长基本已经讲解完时翘的实践总结了,大家的掌声倒不敷衍,不管集团是不是时翘的,这份总结确实很优秀。 时翘坐在位置上,被潮水般的掌声围绕,但并没有想象中的满足。她甚至已经失去了最开始对这个表彰的期待,全程没有注意听校长在说什么,也没有听领导和老师们的溢美之词,一双眼只远远看着沈知舟,无法控制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学校的主场,沈知舟懂礼节,除了刚才控场那几句话外,就再没说别的。他坐在主席台边缘的贵宾席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时翘满心满眼都是他,看不见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了。 台上,校长讲完。掌声中,沈知舟冲他抬手示意,很快,他站起身接过了司仪递来的麦。 聚信大boss本就自带光环,此时他站在台中,追灯落在他身上,夺目的恍若光源。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既然承诺了要尽力维持公平,就不会是句空话。”他顿了一下,目光停在了某个地方,“当然,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他看着台下,忽然笑了笑,居然有那么一点点腼腆的味道。 原本矜贵寡言的沈先生忽然一笑,其惊艳程度不亚于寒冬里万树花开。前排看得清楚,连落在他眸子里的光都能看见,几个女生忍不住发出低低尖叫。 原本安静的会场,有了一点点小骚动,气氛活跃了一些。 时翘人不住对着那个刚才还会发光的男人翻白眼,然后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发了一条消息。 时翘:【沈先生,公众场合,你能不能庄重点?都是未成年呢!】 沈知舟裤兜里的私人号手机震了一下。他没看,但似心有所感,一直看着后面F班的方向,笑容更大了一些,甚至隐约想要露出大白牙了。 “我知道,时翘跟我之间的关系,可能会让大家觉得今天的结果有失公允,也可能会觉得丰羽其实是我创建的。我已经承诺要给大家一个公平,而我的私心,更想给她一个公平……” 他脸上的笑敛了,似乎有些无力,声音也沉了很多,“我不能承诺给她多少,但至少不能让她因为我受委屈,更不能因为我而抹杀了她日日夜夜的努力和付出,因为身份而定义某个人,是最大的不公平。” 他说完,摁了手中的遥控器,身后电子屏骤然亮起,出现了一张照片—— 是时翘放大的脸。 背景是一片阴沉和暴雨,远处挤挤挨挨的军绿救援帐篷延绵到天际。时翘穿着志愿者的明黄色雨衣,站在风雨中,回头看向了镜头,刚好被抓拍到。 她被雨水冲刷,脸色苍白,头发被打湿,蜿蜒贴在脸侧,满身狼狈。然而她看向镜头的目光澄澈坚定。 那会儿还有点胖,跟现在的精致简直判若两人,但目光里鲜活的力量却从没改变。 时翘坐在台下,那张照片骤然出现时,她是先被自己丑了一下,然后过往的画面像电影般闪现。 那是她刚到青钢时,狂风暴雨,滔天巨浪在脑中浮现,好像再次在她心里掀起难以平息的波澜,翻涌的情绪灭顶而来,几乎淹没她。 台上电子屏一张张播放着照片—— 深夜,她伏在酒店的书桌上,开始构思自己的帝国;她的构思初稿,乱七八糟,像是孩子的涂鸦,却是梦的开端。 她在聚信高管面前讲解自己的方案,小脸紧张地板着,宛如上坟。她指向幻灯片的手里握着一支精致的钢笔,仔细看,上面有个漂亮的“Z”。 她跟聚信高管签的借贷合同,一切合理合法,就连利率都没有占到聚信任何便宜。 满眼灾后苍茫中,时翘浑身是泥地站在地里,连脸上都是泥点,但却笑得给外开心。她身边是几个穿着“丰羽”工作服的技术人员。 时翘想起来了,是她跟技术员去勘察洪水后的土地是否适宜种植,当时技术员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会场像是被某种难以形容的气氛包围,鸦雀无声,一双双眼都盯着继续播放的照片—— 时翘跟苏雅琪在满地装修材料的毛坯房里跟工人交谈,那是她们在筹备A市的丰羽总部。 校庆夜也是情人节,惊艳全场的时翘连礼服都没换,直接系起一边的裙摆,穿着细高跟,就陪着阔太太逛街,情人节血拼。 回到公寓,继续看丰羽传来的报表,办公桌下是一盆热水,在泡脚。她穿细高跟逛街,脚踝红肿,一边泡脚一边看文件。 某个深夜,凌晨三点,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是散乱的文件和纸张,纸张上是实践总结修改方向。 …… 照片只是一张张安静掠过,但却像是有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慑力,让整个会场静得恍若被抽成真空。 在座众人心情都复杂而沉重。 他们曾经看不起的、从乡下来的土妞,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土妞,不仅漂亮得不可方物,还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已经到了一个他们完全无法触及的层面了。 所有看轻她的人,在这一刻,在同一瞬间,都像被时翘狠狠扇了一耳光。再回想自己刚才参与的闹剧根本就是跳梁小丑。大家突然觉得脸颊发烫,耳边嗡嗡响,似乎能听见连天的打脸声不断回荡在大厅里。 空间安静的像是沉入了深海,时翘呆呆看着大屏幕,她不知道沈知舟什么时候偷拍的,在做这些事时,她觉得挺快乐。然而被沈知舟这么放出来,一张张画面闪过,一段段回忆涌现,酸涩和温暖随之蔓延全身,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照片放完,沈知舟看向她,情绪激动让他的声音有些哑,“这一切,她应得,并且值得。” 情绪奔溃,时翘捂着脸,哭得有些难以自持。倒不是因为辛苦,只是等了好久,终于被承认被认可,突然觉得一步一步走来,真的值得,而台上的男人也真的值得。 第79章 chapter79 你不说话,我就要…… 沈励因为在学校作得太狠, 被沈老太爷丢到了美国,还把他护照带走了。不过好歹是聚信太子爷,虽说是被发配了, 但在加州享受阳光甜橙, 沙滩海浪,每天也是过得腐败糜烂。 沈励虽然人在美国, 但狐朋狗友小群里每天都有狗腿子给他汇报崇德的情况。 狗腿一:【励哥啊, 都快四个月了,你是不打算回来了?】 狗腿二:【太子爷快回来吧。没了你,我们A班都萎了。】 沈励:【你硬过?你硬不起来,别带我们A班。】 果然只有这种黄里黄气的话题才能召唤出太子爷。 狐朋一:【励哥啊,我们A班现在都要被F班压下去了, 不爽啊。】 沈励看着F班几个字, 从沙滩椅上坐了起来,摘掉墨镜, 咬着眼镜腿, 发消息:【时翘天天跟沈知舟出双入对?】 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胆大的出来回复:【没有,沈先生没来过。】 狗友一:【励哥, 你不会还放不下吧?】 狐朋二:【咱们也承认, 时翘现在确实漂亮,但是励哥你都在花花世界放纵好几个月了, 什么美女没见过,不至于放不下一个时翘。】 狐朋一:【对,世上姑娘千千万,何必跟沈先生过不去,好歹是你小叔叔。】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踩了沈励的雷区, 他很久都没再搭话,群里气氛窒息又尴尬。 有人伸出试探的爪爪,【励哥,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沈励有了回应:【不回了。】 全群:【!!!!】 沈励:【你们不是觉得老子在花花世界快活就得放下时翘?没放下,就是还没快活够,那老子估计十年八年的回不去了吧。】 一众人默默腹诽:太子爷,您这是小学鸡怄气? 沈励很不爽地扔掉墨镜,骂骂咧咧躺回沙滩椅,没了墨镜,太阳晒得他眼泪差点出来,他又骂骂咧咧坐起来。 简直没一件顺心事。 手机震了震,这群孙子不知道又整什么幺蛾子。他不耐烦地点开手机,发现是个名为W的人发来的信息。 W:【沈先生,您要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收到尾款,我就会将东西发送到指定邮箱。】 接着,是一张不太清晰的截图,是某人社交账号的内容。 沈励没犹豫,很快将尾款打了过去。随即叮咚一声响,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 他打开邮件快速浏览,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扫而光,神情变得很复杂。 他一会儿蹙眉深思,一会儿又豁然开朗,最后,打了个响指,舔舔唇笑了起来,“时胖胖啊,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简单,当初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这次我不会辜负你的良苦用心,等着老子回去接你。” 沈励往群里发了信息:【老子后天回去!!出来接驾!】 他一句话,整个群都沸腾了,一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后天要嗨通宵。 接着,沈励又一句话把他们的沸腾熄灭了,【嗨屁嗨,老子下了飞机就去去找时胖胖。】 一众人默默吐槽:如果你不是聚信太子爷,你在这个群里留不到今天。 沈励又问一句:【后天是周五?前两天你们说周五要干什么来着?】 群里为了表达对他重色轻友的不满,居然没有人答话。 沈励:【都死了?我回国给你们上坟去?】 终于,狗腿二扛不住压力,偷偷冒出了头:【周五学校实践总结大会。那个励哥,你要找时翘的话,估计得晚点。】 沈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对话框里出现了系统消息—— 狗腿二已被群主狐朋一移出群聊。 沈励没管他,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宋雅的电话,“奶奶,我想我爸了,我想去东山看看他。您接我回去吧……” * 由于中途出现几个小插曲,原定九点结束的实践总结交流大会到九点半才结束。 沈知舟作为学校投资人,自然不能拍拍屁股就走,跟校领导们还是要走走场面,应酬几句的。 而时翘,一散了会,就跟着F班回教室了。 刚进了教室,早就兴奋得满脸通红的严学真憋不住了,放弃人民教师的庄重形象,站在讲台上就振臂高呼起来。 F班作为年级里常年被打压的对象,学生们都挺憋屈,今天终于算是扬眉吐气,感觉打了一场胜仗,并且赢得十分漂亮。有种农奴终于翻身的畅快感。 班主任带头欢呼,同学们就更放飞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几乎要掀了教室屋顶。 “时翘万岁!” “女王牛逼!” “时总天下第一!” “翘翘世界第一棒!” …… 众人疯喊乱叫,欢快的笑声响彻教学楼。 相对于F班的狂欢,C班就显得愁云惨淡了。不仅仅是时柔落选,更重要的是班主任会上的那些作为,无疑被当场打脸了,整个班都面上无光。 田老师自己也不自在,只随便说了几句,便宣布放学。时柔至始至终没说话,只是神情很低落。 她从门口走过时,田老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好半天也没说什么,最终只拍拍她的肩,“没关系,继续加油。” 时柔软软笑了一下,乖巧的应了一声。 她走出教室门,F班的欢呼声更为明显,衬得她越发落寞可怜。她脚步倏然一顿,脸上温软的表情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没关系?时翘的付出不能被抹杀,她的付出就可以被随便抹杀?凭什么?就凭她是沈知舟的人? 她努力咬紧槽牙,才控制住了去F班找时翘的冲动,独自离开了学校。 时翘等着大家闹完了,就立马拎起书包往艺术楼跑。 从沈知舟出现在主席台上的那刻开始,从他将她从流言的泥沼中拽出来开始,她就有很多话要跟他说,迫不及待,一刻都不能等了。 她在夜色里飞奔,跑过空旷校道,跑过满路香樟,带着满腹心事奔向他。 沈知舟应酬完,从艺术楼出来,就看见了月辉之下,明朗的少女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紫薇树下歪着头冲他笑,头顶是满树盛开的紫薇花。 沈知舟心头微悸。 少女眉眼弯弯,欢快的叫他,“沈知舟!” 心跳有点乱,呼吸都不由自主快了起来,沈知舟抿抿唇,克制着难言的冲动,矜持地点点头,“嗯。” 他没有走近,时翘也没过去,她弯腰凑近一点,依旧在笑,“我有事问你。” 沈知舟直视着她的眼,她眸子里闪亮的光让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甚至下意识想要转身回教学楼里。 但又舍不得将她丢下,最终自己跟自己僵持,雕像似地杵在那儿,生硬道:“说。” 明明是自己天人交战,纠结的一批。但在外人看来,板着脸,声线冷硬,就是冷酷要发怒。 好在时翘太了解他了,见他僵在那里的模样,不仅不怕,反而笑得更开心。甚至调戏般冲 扬了扬眉,毫无顾忌地问:“你为什么偷拍我呀?” 原本纠结的一批的霸总,现在陷入窒息,果然他的不祥预感是对的,这个丫头总是问一些让他难以启齿又下不了台的问题。而可怕的是,自己被她逼到这种尴尬境地,心里居然美得冒泡。 虽然散了会,但艺术楼里不时还有结伴的师生走出来,时翘声音不小,顿时吸引了三三两两的偷看目光。 霸总更窒息了,并隐隐觉得耳根开始发烫。 他默默吸口气,缓缓扬一下眉,尽量表现得从容不迫,“不是我,是曹盛。” “哦,”时翘一副“我早就猜到你会这样说”的欠揍神情,“那曹盛他可能暗恋我吧,估计从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动这种心思了。说起来,上次我在医院自己输液,他还给递过一块手帕呢,看来早有苗头。” 沈知舟听着她胡扯,有点难以忍受,蹙着眉,咬牙低吼,“那是我的手帕,你看不见?” 时翘又长长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那就是你早就有苗头了?” 沈知舟:…… 沈先生不说话了,抿着薄唇看她,目光凝着,做出一副隐隐要发怒的神情。 “你别生气,”时翘笑嘻嘻的,“要是发火,就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纵横商场的沈先生,就被这个小姑娘算计的死死的。 沈知舟太阳穴突突地跳,差点没控制住要恼羞成怒。 连气都不敢生了。 “一天天胡说八道,不像话。”沈知舟最终搬出了老干部姿态打压她,“一个高中生,这么晚了不回家?我让司机送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想躲开她。 时翘拎着书包,立刻跟上,叽叽喳喳,显然不让他轻易躲过去。 “你去哪儿?”时翘现在特别飘,敢理直气壮质问沈先生。 沈先生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自然地回答:“跟学校管理层还有些事没说完。” “哦,没说完,你跑出来干什么?” 沈知舟咬牙,“……透气。” 显然是借口,时翘哈哈哈笑个没完,“透好了吗?” “嗯!” “那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偷拍我。” 沈知舟不解释,沈知舟快步往楼里躲,一点都不喜欢应酬的他,现在甚至很希望校领导来请他去吃饭。 时翘不再像以前那样点到即止,她是下定决心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你说呀。” 时翘抓住他衣袖,不让他走。 沈知舟抬了一下手,像是想甩开她,但动作轻的连蚂蚁都挥不走。 他转过身,故意板着脸,“别闹,乖乖回去。” “你跟我说了,我就回去。” 沈知舟开始蹙眉,开始假装不耐。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艺术楼雨棚下,后面就是墙体,时翘灵光一闪,觉得时总应该霸气一点。 面对这种口是心非的男人,没有一场霸气壁咚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场。 时翘想着,往前逼近一步,同时动作利落地抬手,猛地往沈知舟身后的墙上一撑。 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帅气了。 时翘突然扑过来,沈知舟吓一跳,下意识抬起双手,在她腰侧虚扶着,只怕她摔倒。 见她没什么事,才莫名其妙地盯着几乎要靠在他胸口的小脑袋,问道:“你干什么?” 这个壁咚霸不霸气时翘不知道,但她知道了自己手短,个子也短,这个壁咚宛如直挺挺往沈知舟怀里扑。 多少有点尴尬,时翘干笑两声,“哈哈,我……我打蚊子。” 她说着,装模作样抬起手掌,还给沈知舟看了一眼。 沈知舟:…… “赶紧回去,别胡闹了。” 他说完,又想跑掉。 时翘眼疾手快,顺手一薅,就往回拽。沈知舟没防备,被她抓住领带往回拉,一下随着力道凑了过去。 时翘顺势一手抓着领带,一手把他摁墙上了。 沈知舟弯腰靠在墙上,被领带拽着低头看她。 两人离得很近,四目相对,呼吸交融,空气中似乎有烟火细细燃烧,温度都变得缠绵。 鼻息间都是她熟悉的草药香,时翘突然有点点紧张,心跳快得不受控制,但她强装镇定,“快说,为什么偷拍我?” 强装镇定的声音里莫名带着点颤抖,更像小情侣间的调、情。 沈知舟看着她,没有说话,喉结缓缓滚动一下,黑亮的眸子变得有些朦胧,却又像有火焰跳动,让人发烫。 “说呀。” 沈知舟不说。 “很早就偷拍我,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沈知舟依然不说话。 “说呀。”他的沉默让时翘有点急了,抓着他的领带把人往前拽了点,蹙眉威胁,“你不说话,我就亲你了!” 沈知舟的眸光闪动,抿着薄唇没有说话,性感的喉结却再次动了动。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沈知舟紧紧地盯着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重得整栋艺术楼的人都能听见了。 第80章 chapter80 时胖胖,你是为我…… 时翘被沈知舟看得越发紧张, 手心冒出了一片冷汗,脑子也有点迷糊。 “我、我真亲了!” 沈知舟唇抿得更紧,耳根悄悄泛红。 空气近乎凝滞, 忽然, 一道清脆的铃声成功打破这种凝滞。 时翘像是突然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瞬间松口气, 下意识松开了沈知舟的领带。 两人距离拉开, 凝固的空气松动,温度似乎也骤降,两人觉得轻松的同时,又觉得格外失落。 可真够折磨人。 沈知舟黑着脸,接通电话, 声音冷硬但又带着点口干舌燥后的沙哑, “喂!说!” 仅仅两个字,都像带着火气。 对面的曹盛吓得一哆嗦, 刚才还心情挺好, 不过半小时,谁又招惹他了? 曹盛战战兢兢汇报,沈知舟面无表情接听。 时翘看着他笼在月光下的侧脸, 肠子都悔青了。面无表情的沈知舟浑身上下都写着禁欲两个字, 格外能激起征服欲,想让人看他为自己丢下伪装, 沉沦疯狂。亲一口真的只赚不亏! 刚才就应该果断点。 时翘还在瞎想,沈知舟已经挂了电话,说道:“这次真有事,一会儿曹盛送你回去,我晚点再回去。”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清冷, 神情也像往常一样冷峻而矜贵。 “那你刚才是假装有事,想躲开我?” 沈知舟:…… 这次时翘没追问成功,因为曹盛已经开着那辆总裁过来了,艺术楼里也走出了一堆校领导。 时翘不高兴地撇嘴,但她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耽误正事的人,只好委屈巴巴道:“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虽然知道回去估计又得被逼问,但时翘这种小媳妇儿的语气和用词,让沈先生的嘴角拥有了自主意识,想要疯狂上扬。 但当着这么多员工下属,他只能努力板着脸,克制上扬的嘴角,薄唇抿成一条线,特别冷酷地嗯了一声,然后挺欠地补充一句,“我尽量。” 时翘:…… * 折腾半天,回到公寓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时翘进了小区,步行回去,正好吹吹夜风,平复一下这一晚的起伏情绪。 小区绿化极好,树木丛生,地灯照映,光影交错,构造出幽深宁静的错觉。 时翘绕过一片树丛,视线开阔,抬眼就看见了单元楼梯下倚着个瘦高人影。 他站在暗处,看不见面孔,只能看见他一脚往后踩在墙壁上,躬身靠着,黑暗里有光点明灭。 时翘走过去一点,看清了沈励的脸。他大概听见了动静,咬着烟,抬头眯眼看了过来,模样透着点跟年龄不符的疲惫。 看见时翘的瞬间,他的眸光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动作挺快,同居了?” 沈励一回A市,就从宋雅那里打听到沈知舟目前住在这个小区,而宋雅在这里也有个单位。他哄了半天,宋雅才给安保处打电话,把他放了进来。 这一路奔波劳累,只为能尽快见到时翘。 而时翘看他一眼,随即无视他,径直往单元楼里走。她刚迈上台阶,准备从沈励身边走过去,耳边却响起了沈励颇有深意的声音—— “时胖胖,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时翘顿了一下,什么情况?她有什么秘密?系统的事? 她稍一迟疑,手腕就被沈励抓住了。他声音响在耳边,很轻带着调笑,“你跟我小叔叔……”他刻意咬重了小叔叔三个字,“是假的吧?” 这也算秘密? 时翘皱眉,不耐烦地抬手要甩开他,却被沈励更用力抓住,一把拽了过去。 “你又发什么疯?” 时翘抬起另一手想要打他,却被他直接抓住。 沈励拽着她的手转了个身,直接将她双手压住,抵在了墙上,“沈知舟又不在,你不用装了。” 时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点懵,但被钳制住的愤怒让她无暇去思考沈励的话,“沈励,你放开我,你发什么神经?” 她抬腿想要踢他,却被沈励提前预知,用膝盖抵住了她的腿,他看着她笑,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怒火。 “时胖胖,”他凑过去,小声道,“你是为我而来的,对吗?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你现在受的委屈,我都会加倍补偿给你的。”他顿了顿,声音越发低沉,像是在叹息,“没想到,我爸去世后,还有人能对我这么好。” 时翘彻底的懵了,甚至怀疑沈励是不是在美国被关疯了,她甚至有点不敢激烈反抗,怕刺激到他。 她不再挣扎,努力冷静一下,放软了点声音:“沈励,你怎么了?” 大概是感受到她不再反抗,沈励也放松了,不再处于那种压制状态。他抬眸看她,难得正经地笑了笑,声音很轻,但也是难得一见的正经,“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受委屈了,我不是人,以后我会好好补偿的。” 时翘被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深情告白吓得哆嗦,人往后缩了缩,死死贴在墙上。 她还没想好哄沈励松手的对策,沈励已经先附身凑上来了。骤然看见他放大的脸,时翘心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侧头躲过了他的吻。 然而手被摁在墙上,腿也被抵住,她的躲避始终有限,沈励的吻落在了她脸颊上。 时翘一瞬间血气上涌,可还没发作,绿荫带那边转弯照过来的大灯就晃得她眯了一下眼。 时翘定睛望去,脑子里瞬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来。 要不要这么狗血?! 沈知舟的总裁已经停在了那里,大灯开着,明显是在晃两人,估计早就看见了。 时翘奋力挣扎,却被沈励更狠地控制住。 他摁住时翘,回头看车上下来的沈知舟,扬眉笑起来,格外欠揍,“哟,叔叔回来了?看见了?让你见笑了。” 沈知舟从车边走来,车头大灯打在他身后,逆光的姿态让他的神情掩在了一团阴影之中,整个人显得阴沉吓人。 时翘猛吸一口气,心跳好像骤然顿了一下,她下意识喊他:“沈知舟!” 沈知舟像听不见,只一步一步走过来,神情逐渐显现,他一双眼眯着,一瞬不瞬看着沈励,强烈的压迫感让周围的气压似乎都低了一些。 沈励的神情空白一秒,随即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好像有了某种筹码,所以滋生出了怪异的底气,不再处于一种被沈知舟碾压的失落状态。 他扬扬眉,仍旧在轻佻地笑,“小叔叔有话要说?” 沈知舟猛地掀起眼皮,死死盯着他,凌厉的目光像是能在人心上剜一刀,让人不禁胆寒。 “对,有话要说。”他周身的怒火几乎肉眼可见,却勾着唇,不紧不慢笑了一下,看起来仍然斯文清冷,“你该死!” 他话音刚落,拳头已经挥了过来。一拳挥在沈励脸上,力道之大,打得沈励踉跄几步往一边倒去。 时翘还被沈励抓着,他倒下的力度带着她往他怀里倒。然而下一瞬,腰间一紧,她已被沈知舟揽住腰肢。惊慌还未散去,又见沈知舟抬脚踩在沈励胳膊上,动作又快又狠,“不松手,我就踩断它。” 沈励吃痛,松开了手。几乎是在他松开的一瞬间,时翘就被腰间的力道狠狠带了回去,一下扑在沈知舟怀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沈知舟的双臂就死死将她抱住。 他力气很大,使劲将她往自己怀里压,勒得时翘有些疼。 他的状态不太对,时翘小声叫他,“沈知舟?” 他依然不说话,只更用力搂住她,将脸埋在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失而复得后的欣喜若狂和后怕忐忑。 沈励这两下挨得不轻,唇角裂开,冒出血渍,而鼻子更是滴滴答答往外流血。他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抹了一下鼻血,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满不在乎道:“叔叔,你演那么投入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假的?” 沈知舟身子僵了一下,猛地从时翘肩窝处抬起头,一双满是戾气的眼盯着他。 沈励舔舔嘴角的血渍,嘶了一声,“瞪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叔叔,这么论起来,我得算前辈,毕竟我在你前面跟时胖胖装过假情侣。你玩的,都是我玩儿过的。” 他这话带了点暗示和下流,彻底激怒了沈知舟。 “你再说一句试试!” 他松开时翘,再次挥拳。不过沈励这次有了防备,立刻还击。 两人眼见着打起来,时翘重获自由,想也没想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沈知舟的腰,“沈知舟,你冷静点!” 沈知舟只一分神,沈励的拳头就照着他脸颊打了下来,他被打得偏了一下头,目光刚好对上抱着他的时翘。 “你帮他?” 时翘还没说话,沈励就阴阳怪气地开口,“这么明显,叔叔你看不出来?” 沈知舟大概被刺激得头脑发热了,稍一用力就挣脱开了时翘,朝着沈励就踹了过去。 时翘:哎呀我操,这叔侄俩怎么谁也说不听呢? 时翘实在头疼,气得太阳穴发胀,抡起书包砸向两人,“都滚蛋!谁都不准出现在我面前了!都滚!” 书包拉链没拉紧,书本文具洒了满地,哗啦啦一阵响。正在打架的两位小学鸡被她骤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同时停了下来,有些忐忑地看向发火的小姑娘。 时翘站在那里,气得双手捏拳,“都走开,别烦我了。” “别呀,胖胖,你好歹给个答案啊。你要杀我,也得给个理由吧。”沈励率先反应过来,开始发挥自己厚脸皮精神。 沈知舟没那么厚脸皮,只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看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因为紧张微微蜷了起来。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等待着,忐忑的模样就像两个犯了错等待惩罚的孩子。 时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顺了口气,才冲沈励吼道:“你还要什么理由,我明明白白跟你说过一万遍,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就听不见?你明天去挂个耳科好不好?” 沈励悻悻地摸了一下鼻子,但好像也不是很失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回来,里里外外都透出一种笃信时翘喜欢他的气势。 在沈励挨骂的同时,沈知舟下意识掀起眼皮,紧紧盯着时翘,原本毫无生气的眸子瞬间又闪亮起来,仔细看,嘴角似乎还隐隐勾了一个弧度。 沈励:……你要不要高兴得这么明显? 时翘也注意到了沈知舟的目光,侧过脸看他,不由皱起了眉。 衣服扯得乱七八糟,衬衫纽扣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片衣襟敞开着,露出大片肌肤。嘴角也破了,红肿中带着点血渍,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了下来。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狼狈的霸总。 她用力闭一下眼,狠心忽视他眼里那点跳动的希冀和光亮,板着声音吼道:“你也走开!谁都别来烦我!” 沈知舟眼里那点好不容易挣扎着燃起来的火苗,扑哧一下又灭了。 旁边沈励高兴得笑出声。 沈知舟的拳头又硬了。 第81章 chapter81 她腰细得要命,他…… 时翘爆发一次, 震住了两人,然后也不再搭理他们,转身往楼里走。临走前, 她还回头狠狠瞥两个杵在原地的男人一眼, 用眼神警告他们不要跟上来。 她独自回了公寓,可算是安静了一会儿。她休息好半天回回神, 又去泡澡, 接着处理工作。 等时翘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沈知舟还没回来。 时翘拄着脸,敲了会儿桌子,得出一个结论:沈知舟果真是个傻逼, 让不跟着, 就真不跟着了。 她抓了件衣服,准备出去找他, 到了玄关, 才想起来可以打个电话先问问。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沈知舟的声音清醒,显然还没睡, “嗯?怎么了?” 啧, 语气依旧很冷淡,完全没有做错事的人该有的低姿态。 时翘撇撇嘴, 问:“不是说好要早点回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有点事,明天回去再说。” 时翘狐疑地皱起眉,抱怨一句,“你们聚信这么变态,凌晨三点了还要加班?” 那边没出声, 沉默了片刻,声音软了一点,“嗯,有点变态。太晚了,你快去睡吧。” 凌晨三点加班?绝了。 时翘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她站在玄关处,抬起手,摁开了对面的可视门铃。这个小区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好,来客到了小区门口,都会通知住户。所以这个可视门铃都没用过,基本是个摆设,大家都想不起有这么个东西了。 屏幕亮起,走廊的情况呈现出来,时翘一眼就看见了沈知舟瘦高的身影。 他站在走廊稍远的那端,仍然是刚打完架时的浑身狼狈模样。他背靠着墙,可能有些疲惫,微弓着背,姿态闲散,一手举着电话,一手垂在身侧,拎着个花里胡哨的少女款书包。 这幅画面骤然撞入视野,同时也撞到了时翘心尖上,让她心头猛地一震。胸口酸涨感蔓延,时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伸出手指摸了摸屏幕里的沈知舟。 “去睡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平静,通过电流传来,过滤掉了很多能泄露心思的起伏。 时翘摇摇头。 “睡了?” “额,没有。”时翘回过神,努力压制住喉头涌上的酸胀紧涩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沈先生,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办公室,有事?” 时翘飞快地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我、我的书包……” “一会儿我让曹盛联系小区物业,看看还能不能找回来。” 时翘看着屏幕中自己的书包,冲动的想要立刻拉门跑出去,但到底控制住了。 沈知舟大概不想被她看见吧? “沈先生……” 时翘一开口,自己倒吓住了,居然带了点哽咽。 “怎么了?” 他声音里透出的紧张很细微,不仔细捕捉甚至很难察觉。但屏幕里,原本松散靠在墙上的他,几乎是紧张得一秒弹了起来。 “没、没什么……”时翘看着门外的沈知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干脆哭起来,“我其实刚才睡着了,但是做梦吓醒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越说哭得越伤心,好像十分娇气,被噩梦吓得不行。 屏幕里,沈知舟一个健步冲到了门口,但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门铃。 “乖,别哭了,我马上回来,等我。”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了,人高马大的拎着个小书包,一下跑到电梯口,一下又跑到了安全通道口,嘴里还在哄着她,“没事,我很快就回来,电话别挂,我跟你说话,你别害怕……” 时翘抽着鼻子,“半个小时能回来吗?” “能。” 沈知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监控里,估计正在跑下楼,声音有点点喘。 “那我等你。” 时翘挂了电话。 沈知舟正往楼下跑,电话突然挂断,他的心好像随之往下坠。不过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理智知道有些事是自己的偏执臆想,是自己的焦虑造成的错误认知,但还是忍不住心慌。 他一直守在门口,他怕她生气了自己走掉,只好偷偷堵在门口,但又不敢进去,怕她更生气。 如果她偷偷跑掉了,如果她消失了…… 沈知舟不敢往下想,他真的很想很想再把她锁起来,不顾她的哭闹哀求再次把她关起来,这样才能稍稍安心。 这种寻求安心的本能,让他涌起强烈的要将她禁锢的欲望,但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不能再一次将她推远,不能一错再错。 …… 半个小时后,开门声响起,时翘抱着膝盖坐在门口,抬头看向门外的人。 沈知舟穿戴一新,一扫刚才的狼狈颓废,除了嘴角的伤口,他看起来又是一副矜贵禁欲的模样了,神情冷淡的像个没感情的假人。 但在看到时翘红肿的双眼时,冷淡的神情就有了裂缝,像是假人有了生命。 他眉头一蹙,又是一副老干部口吻,“坐地上干什么?不冷么?” 时翘下巴靠在膝盖上,仰头看他,声音还带着哭腔,“我在等你。” 冷淡的沈先生全盘崩掉,默默叹口气,声音软了,蹲下来哄她,“别怕,我回来了,回屋睡觉去吧。”他抬手想要摸摸她眼皮,但最终又放了下去,补充道,“如果害怕,我在外间守着,刚好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今晚不睡。” 时翘没说话,哭过的眼湿漉漉地看着他。 沈知舟被这种目光看得有点扛不住,心跳突突的,鼻腔都在发热。他躲开她的目光,摸了一下鼻梁,“行吗?” “嗯。”时翘终于应了,但下一秒又抓住了他衣服,可怜巴巴道,“可是沈先生,我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沈知舟:…… “你抱我?” 沈知舟:………… “公主抱,你会的,我知道。” 沈知舟:……………… 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听着软软的声音,沈知舟能怎么办呢?抱吧! 他将时翘打横抱起。她瘦了很多,感觉很轻,腰也细的要命,他觉得自己像是抱着块豆腐,甚至不敢太用力。 这次跟在青钢那是次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了,现在正是盛夏,时翘穿得比较清凉,一件垂顺的吊带睡裙,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露在外面。而他一抱,裙子皱了起来,层层叠叠堆在腿根处,甚至隐约能看见内裤边缘的白色蕾丝。 沈知舟有点窒息,原本发热的鼻腔现在几乎处于火山待爆发状态,耳根也在发烫,假装淡然的目光简直无处安放。 他默默深吸口气,努力板着脸,硬邦邦道:“把裙子拽一下,像什么话。” 时翘难得乖巧地哦了一声,伸手把裙子拽到了膝盖处。但她皮肤水嫩光滑 ,裙子又是丝质的,一松手 ,裙摆又缓缓滑了下来。 布料缓缓从腿上滑下,动态效果比静态效果更具诱惑力。 沈知舟:……我自己不给自己活路:) 他破天荒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然后僵硬着步伐抱着时翘往房间走,每一步都像踩着抹了蜜的刀,又煎熬又甜蜜。 终于到了房间,沈知舟如释重负地将时翘放在了粉嫩的沙发上,还顺手把她裙摆拽下来,盖住了白到晃眼的腿。 可算是松口气,可还没等他直起腰,又被时翘抓住了手臂。 沈知舟额头都要冒汗了,他真是要被她玩儿死。 “疼么?”时翘抓着他手臂,定定看着他。 “嗯?” “伤口。” “不疼。” “嘴角都裂了。” 受伤是男人的勋章,沈先生坚持,“不疼。” 时翘抬手摁了他嘴角一下。 沈知舟立刻嘶了一声,疼得皱起了眉。 “还说不疼。”时翘没好气,“活该,让你打架。沈知舟,你多大一人了,怎么还打架呢?” 时翘正数落着,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原本是她抓着沈知舟不让他起身,现在跟她僵持的那股力道消失了,沈知舟自己俯身凑近了她。 他目光沉沉得落在她脸颊处,意味深长道:“你说我为什么打架?” 他目光凝着,气势低沉,俯视的姿势造成极强压迫感。 时翘突然有点害怕,往沙发背上缩了缩。手机适时响起,她立刻抓过手机,躲开了这个话题。 屏幕上闪烁着她们班一个女同学的微信视频请求,这女生跟她关系还可以,虽然凌晨三点多发视频有点奇怪,但再坏也坏不过刚才的窒息气氛吧? 她想都没想,就接通了视频。 然而更坏的事情来了,对面出现了沈励那张挂了彩依旧贱兮兮的笑脸。 “时胖胖,惊不惊喜?”时翘还没说话,那头沈励就嬉皮笑脸瞎扯了起来,“老子为了买这个号,可是花了大价钱,为了你,我可真他妈是费尽心机。” 时翘简直无语,“凌晨四点,你有病?” “操,老子怕你生着闷气过夜,专门守到这会儿买个号哄你,你就这么对我的?”沈励痛心疾首地摇头,“时胖胖,你反省一下,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时翘快要气笑了,说得好像以前她对他多好似的。 她懒得陪他抽风,准备挂断,手上却突然一空,手机已经被沈知舟抽走,直接扔地毯上了。 他双手撑着沙发背,将时翘禁锢在怀里,低头俯视她,“你以前怎么对他的?” 第82章 chapter82 这个吻里只有侵略…… 沈知舟俯身, 双手撑在沙发上,将时翘困在了中间,垂眼看她, 声音低沉而生硬, “你以前怎么对他的?” 在他说话时,被丢出去的手机刚好“咚”一声砸在了脚边地毯上, 掩住了他的声音。 此时, 手机里响起了沈励的喊叫:“卧槽,时胖胖你那边什么情况?摔了?” 沈知舟听着他的声音,眉头越蹙越紧,脸色越来越黑。他终于失控,一把捞起地上的手机, “你他妈闭嘴!” 说完, 直接扬手将手机砸向对面墙壁,手机霎时四分五裂。 时翘第一次看见沈知舟发这么大火, 有些犯怵, 跪在沙发上想要偷偷爬走。 然而沈知舟回过身,直接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了回来,同时爬上沙发, 双膝跪在她身体两侧, 将她控制在了沙发上。 “你以前到底怎么对他的?”他摁着她的肩,死死盯着她, 好像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下去。 他黑眸变得深邃难测,翻涌的激烈情绪让时翘觉得陌生又害怕。 她挣扎了一下,“沈知舟,你怎么了?” “你就不能不跟他说话?你就不能不理他?”沈知舟情绪有些失控,似乎听不见她说话, 只一遍遍质问她,“他亲你了是吗?这儿对吗?” 他一手控制着时翘,一手抬起来,捧着她的脸,拇指使劲擦拭着她的脸颊,像是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遍又一遍。 时翘白皙的脸颊瞬间被擦红,灼热和疼痛袭了上来。她抬眼看沈知舟,他好像入了魔,一遍遍重复着擦拭的动作,黑眸里闪现着让人胆寒的执着和疯狂。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这样擦过她的额头,因为被沈励碰了一下。他就像疯了一样,恨不得要将她额头擦破一层皮。 时翘背脊一凉,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沈知舟对她的疯狂那么早就出现了,甚至可能比她能回忆的还要早。 沈知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无暇细想,脸颊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喊他:“沈知舟,好疼,你停下来啊……” 沈知舟愣了愣,但却没有停下来,甚至有越发疯狂的趋势。 时翘伸手去推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两只手手腕直接摁在了头顶,“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时翘真的有些害怕了,努力扭动着身子,“你松开我啊!沈知舟,你不是说了,只要我说疼,你就会松手……你骗我……你快松开……” 沈知舟动作一顿,双眼死死盯着她,但目光却没有恢复清明,反而被强烈的情绪灼烧的越发浑浊骇人。 “我不会松开的!”他吼了她一声,将她双手深压进沙发里,目光有些缥缈,像是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别处,“从最开始我就不该放任你,就不该心软,只有把你绑在身边才是对的……” “沈知舟,你说什么呢?你……唔……” 时翘话没说完,沈知舟就强势地堵住了她的嘴。 他死死压住她,吻得粗鲁又蛮横,带着腾腾怒气,完全不给她适应和喘息的机会。 他像失控的野兽,不管不顾,似乎想要在她身上留下独属的气味和标记。 这不是情侣间爱意缠绵的亲吻,而是一种沉默又汹涌的主权宣誓,沉重的让时翘有些承受不住。 时翘呼吸有些困难,头脑也变得迷糊,无意识发出细碎的,意味不明的声音,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发抖。被钳制的手手指扣紧,指甲嵌入沈知舟手背中。 他浑然不觉,专注又沉迷地亲吻她的唇瓣,却食髓知味,一遍又一遍,怎么都不够。 唇瓣传来一丝尖锐的疼痛,接着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时翘的意识终于被拉回笼。 她没有犹豫,狠狠咬了沈知舟一口。 沈知舟的动作蓦然一僵,下意识松开了她的唇瓣,抬头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除了难言的暧昧,还有失控后的懊恼在蔓延。 “沈知舟,你在干什么?” 时翘眼眶通红地看着他,眼里还泛着水光,呼吸尚且不稳,声音却冷静地像是一盆浇在沈知舟头顶的冷水,叫他一秒清醒。 他的双膝仍跪在她身体两侧,手却松开了她的手腕,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激烈喘息着,“我……我……抱歉。” “除了抱歉,你还会说什么?” 时翘恼火,用力推了他一把,沈知舟往后倒去,她也顺势坐了起来。 两人在沙发面对面跪坐着,沈知舟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她泛着水光的红肿嘴唇上,红嫩的唇瓣上有处破损,是他的杰作。 沈知舟有些内疚,又很卑鄙的有些隐秘的满足。 “疼吗?” 他抬手,想要摸她的嘴唇,却被时翘一巴掌拍开了,“别碰我!” 沈知舟收回手,手指默默蜷了蜷,一声不吭看着她。 时翘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的错……” “我不要你认错。” 时翘直接打断了他,其实她并不讨厌沈知舟的亲吻,甚至是这种带着点蛮横占有的吻,她都不排斥。 但她受不了沈知舟这样有话不说,不知道他心底藏着什么,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她猜的有些累,也试探够了,“你说话。”她说完,又补充,“不准道歉。”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黑眸清明又冷淡。 “你混蛋!”时翘气得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出去,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翘……” “出去!” 沈知舟跪在沙发上,像是跪在她面前,他抬着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居然真的下了沙发,走向门外。 时翘气得脑袋冒烟,捞起一个抱枕,直接砸他背上,“沈知舟,你他妈的王八蛋!” 沈知舟脚步只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走出了房间,还顺手替她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他就停下了脚步,有些颓然地低头站在那里。 他闭上眼,就想起刚才抬头一瞬间,时翘红着眼眶怒视自己的模样。 这副画面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占有欲,希望能有不一样的结局,但最后好像还是被自己搞砸了,他还是把时翘推远了。一切又被自己毁了,似乎又要回到原点。 在遥远的记忆中,她狠狠咬着他的虎口,抬着通红的眼看他,眼泪无声从脸颊划过,但她神情依旧凶狠,像是孤注一掷的小兽。 她那种怨恨的目光像是匕首扎在他心脏上,甚至让他忽视了虎口上传来的剧痛。他一动不动,任由她咬着,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却始终不肯放开她。 她咬着他,口齿不清地说:“沈知舟,你怎么不去死呢?” 她还说:“沈知舟,我死都不会爱你的。” 她一说话,嘴里的血腥气就蔓延开来,熏得他眼眶发酸,头脑发热。 沈知舟仍一动不动地站在时翘房门外,但心脏却开始狂跳,心率飙升。脑子一阵阵迷糊,但又一下下抽疼,像有谁拿着针在太阳穴猛扎。 他的惊恐要发作了,他下意识摸自己的虎口,上面光滑平整,没有任何齿痕,这让他找到了一点点真实感,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 * 时翘看着房门关闭,气得想骂娘,但还是安静下来,偷偷走到门口处,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 沈知舟好像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走开,时翘默默听着,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开门杀他个措手不及了。 然而她手握上门把时,外面响起了沈知舟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她撇撇嘴,抱怨:“多等一分钟,会怎么样?” 不过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折腾了一晚没睡,太累了。她泡了个澡,回床上补觉去了。 时翘拉上厚重的窗帘,屋内黑暗又宁静,她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 想沈知舟不知从何而来的疯狂偏执,他远不像表面那样沉稳冷静,他只是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克制过后呢? 有的情绪会自我消化,而有的压抑到极致就会轰然爆发。 时翘不明白,他心里到底藏了什么,可以点燃那么汹涌又疯狂的情绪。沈励似乎是他的一个雷区,他每次失控,必然跟沈励有关。 时翘甚至怀疑,是不是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刻,原主和沈励做了什么刺激沈知舟的事。 但又不太合逻辑,她穿来之前,沈励见了原主都躲,不像能合谋刺激沈知舟的样子。而且那时候沈知舟根本就不认识时翘这号人物吧,怎么可能随便被一个陌生人刺激到? 时翘越想越迷糊,不一会儿就自己睡着了。 时翘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她下意识喊了一声:“沈知舟?” 没有人应,她爬下床,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他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这是什么意思?破事是他做的,现在不吭声就跑了?一个拔、吊、无情的渣男。 时翘气呼呼拿出手机,想打电话骂他,门铃却响了起来。 时翘动作一顿,嘴角却下意识勾了起来,嘚嘚瑟瑟往玄关走,边走边思考一会儿要怎么作沈先生。 到了玄关处,她想了想,又打开了可视门铃显示屏。 屏幕里出现的并不是来低头认错的沈知舟,而是沈励,他靠在门板上,疯狂地摁着门铃。 昨晚听见沈知舟的声音,他就觉得不太对劲,立刻往这边赶,但门卫不让进。宋雅精神状况不好,一般会吃助眠药,凌晨四五点肯定联系不到她。沈励只好等到天亮又去哄宋雅,还被宋雅叫回老宅吃了个早饭,等他跑来,都快中午了。 昨晚,他明明看着沈知舟走了才离开的,没想到这个狗东西这么不要脸,又杀了个回马枪。 时翘跟情绪不稳定的沈知舟独处了六七个小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励越想越焦急,眉头拧成了麻花,疯狂按门铃不算,还叫骂了起来:“沈知舟,我草你大爷,开门啊!” 他叫骂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他抓住机会用力一推! 无事发生。 时翘装上了防盗链,防贼一样防着他,门只能打开一条缝。 沈励透过一条门缝看见了后面的时翘,紧拧的眉头送开了点,焦急道:“时胖胖,你没事吧?” 这次换时翘拧眉,“如果不是你在这里吵,我一直都很好。” 沈励:…… “你昨晚……”他想了想,不知道怎么措辞了,“沈知舟他没干什么吧?” “我倒是想让他干什么,但是他不肯就范,所以我把他赶走了。” 沈励:“……翘翘,你好好说话,别赌气。” “我说真的。”时翘说着要关门,沈励却一手把住了门框,关门就会压住他。 “你能不能别再赌气,好好听我说?”沈励顿了顿,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以前是我不对,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别再闹气了。我知道我以前混蛋,但我也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这样跟我闹气,我……我心里堵得慌。别这样了,好不好?要是你还不痛快,我追你,我当着全校给你找回面子,行不行?” 沈励声音有点梗,大概很少这么低声下气。 在他深情告白的时候,时翘也没闲着。她从换鞋柜上的杂物盒子里找了一只打火机,甚至没听沈励说什么,径直打着火,往沈励手上扫去。 沈励骤然被烫,下意识缩回手,时翘当机立断“啪”一声摔上门。 “时翘,你到底想要什么?!”沈励一脚踹在门板上,“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补偿你!你跟沈知舟根本就是假的,你只是想骗他,我都知道……” 他正吼着,时翘刷一下打开了门,沈励愣了一下。 她看着他,神情严肃,一字一顿:“沈励,我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我只想跟你说,别再烦我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你小叔叔,你能给我吗?” 沈励被噎住,一时没答话,门就砰一声再次被关上了。 时翘关了门,顺手还拔了门铃电源,然后回二楼睡回笼觉去了。 一直到天黑,沈知舟都没回来,也没有电话短信。等到夜里十一点多,时翘实在憋不住了,给苏雅琪发了个视频。 视频接通,苏雅琪就怪叫了起来,“你怎么了?好他妈沧桑啊,在家憋出毛病了?出来嗨。” 时翘蓬头垢面,半死不活趴在床上,“不想动。” “哦,那挂了。” “别啊!”她赶紧阻止苏雅琪,“我有事问你。” “说。” “就是啊,我有一朋友……” “你就说你自己。” 时翘:…… “行吧,如果被强吻了,完事儿那男的一声不吭就跑了,这是什么意思?”时翘说着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卧槽!”苏雅琪又夸张地喊了起来,“沈先生看着挺优雅的,这么野啊?嘴都啃破了,这是要吃了你吧?” 时翘脸都烫了,“不是他!我说假如。” “哦,那就是沈励。”苏雅琪瞬间兴致缺缺,她对沈励没什么好感,“被沈励强吻了,你还不去医院消毒,跟家待着干什么?” “也不是沈励!” “时翘翘,你的私生活要检点啊,我这一个都搞不定,你又来第三个了?” 时翘头疼,“行了,你闭嘴吧。我是疯了才会找你,你连一个都搞不定,有屁的经验。” 她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了视频。 苏雅琪不服,发了语音过来,一堆巴拉巴拉,最后总结—— “不管是谁,我跟你说,男人不能惯。你越惯,他越敢,记住了啊。” 你越惯,他越敢。 时翘琢磨了一下,缩回了准备给沈知舟发消息的爪子。她决定要硬气一回,绝不低头,等沈知舟来找她。 第83章 chapter83 沈先生想要下载一…… 时翘死活不低头, 都三天了,沈知舟也好像死活不低头,没有回来、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时翘都怀疑他脖子硬的要得颈椎病! 刚好又是放暑假, 时翘连假装学习分散注意力的借口都没有, 在家憋得快要内伤。她每天靠骚扰苏雅琪打发时间,但苏雅琪跟季辞最近打得火热, 估计离脱单不远, 根本没时间搭理她这只单身狗。 时翘又百无聊赖地给苏雅琪发消息,苏雅琪秒回—— 苏雅琪:【你要真闲得慌,不如去青钢待几天?】 丰羽现在算是进入正轨了,没有之前那么忙,但要处理的事也不少。时翘想想也是, 与其在这里煎熬, 不如工作分散注意力。 不过想想,又不太甘心, 回击苏雅琪:【你也是老板, 你怎么不去?】 【我太忙,要谈恋爱。】 草!不是人! 时翘:【你但凡有点人性,都不应该跟被冷战伤害的人说这种话。】 事实证明, 苏雅琪在异性面前没有一点人性, 时翘消息发过去,收获了红色惊叹号。 苏雅琪真是狗的坦坦荡荡。 时翘自己在床上瘫了会儿, 决定不能这么颓废下去了,她翻出手机,订了三天后回青钢的票。然后她没控制住,点开了沈知舟的微信对话框,噼里啪啦输入—— 【沈知舟,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就等你三天,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 沈知舟穿着病号服,靠坐在床头,一口喝掉了碗里的药。苦涩瞬间在口腔中弥散,他不由拧起眉。 以前喝药,好像也没这么苦。 对了,每次喝完药,时翘都会给他一颗糖果,通常是草莓味的。 他自己想着,勾唇笑了,很自然地问到:“草莓糖果呢?” 一旁恭敬站着的曹盛:…… “去买草莓糖果!”曹盛冲着门外低声吩咐。 沈知舟递碗的动作顿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脸上丁点的笑消失不见,眸色也沉了很多,整个人又死气沉沉的模样了,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不用了。” 他把碗递过去,撑着脸颊靠在床头,不言不语。他目光飘向远方,没有焦点,看起来病弱苍白。 曹盛在一边看着,心有不忍。三天前,他去公寓接先生,先生几乎是上了车就晕厥了。 虽然知道他只是惊恐发作,情绪作祟,但他跟了先生这么多年,对这种病很了解,知道病发时有多痛苦。虽然没有脏器病变,但在神经和激素的刺激下,感受到的痛苦不比生理上的轻,呼吸困难、手脚发麻、眩晕、发抖瘫软,会有强烈的错乱和失控感,有时甚至会出现濒临死亡的感受,让人难以忍受。 最让人绝望的是,还没有特效药,只能自己扛,或者用镇定药物,但也治标不治本。 曹盛看了一会儿,他还是一动不动靠着,眼神虚浮,不知在想什么。 曹盛还是忍不住开口:“先生,要不您还是去江泉镇休养一段时间吧。梦幻城那边的项目……”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知舟冷冷的一瞥给止住了。 他看着他,好像不满意他的话,但又好像根本没听他说话,“今天几号了?” “7月5号。” 他半垂的眸子突然抬起,“已经五号了?” 曹盛点头。这两天先生处在一种浑浑噩噩不分白天黑夜的状态,经常问他几号了,好像在等某个特别重要的日子。 沈知舟垂下眼,盯着雪白的被子,喃喃:“还有三天。” “先生,您在等人?” 沈知舟抬眼看他,“你先出去吧。” 曹盛迟疑了一下,“……是。先生,江泉镇……” “别急,三天后,我再决定去不去。” 原来他一直在听他说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等三天后。曹盛是想让他早点离开A市,少受刺激,但也不敢再多说了。 曹盛走后,沈知舟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了时翘的微信,但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天离开公寓之后,他一直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惊恐发作很快就过去了,但他从六月底开始就在焦虑,情绪积累久了,一时半会很难完全恢复。而且距八号越近,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医生经常开导他,让他放松,想开点,但有些东西是控制不住的。 那些纷乱的画面会自主出现,一直在脑中闪现,以前的、现在的、高兴的、痛苦的,全都杂糅在一起,让他完全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脑子就像一团浆糊。 以前的记忆现在都像一把把刀,把他的神经割得更细更脆弱。 沈知舟看着微信对话框,尝试组织语言—— 【那天是我冲动了。】 有点不负责任,删。 【抱歉……】 她不喜欢抱歉,删。 【我这两天有点忙。】 看起来像借口,删。 【你这两天过得好吗?】 简直是在放屁,删。 【今天天气挺好,这里云挺漂亮。】 什么东西?删删删! 沈先生对自己有点绝望,甚至想下载一个绿江,培养一下情商。 真的无可救药,沈知舟有点自暴自弃,干脆在对话框里写下三个字——【我爱你】。 他看着那三个字,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只默默截了张图。 好像离八号越近,他的焦虑就越重,脑子里画面纷乱,完全没办法冷静。好像等待宣判的罪犯,在死刑和释放间拉扯煎熬,坐立难安。 还好,只有三天了,是死是活,是去是留都有结果了。 眼不见心不烦。他叹口气,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清心咒》,努力集中精力,正儿八经地默念了起来。 但丢在一旁的手机像是有魔力,他总忍不住要偷偷瞄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了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他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随即就努力抿着唇,控制住笑意。 这次的事,是他的错,但他还是很不要脸的暗暗期待时翘会主动联系他。虽然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期待。 没想到,她真的主动联系他了。 沈先生抿着的唇角控制不住,一个劲往上扬,情绪病几乎瞬间不药而愈。 他又看了一眼已经黑下去的屏幕,有些不自在地咳一声,然后板起脸,故意磨磨蹭蹭去喝水上厕所,然后又抄了会儿《清心咒》。 假忙活了半个小时,这才气定神闲地拿过手机。像批阅奏章一样,慢吞吞喝口茶,郑重其事地点开了。 对话框一打开,沈知舟神情空白了几秒,接着眉心跳了跳,一口水差点没噎住他。 居然是拼夕夕砍价 时翘:【我在拼夕夕砍价免费拿钢铝盆……】 沈知舟:…… * 时翘原本想跟沈知舟说自己要回青钢了,但字打了上去,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掉价,威胁他回来的意图太明显了。 明明是他的错,自己还要找借口让他回去? 不行,这事干不了,低了这次头,以后姓沈的能窜上天。而且自己意图那么明显了,如果他不接招,那就太尴尬了。 时翘思考了很久,又不甘心一直这么僵持了,所以找了个拼夕夕链接发过去。至少表示自己没有拉黑他吧,至少还是友善的,他不用害怕,可以尽情搭讪。 都已经做到这步了,沈知舟就该知道自己造个□□下台阶了。 可是三天了,时翘没收到任何回复,沈知舟甚至连拼夕夕都没有帮她砍一刀。 时翘真不知道是他情商太低,还是根本就不当回事。 都让他拼夕夕砍钢铝盆了,递了话题了,一般的霸总不是该回一句:【我的女人不能缺钢铝盆,我为你买下了这座钢铝盆工厂】吗? 幸好发了个砍价连接,要是发了那句自己要走的消息,万一他来一句:【嗯,一路顺风。】 她不得当场气吐血? 时翘越想越气,一点都不再犹豫,收拾了行李,打车去了机场。 下午四点的飞机,到青钢隔壁的C市,她已经联系好了助理宋姐来接她。 时翘来得比较早,独自坐在候机大厅里,边看着来往人群,边百无聊赖地扒拉着小行李箱玩。 广播通知可以开始登机了,时翘还坐着没动,广播不断重复,她回过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沈知舟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刚才还蔫巴巴的时翘骤然像被打了鸡血,憋了几天的怨气找到了出口,电话一接通,就霹雳啪喊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回青钢了!” 她说完,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一句,“我转学回青钢,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你求我也没用!” 她吼完这一通,稍微顺了气,安静了下来。然而电话那端的人面对她的炮轰一直没有说话,她有些疑惑,凝神去听对面的动静。 沈知舟在。 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有些沉重急促,不太正常。 时翘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赶紧找了个安静角落,放软了声音问:“沈知舟,你是不是有事?” 那端还是没有说话,只有更为粗重的呼吸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的心突然乱了起来。 “你说话呀!”她开始慌乱,冲电话喊了起来。 “翘翘……”沈知舟终于开口,声音不同于以往的低沉,带着一点点艰涩干哑,像是过度的紧张不安造成的,声音甚至有点难以察觉的颤抖,“沈励……沈励被绑架了。” “啊?!”时翘倏然睁大眼,惊讶道,“怎么回事?” 那端的沈知舟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自顾自答非所问:“翘翘,你……你要我去救他吗?” 他短短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万分艰难。 他犹豫而忐忑不安的语调,完全不像是平常在商场说一不二的沈先生了,而像一个担心自己随时会被抛弃的孩子。 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有一点行差踏错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这是沈知舟的声音给时翘的第一印象,这个印象好像一下烙在了她心口,让她心底又软又酸。 她甚至没想明白沈励被绑架和沈知舟去救他的关系,大脑好像本能就就下了命令——绝对不可以。 她没细想,循着本能,冲着电话大喊:“不行,你不能去救他!你哪儿都不准去,就留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回来!” 那边没有回答,只有沈知舟沉重又短促的呼吸声一下下传来,扰得她心慌意乱。 时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她潜意识里觉得,如果自己不这样说,沈知舟就会消失。 明明被绑架的是沈励,可她总有一种沈知舟会死掉的念头,挥之不去,让她又慌又烦。 她不知道具体,却一直知道故事的结局,沈知舟死掉了。 对,沈知舟死掉了。 时翘心慌得不行,边往外跑,边冲着手机大喊:“你听见了吗?你说话!” “嗯。” 沈知舟闷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轻微的鼻音。 “你不准去,知道吗?这次必须听我的,你等我回去。” 沈知舟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艰涩,像是带着哭腔,但又裹难以察觉的笑,“好,我在家等你。” 第84章 chapter84 意外 时翘坐在出租上往公寓飞驰, 沈知舟刚才打电话时感觉情绪不是很稳定,两人就先挂了电话,但时翘有点担心, 还是不断发信息跟他聊天。 时翘:【我已经上车了, 一个小时就到,帮我做晚饭吧。】 沈知舟:【真的不需要我去救沈励?】 时翘:【你别担心, 一般绑架都是为了谈条件, 大概是为了钱,不会伤害他的。】 沈知舟:【你担心吗?真的不用我去?】 时翘:【我知道你其实很担心沈励,但是要冷静。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我创建丰羽时,你跟我说的。有警、察, 你什么都别做, 在家等我。】 时翘还记得乔芮跟她说的那些话,沈知舟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打压沈励, 其实他处处都在为沈励着想。 她以为沈知舟是担心的疯了。 手机震了一下, 沈知舟的消息又来了。 沈知舟:【最后问你一次,不用我去救他?不准后悔了。】 时翘看着这句话,突然发现两人一直在鸡同鸭讲, 还聊得挺好。 不过时翘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好像从最开始到现在,沈知舟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她要不要他去救沈励。 时翘没有再给他回信息, 看着他的消息,又想起以前的种种,突然觉得沈知舟很不对劲。 好像从最开始,他在沈励的问题上就格外死心眼。时翘一直觉得沈励莫名自信,不管她怎么说, 他都觉得自己喜欢他。现在她回过味来,在这件事上,沈知舟比沈励更死心眼,似乎一直觉得她死心塌地爱着沈励,做什么都为了沈励,心甘情愿为沈励付出。 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沈知舟还是下意识觉得她要保护沈励,魔怔了一样,始终认定她爱沈励,就像他对此有某种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似的。 时翘一路想了特别多,心里有很多疑问,一肚子话要问沈知舟。然而到了公寓,门一打开,她看着屋内的人,一下子脑子短路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只傻乎乎看着他。 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沈知舟看样子是冲澡冷静了一下,湿润的黑发耷在额前还在滴水,黑亮的眼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偶然看过来时,目光放空,给人一种像某种无害小动物的错觉。 沈知舟一直心焦地等着时翘,听见敲门声,有些着急,下身随便套了件棉质运动裤,然后边套衬衣边跑来开门。门开了,注意到时翘停在自己胸口的目光,才反应过来扣子还没来得及扣。 他二话不说就转了过去。 时翘:…… 腹肌都还没来得及看,现在就只剩一个碍眼的背影了。 时翘撇撇嘴,小声抱怨:“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小气。” 她随口一抱怨,前面的人却顿了一下,随即转了过来。 他单手将衣摆处刚系好的两颗纽扣解开,“看吧。” 时翘的目光自然被他的手吸引,他手指修长清瘦,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跟他的人一样,透着股干净冷漠,解纽扣时分外吸引人。 扣子解开,衣摆往两边垂去。 露出的腰腹劲瘦有力,上面有浅浅沟壑起伏,水珠还没擦干,挂在上面摇摇欲坠,看得时翘心肝都发颤。 一颗水珠坠下来,沿着人鱼线滑下,隐没在了裤腰处。 他很少穿运动裤,灰色运动裤有些松垮地搭在腰间,裤腰略松,露出了半截人鱼线。裤腰的两根腰绳也没系,随意坠着,宽松的休闲衬衣敞开,整个造型都有点松散,让平时不苟言笑的沈先生看起来慵懒轻佻,同时又多了些了少年的轻狂不羁。 时翘的目光不由自主下移,停在了裤腰上。 她突然觉得脸有些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没忍住,笑了一声。 突然腰上一紧,被沈知舟拽进了屋里,身后砰一声响,门被他踢上了。 他顺势将她压在门板上,“笑什么?” 空间骤然变狭窄,时翘无处可退,沈知舟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他刚洗澡,身上除了淡淡的药香,还带着沐浴露干净的气味,让时翘有点沉迷。 “笑什么?” 他又问一遍,大约是为了配合她的视线,他一直微弓着背,视线放低。 时翘抬头看他一眼,他虽然淡着张脸,极力克制,但眼里还是透着淡淡的侵略性,落在时翘脸上,像火一样,让她心尖发烫。 她忍不住往后退,死死贴在门板上。恍然间,又回想起那晚的事,手指像有了自主意识,抚摸了一下唇瓣。 沈知舟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目光自然停在她唇瓣上。 他的杰作已经消失,唇瓣依旧红润诱人,只是没了他的记号。 他有点心痒,控制不住想要再留个记号。 时翘仰头,刚好能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而目光变得深邃难测。 她心一慌,抬手挡住他胸口,“沈、沈知舟,你、你侄子还被绑架着呢,你能不能想点正事?” 沈知舟被她猛地推了一把,目光倒是清亮了些,只是有些闪躲。 “嗯,”他退开,应了一声,借着捏鼻梁的动作隔开时翘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有警、察,而且我让人过去了。” 他声音有一点点哑,时翘从他指缝间看见他原本苍白的脸颊居然有了点血色,而微扬的眼尾也泛着点红。 时翘忍不住想笑,“沈先生,你好可爱啊。” 沈知舟捏鼻梁的动作顿住,脸色难看,差点要咆哮,“一天到晚就是胡说八道。” 他说完,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转身就走。 时翘拖着自己的小箱子往里走。前面高大的身影突然顿住,猛地转身,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行李箱,周身突然爆发出难以忽视的低气压。 “你要走?” 他眯眼问她,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般,带着难以遏制的火气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时翘被他弄得也有点火了,明明是他莫名其妙强吻她,然后一句解释都没有,拍拍屁股走了,接着玩失踪,几天不见人影。 她递了话题,他也不接,从头到尾都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他还有脸生气? 时翘心头火蹿起来,压都压不住,一脚踢开自己的行李箱,阴恻恻斜眼看他,“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亲我?” 沈知舟怔了怔,明显被噎住,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想要借发火来躲过话题。 手机适时响起,沈知舟捞过手机立刻接通,动作行云流水透着点想逃跑的利落。 时翘离得近,能听见是曹盛的声音,但具体说什么没听清,只看见沈知舟脸色越来越差。 “跟丢了?我让你们去的地方呢?没人?”他拧紧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向来胜券在握,很少露出这种神情,“怎么可能没人?你们再仔细找找!” 沈知舟挂掉电话,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圈,他显得有些焦躁,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系。他抓了抓头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定神闲,更加没有了玩闹的心情。 时翘的心也瞬间沉了下来,但她似乎不是很担心沈励,她更担心沈知舟。她一直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抓起衣服就跑出去。 沈知舟的眉头越拧越深,不时欲言又止地看向时翘,有些犹疑,但最终又什么都不说,继续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谁也没说话,宽阔的空间里回响着沈知舟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窸窸窣窣,让人越发压抑紧张。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时翘越来越心慌,试图开口安慰他,然而手机骤然响起,瞬间打破窒息,时翘也吓了一跳。 沈知舟似乎一直在等,手机响起的一瞬立刻接通,他只听了短短几句话,神情就僵住了。 他举着手机,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电话里的人还在汇报,但他已经没有在听。 “沈知舟?!”时翘心头一紧,赶紧跑过去,却被沈知舟看过来的目光给吓得停住了脚步。 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往后靠着,好像骤然间失去了支撑一样,呈现出一种萎靡的状态,一双眼没有焦距地看过来,空洞又绝望。 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劫难,精疲力尽,又肝胆俱裂。 时翘被这样的沈知舟震住,心脏突突直跳,不知为什么涌上一股后怕,背后冷汗一片。 “出什么事了?”她维持着冷静问出口,声音却抖得厉害。 沈知舟还是那样空洞地看着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有些事是不是怎么努力都不能改变?” * 时翘没有想到,所谓的绑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闹剧。 她坐在手术室外,旁边是一个默默垂泪的农村妇女。妇人坐在凳子上,佝偻着背,头几乎垂到了膝盖,干枯的手指捂住脸,呜咽被压抑着,却显得更加绝望无助。她干瘦的身子缩在那里,很小一团,浑身都在颤抖。 时翘听着不绝于耳的呜呜声,看着亮起的手术灯,思绪混乱不堪,脑子像被糊住,已经无法思考了。 沈励找了两个无业游民假装绑架他,就是为了看看时翘会不会在乎,会不会让沈知舟来救他,以此衡量自己跟沈知舟在她心里的分量。 这么一出无聊的闹剧,如果没人搭理他,很快就结束了,最多骂他一声幼稚。 可是没人想到,意外发生了。 沈励和两个无业游民藏身的废旧工厂墙面坍塌,沈励腿被砸中,而另外一人直接被埋在了砖砾下,挖出来时已经没了人形。 还剩一口气,在抢救,凶多吉少。 接到消息,时翘跟着沈知舟往医院赶,车上曹盛简单说了一下坍塌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提及这起所谓绑架是沈励故意策划的。 沈知舟全程都没有表情,他无声地看着街道,不时看向时翘,没头没脑地问:“为什么不对呢?” 他情绪消沉,没有了以往的冷漠孤傲,也好像没了生命力。 时翘有点害怕,抓住他的手,小声道:“你别这样,我害怕……” 沈知舟怔怔看她,扯起嘴角想要笑,却没笑出来,呼吸却逐渐急促。 车到医院,一开门,守候已久的医生就冲过来,强行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带去了病房。 曹盛停了下来,解释了绑架其实是沈励自己策划的,“先生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稳定,暂时不敢告诉他,等他稍微好转了,再慢慢跟他说。” 时翘简直不敢相信沈励能做出这种无聊的事,“他是不是疯了?” 曹盛重重叹口气,“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这也只算小孩的恶作剧吧。” 时翘几乎吼了起来,“恶作剧?他已经成年了,做事之前不动脑子的吗?” 曹盛无言,时翘也不再说什么,确实,沈励骄纵习惯了,如果没有意外,最多被当成恶作剧骂他几句就算了。 但意外发生了,没有人能想到,也没有人能阻止。在意外面前,所有人都是无力的。 曹盛去沈知舟病房前,又说了一句,“先生好像知道励少爷要做这种事,这些天一直派人盯着他,但这是励少爷自己策划的,他很容易就甩开了我们的人。” 时翘怔怔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先生其实一直很关心励少爷,这次的事,我怕他会为此自责。时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多开导他一下。” 时翘想了想沈知舟那种自己不放过自己的别扭性子,默默点了点头。 抢救已经持续七个小时了,手术室没有动静,沈知舟那边也没有动静,只有伤者的母亲持续不断的哭泣。 她好像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瘫坐在椅子上,不时发出气若游丝的抽泣。 空气笼罩在沉闷之中。手术灯啪一下灭了,女人像是被刺激了一下,猛地弹坐起来,浑浊的眼望着手术室门。 手术室门打开,像无数电视镜头一样,医生脱下口罩,遗憾地摇头,然后说起了说过无数遍的台词,“抱歉……” 刚才还哭到力竭的女人像是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声,然后挥舞着树枝般的双手,扑向离她最近的时翘。 救不回来。 这个结局似乎在时翘的意料之中,但她的头脑还是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像失去了对外物的感知。 女人扑到她身上,撕打起来,“杀人凶手!你们是杀人凶手!给我儿子偿命!!” 她完全失控,不管不顾地发泄,时翘回过神,聚信的人也围了过来,将女人拉开。 她干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时翘的手臂,被聚信的人拉开时,指甲狠狠在时翘手臂上划了一道。 女人已经被带走,医护人员推着死者遗体送往太平间,医院走廊一下变得幽深死寂。 手术室门外,灯光已经熄灭,昏暗和寂静让人害怕。 刚才的兵荒马乱不复存在,宣示着一个人就这样死了,这么容易,这么清冷。 时翘孤身站在昏暗走廊里,脑子嗡嗡作响,像是血液沸腾的声音,然而手脚却是一片冰凉。 她想起沈知舟再三向她确认,要不要他去救沈励。 如果沈知舟去了…… 时翘还没想完,脑子里就轰一声,像是炸了一般。她头脑发热,理智全无,带着腾腾火气走向沈励的病房。 沈励右腿小腿骨折,打了石膏掉在半空。他仰靠在床头,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嚣张跋扈,半阖着眼,像绞刑台上的罪犯,颓废又忐忑的等待着宣判。 还没有人告诉他,被砸的人不治身亡。 门被砰一声大力推开,他豁然睁开眼,带着希望地看过去,然而在见到时翘的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眼里的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他面如死灰,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嘴唇不停抖动,接着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眶迅速泛红。 时翘也是双眼通红,但不是内疚自责,而是无言的愤怒。 她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地冲过去,直接照他脸上“啪”“啪”甩了两巴掌,“这都是你应得的!你有资格任性,但你没资格把自己的任性建立在别人的性命之上。” 她声音逐渐拔高,宣泄着自己的怒气,“沈励,你已经十八岁了,这件事说是意外,法律无法定责,但你夜深人静时想到被砸死的人,你真的不会难受?你做噩梦真的不会梦到他被人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场景?” 沈励被扇了两巴掌,却依然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呆呆看着她,听着她的吼叫。 他眼睛越瞪越大,眼眶越来越红,终于无声地滚下来一颗泪,“对不起……” 他声音干哑刺耳,刮在鼓膜上,让人心酸。 第85章 chapter85 在她看不见时,沈…… 时翘接到消息, 沈知舟醒了,已经知道了沈励策划绑架的事。她丢下沈励,一路往顶层狂奔。 自从得知工厂围墙坍塌的消息后, 时翘就总想到几个字——沈知舟会死。 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还没发生的事,从最开始就像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无比固执难缠, 无法消除。 如果说沈知舟有某种她不知道的心魔,那她自己也在某个不知情的状况下被种下了心魔,那就是沈知舟会死。 电梯拥挤,等了半天也没来,时翘干脆从步行楼梯上去, 她的心一刻也没安稳过, 随着她的跑动噗通乱跳。 还是第一次见面那个病房,窗帘还是紧闭的, 他还是坐在那张沙发上, 整个人陷在黑暗中看不见神情。 时翘停在门口处,远远看着他,气息仍然不稳, “沈知舟。” “嗯。” 他沉沉应一声, 看不见表情,接着, 黑暗中传来一句问话—— “你觉得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会改变吗?” 时翘怔忪,不知道怎么回答。 接着,黑暗中传来一声很低很低的叹息,“一个人死去真的很容易,有时候仅仅因为一场闹剧。值得吗?” 他不是在问时翘, 因为紧接着他自己就回答了,“有时候是值得的。”他轻笑了一声,像是冷笑,但又带着讽刺,“因为一场闹剧就死了,太荒诞了。” “沈知舟,你到底怎么了?” 时翘觉得他很不对劲,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自问自答。她一个健步冲过去,刷一下拉开了窗帘,夏日午后的阳光瞬间涌入,铺满整个房间,带来勃勃生机。 沈知舟被强烈的光线刺激,眯起眼抬头看她。 她站在椅子边,背对着窗户,逆着光线,看不见表情,让他产生一种她随时会消失的错觉。 他伸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将人抱过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沈知舟?” 时翘低头,怔怔看着他,他的脸苍白无血色,眼底微青,唇瓣甚至有一点点干裂,疲惫得无以复加。他微仰着头看她,像个等待安慰的孩子,完全不见最初的矜贵冷漠。 他没有说话,只深深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心底。 时翘像是要被他这种目光灼伤,忍不住瑟缩一下,随即伸出冰凉的手捧着他的脸颊,鼓起勇气,小声问:“你要不要接吻?” 沈知舟明显怔了一下,苍白的脸开始晕上血色,原本灼灼的目光有些闪躲,但仍旧闷闷道:“要。” 时翘抬手捂住他的嘴,亮晶晶的眼看着他,“那这样算什么?” 沈知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下来别到身后,“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 时翘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住他的肩,故意道:“算早恋。” 沈知舟怔一下,温柔纵容,“好,算早恋。” 时翘推了他一把,“我妈不让我早恋。” 沈知舟又抓住了她这只手一起别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压进了怀里,“那别让她知道。” 时翘双手被他控制在了身后,腰被搂住,整个人像失去了着力点,只能顺着他的力道紧紧贴在他怀里。 他身上熟悉又让人安心的味道在蔓延,时翘被这股味道包围,觉得就像是被沈知舟包裹住了一般,心甘情愿地沉沦。 她仰着头,蒙着水汽的眼看着他,沈知舟的眼睛被情、欲灼烧到发亮,时翘的心都跟着颤,心跳也逐渐加速。 他似乎在忍耐,黑沉的眼死死盯着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漂亮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微干,带着命令的口吻:“闭眼。” 时翘摇头,“我想看着。” 沈知舟没说话,唇抿得更紧,揽住她腰肢的手一松,从旁边抽了条领带过来,直接遮住了她的眼。 时翘瞬间陷入黑暗之中,而其他的感官因此被放大到极致。 她能感受到他再度揽上来的手,掌心贴在腰侧,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时翘腰间酥痒,头皮一麻,忍不住紧绷起来,甚至下意识想要躲开。 但她完全被他控制住了,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所有给予。 接受在她看不见时,他变得贪婪的目光,脱下伪装后极具侵略和占有的神情。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寸寸游移,生怕错过一处,除了情动,更多的是得偿所愿后的巨大满足和担心得而复失的忐忑。 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不安,还是想要将她永远绑在身边。 时翘双手被别在身后,被沈知舟抓住,腰肢被他揽住,只能无助地坐在他腿上,仰起头,在黑暗中等待他的指引。 黑暗除了放大她的其他感官,也放大了她对未知的紧张。她甚至不敢实打实坐在沈知舟腿长,只微微颤抖着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鼻息间的药香越发浓郁,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时翘的皮肤被刺激得紧缩,越发紧张不安,颤巍巍叫他:“沈知舟……” 浓重的鼻音是无形的撒娇和引诱。 “嗯,我在。” 裹着情、欲的声音越显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时翘背脊都麻了,下意识想要夹紧双腿。 沈知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干什么?等你长大了再说。” 他说得很隐晦,但时翘瞬间就领悟了,羞得满脸通红。 现在的情况,她完全处于被动的劣势状态,他可以慢条斯理气定神闲的欣赏她的各种姿态神情,而她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她发现,一旦自己看不见他,沈知舟就有点野得没边。 她咬着嫣红的唇瓣,冷静了会儿,嘟囔道:“你把领带拿开,我要看。” 沈知舟没说话,但皮肤处传来的热度更明显,他靠得更近。 耳边有灼热的气息拂过,他在她耳侧轻吻,带起一片酥麻,过电一般瞬间充斥全身,在头顶炸开,时翘忍不住重重喘口气。 就在她沉沦迷糊时,靠在她耳边的沈知舟低低说了一句话,“你看什么?看……” 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几乎是气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黑暗中,时翘蓦地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脸颊烫到难以承受,颤着声再次确认:“沈、沈知舟,你、你刚说什么?” 沈知舟神色坦然地凑在她耳边,再次用气音一字一句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颈侧,说话时,温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耳边,激得时翘颤栗起来。 她总算是明白了,在她看不见时,沈知舟不仅野,还格外骚。只有当着她的面时,才会认真做一个衣冠禽兽。 她羞恼地吼他:“闭嘴。” 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嗯。” 他应得乖巧极了,好像刚才那些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他还是一个正经的好霸总。 可就在他应完的一瞬间,时翘就感觉到他温软湿润的唇瓣覆了上来。 时翘被他控制住,陷在黑暗里,被迫接受容纳他的一切。 他轻轻地吻她,在她唇瓣上辗转啃咬,舌尖舔舐抚弄,极尽缠绵之能事。 这与上次的吻不一样,上次带着发泄和宣示,甚至是占有。但这次,更像是一种长久又永恒的倾诉,告诉她,他无尽的煎熬、等待和思念。 她以为沈知舟对她,更多的是占有欲,可他轻柔细致的吻似乎剔除了占有和欲望,剩下的感情已经汹涌厚重到让时翘惊讶。 在动情之时,她似乎听见他叹息般的说,“我是为你而来的。” 他声音很低很低,裹在两人的喘息和拥吻中,带着点委屈、不甘,可也有满足。 但仔细辨别时,似乎又什么都没说,意乱情迷中,耳边只有他略压抑的喘息。 * 从出事之后,沈励一直不言不语,自己呆坐着。宋雅来看过他几次,他也全程一声不吭,每次都是她自己劝着劝着,就红了眼眶偷偷抹泪。 七天,死者出殡,沈励让人送去的花圈全被砸烂扔进垃圾堆,死者家属叫嚣永远不会原谅他,要让他一辈子生活在内疚和噩梦中。 宋雅拦住了送花圈回来汇报消息的人,自己红着眼进了病房。 看着病床上日渐消瘦的少年,她强颜欢笑,“今天天气不错,妈妈推你出去走走?” 沈励没说话,甚至没动一下。 宋雅又找了些话题,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但他依旧无动于衷。 “沈励!”宋雅气急,喊了起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你本意并不想害死谁,意外发生了,没有人能改变!你能不能振作起来!” 沈励木然地转动眼珠,看向他,“可他还是因为我才死的。” “你也不想啊,这是意外,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你能不能争气点?” “我没有折磨自己,”他依旧木然地看着她,声音也毫无生机,“时胖胖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活该受这份罪。” “时翘?”宋雅嗤笑,“沈励,你不配当我儿子,你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让一个野丫头指手画脚?靠勾搭沈知舟上位,她算什么东西?” 沈励的眼里有了一点点光彩,却是嘲讽,“你不也一样?不过你失败了。” 宋雅怔在当场,随即恼羞成怒地大吼:“你说什么呢?” 沈励又恢复了那种木然的神情,“没说什么,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被自己的儿子点出那些不光彩的事,宋雅脸色难看,也待不下去了,转身摔门离开。 时柔抱着花束进医院时,就见到了满脸怒色的宋雅。 今天死者头七,家属闹得厉害,在崇德外挂起了白条幅,声称要把骨灰盒要带来放在校门口。 学校闹得鸡飞狗跳,沈励的几个狐朋狗友不小心说漏嘴,在群里提起了这事,之后回想起来,一个个去私聊沈励,想安慰他,但他谁也没回。 时柔知道了这事,请了假,过来看他。不管他怎么对她,她就是放不下,沈励一有风吹草动,她就奋不顾身地跑来。 宋雅本就一肚子火,看见时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上前夺过她怀里的花,一下摔在地上,狠狠踩两脚。 “你来干什么?趁着沈励情绪不好,要趁虚而入?”宋雅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你敢打沈励的主意,我就把你那些破事全都告诉他。你这个烂货也配跟我儿子在一起?” 她吼完,想都没想,扬起手来甩了她一巴掌。 时柔被她打得偏过脸,却始终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止不住颤抖着。 宋雅发泄完,踩着高跟鞋离去。 时柔在原地站了好久,然后去医院小卖部买了几颗糖果,含了一颗在脸颊处,这才拨通了左堂的电话。 那端响起了男人油腻的声音,时柔压住心底的恶心,问道:“宝贝,我晚上过去,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她含着糖果,说话口齿不清。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话没说完,左堂挂断了电话,视频随即发了过来。时柔冷着脸,挂断视频。 左堂的语音又来了:【接视频,你大概忘了要服从我的命令。】 视频再次发来,这次时柔接通了。 “你的脸怎么了?” 她白皙的脸颊上的红肿很明显。 她捂着脸,带着点哭腔,“没、没什么……” “昨晚的惩罚你是不是忘了?” 时柔下意识哆嗦一下,战战兢兢道:“是、是宋……” “宋雅?”男人笑了笑,发福的脸上褶皱越发明显,“小柔,你背着我去看沈励,你该受到惩罚,但宋雅可不配教训我的人。晚上好好表现,这口气老公就给你出了。” 时柔忍着恶心,柔弱的看着他,“没、没关系的……” “在我面前,不用装。你打电话,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事?”男人又有些下流地笑了起来,“不过扮扮柔弱也是一种情趣,晚上我们继续扮。” 视频挂断,时柔顶着盛夏的烈日,却感觉浑身冰凉,站在原地,忍不住干呕起来。她呕得厉害,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眼泪也被刺激的流了下来。 因为医院外这个插曲,时柔耽误了快一个小时才去病房,然而却只见到一张空床,沈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她焦心地找了一圈,遇上了聚信的人,说是去了太平间,不让人跟着。 “时小姐,您劝劝他吧,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这是心病,什么药都没用。只有他自己想开了才行。” 时柔点点头,立刻下到了负二层的太平间。 负二层气温较低,电梯门一打开,似乎就有一股阴森森的冷气扑了过来。时柔刚出电梯,就看见了走廊尽头太平间门口坐着个人,光线昏暗,看不清面目,但她知道是沈励。 她快步走过去,越靠近酒气越浓重。 她不由拧起了眉,“你这样的情况,还喝酒?医生怎么回事?” 沈励喝得迷糊,听见声音,因为是时翘,猛地就抬起了头,通红的眼看了她片刻,又无力地垂下。 他像是自嘲一样笑了笑,喃喃自语,“她不会再来看我了,永远都不会了……” 时柔看着眼前期待时翘的人,又想到医院外发生的事,一时间恨不得跟他们一同毁灭算了。 “你就那么放不下时翘?她到底哪里好!” 沈励往门板上一靠,仰起头,醉醺醺看她,开始胡言乱语—— “你猜我为什么这么执着?因为我在美国的时候,找了黑客,知道了一个秘密。” “你猜是什么秘密?”他嘻嘻地笑,靠在那里摇摇欲坠,“你肯定不知道,时胖胖啊,她还没来A市,还在青钢时,就认识我了,她是为了我才来的A市!” 他越说越激动,用手指指着自己,狠狠挥舞,“她放弃一切来A市,在你们时家受苦受气,是为了我啊!她不可能爱上沈知舟,她怎么会爱上沈知舟?她是来报仇的,我赌她在骗沈知舟,我赌她不会不管我的死活。” 他越喊越大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开始呜咽起来,“可是她真的没来,我把她弄丢了!是我,是我自己亲手把她弄丢了!” 他哭得情难自禁,斜靠着滑下来,噗通倒在太平间门口,边哭边声嘶力竭地喊:“我害死人了!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了!时胖胖,我真的没有恶意,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跪趴起来,抱住了时柔的腿,一个劲哀求,眼泪全蹭在了她腿上。 时柔呆立在那里,看着他抱着自己的腿泣不成声,情绪复杂无比,又酸涩又憎恨。 她没有办法救赎他,因为她自己也深陷泥沼。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时柔的双眼酸胀不已。手机震动,来了消息。 宋雅:【贱人,你敢跟老左告状?你别忘了,当初是我把你送上去的,现在我也能把你拉下来。】 时柔看着那行字,紧咬槽牙,是啊,当初就是你把我推进泥潭的。 她没有回复宋雅,而是给左堂发了条消息。 时柔:【宝宝,你帮我查查时翘以前在青钢的事,越详细越好。】 第86章 chapter86 绝世作精 时翘从楼上下来的时候, 脸色并不是很好。她站在旋转楼梯上,神情漠然,女王般睥睨楼下餐桌边穿戴整齐的沈某人。 医院那天算是确认关系了吧?时翘以为, 从此她要进入蜜里调油的热恋状态了, 结果那个吻之后,就没之后了。 似乎略过热恋期、平淡期、倦怠期, 直接跳到了厌恶期。 沈知舟要处理聚信的事, 还要代表沈家,亲自去死者家赔礼道歉,安抚家属情绪,确实是很忙。 时翘自己管理丰羽,知道有多忙, 也能体谅他。但死者那边已经出殡了, 一切尘埃落定,他都还没有抽出一点点原本用来安抚家属的时间来安抚一下她。 时翘掐指一算, 离医院确定关系, 已经整整半个月了,沈某人一直维持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偶尔发个信息打个电话, 那都很快就结束。最长的一通电话, 打了两分二十七秒,还是中间说了点丰羽的事。 沈知舟是昨晚半夜回来的, 她一点都不知道,早上起来去洗漱遇上沈知舟,还被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两人睡眼惺忪,在走廊狭路相逢,对望一眼。晨光熹微, 朦胧暧昧,气氛动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时翘在迷糊中,也做好了接受他热情的拥抱和情话轰炸的准备。 然后沈先生看她一眼,问:“看见我牙刷了吗?” 时翘:“……我用来刷鞋了。” 时翘看着楼下正襟危坐的沈先生冷笑,她很怀疑自己结婚的时候,沈先生能不能抽出空来喝喜酒。 到了餐桌边,沈某人举着报纸看,头都没抬,“坐下,吃饭。” 时翘的怨念值几乎要化为实质,一块块砸他脑袋上了。 她大力拖凳子,发出刺啦一声响,对面的沈知舟浑然不觉甚至悠闲地翻了一页报纸。 时翘怀疑,她大概还没有一张报纸前凸后翘。 沈知舟侧头看了一眼手表,接着边看报纸边说:“还有十分钟,曹盛来接我。” 时翘气得开始阴阳怪气,“哦,谢谢沈先生百忙之中还抽出宝贵的时间陪我吃早餐。” 沈知舟听着她的话,脸掩在报纸后,轻轻勾了勾唇,声音还是淡的,“不用谢。” 时翘耽误了半个月没去青钢,苏雅琪被公事困在青钢,已经扬言她再不去帮忙,就要雇凶干掉她了。结果等来个不用谢? 时翘觉得自己脑子有包,为什么要跟一块石头谈恋爱。她放弃跟石头交谈,边扎着盘子里的三明治边思考自己到底哪根线没搭对,要跟这种人在一起。 大概是贪图美色吧。 她想着,手撑凳子,斜起身子往对面张望,企图从报纸缝隙间看见那张让她没脾气的脸,以此消火。 就在她身子斜到极限的时候,从报纸缝里瞥见了对面沈知舟微微勾起的嘴角。 时翘:……口是心非的小妖精,你真的引起我的注意了。 时翘坐了回去,软绵绵趴桌上。桌下,穿着兔子拖鞋的脚一下一下踢着沈知舟的小腿,甚至试图用脚尖撩起他的裤腿。 绵软细腻的触感,若有似无,像是挠在心上,让人抓心挠肺的。 沈知舟:…… 时翘坚持不懈地撩闲,对面看报纸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抬起眼,冷淡道:“脚丫子不想要了?” 刚谈恋爱就是这种态度了?虽然她以前没谈过,但看过电视剧啊,沈知舟不得抱着她吃饭,把她捧在手心里才对??? “沈先生,”她严肃地看着他,“你就是这样对待女朋友的?你活该单身。” 沈知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却在脑内疯狂玩味“女朋友”几个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努力板着脸,但目光却逐渐发亮,像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光源。 “那要怎么样?”他放下报纸,好整以暇地看她。 “要宠我,要疼我,要听我的……” 时翘没说完,沈知舟就打断了她,“慈禧?” 时翘:…… 时翘张牙舞爪,“不!公主!” 沈知舟笑,“行,知道了。” 结束了一段毫无营养的幼稚对话后,餐桌上又恢复了死寂,沈知舟修长的手指蠢蠢欲动,又想拿起他的报纸。 被时翘轻飘飘扫了一眼后,手指缩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端起了咖啡。 “啊,好疼啊!”时翘打破了安静的就餐氛围,格外做作地喊了一声。 沈知舟眉梢微扬,循声看过来,“怎么了?” 小姑娘一手撑着脸,一手抬起来,翘着小拇指,委屈巴巴看他,“我指甲劈了,好疼,你帮我吹吹。” 沈知舟:…… “哇,”她更夸张地喊一声,“真的好疼,煎蛋都切不动了,你不是要宠我吗?” 她说着,瞄一眼自己面前的盘子,然后笑嘻嘻暗示沈知舟。 沈知舟努力克制着捏她一顿的冲动,抿着唇,起身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弯腰,拿起刀叉,把吐司和煎蛋都切成小块。 时翘翘腿坐在那里,嘚瑟地晃晃脚尖,小兔子耳朵就从沈知舟小腿擦过,酥酥麻麻的,他唇瓣抿得更紧一点。 时翘坐着,沈知舟在她边上弯腰切割食物,她抬头就能从他低垂的领口看见性感的锁骨。 还没出门,他领带没系上,衬衣最顶端的两颗纽扣也是打开的。 时翘抬起下巴,视线努力往里看,似乎可以看见一点点腹肌? 沈知舟终于忍无可忍,硬邦邦问:“看什么?” 时翘托腮,“看我男人。” 沈知舟僵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随即他实在忍不住,快速侧头,偷笑了一下。 “高兴吗?”时翘嘻嘻地笑。 沈知舟立刻淡着张脸,一副“还好吧,一般般,也不是那么高兴”的神情看着她,“大清早就开始胡说,赶紧吃饭,我要去公司了。” 他说完,放下刀叉,抬步要往自己的位置走。 “等等,我还想喝奶,手好疼,拿不起来。” 沈知舟简直想就地收拾她一顿,但念在“我男人”这几个字,他还是默默走了回去,躬身端起牛奶。 曹盛进来时,就看见平常生人勿近的沈先生正躬着身,一手举着奶杯,一手叉着吐司在喂时小姐吃饭。 在喂时小姐吃饭?! 他惊得灵魂都要抖起来了,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保持住了镇定,“时小姐受伤了?” 沈知舟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被曹盛看见,他直起身,淡淡点头,“嗯,挺严重,指甲劈了。” 曹盛:……行吧,高兴就好。 曹盛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沈先生,居然肯陪着玩儿这种幼稚的游戏,但他看起来情绪很不错,看来去江泉镇休养的计划要取消了。 曹盛上来给沈知舟送了份文件,沈知舟签了名,让他再稍微等一下,他便带着文件又出去了。 早餐吃完,沈知舟稍微休息了一下,准备下楼。就在他抬手系上纽扣时,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他下意识就皱起了眉。 果然,时翘端着一碗棕黑的药汁走到了餐桌边。 他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道:“今天的不喝了,上班来不及了,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沈先生,”时翘直接打断了他,“我好难受。” 沈知舟抬眼,淡淡看她,“怎么了?” “你喝药,我就不难受了。” “我喝药,你不难受?” “对,你喝了药,我心里才不难受。” 沈知舟:……麻了,什么乱七八糟? 他冲时翘招招手,“过来。” 时翘乖乖端着碗走过去,刚到他身边,手上一空,药碗被他拿走放在了桌上。 “你干什么——” 时翘没说完,手腕一紧,直接被沈知舟扯进了怀里。 他将她抱坐在腿上,漆黑的眼盯着她,里面有点点笑意,“你折腾了一早上,想干什么?” 时翘抓着他一颗纽扣玩儿,也不看他,嘟嘟囔囔,“我什么也不干,闲的。” 她把玩着纽扣,又在沈知舟胳膊上掐了一下。 头顶上传来沈知舟一声轻笑,“行了,别闹我了,真有事,晚上回来让你抱。” 时翘抬头瞪他,脸蛋微红,“说得好像我特别想抱你一样。我没有,你别把我说成个流氓。” 沈知舟笑得更厉害,“你现在的表现,挺像的。” “哪儿像了?”时翘不服,手指开始在他身上动来动去,“这样才像!知道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胡闹,沈知舟猛地吸一口气,人都僵了。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别闹,曹盛在楼下等着,我得走了。” 时翘坐着没动,被沈知舟按住的手指动了动,沈知舟瞥她一眼,以示警告。 沈知舟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哄道:“乖,起来吧,我要去公司了。” “把药喝了。” 沈知舟点点头,一副舍身赴死的模样端起碗,一口喝光了,随即苦得直皱眉。 他冲着时翘伸手。 “什么?” “糖!” “啊!”时翘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忘了。” 沈知舟气得眉毛拧得更紧,站起身想要去喝水,却被时翘摁住了。 “这样会不会甜点?” 她说完,没等沈知舟反应,就飞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要跳下去跑掉。却被沈知舟长手一捞,直接抓回了怀里。 “这样才会甜。” 时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同时俯身过来,将她抵在了餐桌上。 时翘骤然被黑暗笼罩,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手拽下来,却听见沈知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抱我。” 时翘非常受不了他贴在她耳边说话,气息的轻拂和磁性的声音都让她耳根发烫发麻,整个人忍不住颤栗。 她像是被他蛊惑,听话地松手,抱住他,双手搂进他的后背。 她在黑暗中感知到沈知舟欺身上来,接着柔软的唇瓣覆盖了上来。 时翘愣了愣,张开唇瓣,伸出舌尖,尝试性地舔了一下。 药汁的苦涩瞬间蔓延,她下意识要退缩,却被沈知舟霸道地勾缠住,逼着她与他交缠,将苦涩的草药味留在了每一处可以触及的地方。 他吻得很用力,带着克制的汹涌情绪,时翘有点承受不住,一直往后倒,最后直接被压在了餐桌上。 时翘始终被他捂着眼,黑暗中,可以全身心投入在他带来的感受之中。感官无限放大,体会着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脱下伪装后的他热情、疯狂、肆意。 两人在餐桌上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药碗无意间被推下桌摔碎,破碎的声音才将两人从沉醉的世界拉了回来。 沈知舟直起身,气息还有些不稳,看着她唇瓣的双眼仍带着被欲望灼烧后的火热,整理好的发型也散落了下来,熨帖的衬衣衣襟在纠缠中被添了不少褶皱。 时翘仰躺在餐桌上,剧烈喘息着,胸脯也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而她一双眼迷蒙地看着他,嫣红的唇瓣染了水渍,微微张开,像是无言的邀请。 沈知舟差点就迈不动步子。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哑声道:“我要去公司了,乖乖等我回来。” 他说完,抬起有千斤重的腿,一步一艰难地往浴室走,一眼都不敢再多看她。 时翘缓了会儿才回过神,自己跑沙发坐着去了。 而声称马上要去参加重要会议的人,在卫生间里足足呆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时翘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着重新穿戴一新的男人黑着脸走出来,她一脸意味深长,“沈先生,你洗澡这么久啊?挺厉害……” 沈知舟:…… 沈知舟脚步顿住,瞪她一眼以示警告,这丫头就是欠收拾,越来越骄纵了,什么混蛋话都往外说。 时翘在说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原本黑着脸的沈先生出门时,耳根已悄悄泛红。 第87章 chapter87 他将脸埋在她肩窝…… 沈知舟一忙起来, 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架势了,整天在天上飞,电话都很少能打。 时翘在家呆了两天, 实在扛不住苏雅琪的炮轰, 而且也不能天天耽于美色,确实该做正事了, 所以决定回青钢了。 在离开前, 时翘给消失的沈先生发了条消息,果不其然,没有收到回信。 时翘关机,上了飞机。落地时,苏雅琪在机场外接机, 简直以接待国家元首的热情接待了她, 等不及把丰羽的事务分她一半了。 青钢没有飞机场,时翘是在隔壁市下飞机的, 还得坐两个小时的车才能到青钢。 一路上, 苏雅琪俨然女霸总姿态了,虽然打扮的仍然像个摇滚歌手,但坐得板板正正, 严谨又细致地跟时翘交接工作。 她念念叨叨没完, 各种数据、报表、材料、研究全倒出来。时翘很想尊重她的职业素养,但实在是累得只想闭眼, 再听她一顿念叨,几乎立刻要睡着。 “你在听我说吗?” 时翘靠在椅背上,困得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苏雅琪一巴掌拍她肩膀上,惊得她瞬间清醒不少。 “你这几天是跟着沈先生纵欲过度了?这么累?” 时翘搓一把脸, 强打起精神,“你跟季辞呢?你来青钢快一个月了,不回去?” “呵,”苏雅琪哼笑一声,“男人,只会耽误我赚钱的速度。” “哦——”时翘故意拉长了音,了然地点头,“闹掰了。” 啧,世事变化无常啊,前一段两人还打得火热,不断刺激冷战中的时翘,现在就位置颠倒了。 时翘忍不住有点嘚瑟,嘴角那点笑格外欠揍。 苏雅琪踢她小腿一下,“你怎么就不盼着我好呢?” “不是我盼不盼的问题,这不事实摆在这儿了,我说怎么突然变工作狂了,这是情场失意了。” 苏雅琪愤恨地伸手,给时翘来了个袭胸,“算了,男人有什么用,还是姐们儿好。” 时翘一把拍开她的爪子,笑着骂她,“你别祸害我。” 时翘成功让苏雅琪不再谈工作,但却开始数落季辞了,一路把季辞从头数落到脚。 时翘听得昏昏欲睡,随口道:“这种渣男,还是不要了吧。” 苏雅琪瞪眼,“季辞哪儿渣了?” 时翘:……行吧,又被刺激疯一个。 过年那会儿时翘来青钢,一直住在苏雅琪的公寓。她想想这也不行,自己住几天还行,爸妈都带去住,实在不像话。她回A市前,就把苏雅琪公寓上面那套买了下来,之后的装修什么的都交给了助理,六月就能入住了,但她一直没回来过。 她没苏雅琪那么骚包,单身公寓都要二楼带院子,她买下的就是普通三居室,打算把田刚和姜桂芝都接到市区来。不过田刚两口子住惯了村里的大院子,总觉得楼房像个鸽子窝,憋气,住不习惯。 昨天知道时翘要回来,两口子才从村里搬过来。 时翘回到青钢,闲散了两天,就开始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丰羽的运作虽然已经进入正轨,但规模越来越大,其中牵扯到的各方利益也越来越多。时翘的工作只多不少,助理已经从宋姐变成了五人助理团,成了真正的霸总。 一旦投入工作,时翘就能深切体会到沈知舟的忙碌了,别说想风花雪月的事了,每天回家连澡都不想洗,只想直接倒床上。每天睁眼,都希望今天能有二十六个小时,空出两个小时让她歇会儿。 她还有田刚和姜桂芝照顾着,沈知舟虽然也有一堆助理员工,但在生活上,怎么都比不上有父母照顾好。 两人都忙得很少有时间联系,即便是热恋期,也只有匆匆几句话的交谈。但时翘一点不觉得失落,因为他们步伐一致,坚定且无比合拍。 最好的爱,应该是相互成长。 有空闲时,她会撒娇卖痴,他会纵容配合。忙碌时,他们在各自的舞台上全情投入,再见面,又可以呈现一个更好的自己给对方。 因为他们有相同的担忧,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所以要更加努力,变得更加优秀。 八月下旬,南方依旧热得叫人心浮气躁,到了傍晚才有丝丝凉意。 时翘昨晚工作到三点多,接着一觉睡到下午,苏总大发慈悲,放她休息半天。 时翘晨昏颠倒,睡得有点蒙,醒时脑子里晕乎乎的。她爬起来,姜桂芝立刻备了饭菜,还熬了养身汤。她吃了点东西,脑子还是懵懵的,干脆去冲个澡,趁着夕阳西下天气微凉,出去散步清醒一下。 青钢位于清湾河两岸,河流从城中蜿蜒而过,所以市里建了很多沿江风光带。苏雅琪这种大小姐,肯定不会亏待自己,买的房子就在风光带附近,江边杨柳抚岸,清风徐来,景色怡人。 时翘洗过澡,随便穿了身T恤短裤,就步行到风光带,沿着江边散步。正是黄昏,夕阳洒在宽阔江面上,像铺了一层金光,璀璨夺目。 她慢慢沿着江边走,江上晚风徐来,夏日的躁闷一扫而光,她也逐渐清醒了不少。 望着辽阔璀璨的江面,和对岸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时翘一时有些感慨。她虽然留在青钢的时间不多,但却好像格外熟悉这座城市,甚至生出一种对家乡才有的眷恋和安稳感。 她想,如果有一天落叶归根,她肯定要回青钢,她的根好像就在这里。 这片风光带人不多,偶尔有三两行人,车也很少,所以当一辆奔驰G65出现在车道上时,时翘立刻就顿住了脚步。 她扶着江边的护栏,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双眼盯着那辆缓缓开来的汽车,眨都不敢眨一下。 汽车背后是个河湾,看起来就像是从金光璀璨的河面上缓缓开来,梦幻地让人悸动。 汽车停下,身形挺拔的男人下了车,立在那里,像是站在河面之上,周身都是闪烁的金色光芒。 他下车后没有动,冲着她张开了双臂,背后的光芒似乎越发灿烂。 时翘心头一跳,像是受到召唤,松开手,冲着那个怀抱飞奔而去。 她扬着灿烂的笑,跑到沈知舟面前,直接一蹿,树袋熊似地挂在了他身上。 沈知舟早有准备,稳稳接住了她。 时翘紧紧搂着他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他开口,嗓子有些沙哑,似乎很累。 时翘埋在他颈边,深深闻了闻,除了常年都有的草药香,还有一股皮革的味道,以及很淡很淡的烟草味,是奔波和疲惫的味道。 沈知舟轻笑了一下,“闻什么呢?小狗?” 时翘刚要反驳,沈知舟却在她腰上拍了一下,“下来吧。” 时翘余光瞥见几个行人走过,不时看他们一眼。 沈先生跟她独处时不做人,在外面还是十分注意个人形象的。 时翘在他脖子处又闻了一下,这才爬了下来。 两人上了车,前面的曹盛回头打了个招呼。 时翘心头一凉,她可太了解沈知舟了,在外人面前要保持形象,在员工面前那就更要保持形象了。 果然,她侧头看,刚才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的某人,已经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过,他的手一直抓着她,没有松开过。 汽车沿着风光带缓缓行驶,时翘侧头认真打量他。他原本皮肤就白,所以眼底点点的青色就有些明显。 “看什么?”他闭着眼,好像都知道时翘在看他。 时翘还在看他,“很累?” “嗯。” “怎么不休息一下再来?” 他没说话,缓缓睁开眼,半耷拉着眼皮,看起来依旧疲惫,但看向她的目光却在发亮。 时翘笑了,“想我了?” 沈知舟还是不说话,反而抿着唇,闭上了眼。 时翘太了解他了,当着外人的面,别说是情话了,他连一个软和的字都说不出来。 她并不在意他默不出声的态度,抽回了自己的手。就在她抽回的一瞬间,沈知舟倏然睁开眼,有淡淡的不安一闪而过。 时翘笑了笑,“我帮你揉揉?” 沈知舟怔怔地看她。 时翘已经跪坐在椅子上,侧俯身替他摁太阳穴。 忽然的靠近,带来她身上沐浴后残留的牛奶香气,甜丝丝的往鼻子里钻,往整个身体钻,让他全身心感受到她的存在和甜软。 沈知舟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在外人看来,就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那里心安理得的享受服务。 时翘比他坦然多了,边揉边问:“这样可以吗?重了还是轻了?” 沈先生现在满脑子都是些不太健康的思想,哪里知道轻了还是重了,话都没说,只仰头看着她。 时翘有点想笑,曾经高冷矜贵的沈先生,现在怎么有点傻乎乎的感觉呢? 她又忍不住逗他,“沈先生,你胡渣都冒出来了,我帮你刮一下?” 沈知舟脱口道:“我专门刮了胡子来见你的。” 时翘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差点脱力直接扑他怀里。 沈知舟:…… 沈先生脸都黑了。 坐在前排的曹盛:……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河里。 曹盛找了个借口,拉着司机要下车,“赵哥,你帮我找找洗手间。” 司机赵哥是本地人,对这片很熟,“前面就是了,我开过去。” 曹盛恨不得踩他一脚,偷偷拽了拽他衣服,用眼神示意他后排。 赵哥恍然大悟,“哦,我忘了,那边不让停车,我停这儿,带你走过去吧。” 两人在前面演双簧,沈先生没眼看,但也没出声阻止,默许他们停车下去。 车门关上,车里一片寂静,气氛骤然就暧昧了很多。时翘还保持着俯身给沈知舟按摩太阳穴的姿势,两人靠得很近,在安静的环境里,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了。 周围的空气好像在一点点攀升。 时翘躲开沈知舟灼灼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按揉的力道不敢太重了,声音也有点颤,“这、这样行吗?” 沈知舟还是没说话,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她,目光炙热,情绪直白赤、裸,好像瞬间脱下伪装的狼。 时翘动作稍停了停,下一瞬就被他搂住腰摁进了怀里。 是真的摁进去的,动作毫不温柔,透着压抑后的急不可耐。 他将人压在怀里,自己躬身将脸埋在了她脖颈处,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发出一声很轻的,带着满足的叹息。 他的下巴仍靠在她肩窝处,“嗯,我想你了。” 他声音低低的,有些闷,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难以察觉的委屈。 时翘搂着他的后背,将他刚才的话还回去,“闻什么,小狗?” 沈知舟没说话,似乎也不生气,他再次将脸埋在她脖颈处,很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好想你。” 操。 时翘的心都颤了起来,这谁扛得住啊。 时翘有点激动,热血沸腾的,一下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住他脖子。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雄赳赳气昂昂的音乐声骤然响起,无情地打破了原本暧昧旖旎的气氛——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沈知舟:…… 他疑惑地看她,随即忍不住勾了勾唇。 时翘热血骤凉,差点原地厥过去。苏雅琪为了疗情伤,一头扎进工作里,时翘来了之后,非常努力,还是被她各种嫌弃不够上进,然后为了刺激时翘,就设了这么一首专属铃声。 时翘现在被刺激的够呛,只想手撕了苏雅琪。 她没好气地接通电话,“喂!” 气势差点掀了车顶。 “干什么?吃了枪、药了?一会儿来公司啊,跟铁路局那边的合同好像有点问题……” “不去!”时翘没等她说完就打断,“我今天放假。” 时翘果断挂了电话,顺手关机。 不过时翘关机的举动并不能阻止苏雅琪现在对工作的狂热,车开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苏总咬着根烟气急败坏站在路边,看样子打算截住她。 苏雅琪看着相继从车里下来的时翘和沈知舟,顿时恍然大悟。 她特别有礼貌的跟沈知舟打了个招呼,“沈先生,你来了。” 沈知舟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苏雅琪虽然知道沈知舟跟时翘的关系,但见这个传说中的阎王,她还是有点发憷,不敢胡说八道。 她冲时翘勾了勾手指,然后一把揽住时翘的脖子,将她拽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开始咬耳朵:“你这样沉迷美色无心工作,可不行啊。” 时翘厚颜无耻,“我觉得沉迷美色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不远处的“美色”本人眉心微跳:你们大可不必讨论的这么大声。 树荫下,苏雅琪被时翘的无耻给震惊,只能扭过头求助美色本人,“沈先生,翘翘小姑娘不懂事,你说说她。” 时翘用胳膊肘暗暗顶了她一下。苏雅琪比她大了不到两岁,就开始拿腔拿调装正经长辈,完全忘了自己沉迷在季辞美色中无法自拔的事了。 美色本人能说什么呢?在苏雅琪眼中,他可能都快要被归类为蛊惑君王不早朝的妖精了。 “翘翘,你先去工作,我刚好休息一下。” 时翘不爽地皱眉,挣脱开苏雅琪,委屈巴巴走到了沈知舟身边,“你要我去公司啊?可是你刚回来……” 沈知舟垂着眼看她,笑了一下,“我刚忙完,这几天有时间,都会待在青钢。”他抬手揉了揉她发顶,“我等你回来。不能总让你等我,我也可以等你的,去吧。” 时翘仰头看他,他看起来确实很疲惫了,刚好让他安静休息一下。不然两人一起回去,肯定又是一通折腾。 “那好吧,你要等我。” 时翘转身往苏雅琪那边走,走了半路,想到一件事,扭头看站在原地的沈知舟。 “我妈给你做了晚饭了,上去吧。” 刚才在江边,她见到沈知舟,就给姜桂芝发信息说了一声,姜桂芝就开始宰鸭杀鸡了。 沈知舟抿着唇,站在那里,“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我来青钢,每天都是她照顾我。” 时翘说完,看着沈知舟微抿着唇,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忽然领悟了什么。 大概是以前在沈家被忽略惯了,他好像不太擅长接受别人的热情,只会僵着脸应对,然后自己默默害羞。给人留下一种孤傲,不近人情的印象。 时翘心头一软,没控制住,冲着他勾勾手指。 “嗯?” “过来。” 沈知舟听话地走了过去,停在她面前。 时翘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继续命令:“低头。” 沈知舟:…… 他僵持了一下,最终乖乖弓背低头,将就着她的高度。 时翘抬起手揉揉他头顶,声音很轻,透着让人安心的绵软,“我爸妈一会儿要回老家,最近雨多,他们怕房顶漏雨,找了几个工人修屋顶,得在老家住几天。” 沈知舟蓦地抬眼,对上她那双温和又明亮的眼,勾了勾唇角,带着点点鼻音,“嗯,知道了。” 都是聪明人,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放肆骄纵,也知道她的柔软体贴。 第88章 chapter88 沈先生,你还行不…… 时翘路上给姜桂芝说明了一下情况。 虽然姜桂芝两口子非常喜欢沈知舟, 也特别感谢他,甚至对他带着崇拜和感恩。但在他们的认知中,沈知舟始终是活在传说中的, 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他们在他面前也是非常不自在非常拘束,生怕自己做错什么。 有了时翘的安排, 两方人马都各自松口气。 时翘从公司回来时, 已经十一点多。被强行摁着加班到深夜,但她却一点都不累,像打了鸡血似的,车都还没挺稳,她开了车门就往公寓冲。 苏雅琪边锁车边嫌弃地摇头, “看外表以为是大灰狼吃小白兔, 懂得人才知道,这是小白兔等不及吃大灰狼。” 时翘一口气跑回公寓, 屋里静悄悄的, 大灯关了,屋子一片漆黑,只有走廊那头有一方微弱的光洒出来。她在门口站了会儿,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发现那点光是从开着的客房漏出来的。 下午她就看出来了,沈知舟很累, 已经到极限了,现在肯定是睡着了。 时翘沸腾的激情平复了下来,却没有消散,反而化成满腔温柔,缠绵缱绻。她轻手轻脚地关门放下包, 脱了鞋,光着脚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房间里亮着一盏光线温和的小夜灯,她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影。她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趴在床边看沈知舟的睡颜。 她的男人怎么这么好看,睡着的时候更好看。浓密的睫毛覆下,柔顺的黑发扫着眉峰垂下,敛住了所有的强势和冷漠,乖得让人心头发软。 他的五官轮廓比较凌厉,此时笼罩在柔和的夜灯下,变得温柔了很多。 时翘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心头越来越软,食指微动,抚上了他高挺的鼻梁。 沈知舟睡觉很轻,睁开了眼,过分的疲惫让他的双眼皮显得格外明显,双眼也有些无神。看着她迷茫了几秒,才逐渐清明。 时翘手指动了动,摸摸他眉毛,小声说:“睡吧。” 他没动,轻轻嗯一声,却一直没有闭眼。 时翘笑了,“还要我给你讲故事?” 沈知舟:…… “睡吧。”时翘重复了一遍,想要抬手遮住他眼睛,却被沈知舟抢先一步摁住了她手腕。 “怎么了?” 时翘看向他,他原本漆黑的眸子在温和光线下变得格外深邃,像是藏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他看了她一会儿,道:“亲一下。” 大概是刚睡醒,他的声音有些哑,又带着点沉闷的鼻音,咋一听像是小声撒娇。 时翘怔了怔,直起上半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沈知舟似乎不太满足,有点委屈的意思,努了一下嘴,“这里。” 时翘没动,趴在床边忍不住笑,“沈先生,你太容易激动了,还是不要了,好好休息。” 他垂下眼,有些失落地嗯了一声。 “我是怕你兽性大发。”时翘调侃完,猛地直起身,一把摁住沈知舟的肩,将他压在床上,往他嘴角快速亲了一口,然后转身就跑。 沈知舟懵了一下,回过神,房间已再度陷入寂静。 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手指在唇边抚摸了半天,笑意怎么也控制不住。 * 晚上忙到十一点,苏雅琪特地批准时翘放假一天,时翘嗤之以鼻,根本就是这阶段忙完了,大家都可以休息几天。 前段时间高强度工作,时翘以为自己一放假就要睡到昏天黑地,但是她的精神却异常饱满,时刻处于兴奋状态,早上六点多就醒了。 屋子里仍是一片安静,晨光铺了满室。她偷偷跑到客房门口看了一眼,沈知舟还在睡觉,看来真的累坏了。 时翘看看时间还早,去洗了个澡吹头发做造型,最后又化了个淡妆。然后在衣柜里挑挑选选,挑中了前几天苏雅琪给她选的一条少女气息浓厚的吊带裙。 精心打扮一通,时翘再次跑到客房偷看,某人睡得宛如死猪。 呵,男人,不值得。 姜桂芝和田刚回老家了,时翘对做饭确实不拿手,在屋待了半天,沈知舟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她干脆下楼买早餐去了。 时翘原本皮肤就很好,现在瘦了下来,完全无愧肤白貌美大长腿几个字。穿着少女感的清新吊带裙,露出细白笔直的腿,长发披在肩头,自然精致的妆容,往晨曦里一站,就像是通透会发光的瓷娃娃。 她在早餐店排队,豆浆还没买到,就有牵着金毛的大男生过来搭话。说是出来遛狗,想顺便买早餐回去,但忘了带钱,问时翘能不能借他。 时翘看他一眼,男生长得挺帅,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还带着少年气,牵着大金毛,阳光积极的模样,倒是很养眼。 “我借给你了,你怎么还我?”时翘笑了起来,眉眼一弯,越发夺人心魄。 “那个……”男生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你带手机了?”时翘点点头,毫不留情地戳破,“这家店可以微信支付。” 男生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害羞地笑,鼓足了勇气坦白道:“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时翘很温和地笑,“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可能不让。” 男生了然,也没纠缠,很有礼貌地道歉,然后牵着狗狗离开。 少年和狗,画面挺养眼啊,时翘回头多看了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某人。 他好像没睡醒,还带着起床气一样,脸色非常难看。 他应该出来得很匆忙,居然穿着睡衣和拖鞋,简直不像注意形象的沈知舟。不过他发丝微乱,穿着深蓝绸质睡衣的模样,多了些烟火气和绵软,如果忽略脸色的话,整个人都变得温暖了很多。 时翘被他看得有点怂,缩了缩脖子。 沈知舟看着她,“过来。” “我排队呢,给你买早餐。” “不吃,过来。” 他有时候固执起来就像个孩子,一点不讲道理。 时翘没办法,总不能让他穿着睡衣一直杵在那里,她放弃排队,乖乖走了过去。 沈知舟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好看吗?” “什么?” “男人。” 时翘缓了会儿,才明白他指刚才那个男生。 “还行吧,”时翘顶着沈知舟要杀人的目光,稍微刺激了他一下,就赶紧挽回,“但是肯定没我男人好看。” 沈先生抿抿唇,脸色好了不少,“他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要电话。” 她话刚说完,就被沈知舟一下拽到了绿化带后,直接抵在了梧桐树干上,低头吻了下来。除了上次强吻,沈知舟跟她接吻时,基本都要捂住她的眼,但这次他没有,他一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摁在树干上,一手扣住她后脑勺着力,以便自己能更好得深入。 他手上的力道渐重,吻得也更深,时翘几乎不能呼吸了。腰侧的力度也大了,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布料传来,像是要烫伤她腰侧敏感的肌肤,她腿在发软,双手只能死死抓住他腰侧的衣服。 除了激动和兴奋,时翘还很紧张。 虽然清晨街道上人不多,但他们就在早点铺外头,那边还排着长队呢。而人行道上也不时有逛早市的大爷大妈经过,还有脚步匆匆的上班族,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时翘背靠着树杆,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几乎将她完全笼在怀里,很难被人看见。但是她做贼心虚,害怕得喘不上气来。 这这这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干什么啊? “你快松手。”趁着他松开她唇瓣的间隙,时翘赶紧阻止他。 沈知舟又低头咬含住她唇瓣,轻轻用牙咬,含混道:“说你是我的,我就松。” 时翘被他弄得晕晕乎乎的,一瞬间觉得他是不是没睡醒,脑子还糊涂着,怎么这么幼稚。 他一手扣着她后脑勺,怎么都不肯松开,时翘担心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无暇多想,只能服软。 “好好好,我是你的,你松开我。” “你敷衍我。” 时翘忍无可忍,幼稚起来没完没了了,男人不能惯。 她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沈知舟……你给我醒醒,回家再发疯。” 原本气势万千的一句话,却夹杂着低喘,断断续续,软绵绵的不像话。 沈知舟松开了她的唇瓣,却没松开她的人。他抱着她,靠在她肩头,低低地,压抑地喘息着。 时翘腿有些发软,安静靠在他怀里,也伸手抱住了他。手心里是他绸质睡衣的触感,顺滑柔软,她很喜欢这种触感,好像给她一种感觉,那个冷硬的男人,碰到她之后就变得乖顺温和了。 “好了,回去吧。” 沈知舟还抱着她,一动不动,显然还在闹情绪。时翘不知道是所有男人都这样,还是就沈知舟这样,谈起恋爱来就特别孩子气。 时翘开始哄他,“回去换衣服,你怎么穿着睡衣出来了?” 沈知舟没说话,靠在她肩上的脑袋动了动,高挺的鼻子从她脖子擦过,让她背脊瞬间就绷紧了。 她对沈知舟真的毫无抵抗力。 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穿着睡衣跑出来了,小声解释:“你那会儿没醒,我来给你买早餐。” 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凉凉的,“穿成这样买早餐?” 哎呀,这个男人真够小心眼。 时翘只能凑在他耳边小小声说:“穿给你看的,但你没醒。” 沈知舟僵一下,神情终于有所松动。 * 时翘接下来几天比较空闲,苏雅琪也很识趣,很少来找她。沈知舟也确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这两天没事,一直待在青钢。 从确定关系以来,这大概是两人第一次能像普通情侣那样正常相处,吃饭、逛街、看电影甚至去游乐园,两人都一样样来过了一遍,最终觉得,还是两人一起窝在家里最舒服。 不过在家里窝了没多久,时翘就觉得不太对劲,大概是饱暖思淫、欲,没事可干就总想撩闲。两人每小时都要折腾一次,好几次差点擦枪走火。 这大概就是热恋的感觉,看对方怎么都看不够,看哪儿都顺眼,好像对方的头发丝都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总克制不住要摸摸亲亲。时刻缠在一起,恨不得死在对方怀里。 时翘相对还好点,而沈先生再怎么冷静自持,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撩拨的生无可恋,差点就要长住洗手间了。 沈知舟不是个纵欲的人,他很擅长控制自己,但面对时翘时就完全不同了,好像她不管干什么,都像在勾引他。 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就跟他待在同一空间里,他就静不下心,不由自主想要看看她在干什么。 沈知舟再度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时翘趴着桌上睡着了,他觉得简直奇了怪了,怎么会有人趴着睡觉也像在勾引他? 时翘侧趴在那里,脸颊受到压迫,嘴唇微微嘟起来,红润柔软,像在索吻。 沈知舟觉得,两人独处一室太危险。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快要顶不住诱惑了,所以二话不说把时翘拽了起来。 时翘迷迷糊糊看他,“干什么?” 她刚醒,声音软糯,沈知舟再度觉得有点顶不住诱惑。 他尽量板着脸,声音平直道:“在家待着没意思,我们出去吧。” * 时翘跟着沈知舟来到了一处射击俱乐部,沈知舟一般压力大时,就会过来。俱乐部就在信钢边上,一个带大院子的三层楼建筑,规模不大,说是对外营业的俱乐部,不如说是专为沈知舟服务的俱乐部。 他们刚下车,主管就过来迎接,一堆员工分列两边,齐声向他问好:“沈先生好。” 在人群后面,站着几个穿着野战服的男人,一个个身姿挺拔,站如青松,即便对着沈知舟恭敬低头,也难掩飒爽的硬汉气质。 有人过来向时翘介绍:“时小姐,这是俱乐部的教练,您挑一个吧。” 时翘一瞬间觉得人生巅峰到了,这么多猛男乖乖站一排让自己选啊! 她宛如皇帝选妃,目光慢慢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最帅气的教练小哥哥身上。 她手指抬起,还没来得及点人,就觉得侧颈发凉。一扭头,果然对上沈先生阴恻恻的目光。 他见她看过来,扬了一下眉,看着可绅士了,“选啊。” 时翘:…… 她分明就从他假装绅士的面具下接收到了“你敢选好看的,我就弄死你”的信息。 时翘干笑一声,抬起的手指颤巍巍一转,指向了最不好看,年纪最大的那位教练。 室内靶场位于三楼,一共四条靶道,时翘选了一条靶道,专业教练在一边教。沈知舟没有过来,在一边的高脚凳上坐着,看时翘玩。 时翘也不算全无基础,以前也玩过两次,很快就上手了。 不过上手归上手,技术实在菜,放了十枪,两枪脱靶,然后走狗屎运,中了个十环。 “沈知舟!”时翘一把抓下降噪耳机,高兴地扭头去看他,得意地扬着小脑袋,趾高气昂宛如打了胜仗,“十环啊!看见了吗,十环!” 沈知舟连报数屏幕都没看,一双眼全程盯着她兴高采烈的脸,配合地点头,“看见了,厉害。” 时翘有点飘,晃了晃手里的枪,“沈先生,跟我比赛吗?” “行。” “看谁先十环,”她冲着他弯眼笑,格外灿烂又带着点狡黠,“如果我赢了,你大声说一句我爱你。” 沈知舟坐在高脚凳上,一脚踩地,一脚踏在横杆上,带着浅浅的笑看她,“好。” 他应下,走到了时翘隔壁的靶道。 时翘冲他挑衅地扬眉,随即戴上降噪耳机,沈知舟冲她点一下头,也戴上耳机。 时翘抬起手里的枪,凝神对准靶心。然而她还没扣动扳机,砰一声响,虽然带着耳机,但聚精会神中,骤然响起的声音还是吓了她一跳。手一抖,放了一枪,脱靶。她扭头看过去,一边的沈知舟正中靶心。 沈知舟放下枪,摘掉耳机,“十环,我赢了。” “你耍诈!故意开枪吓我。”时翘恼火地瞪他。 沈知舟神情坦然,眼神玩味,“我不耍诈,你也中不了十环。我耍诈了,你就有台阶下了。”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时翘气得脑瓜疼,大步走到沈知舟那边,拿起那把被放下的手/枪,直接去杵他的胸口。 旁边教练、安保、员工一众人吓得胆都破了,惊慌失措—— “时小姐!” “时小姐!” 时翘冲沈知舟皱了皱鼻子,笑道:“爆你狗头信不信?” “信。”沈知舟直直盯着她,眼里有淡淡笑意,眼神深邃的像述说着无尽的宠溺。 时翘对上他的眼,心头颤了颤,觉得这人眼神都能开车。她突然心跳有点乱,心虚地放下枪,欲盖弥彰道:“没劲,我去练习。十环,请我吃烤串。” 沈知舟笑了,“给你买烤串店都可以。” 他说完,神色自若地回到了吧台边,坐在高脚登上,优哉游哉地欣赏她跳脚。 不蒸包子争口气,时翘挺不服,再度戴上耳机,双手举枪瞄准靶心。 扣动扳机,砰一声响。 三环…… 时翘头皮有点硬,下意识看沈知舟,果然,狗男人一脸“我没说错吧,不是我吓唬你,你打不中,我不吓唬你,你还是不中”的神情。 时翘越发不服气,招招手,叫了教练过来教她。 教练很专业,让她抬起枪,开始从最基本的握枪姿势讲解。 “时小姐,您这里得用力一点,枪的后坐力会让您手抖,就会偏离目标……”他说着,拍了一下她的手肘,“往里收,这样比较容易稳住……” 他话都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是沈先生将手里的杯子放吧台上碰出的声音。 教练下意识看过去,不期然对上沈先生淡淡扫来的目光,顿时觉得头皮一凉。 还是年纪大好,有眼力见。 教练立刻躲开两步,跟时翘拉开距离,对上时翘疑惑的目光,赶紧解释:“时、时小姐,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要不先让沈先生给您讲解一下基本的姿势要领?” 他说完,几乎没等时翘同意就走了。 时翘:你们演戏也演得真一点啊,一个教练你敢使唤沈知舟?不是沈知舟暗示的,我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她无语地看向一边的沈知舟,“正人君子”沈先生挺无辜地回看一眼,时翘甚至觉得他淡着脸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其实并不想教你,但你实在太菜,我看不过,只能勉为其难了”。 时翘不想看他,回头再次举枪,凝神瞄准。 她还没瞄好,身后传来微微热度,一侧脸,沈知舟身上的气息就笼罩了过来。 他从身后环着她,靠得很近,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时翘忍不住就挺直了背。 “准备好了吗?” 他的声音从侧边传来,低低的,像羽毛刮蹭着耳廓,让时翘背脊一片酥麻。 她的所有感官好像都被沈知舟占据,瞄不准靶心,手也抬不稳了。 沈知舟垂眸盯着她,忽然抬手拍了拍她手背,淡声道:“是你瞄准靶心,又不是靶心瞄准你,你抖什么?” “我没抖!” “都蹭到我胸口了,还说没抖?”他在她身后说话,气息从脖间拂过,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时翘恼羞成怒,但还有别人在,实在没那么厚脸皮,只好回头瞪他,以示警告。 沈知舟淡然垂眸,“看靶,别看我。” 时翘咬牙:“我要爆你狗头,当然看你。” 沈知舟笑了,“下次,这次姿势不对。” 什么姿势了?怎么就姿势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黄者见黄,时翘总觉得确定关系后,沈霸天在逐渐放飞自我,说的话开始车里车气。 时翘有点窘,但她学到了沈知舟装淡定的精髓,板着脸,沉沉吐出两个字,“闭嘴。” “好。” 沈知舟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两人靠太近,沈知舟的存在感太强,时翘感觉身心都被占据,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心跳频率,甚至好像连呼吸都无法随心控制了。她第二枪,偏到脱靶,比没人教还差。 时翘:…… 沈知舟皱眉:“你怎么回事?” 时翘狠狠闭眼:我什么怎么回事?是你怎么回事?谁叫你过来的! 时翘干脆将枪一放,从沈知舟虚搂着的手臂里挣脱出来,扬起下颌挑衅他,“来,你厉害,你来!” 沈知舟无所谓地扬眉,闲庭信步的走到前面,拿起了刚才时翘放下的枪。 时翘立刻退出来,走到他身后,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腰。 沈知舟猛地一僵,“干什么?” 时翘的手指不老实地在他腰间若有似无地弹着,笑嘻嘻道:“给你指导一下,腰挺直了,免得打歪了……” 沈知舟咬牙:“不用。” “你快点啊……”时翘说着,双手一点点往前游走,已经到了他腹部,“开枪呀!” 沈知舟已经完全僵住,耳根也快速发烫,声音发干,“你是不是欠揍?” 时翘完全不怕,反正沈知舟不会动她,她继续作死,靠近沈知舟后背,隔着一层衣料,说:“沈先生,你开枪啊。” 她清浅温热的呼吸拂在他后背,沈知舟明显抖了一下。 手上扣动扳机,砰一声,脱靶脱到姥姥家去了。 时翘松开他,笑嘻嘻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沈先生,你行不行啊,连抢都握不住。” 沈知舟脸都黑了,恨不得将她抱到射击台上,好好收拾一顿,让她老实一点。 沈知舟也醒悟了,不是独处一室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不对劲。公众场合,他好像也没收敛多少。 第89章 chapter89 沈先生的助理 沈知舟在青钢待了三天就要回A市了, 过几天25号,是沈老爷子大寿,他得回去筹备。 “这几天, 你手头上的事能处理完吗?” 曹盛等了半天, 沈知舟却迟迟不上车。 时翘有些惊讶地看他,“干什么?” 沈知舟面色淡然, 解释:“只有几天开学了, 不准备回去?” 时翘刚想答要回去的,但一看沈先生那装模作样的正经脸,心念一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知舟看她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心头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 小姑娘往他边上凑了凑, 用肩膀撞撞他胳膊,“沈先生, 你是不是像带我去参加沈老先生的寿宴?” 沈知舟眼角微跳, 但仍淡着脸,“没有。” “哦。”时翘无所谓的应了一声,直起身, “那就不着急, 我等三十号再回去。丰羽的事挺多。” 沈知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淡淡道:“二十四号, 我去机场接你。” 时翘看着他笑,明知故问:“接我干什么?” 这丫头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每次都要故意把他惹急了,越来越欠收拾。 他黑眸沉沉地看她,咬牙, “寿宴!” 时翘越发得意,“好啊,那二十四号记得来接驾。” 沈知舟看着时翘无比骄纵,嘚嘚瑟瑟的小背影,却低头笑了起来。自己惯得,自己忍着吧。 上了车,曹盛开始向沈知舟汇报寿宴安排事宜,他还没说两句,就被沈先生抬手打断了。 “这个晚点再说,先帮我联系店面装修负责人,到了A市,我直接过去看。” 曹盛有点迟疑,他跟着沈先生的时间长,也很清楚他的风格。沈先生在公事上雷厉风行,不会浪费一点时间,也不屑多说一句废话,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过多解释原因。可大多数决定,他都能猜出先生的意图,但这次他是真的懵了,堂堂聚信掌权人,要开一家烤肉店??? 而且先生对这事特别上心,各方面都仔细询问,还要亲自监工。 他知道先生要求三十号之前必须全部完工,就知道大概跟时小姐有关,但具体也不知道为什么。 * 时翘二十四号上午就回了A市,苏雅琪一同回去了。苏沈两家交好,沈老爷子大寿,苏雅琪必然是要去的。 两人下了飞机,沈知舟如约来接机。时翘远远看见他,行李一扔,就飞奔了过去,直接扑他身上了。 苏雅琪简直受够了,为情所伤的单身狗为什么要跟这些屠狗人士同行?天天听时翘沈知舟长沈知舟短的,她都已经撑了,现在还要当场被屠。 两人顾及黑着脸的苏雅琪,而且公众场合,沈先生还是很注意形象,所以只稍微腻歪了会儿,就分开了。 沈知舟回到A市,就一如既往地忙了起来,除了集团的事,老爷子的寿宴也必须盯着。沈家老爷子寿宴,排场自然大到令人咂舌,邀请的宾客中政商各界人士都有,而且个个来头不小,宴会要面面俱到,需要沈知舟操办的事自然多。 一路上从机场回市区,时翘几乎没跟他搭上话,他一路电话就没停过,一个接一个。 时翘郁闷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发呆。 终于,要进市区时,沈知舟的电话稍微停了会儿。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时翘原本打定主意一时半会儿不搭理他,但实在抵抗不了他那种目光。 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又出于本性克制着,可这种克制又让他微微不甘,所以眼神里就隐约有那么点委屈,想让她哄的意思。 时翘觉得自己已经是解读沈知舟高手了,他那种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没有一点抵抗力。 说实话,不管是沈知舟的目光、声音还是样貌,她哪一样都抵抗不了。 “看什么?”她故意没好气地回头瞪他。 他看着她,似乎想了会,才说:“今晚你去雅琪那里住吧,一会儿直接从你们去雅琪的公寓。” “为什么?” “我马上去江市,明天回来。” 言下之意,晚上不能陪你。 时翘很快就解读到他的意思,心头微微不爽,但还是故作无所谓地扬眉,“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以前我也都是自己住。” 沈知舟抿抿唇,好半天,说出几个字,“那不一样。” 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这句话,沈先生没说,他向来有话说半句。 时翘反问:“有什么不一样?” 他没回答,坚持说:“不一样。” 时翘不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干什么?” 沈知舟微皱眉,每当她突然安静下来时,他就会觉得情况不对。 果然,时翘嘴一抿,泫然欲泣地看着他,“沈先生,你晚上不回来了?你就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沈知舟瞬间头疼,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乖点,别闹了。” 副驾上的苏雅琪都没眼看了,只想装不认识时翘,好好一姑娘,怎么随时随地戏精上身呢。 “不。”时翘凑近沈知舟一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除非你叫我一声好听的。” 沈知舟人一僵,耳根开始发烫,但始终抿着唇没说话。 时翘太了解他,坐直身体,拉开了一点距离,冲苏雅琪喊道:“奇哥,你刚才不是说渴了?那边有便利店,曹先生跟路边停一下,你买水去啊。” 苏雅琪:我他妈……我什么时候说要喝水了? 但时翘司马昭之心,全车人都知道。但作为时翘的好姐妹,当时翘想耍流氓的时候,她必须全力助攻。 苏雅琪跟曹盛对看一眼,两人默契地停车下车。关上车门,苏雅琪只想感叹,妈的,单身狗的命一文不值! 车门关上,两人被寂静笼罩,时翘往后侧靠在车门上,微仰着头,直勾勾看着沈知舟,“沈先生,现在可以叫了。” 沈知舟盯着她看,唇越抿越紧,眸子也越来越暗沉,情绪浓得化不开。 “叫呀。” 她仍在笑,仍在逗他。 沈知舟突然在狭小的空间里弯腰起身,一把将时翘摁在椅背上,自己则翻身跪坐在她身上。 他双腿打开跪在时翘大腿两边,虽然悠着点劲,但似乎有些克制不住将两人融在一起的冲动,几乎想要整个人挤压在她身上。 时翘轻呼:“你好重啊!” 她伸手去推他胸膛,再次被他摁住手腕,沈先生好像非常喜欢这个调调。 沈知舟没管她,将人压在椅背上,哑声道:“你怎么这么皮?” 时翘被他压着,两人紧密贴在一起,她有点承受不住,呼吸开始加重,眼里泛出水光,“可是、可是我、我真的想听啊。” 她有些无助地揪住沈知舟的衣摆。 沈知舟突然松开她的肩,双臂搂住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搂折了一样,用力往自己身上抱,同时低头咬住了她嘴唇。 他一边轻咬她的唇瓣,一边低声道:“宝宝,好听吗?” 他辗转吮吸着她的唇瓣,声音含糊不清,又带着压抑情绪后的浓浓鼻音,懒倦和情、欲交织,性感得要命。 时翘整个人都软了,连声音都不太发的出来,只软绵绵靠在椅背上,小猫似地哼哼唧唧。 沈知舟被她的哼唧声刺激的头脑发热,有些不管不顾,去他妈的工作,去他妈的挣钱,就这么死在这儿挺好。 他切身体会到了君王为什么不早朝了。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才分开,时翘基本都被沈知舟捂着眼,今天破天荒没有。她看着跪坐在她身前的沈知舟,他黑眸灼灼地看着她,呼吸还有些重,平常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唇瓣像是一抹嫣红的血渍,微扬的眼尾被情、欲染红,妖冶又性感。 虽然时翘也有些受不了,软绵绵靠在那里,但见到沈知舟动情失控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去逗他。 时翘用食指勾住他衬衣领口,蒙着水汽的眼看着他,“沈先生,你要小草莓吗?” 沈知舟血液逆流,往头顶冲,鼻腔都热了起来,天天被小姑娘这么缠着,君王得当场驾崩。 时翘作归作,骄纵归骄纵,还是知轻重的,不会真耽误他工作,也不能让他驾崩。小草莓的事,只能等下次再说。 两人也就抽空在车上腻歪了五分钟。谈个恋爱,都得抽空做贼似的谈,但好像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觉得相聚不易,更加珍惜对方,也更加珍惜相处的一分一秒。 * 苏雅琪的公寓就在大学城附近,季辞打工的酒吧也在这附近,但苏雅琪一点都没有要去找他的意思。 看来真的闹掰了。 两人一路奔波,从青钢赶回来,又马不停蹄约工作室明天做造型,然后又是一通选礼服选首饰。忙完,累得连晚饭都懒得吃了,时翘冲了个澡,就睡下了。 她半夜起来喝水,客厅漆黑一片,阳台处却有点点星火。她端着水杯走了过去,拉开推拉门,靠在门框处。 苏雅琪窝在秋千上抽烟,听见动静,懒懒看她一眼。 “奇哥,你不是挺生猛的,自己跟这儿抽闷烟算怎么回事?” 苏雅琪没看她,手搭在腿上,手指动动,抖下一截烟灰,“天天撞南墙,再生猛都支棱不起来了。”她抬头看她,苦笑了一下,“别看我生猛,我也挺疼的。” 时翘没说话,坐过去搂住她,“你别一直打直球,让他觉得自己把你拿捏死了。你得委婉点……” 苏雅琪吐出一个烟,斜眼看她,“你就是这么搞定沈先生的?” “没,”时翘也开始瞎扯,“用了你教我的少女的献祭才搞定的。” 苏雅琪笑了起来,“你他妈真能扯淡。” 两人又瞎扯了会儿,就各自休息去了。 寿宴是第二天下午七点开始,沈知舟五点才出现。 一般的宴会都会携带男伴女伴,苏雅琪自然知道规矩,早跟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世家哥哥约好了,两人一起去。 苏雅琪多少有些怵沈知舟,见他来了,就催着哥哥来接她,很快离开了。 时翘还在房间里收拾,沈知舟等了片刻,她才出来。 时翘今天的打扮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她一般都是偏少女的打扮,礼服款式都偏公主裙,但昨天选礼服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件带点小性感的修身抹胸礼服。 她不算太高,但胜在纤瘦比例好,一双腿修长笔直,穿上高跟鞋就显得格外高挑了。 她刚出房门瞬间,明显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她歪头冲他笑,“好看吗,沈知舟?” 靠坐在沙发上的沈知舟俯身向前,手肘撑在腿上。他板着脸,很严肃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里的惊艳被藏得严严实实。 他看了片刻,皱眉评论:“丑。” 时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抬起一条腿在他面前晃,“不好看?你是不是瞎了?” 沈知舟脸黑了。 时翘赶紧改口,“我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对吧。” 她又往他面前站了点,试图让他认真鉴赏一下,是真的好看, 她人还没站稳,被沈知舟一把拽进怀里了。 他盯着她露出的锁骨,一字一顿,“丑,去换。” “可是我想穿这个。”时翘抓住他领带,开始撒娇。 “没用,去换。” 时翘撇嘴,气呼呼扫他一眼,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知道了,我去换!” 她踩着高跟鞋,一鼓作气往门外跑了。跑到玄关处,手脚麻利地打开门,可门才开了一条缝,就被随后跟来的沈知舟大力摁了回去。 他站在她身后,手掌摁住门板,将她困在那里。 “不换,今天我们就别出去,我陪你。” 时翘:…… 时翘没办法,最后赌气一般,换了一身很保守的半袖过膝裙,然后穿了双黑色的矮跟皮鞋,装扮跟她们语文老师如出一辙。 沈知舟赞许地点头,“好看。” 时翘差点要骂出声,看来是真的瞎了。 沈知舟开着那辆装逼之王Landaulet,后面跟着一堆豪车,浩浩荡荡开到了沈家老宅。 他的车几乎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视线,没人不知道是聚信活阎王到了。 沈知舟下了车,站在原地没动。曹盛那边也给时翘打开了车门,时翘上次来过这里,不过只到了巷子口,今天才到了大门处。 这是个古色古香的大四合院,这地界的四合院,得用亿来做单位。 时翘稍打量了一下,注意到沈知舟看了过来,他曲起臂弯,在暗示她。 虽然一路上时翘都在赌气,没搭理他,但也不可能在重要场合下他面子。她乖乖走过去,挽住他手臂,笑得满脸优雅得体,乖巧的跟着他进了院子。 一路上无数人冲他打招呼,沈知舟只点头示意。大家也有眼力见,沈知舟进门自然要先给老爷子拜寿,所以也没人上来搭话。 时翘随着他一路走到了大厅里,远远就看见了被众人围着的白发老人。 沈建业八十有五,部队出来的,现在虽是满头白发,但站在那里依旧身形挺拔,精神矍铄。他谈笑间,眼角眉梢的气势依稀还有当年的飒爽风采,看起来甚至比沈知舟更有朝气。 时翘偷看一边的沈知舟一眼,这人永远板着脸,一副冰山样,谁见了谁胆寒。 两人走到沈老先生面前,周围的人见到沈知舟,跟见了阎王似的,都停下不说了。 沈知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氛,浑不在意。他一如往常的话少,恭贺词就一句,“爷爷,生日快乐。” 沈知舟没什么表情,倒是老爷子,喜笑颜开的,眼尾的皱纹都含了笑意。 虽然外界传闻很多,时翘也不清楚他们家怎么回事,但她从老爷子眼里能看出来,他还是很疼沈知舟的。 不过想也是,聚信的江山可是老爷子一手打下来的,他必然不是普通人。沈知舟现在能坐稳聚信总裁的位置,即便没有老爷子的大力支持,也肯定有他的默许。 时翘这么一想,倒是松了口气,因为外界的传闻,来之前,她一直怕沈知舟跟老爷子闹不愉快,现在看来应该不会。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老爷子,生日快乐,这是沈总为您准备的礼物。” 时翘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还冲着老爷子偷偷挤一下眼,小声道:“沈总知道您爱下围棋,专门让人用和田玉打磨的棋子。” 沈知舟眉心微动,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沈建业笑意依旧地接过礼物,看了沈知舟一眼,问:“这位是?” 沈知舟还没开口,时翘笑眯眯自我介绍,“老爷子,我是沈总新聘请的助理,时翘。” 沈知舟在一旁听着,眉头下意识一皱,扫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但时翘像是看不见,坦坦荡荡冲老爷子伸出右手。 沈建业也没犹豫,握住她的手,笑意更浓。 老爷子看着沈知舟,笑得意味深长,“知舟,聘请助理的目光不错。” 沈知舟:…… 老爷子跟时翘握过手,很给面子地当场拆开了礼物,玉石棋子光泽润雅,触手升温。 “时助理,费心了,花不少时间吧。” 沈建业太了解自己的孙子什么德行了,不是说不孝顺,但绝对干不出这种细腻费心思的事。这棋子不说造价,单工时就不短。 时翘对上老爷子神采依旧的眼,瞬间了然,也不藏着掖着,笑道:“费点时间应该的,围棋不就讲究走一步观三步?” 沈建业哈哈笑了起来,“现在可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丰羽干得不错,加油。不忙的时候,来陪老头子下下棋。”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沈知舟,“算了算了,你既然是知舟的助理,还是多陪陪你们沈总,免得扣你工资。” 沈知舟:……这一老一小,一个比一个爱演。 时翘算是领会了,沈建业绝对是个老狐狸,他们做的所有事估计都没逃过他的眼。不过可能也是年纪大了,不愿管了,总之对她和沈知舟倒是没有表现出对立的态度。 拜完寿,时翘随着沈知舟各处走,不断有人搭话,沈知舟是不是停下应酬。 每当好奇的目光落到时翘身上时,她就露出标准的优雅又知性的职业笑容,介绍自己,“我是沈总的助理,时翘,您好。” 其实两人关系还不算稳定,时翘仍在读书,暂时不要公开更好。所以时翘自称助理,不仅不会对沈知舟造成困扰,反而对两人都比较好。可时翘太了解沈知舟那可怕的占有欲了,即便理智知道这样介绍最好,但心里肯定不爽到想杀人。 时翘还记恨着沈知舟不让她穿短裙的事,故意让他不爽。 刚开始沈知舟还以眼神威胁她一下,后来好像气着气着就习惯了,干脆不理她,自己大步走了。 时翘叫住他,“沈总,你去哪儿?” 沈知舟回头凉凉看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沈总很忙,有事要做,没时间陪你玩儿了。” 时翘:……啊,闹情绪了,小气。 时翘也懒得陪着他四处应酬,那些场面话听得她脑袋都疼,干脆去找苏雅琪了。 因为苏家长辈都会来,苏雅琪不敢野,出门时打扮得跟个娇贵小公主似的,水汪汪的眼扫过来,真的我见犹怜。 时翘走过去时,她正语笑嫣然地跟几个认识的世家哥哥说话,时翘当机立断拍了张照片发给季辞,顺便发了地址。 苏雅琪注意到时翘的靠近,看了过来,一下差点没忍住要爆粗口。 沈先生的占有欲太可怕了吧! 苏雅琪勉强忍住了爆粗口的冲动,但还是笑得不行,“翘翘,你什么情况?怎么跟我们高中班主任似的?!” 时翘脸都垮了,坏女人啊,亏她还帮她,不知道现在撤回消息来不来得及。 季辞的动作非常迅速,看来是一直守在手机边上了,苏雅琪嘲笑了时翘不到五分钟,手机就响了。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立刻笑不出来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无措起来。 她都忘了跟几个朋友礼貌道别,一把抓起时翘就往外面院子带,边走边说:“草,季辞啊,是季辞……” 她一直没敢接电话。 时翘默不作声地拿出手机,调出自己跟季辞的对话框给苏雅琪看了一眼。 两人已经到了没什么人的院子角落,苏雅琪喊了起来,“姐妹,你要弄死我啊?” “挺聪明一姑娘,怎么被男色迷惑,就不动脑子了呢?”时翘遗憾地摇头,“季辞这种死傲娇,你越打直球他越装,你得刺激他。这种人心里闷骚,受到刺激就得疯。你等着吧,明天请我吃饭庆祝脱单。” 这边刚说完,季辞打的电话没人接,又发了消息。苏雅琪看了一眼,又在时翘面前晃了一下—— 季辞大帅比:【我刚好路过康南西路,上次你口红落我车上了,来路口拿一下。】 时翘感叹,这种死傲娇,估计车速两百迈闯红灯跑来的,非得装这个逼,要不是长得帅,这辈子打光棍吧。 她正感叹着,就见她的好姐们苏雅琪较真地输入—— 你怎么知道我在康南路这边? 时翘太阳穴一疼,怪不得这么久搞不定,这个情商跟沈先生有一拼。你直接戳破他,不是让他下不来台直接走掉吗? 她劈手夺过苏雅琪的手机,删掉还未发送的信息,“你什么都别说,这事儿过了。现在把口红擦了,跑去路口找他,跑得越急越好,然后让他帮你涂口红,去!” 苏雅琪愣一瞬,随即恍然,冲着时翘比了个大拇指,“姐妹,牛逼!怪不得沈先生被你吃死了。” 她说完,也不再管时翘,自己提着裙子一溜烟跑出院子,很快消失在阑珊街灯中。 苏雅琪走了,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大厅里各种交流联络感情,院子里虽张灯结彩,但人迹寥寥,反倒显得落寞。 时翘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准备回大厅,却听到了一道带着怒气的熟悉声音—— “时小姐,好巧啊,你把小励害成那样,还能安心吃下饭么?” 宋雅面带笑容看着她,眼里的憎恨却要溢出来了。 第90章 chapter90 沈霸天:我生气了…… 宋雅站在时翘面前, 脸上带着假笑,眼里的怒火几乎能烧死时翘。 时翘根本不在意,冲她礼貌点头, “沈励的事, 我很难过……” “小励不需要你猫哭耗子!” 时翘笑了,“我是为死者感到难过。至于沈励, 作为成年人, 都是他应得的,而且靠着好家世,他实际上也没受到什么惩罚。” “你怎么做到这个冷血的?!”宋雅怒极,瞪圆了眼,但在沈家她还是不敢太造次, “小励做这一切是为了谁?你傍上沈知舟, 居然翻脸就不认人了?小励出事后,你去看过他一次吗?你看看他现在像什么样了!” 时翘多少也听说过了, 沈励因为上次的绑架事件, 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经常不吃不喝,晚上噩梦不断, 半夜惊醒, 几乎瘦得只剩一把骨架了。而且他不肯配合做康复训练,腿伤恢复很慢, 以后估计会有后遗症。 时翘垂下眼,没有什么情绪,“这一切只能证明,他还算有一点良心。” 宋雅气得笑了起来,“你才多大, 这么狠毒,真的没有心吗?” 时翘淡眼看她,冷漠的样子跟沈知舟如出一辙,“不说沈励以前做的那些出格事,单论这一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说小励杀人?!”宋雅控制不住脾气了,扬起手照时翘脸上打过去。 时翘一把抓住她手腕,“宋小姐,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两人对视,气氛一时紧绷起来。 “小雅,你在干什么?” 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打破了紧绷的气氛,沈建业杵着手杖走了过来。 时翘松开手,规规矩矩打了招呼,“老爷子。” 宋雅登时一跺脚,把手腕抬起,“是她先掐我的,爷爷……”她话没说完,察觉到沈建业淡淡看来的目光,立刻改口,“老爷子。” 倒不是沈家绝情不认她,只是她做的那些事,但凡沈知舟稍微意志不坚定,兄弟俩就都毁她手里了。 要不是顾及沈励,她现在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沈建业面上还在笑,但眼神却已经冷了,“小雅,你这些天为了小励的事费神,身体状况不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老爷子……我是来给您贺寿的。” “你这么心疼小励,他现在需要陪伴,你应该多陪着他才对。我一个老头子,没必要耽误大家太多时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雅再不走,就显得她好像只顾攀权附贵,根本不在乎沈励了。 她不好再赖着,送了礼物,便离开了。 时翘陪着沈老爷子站在院子里。 老爷子抬眼看着空寂的院落,片刻,长长叹了口气,“时助理,有时间陪我下棋吗?” 时翘点头应下,她根本不太会围棋,但她明白,沈老先生本意也不在下棋。 沈老先生让人在院落僻静处摆了棋盘,两人相对而坐,一执白一执黑,望着棋盘,心思却都不在棋上。 各怀心思,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时助理,你先。” 时翘看了眼面前的白子,一时没动。 老爷子笑了笑,“老古董了,喜欢老规矩,也保守,还习惯家丑不外扬那套。” 时翘神情一凛,知道到主题了,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装傻充楞,宋雅的事,两人都心知肚明。她落了一子,接话道:“宋小姐的事,我不会……” 她话没说完,老爷子落子,清脆一声响,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记恨宋雅?” 说实话,宋雅确实挺烦人,但时翘自认为自己有更广阔的世界,更光明的前程,为什么要跟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共沉沦呢? 老爷子是人精,什么都知道,没必要跟他藏着掖着。 时翘坦诚道:“路上遇到粪坑,绕过就好,难道非要掏干净了再走?这世上恶臭的人,恶臭的事很多,一一较劲,哪还有时间过自己的生活?” 老爷子把玩棋子的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分明是十七八的小姑娘,豁达的像是经历过生死一般。 他忽然笑了,“沈知舟这混小子,选助理的目光比我好。” 时翘微窘,知道老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老爷子……” “叫爷爷。” 时翘:…… “你别看知舟冷心冷肺的样子,其实最重感情,不出意外,你这声爷爷叫定了。只是不知道我这把年纪,还等不等得到那天。” 时翘面上微烫,也有点感伤,“爷爷,你身体这么好,别说不吉利的话。”时翘顿了顿,心里还是有疙瘩,有些犹豫道,“沈励的事……” 老爷子抬手阻止她,“小励的事确实很遗憾,但是他做了,就该他担着,废一条腿,也是他应得。也不是不心疼,都是我的子孙,但小励的性子我知道,早晚要出事。塞翁失马,可能是好事呢?让他早点懂事,不要等到他把沈家造垮了再懂事。” 沈老爷子笑了笑,“没有打磨,哪能成器?你不知道,知舟读书的时候,比小励还野。哪一次回来,都跟阿宿吵得不可开交,知行懂事,处处护着他……”老爷子突然低落起来,“如果不是知行的事,知舟估计现在还是个谁也管不动的野小子。” 他望着庭院,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没了知行,但知舟长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时翘听到知行这个名字,心头猛地抖一下。大概是这个名字像是沈家的禁忌,突然被触及,让她有些难以遏制的期待?或者激动?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想得到答案的冲动。 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搅和了一下似的,乱糟糟的,时翘也没多想,循着本能就问了,“沈……沈大哥跟沈知舟他们……” 是不是沈知舟害死了沈知行,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有一股强烈的渴望,想知道这个答案。这种强烈的冲动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绝对相信沈知舟的,但在这一刻,她无比渴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那种强烈的欲望,就好像想要达成毕生夙愿一般。 为什么这么强烈,这么执着? 时翘不知道,也没办法细想。 她话没说明,但老爷子了然,“你选择了知舟,肯定是相信他的,对吗?相信你的直觉,你是对的,知舟绝对不会害知行。” 时翘脑子很乱,有些怔然,“可、可外面都说是沈知舟……” “有些事不能大白于天下,所以必须有人站出来挡着。” 时翘不知道内情是什么,但也听懂了,沈知行的事,沈知舟是背锅的。她心头一时酸涩难忍,不知道沈知舟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沈知行的事、宋雅的事、包括沈励联姻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全都在默默承受不白之冤。 可他的忍辱负重只换来了外界的诽谤,亲人的孤立。 也许老爷子知道一切,但为了那件不能大白于天下的事,可能会选择装作一无所知。 时翘鼻腔发酸,喃喃道:“为什么是沈知舟呢?为什么他是那个站出来的人?” “不为什么,因为他是沈知舟,是我沈建业的孙子。沈家的男人,为沈家撑起一片天,是天经地义的。”老爷子嘴上强硬,但声音也稍有干涩,到底还是暴露了心底的柔软,“翘翘,如果可以,你多陪陪他。” 时翘脑子很乱,心里难受,没有说话,只迟缓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老爷子开始一颗颗收拾棋子,时翘坐着没动。 “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也是下过的最痛快的一场棋。老了终究是老了,没有什么意气风发,只求儿孙平安就够了。”他收拾完棋,又牛头不对马嘴地补充了一句,“算是爷爷拜托你了。” 老爷子离开了,时翘独自坐在亭子里吹冷风,等纷杂沸腾的情绪平稳了下来,才拿出手机,想给沈知舟发消息。 还没打开沈知舟的对话框,先看见了苏雅琪发的一堆消息。 奇哥:【啊啊啊啊啊,怎么办?他一直开车不说话,气氛有点诡异啊!】 奇哥:【卧槽,我好紧张,他是不是想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奇哥:【日啊,说对了,他停酒店了!!!】 奇哥:【妈的,我好紧张啊,你说话啊!!】 时翘想象着苏雅琪坐在车上无所适从的傻样子,坏情绪好了很多,笑了起来。 时翘:【进度这么快?刚确定就去开房?季辞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奇哥:【你才过分呢,你们家沈知舟最过分!】 时翘:【说话就说话,不带说沈知舟的。】 两人几乎同时发了一条—— 奇哥:【草,这就护上了。】 时翘:【槽,你这是护上了?】 时翘:【不是,奇哥,季辞行不行啊?你这种时候居然还有时间跟我聊天?】 奇哥:【你家沈知舟才不行!季辞在洗澡啊!我在外面等,好他妈紧张啊,腿软,都站不起来了。】 苏雅琪觉得这句话骂到沈知舟了,以防被告状,她又撤回了。 时翘:……怎么一个个怕沈知舟跟老鼠怕猫似的。 奇哥:【我给你说个荤段子,缓解一下紧张。】 时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种时刻还讲荤段子,也是人间奇葩。 苏雅琪大概是紧张到六神无主了,开始刷屏给她发荤段子,边发还边自己配几个“哈哈哈哈”的笑,假装自己不紧张。 时翘无语地看着对话消息刷刷刷往上翻,最后停留在一条—— 奇哥:【挑一个发给沈先生,刺激刺激他。你们这进度也太慢了,得加油了。你没几天成年了,要不趁着十八岁把沈先生拿下,当成人礼,很有纪念意义。成熟稳重的钻石王老五啊,姐妹你别放过了。】 时翘简直要骂人了,就她那情商,有什么好嘚瑟的? 她干脆关掉了苏雅琪的对话框,打开了沈知舟的。想了片刻,又重新打开苏雅琪的对话框,选了一条比较含蓄的短信转发给了沈知舟。 沈知舟正在二楼小会客厅跟一群商界大佬聊天,裤兜里手机震了一下。他虽然在跟大佬们侃侃而谈,但注意力却好像一直集中在腿上似的,手机一震,他几乎条件反射性的就掏了出来。 熟稳重的钻石王老五看了短信,整个人像是被噎住,身体僵了好一会儿,耳根开始发烫。原本想要默念清心咒冷静一下,但脑子里闪现的念头全是:小混蛋,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得摁住揍一顿才行。 沈知舟板着脸,回复:【时助理,你觉得给上司发这种信息合适吗?】 时翘看着消息,嘴都撇到天上去了,这情绪还没闹完呢。 * 宴会没有持续太久,十一点多就结束了。虽然是个难得的社交机会,但沈老爷子年纪大了,精力始终有限,也不喜欢太闹腾,大家也都能体谅。 沈知舟作为主家,自然是将所有人都送走了,才能离开。 他送走最后一批人,从外面回来时,就看见时翘在院子里等他。 他几乎没多看她,直接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时翘跟上,“沈知舟。” 他停下来,“叫沈总。” “生气了?” 时翘放软了声音,过去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 沈知舟沉着脸看她,“没用。” “别气了好不好?” “不好。” 时翘去抓他手指,被他躲开了,“时助理,你职业素养成问题。” “行了,别气了,我下次不逗你了,好不好男朋友?” 沈知舟抿了抿唇,有点想笑,但坚持要治她,“别跟我说这些,不听。” 时翘泄气地嘟囔:“啊,你好幼稚啊。” 沈知舟板着脸,垂眼看她,一副铁面无私的冷酷模样,心想,我就幼稚,我今天就是沈总,说不什么都不行。 沈知舟下定决心要打一场持久战,治一治时翘的骄纵毛病,可小姑娘的脑袋突然凑他怀里,仰着头看他,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声:“老公。” 沈知舟:……!!! “你说什么?” 他有些愣,睁大了眼看她,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时翘压低声音,一字一字清晰道:“老公。” 沈知舟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一股暖流刷一下冲过来,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他赶紧咬住颊内的肉,控制着笑意。 “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他原想表现的平静点,但一说话,嘴角就自动扬了起来,怎么都控制不住了。 时翘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表情,也冲着他笑,“那你笑这么开心?” 笑意完全控制不住,沈知舟转过身背对着她,抬手捂住了眼,努力克制,但肩膀一个劲在颤。 “沈知舟?” “嗯,”他没转过来,背对着她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笑意,“你……在叫一个。” “老公。” 时翘叫完,沈知舟却突然抬腿往屋里走。 “怎么了?” “等我。”他脚步没停,继续往里。 “有事?” “衣服忘了。” 说话间,沈知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处。 宾客已经散去,偌大的院落空荡而安静。走廊幽深无人,沈知舟终于控制不住,靠在墙边尽情笑了起来。 第91章 chapter91 时翘,我爱你 开学时间渐进, 时翘的生日也快到了,她的紧迫感越来越强。 沈知舟怎么这么难搞定,两人都确定关系了, 她还没搞到那句“我爱你”。不仅搞不到那句“我爱你”, 连沈知舟的面都很少见到。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一天神神秘秘的, 有时候时翘发视频, 他居然还挂掉,过几分钟再发过来。这种情况下,他再发回来时,都是在车里,显然他在躲避什么, 故意回车里了。 沈先生不会还没过热恋期就劈腿吧! 时翘觉得自己回A市后可能太闲了, 躺在床上孵蛋,一天胡思乱想。眼见着期限将至, 她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实情告诉沈知舟, 让他说一句我爱你。 不过还没等到她下定决心,先接到了老爷子沈建业的电话。 老爷子给她买了一堆礼物,送到家门了, 没人签收。因为很多贵重物品, 必须她本人签收。 时翘拿着电话,走到玄关打开门,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问:“爷爷,你确定已经送到了家门口?还是在小区外面?” “我让助理给保安室打了电话,送东西的人已经到院子门口了。” 院子? 时翘左右看了看,反应过来了, “爷爷,您说哪个小区?” 沈知舟狡兔三窟,肯定不止这一处住所,而且她刚搬来时,明显感觉到这房子新装修的,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看来沈先生外面还有个家啊。 时翘从老爷子那儿要了地址,直接打车过去了。 老爷子送东西进不了门,估计也联系过沈知舟,时翘路上接到了沈知舟的电话。 沈知舟在遇到时翘前,一直自己在这里独居,这栋别墅就他能进去。他也正往这边赶,但估计会晚到,让时翘等他一会儿。 应该是沈家爷孙俩都通知过了,时翘很顺利进了小区。这是位于闹市区的天价小区,在寸土寸金的闹市区建别墅,并且辟出一片环境静谧优雅的园林,价钱可想而知。 时翘还没到沈知舟的房子,远远就看见了送礼的人,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老爷子让她过来,不让人把东西送公寓去了。 那都是开着搬家用的大货车来的,小小公寓哪儿装得下? 时翘看着那几辆箱货,顿时有点头疼。 时翘给老爷子回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到了。 老爷子神气十足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快看看爷爷给你准备的礼物,沈知舟那个臭小子,他根本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你跟着他肯定受委屈。不过别担心,爷爷都替你想着呢。他那屋子,不是灰就是黑,冷冰冰的,我就不爱去。哪像我这院子里红彤彤的喜庆……” 老爷子退了休之后,除了沈家父子出事那段时间忙碌了一阵,之后基本就全权将聚信交给沈知舟了。他自己钓鱼下棋,心情好了还去看看老太太跳广场舞,越活越年轻,心态比沈知舟还积极向上。 时翘一顿彩虹屁,哄得老爷子高高兴兴,深信自己审美高端,然后才挂了电话,找人钓鱼顺便吹嘘去了。 沈知舟很快就到了,看着几辆箱货,跟时翘一样头疼。 不过老爷子做事稳妥,全都有专门的安装工人跟车过来,他们什么都不用管,直接说放哪儿,工人就会装好。 时翘也挺好奇老爷子送了什么东西,这么几大车,同时也想鉴赏一下他的审美,所以跟着工人看了看。 老爷子是实打实给她搬了个公主房过来,水晶床、梳妆柜、公主沙发粉地毯……甚至还有一架镶着水晶挂着蕾丝铃铛的秋千装在了院子里。 整体是梦幻公主粉红风。在沈知舟黑白灰为主的性冷工业风装修中,显得如此的可爱和格格不入,像是一颗草莓掉进了药汁里。 时翘看着工人往房间里装东西,觉得似曾相识,这不能说跟公寓那间公主房有什么联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啊! 原来审美这东西,也会遗传? 时翘无语地看向一边的沈知舟,沈某人显然很不爽,黑着脸看着工人进进出出。 时翘这就不高兴了,占你一间房间,这么甩脸子? 她瞪他一眼,故意找茬,“沈先生,这么大的别墅不让我住,让我去住小公寓?” 沈知舟看向她,面色缓和了很多,“我不喜欢大房子。” “那你还买。” 沈知舟看着她,沉吟了几秒,缓缓说,“以前一个人,大的小的无所谓,反正只有自己。” 时翘不明白他的逻辑,“现在两个人,人多了,不应该住大房子吗?” “小的好。”沈知舟垂下眼,没有再看她,声音低了点,“这样抬眼就能看见另一个人。” 这样才能安心,不用时刻牵挂。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但时翘好像心领神会,逗道:“我还以为你要留着大别墅金屋藏娇呢。” 沈知舟眯眼看她,冷然道:“不胡说八道是不是不舒服?” “那为什么分我一个房间怎么不开心?” 沈知舟抿紧唇,似乎纠结了一下,才生硬道:“你的房间,应该我来安排。” 连老爷子的醋都要吃,这个占有欲真的…… 时翘忽然灵光一闪,贼笑兮兮地凑近他,小声问:“那公寓那个房间是你亲自帮我弄的的?” 时翘还记得,沈知舟当时声称是曹盛找人弄的。 沈知舟僵了一下,眼神不善地看着她,“我看起来那么闲?” 他说完,迈开长腿就往里走。 “干什么去?” “看看老爷子送的东西。”沈知舟脚步不停,时翘跟着他上了二楼。 时翘顺着旋转楼梯上楼,到了二楼走廊处,却猛地涌上一股特别诡异的熟悉感。这种感觉瞬间充斥大脑,让她开始头疼。 她伸手扶住栏杆,皱着眉停下脚步。 沈知舟好像后脑勺都长了眼睛,他随即停了下来,回头看她。见她脸色极差,立刻走了回来,“怎么了?不舒服?” 时翘皱着眉缓解了一下,抬起头疑惑地看他,“沈知舟,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儿?” 沈知舟像是吃了一记闷拳似的,倏然睁大眼看她,人却愣住了,连扶她的动作都停了。 “你说什么?” 时翘闭上眼摇了摇头,脑子清醒了点,才冲着沈知舟宽慰地笑了笑,“没事,去看看房间装饰的怎么样了。” 她径直向房间走去,沈知舟没再说什么,只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跟过去。 时翘去自己的房间看了看,工人们还在忙着安装,纸盒、工具、废弃材料堆了满地,没处下脚。 她回过头,看向跟过来的沈知舟,他垂着眸,似乎在很认真思考着什么。 “沈先生,跟我住一起之前,你一直自己住在这里?” 沈知舟抬眼看她,眼神里有几不可查的探究,“嗯。” 她好像除了刚才那一瞬外,一切都很正常,依旧笑得灿烂,没心没肺的样子。 “沈先生,我想参观你的卧室。” 沈知舟黑眸沉沉的看她,似乎还现在思索中,没多想,应道:“好。” 时翘得了应允,直接往里端走去,到了走廊倒数第二间房门前停下,推开了门,没有一点犹豫,甚至没有看沈知舟一眼,以确认这是他的卧房。 五间紧闭着大门的房间,她居然知道哪间是卧室,驾轻就熟的模样像是曾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似的。 沈知舟站在原地,抬不动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甚至要忘了呼吸。 下一瞬,他反应过来,背后一凉,立刻快步冲向了卧房。 时翘都没注意到自己怎么会知道哪间是沈知舟的卧室,她就很自然地推开了门,房内景象出现在眼前时,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再次涌了上来。 她站在门口,呼吸瞬间窒住,脑中好像有什么画面跟眼前的景象重合。还没进屋,但她甚至能说出床在什么位置,衣帽间从哪儿进去,洗浴间在哪个方位。 她有些懵,这是为什么? 好像有种说法叫梦境重现?梦里梦到的东西,会在某个时刻出现在现实中。也许,她曾梦到过这个房间? 她还在失神,胳膊猛地被大力抓住,沈知舟焦急的声音响起—— “时翘,你——” “沈知舟,”时翘挣开他,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似的,径直走向了衣帽间,“这里是不是能打开?” 沈知舟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翘已经推开了衣帽间的隔板。 她脑子里有模糊的画面,隔板后有间房,有漂亮的大床,柔软的地毯,满室阳光,成排成排的公主裙…… 然而隔板打开,跟她预料的画面并不一样。 里面确实有个房间,但没有满室阳光,也没有大床地毯,屋子里光线特别暗,空荡荡的,没有生活家具,只有些根雕置物架。 时翘刚适应了光线,看见了置物架上的一些物品,有拐杖、电话筒、衬衣…… 她没来得及走进去细看,已经被沈知舟抓着胳膊大力拽了出去。在离开前,她余光瞥见了一辆粉色的自行车。 沈知舟将她拉到了隔壁房间,时翘脱离了那种熟悉感,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房间应该是个会客室,宽敞而明亮,夕阳从落地窗洒进来,满室的温馨。 在阳光的沐浴下,时翘多多少少获得了些真实感,刚才的一幕幕,只当成了奇异的梦境重现。 两人心情都有些复杂,一时之间没人说话,空间寂静的让人害怕。 时翘脑子有些乱,隔间里的其他物品她可能不熟悉,但那辆自行车她绝对不会忘记。 她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受,但装傻充愣不是个办法,她必须跟沈知舟沟通,他似乎藏了很多跟她有关的秘密。 时翘捋清楚思绪,抬头看他时,目光清亮澄澈,甚至透着点不近人情的理智。 沈知舟在对上她的眼时,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变得有些冷,却固执地没有挪开目光。 他神情严肃冰冷,目光也没什么感情,原本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气势此时变得更为不近人情,让人都不敢贸然跟他说话。 时翘怔了怔,却不是害怕,而是心头酸得厉害。 他神色冷漠,好像百毒不侵,但黑沉的眼看着她,却连眨都不眨。冷漠的低下似乎藏了点小心,好像只要一眨眼,现在让他觉得满意温暖的人和事都会天翻地覆。 他不是一个轻易露怯的人,但他可能乱了阵脚,情绪的异常转变,在外人看来是喜怒无常,但时翘看来是欲盖弥彰。他超乎寻常的冷漠,其实只是为了掩饰他的不安。 他准备用冷硬来接受她关于“变态、神经病、恶心”这类的指责,甚至她要分手,他也只会冷笑着替她开门,让她走。 时翘这时才惊觉自己对沈知舟的了解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喉头有些涩,刚才想问的那些冷硬的、带点指责意味的问题一个都问不出来了。 平心而论,他从没害过自己。 “沈先生。”时翘叫他,声音软了很多,眼里理性到锋利的光芒也敛了很多。 沈知舟仍僵在那里,一瞬不瞬看着她。 时翘笑了,“原来你这么早就暗恋我了?” 沈知舟看着她灿烂的毫无芥蒂的笑,冷漠的神情一点点土崩瓦解,甚至有些怀疑似的扬了一下眉,好像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 她不是应该尖叫着骂他变态,骂他恶心,让他滚远点? 其实看见这些东西并没有让时翘感到多大不适,她好像从身心都相信沈知舟,他绝对不会害她,他只会纵着她。 也许是因为她爱他,所以他做的一切,她都能接受。 只是她有些疑惑,沈知舟对她的感情浓烈厚重到她自己都无法理解,而且发生的时间似乎很早。 时翘脑子很乱,一时也理不清头绪,两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再度紧绷起来。 终于,沈知舟很低很哑的声音响起,他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甚至带着点逃避现实不想让时翘听清的奢望。 “你不怕吗?” 沈知舟现在非常矛盾,他生怕这句话提醒了她,让她回过神,开始害怕他厌恶他,但他也不想一直逃避。 时翘回过神,看着他,目光在闪烁,甚至声音都有些抖,“怕、怕。我们、我们分手,行吗?” “不行!” 沈知舟甚至没细想,一把摔上门,砰一声巨响,吓得时翘颤了颤。 他动作很快,摔上门就直接把人压在门板上了,他将她禁锢在怀里,垂头看她。 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眼尾泛红,显得格外妖异,整个人介于疯狂和崩溃之间。他用力摁住门板,克制着情绪,一字一咬牙,“时翘,你听好了,我不同意。” “沈……” 时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堵住了嘴,他亲的很用力,好像想以此宣示自己的存在,让时翘牢牢记住他。 时翘努力往后缩,整个人都贴在门板上了,退无可退,只能一边承受他的粗暴,一边用手去推他肩膀。 然而很快,双手就被他握住压在了头顶。 时翘服了,这人就不能温柔点,每次都要死死压住她。而且沈先生看来真的方寸大乱,她这浮夸的演技,哪一次都被他一眼看穿,偏偏这次他就没看出来,信以为真,自己把自己气疯了。 或许这叫关心则乱? 时翘心头又软又酸,逗不下去了,配合着他的角度扬起下颌,一点点轻轻慢慢地回应。 她的回应让他迟疑了一下,随即是更汹涌的索取。 她的一点点回应,就能消除他的不安,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他惩罚般咬住她的唇瓣,含混地说了一句话。 时翘瞬间面红耳赤,“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沈先生没说话,用行动展现着自己的不要脸。 空气越来越缠绵黏腻,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时翘的手被松开,她一手攀着他的肩,一手插、进他黑发间,冰凉的触感让她颤栗。 他一边亲吻她,一边发脾气地轻咬她,“再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就弄死你。” 她仰起头靠在门板上,断断续续问:“沈知舟,你爱我吗?” “时翘,我爱你。”他声音含混,动情呢喃,透着无比的认真。 门外有脚步声,有工人在找沈知舟,叫着沈先生,似乎想问某个东西该装在什么地方。 脚步声就在门板后,时翘惊了一跳,瑟缩了一下,想要推开沈知舟。 然而他却收紧手臂,将她严严实实困住,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喘息道:“你不要管他们,你管我就好了。” 两人终于分开,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然后一起傻笑。 沈知舟有点躁,边拽开领带边往沙发那里走,想要去喝水。他走了几步,却没听见时翘的动静,回过头,见她还靠在门板上。 沈知舟:“?” 时翘红着脸看他,嚅嗫:“我、我腿软……” 沈知舟愣了一下,随即低笑了起来,“这样就腿软了?那以后——” “过来!”时翘立刻打断了他,免得他又说什么不要脸的话,她冲着他伸手,“我走不动,公主抱。” 沈知舟没说话,一直看着她,眼里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蔫坏蔫坏的。 他听话地走过去,打横将她抱起。 时翘顺势环住他脖子,靠在他怀里,仰起脸看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月光洒在她脸上,白皙透亮,带着浅浅的粉,她说:“沈知舟,我也爱你。” “嗯,知道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带着她的心也一颤一颤的。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世间万物都像笼在了如水月光之中,温柔缱绻。 她永远忘不了他吻着她,动情呢喃,“时翘,我爱你。” 一个字一个字都敲在了她心脏上,永远鲜活永远生动。 第92章 chapter92 你是来替沈知行报…… 沈知舟前些天一直在忙, 就是为了把今天空出来。他一早从公寓出门,却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附近的一个商场。 商场里有一家已经装修完成, 但还没开始营业的店铺。 沈知舟带着曹盛一起进了店铺, 开始规划,他一点点的说, 曹盛一点点的记, 一会安排人过来装饰。 中途,曹盛接到了公司前台的电话,说是有先生的加急快递。 曹盛向沈知舟转达了一下。沈知舟为了今天,特意把工作提前完成,就是不想被打扰。但他也不是不懂轻重的毛头小子, 自然还是将工作放在第一位, 担心是什么重要合同文件,便让人送到商场来。 半个小时后, 信件送来, 他边拆边漫不经心地跟曹盛讨论蛋糕的事。 信封拆开,从里面拿出了薄薄的一叠纸,大概七八张, 是从电脑上打印下来的内容。 沈知舟看着上面的内容, 神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不再跟曹盛说话, 全神贯注看着纸张。 曹盛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变化,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问:“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知舟没有说话,好像根本就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沉着脸死死盯着纸张上“沈知行”三个字,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天大的秘密来。 *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今天是时翘的生日,但沈先生好像没有任何表示,一大早就急匆匆出门了。 不过时翘一点也不失落,因为她太了解沈知舟了,肯定在准备什么意外惊喜,她只要安心等着就好了。 过两天就开学了,时翘也得准备一下了。她满以为按沈先生的脾气,估计要拖到晚上才会找她,所以安安心心弄自己的事情。 但是她没想到,沈知舟出去几个小时后,玄关处就响起了开门声。 这地方只有沈知舟跟她能开门,除了沈知舟,不做他想。 开门声响起时,时翘正趴在客厅茶几前检查自己还有没有暑假作业没写。她原以为沈知舟至少要下午才会联系她,所以准备吃过午饭再收拾,现在就随便穿了件短裤T恤,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 听见开门声,她心头一跳,涌上雀跃,不知道沈知舟给她带什么回来了。但随即又有点懊恼,早知道收拾漂亮点了。 她从地上跳起来,直接往玄关跑,脸上全是笑意,高兴的模样藏都藏不住。 还没跑到玄关,她已经忍不住喊了起来,“沈先生,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她喊完,也跑到了玄关处,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沈知舟,瞬间就被惊得停住了脚步。 沈知舟的脸色非常难看,周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他站在那里没动,垂眼看着她,神情阴冷吓人。时翘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一叠纸,由于太过用力,纸张已经有了褶皱,他大概极力控制着,才没把纸揉烂。 时翘的笑僵住了,心尖随之一跳,涌上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不说话,就那么死死看着她,时翘后脖和背脊都在发凉。她看着他使劲捏着纸张的手,太用力,指尖已经泛出青白色。 “沈知舟,”时翘声音有点干,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害怕,“你、你怎么了?” 她说话时,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叠纸上,不去看他冰冷的眼。 沈知舟很轻地冷笑了一声,时翘不去看他都能猜到他脸上的讥讽。 “时翘,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话音落下,手一扬,那叠纸就朝着时翘飞了过来,直接砸她胸口上,随即散了满地。 时翘有些懵,脑子里甚至一阵阵眩晕。她克制着这种奇怪的眩晕感,垂头看地上的纸张,然后又抬头看沈知舟。 不期然对上他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双眼,忍不住哆嗦一下,“沈知舟,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沈知舟一边唇角勾了一下,笑了,却冷得让人害怕。 他踩着地上的纸张,一步步逼近,双眼死死盯着她,让她无处可躲。 时翘下意识往后退,却撞到墙壁,被他密密实实困住了。 “沈知舟,你到底怎么了?” 沈知舟像是逐渐失控,神情越发阴沉,他一把握住时翘的肩头,用力晃了两下,突然吼了起来,“我怎么了?你问问你自己怎么了!时翘,你是为了沈知行来的,对吗?!” 时翘被他吼懵了,更懵的是,沈知行跟她有什么关系?按理是没有关系的,但每次听见这个名字,她的心情都有些奇怪的激动。 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时不知道怎么辩解,只愣愣看着他。 她这种模样,在沈知舟看来就像破罐子破摔,连辩解都不屑了,更让他怒火中烧。 “你为了沈知行,可以出卖一切,包括你自己,是吗?!” 他逐渐失控,整个人呈现出歇斯底里的状态,握着她肩头的手也越收越紧。 “沈知舟,疼……” 她轻声叫他,他却无动于衷,完全被怒火吞没了理智。 “我以为我可以跟你结婚生子,我以为终于有人能体谅我,我可以过得轻松一点了。其实全都是我以为的,对吗?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就是想弄死我替沈知行报仇!” 他像头愤怒的野兽,冲着她疯狂发泄自己的怒火。 时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很钝,像上了锈一般转不动。 她以前哄沈知舟简直手到擒来,可现在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让他消火,不知道怎么安抚才能让他恢复理智。 她只能心惊胆战地承受着他的咆哮,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知舟的情绪过于激动,开始大口喘息,他红着眼盯着她看。 “时翘,你解释。你现在解释,只要你说,我就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努力压制着喘息和怒气,尽量放软了声音,态度卑微到让人不忍。 时翘很喜欢看他眼尾微红的模样,现在却不忍心去看。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现在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一般,根本无法思考。 她鼓足勇气去看他,虚弱道:“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你给我时间好不好?你至少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沈知舟嗤笑了一声,“你还在演戏?你从最开始接近我目的就不单纯,你一次次在我面前演戏,可又故意露出破绽,让我看出你在演戏。就是为了给我塑造一个你没多大心机没多大能耐的形象,让我放松警惕,对吗?” “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故意接近我?!”沈知舟大吼着打断了她,“为了沈励?你不是说不爱他?那你为了什么?为了沈知行对不对?你为了他,才无限度容忍沈励,才故意接近我,对不对?” 最后三个字,沈知舟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宣告他的耐心耗尽。 时翘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没搞明白沈知行的事,也不敢贸然说系统的事。 她一声不吭,沉默抵抗的态度,让沈知舟更为生气,头脑发热,言行都不再受控制。 “时翘,你演得真好!能创办丰羽,能让沈励奔赴千里去见你,你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角色?是我自己傻,怪不了别人。” “沈知舟,你冷静点!” 沈知舟还是冷笑,“冷静了,好继续被你骗?如果你就是为了报复我,为了看我为你发疯失控,你赢了,时翘!我现在就是个疯子!” 他已经彻底失控了,“我他妈天塌下来都能顶住,就是没能顶住你。你怎么这么厉害呢?你要替沈励抢聚信是吗?给你,给你,全都给你!” “要看我发疯失控?我满足你,我爱你,时翘,我爱惨了你,爱到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他摁住她,冲她疯了似地吼,“看见我现在这么狼狈,看着我把尊严放地上让你踩,报复的快感是不是要把你湮灭了?” 他一通发泄,情绪已经崩到极致,忽然像脱了力一样,软绵绵垂下手,松开了她。 他抬眼,深深望着她,像是累极了,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时翘,你有没有心?” 时翘觉得心口一阵酸疼,像被谁捏了一把似的,她刚要开口,却见沈知舟身形在晃,呼吸也越发急促沉重。 沈知舟激动过后,也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立刻抬腿往外走,想要离开。已经足够狼狈了,不要再在她面前露出这样无能的一面,最后一点点尊严,咬牙也要维持住了。 可是他脚步发虚,短短几步走得跌跌撞撞,高大的身形看着摇摇欲坠。 时翘心头一紧,本能地就上前要扶他,却被他冷冷瞥了一眼。 “离我远点。” 四个字,像刀一样剜在了她心口上,让她疼得厉害,胸口酸涩憋闷,心脏紧缩。她只一怔神,保镖就出来挡住她了。 时翘被几个壮汉拦在了屋里,只能远远看着沈知舟一步一步往外走,他步伐虚浮,却走得毅然决然。 沈知舟走远,几个保镖也随即离开,这层楼瞬间被死寂笼罩,宁静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时翘突然脱力,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地上的纸片。几张纸,没有背了过去,有的被踩上脚印,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上面复印下来的一张照片。 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男人的合照。 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模样,微微有些胖,还带着红领巾,有些拘谨地笑着。是她。 而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眉目舒朗,笑得温和而优雅。是沈知行。 第93章 chapter93 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时翘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坐了好半天, 才渐渐回过神,但脑子里依旧是懵的。 她靠坐在玄关处,抬手捡起地上的纸张, 她一字字认真看, 每个字都认识,但好像每个字都无法进入脑子里。 太累了, 她需要休息。 时翘从床上醒来时, 天已经黑透,沈知舟不见踪影。她想给沈知舟打个电话,但好像又无从解释现在这一切。她爱玩闹,但并不是不理智的人,沈知舟发这么大的火, 不是撒撒娇就能哄好的, 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时翘想了会儿,躺在床上, 在黑暗环顾一圈, 让自己慢慢清醒。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种晕乎乎睡不醒的感觉。 那几张纸就在床头柜上,满是褶皱。 她拧了夜灯, 集中精力看纸上的内容。 内容倒是不难理解, 时翘还没被时家找到,还未回到A市时, 就已经认识沈知行了,那时候她才六年级。沈知行当年掌管聚信,自然会经常去信钢,同时也会大力支持青钢市的各种发展。 他当年资助了一批学生,那年刚好田刚生了场病, 田家情况非常困难,时翘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了沈知行的资助。 但他资助了近百名学生,为什么单独跟时翘合照这有点解释不通。 总之,纸张里呈现出来的内容就是沈知行资助过时翘,时翘对他非常感激甚至崇拜。 后来沈知行出事,外界都传是沈知舟设计害死了他。这几张纸里,打印下了当初时翘在青钢读书时的社交账号内容,虽然账号早就注销,连平台都倒闭了,但他们还是把这些东西挖出来了。 沈知行死后,时翘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些文章,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沈知舟的憎恨,并且要想办法替沈知报仇。 时翘看完所有打印内容,理清了来龙去脉。她为了给沈知行报仇,才逐渐去了解A市的情况,去偷偷打探沈知舟的情况,甚至在去A市前,就知道了沈知行唯一的儿子沈励,并且还在文章里写了些要帮沈励夺回聚信的言论。 沈知行是四年前去世的,那时候时翘读初中,难免会说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中二言论。她一直想着大学要去a市读,然后想办法替沈知行报仇。但这对当时的她来说,都是些遥远的事,而且很可能只是一些口头发泄。没想到两年后,她被时家找了回去,突然就有了报仇的条件。 初中生的中二言论,没人会当真,但当事情的走向越来越符合她的言论时,所有人都会一背冷汗。 时翘理清楚了沈知行的事,也明白了沈知舟为什么发火。但这件事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沈知行资助那么多学生,为什么偏偏跟她合影?而她即便是被资助对象,也不至于对沈知行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东西被刻意隐藏了,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时翘盯着被夜灯照亮的天花板,脑子里猛地闪现出一幅画面,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冲着她笑得很甜。 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要炸开一样,时翘反射性弹坐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惊恐地睁大眼,剧烈喘息着。 几乎是处于本能,她抓过手机打给了沈知舟。 无人接听,忙音在响,嘟嘟声被黑夜扩大绵延,让等待越发显得寂寞煎熬。 电话被挂断,黑夜恢复死寂。 时翘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给沈知舟拨了电话,她在一片寂静中看着黑了屏的手机,憋了一天的眼眶开始泛酸。 * 第二天时翘下楼时,苏雅琪一把就摘下了她的墨镜。 眼睛肿的像桃,整个人无精打采。 “哭了?”苏雅琪把墨镜还给她。 时翘接过来带上,直接往她车里钻,声音哑的不行,“赶紧去东山,明天要开学了。” 苏雅琪没再逗她,上车往东山开去。 眼睛肿成那样,晚上肯定没少哭。苏雅琪想想不忍心,但瞒着也不忍心,最后斟酌道:“那个,沈先生离开A市了,你知道吗?” 果然,窝在椅子上的时翘僵了一下,声音沙哑道:“是么?不知道。” 苏雅琪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我跟跟我说的,沈先生昨天下午离开的,说是身体不好,要暂时休养一段时间,除了随身带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去哪儿了。我哥说估计去国外度假散心去了。” 时翘没说话,依旧戴着墨镜,看不见神情,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指越缩越紧,手机边缘硌得指关节发疼。 她咬了咬牙,应了一声,“嗯。” 苏雅琪笑了,“你现在这模样,简直就是沈先生翻版。沉着脸,不说话,来来回回一两个字敷衍人。” 时翘心头像被谁扎了一下,刺疼。 她终于明白,原来这样是为了压住情绪,以免失控。她不说话,怕说多了,藏不住情绪,就会放任自己,然后耽误了要做的事情。 他也是这样压抑着自己吧? 时翘没说话,车内气氛沉闷。 苏雅琪降下车窗,点了根烟,“姐们儿你别这样,你那么会撩,你哄啊,你哄沈先生一哄一个准。现在这么死气沉沉的,我有点受不了了。” 时翘终于直起身,“沈知舟又不傻,哄的了的时候,是他愿意被哄,现在这事哄不了。”她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红灯了,踩刹车。” 到了东山,苏雅琪去停车,时翘等到门口,鬼使神差又给沈知舟打了个电话,这次没有忙音,直接是机械女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 时翘挂断,将手机放进包里,进了陵园。 她不知道见到沈知行的墓地能得到什么,但就是有一种要见见他的冲动。 已是夏末,天气依旧炎热,艳阳高照,笼在死气沉沉的陵园之上。并不是传统祭拜的日子,整个陵园除了偶尔出现的工作人员,几乎是一片空荡。 时翘站在沈知行的墓碑前,细细看着那张小照片,他的一生或平淡或波澜,是个流世传奇还是籍籍无名,最后都归于这方小小的土地。只有巴掌大的墓志铭片面而虚假地诉说他短暂的一生,只有方寸的照片留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时翘静静看着他,他在笑,温暖如春日。 头顶骄阳似火,晒得她头昏脑涨,脑子越发迷糊。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想解决,只是一时力不从心。 她觉得自己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脑子无法转动,只能被迫接受,接受那些奇怪的画面,接受那些从未发生过的事。 整个人像在黝黑的海面上沉浮,完全不由自主。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忽上忽下,头脑越来越晕,膝盖发软,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时翘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错过了开学。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内容乱七八糟,但又无比真实,她睡了一觉好像比没睡还累。 反正已经错过了开学,反正崇德的事都有沈知舟可以解决,她干脆不去了。 从陵园回来之后,她就每天拉着窗帘,窝在家里,吃外卖吃泡面,吃完就睡,睡醒了发呆,饿了又吃。她在家呆了几天,满屋的垃圾,但也没有沈知舟来教育她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一片黑暗,分不清晨昏,就像她的脑子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她每天给沈知舟打电话,听着机械女音告诉她联系不上,她也不挂,让声音一直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直到自己停下。 她除了定时定点给沈知舟打电话,任何人都不联系,任何人的电话都不接。 其实时翘并不是很难过,她知道沈知舟不是那种赌气的人,他分得清轻重,很快会冷静下来,很快会回来。 她现在更多的是混乱和麻木,整个脑子都是木的,除了莫名其妙跳进来的画面外,她几乎无法想任何事情。 时翘每天沉浸在黑暗中,已经忘了自己在屋里待了多久了,直到苏雅琪冲进来一把拉开了窗帘。 “你够了,时翘!”苏雅琪二话不说,抓着她的衣领把她往二楼拖,“沈知舟折腾,你也折腾,有意思吗?有话好好说,没话说就好聚好散,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力气很大,拖着时翘进了卫生间直接把她扔浴缸里,开了花洒往她头上淋,“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时翘被她拖来拖去,却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冷水兜头浇下的时候,脑子有一瞬清明。 苏雅琪还在大喊大叫,“你自己看看你像什么样了?屋子里一股味儿,你多久没洗澡了?洗澡!我带你出去吃饭!” 时翘窝在浴缸里,脑子有一瞬清晰,她抹了一把脸,抬头问:“你说什么?” 苏雅琪看时翘已经始终行尸走肉的状态了,没想到她还会说话,愣了愣,“带你去吃饭。” “上一句。”她仰着头看她,满脸的水,水流进眼中,又蛰又难受,她却眼都没眨。 苏雅琪被她这种癫狂的状态吓到了,“我、我说洗澡?” 时翘笑了,自然地接道:“难道你不抱我去浴缸?” “时翘!你到底怎么了?!”苏雅琪扔了花洒,一下跪在浴缸边,焦急地握住了她肩头。 时翘也发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她一时怔然,随即狠狠闭眼,用力甩甩头,“没事,你出去吧,我洗澡,我们出去吃饭。” 苏雅琪不放心,再三确认:“真没事?” “没事。”时翘睁开眼,勉强笑了一下,“我是那种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人?就是在黑暗里呆久了,脑子有点乱。我洗个澡,出去走走,清醒一下就行。” 苏雅琪被她赶了出去,但始终不放心,一直在浴室门口等着。她越想越不对劲,给顾闻景发了条信息。 她加入丰羽后,时翘就把她拉进了【一群有分量的人】这个群里。她很快跟大家打成一片,也摸清楚了,这一堆人里,顾闻景最为沉稳。 苏雅琪私聊他,简单说了一下时翘最近的情况。 顾闻景似乎一直在等,很快就回了。 顾闻景:【你安抚好她,我们在劝沈知舟,绝对没问题,很快就回来。另外,你注意翘翘的精神状况,必要的时候找精神科医生。】 精神科医生。 苏雅琪看着那几个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时翘也发现了自己精神状态有点问题。热水放好,她关了开关,没了水流声,整个浴室死一般寂静。 她泡在浴缸中,被温水包围,舒服地闭眼叹口气,整个都蒸得飘飘然的。她再睁开眼,浴室被蒸汽笼罩,视线朦胧中,看见了沈知舟推门进来。 他板着脸,脸色比任何时候都难看,但他走进来时,却动作轻缓地放下了一套公主裙。 时翘仰靠在浴缸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然后笑着开口,“沈先生,你要一起洗吗?” 自己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时翘一跳,她惊醒过来,再看看浴室,什么都没有,没有沈知舟,也没有公主裙。 她满身的冷汗融入了水中。 第94章 chapter94 时柔,我他妈杀了…… 时翘也想摆脱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她努力让自己清醒,洗了澡就跟苏雅琪一起出门吃饭去了。 苏雅琪带她吃饭的地方在闹市区,时翘可能是关在屋里太久了, 不习惯阳光, 一直眯着眼,到人多处时, 也显得有些不自在。 今天刚好是周末, 商场人多,但季辞提前帮她们约了位置,两人也不用等。 这是一家新开的烤鱼店,装修很有格调,看起来很贵, 其实价格实惠口味还很好, 所以人很多。 两人坐下点菜,鱼是现烤的, 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上菜。在等候时间, 服务员先给两人上了甜点。 耳边是喧嚣人声,呼吸间是辛辣火热,人间烟火热闹非凡。 但时翘却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与环境隔离开了, 她仍旧是木然的, 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甜品,偶尔机械地吃一口, 没有任何味道。 在一片嗡鸣喧嚣中,对桌的谈话却清晰落进她耳中。 “我听说这家店本来是先生的……” 时翘对“先生”这两个字格外敏感,戳甜品的动作立刻停下,循声看了过去。对桌是几个穿着职业装的姑娘,有的胸牌还没摘, 是聚信的员工,估计周末加班,晚餐偷个懒聚一聚。 时翘恍惚想起,原来聚信大楼就在这附近。 对桌几个姑娘还在聊天—— “真的假的?先生买个店面干什么?” “说是要弄一个烤串店。就夏天的时候,都装修好了,我听总裁办的说的,弄得很漂亮。不知道后来怎么不弄了,租出去了,才有了这间烤鱼店。” 有人笑了,“怎么可能,聚信多大产业,先生要开烤串店?总裁办那群人就是太闲了,现在每天瞎说。” 有人啧啧感叹,“可不就是么,先生快一个月没出现了,总裁办的确实太闲了。” “你们说先生还回来吗?我怎么觉得现在左总有点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豪门关系复杂,谁知啊,据说前几天左总去安董家了,不知道是不是拉董事会的票去了。” “你别瞎说!先生肯定要回来。”几人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讨论所谓左总。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低,倒是苏雅琪喊了起来—— “翘翘,你没事吧?” “没事啊。”时翘笑了笑,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舀了一勺甜品塞嘴里,却是咸的。 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吃过饭,苏雅琪提议在附近的公园走一圈,她还在想要怎么安抚时翘。但时翘除了吃饭时哭了一会儿,很快又是一副麻木的样子了,这种最棘手,有情绪不发泄,早晚出问题。 两人步行去附近的公园,时翘突然问:“是不是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季辞?” 看样子苏雅琪早知道有人跟着了,也没惊讶,平静道:“不是季辞,是沈励。” 时翘的神情终于有了点起伏,“他干什么?” “不知道,你没去学校,他也没去,这段时间一直在小区守着。刚开始我让他走,他也不说什么就走了,但很快又自己回来了。我看他好像也不想做什么,就懒得理他了。”苏雅琪顿了顿,有些感慨,“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消沉的都不像以前那个王八蛋了。” 时翘没说什么,继续默默往前走。 两人没走多久,却突然停了下来。 苏雅琪在心里暗骂晦气,这世界就真他妈小,快一个月不出门,出门就遇上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迎面走来的时柔珠光宝气,明艳动人,将萎靡不振的时翘衬托的越发沧桑颓唐。 时柔拎着小包走来过来,对着两人浅浅一笑,“挺巧。妹妹,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回家住住,养养身体?” 时柔现在浑身上下不仅透露着成熟女人才有的圆滑风情,更透着挡也挡不住的,胜利者的得意。 苏雅琪咬牙,原来不是运气不好,是晦气自己找上门来的,她就故意来看时翘落魄的。 时翘身心俱疲,根本不想理她,“你让开。” “怎么了?”时柔关心询问,“被沈先生抛弃了,现在连底气都不足了?话都不敢大声说了?” 她微笑着说完,瞬间改了关心的嘴脸,一张脸因愤怒变得扭曲,对着时翘咬牙切齿,“时翘,你也有今天!难过吗?是不是心痛到快要死了?我曾经尝过的滋味,你也尝到了,我太高兴了。但还不够,远远不够,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才会真的高兴。沈知舟已经不要你了,你活着干什么?看见那边的湖了吗?跳下去吧,去死吧!” 苏雅琪火气上头,“时柔,你他妈——卧槽,翘翘!” 她话没说话,时翘已经冲过去,一把抓住时柔的衣领将她直接拽倒在地。 她动作很快,直接对着倒在地上的时柔又踢又踹,时柔不断尖叫—— “时翘,你是不是疯了!你住手!” “我他妈就是疯了!”时翘一下子跨坐在她身上,对着她的头一顿拳打脚踢,“是不是你!那些东西是不是你给沈知舟的!我他妈杀了你!” 时翘吼着,顺手就抄起了花坛里的一块破砖砸了过去! 时柔一声惨叫,唤醒了苏雅琪,也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场面一时喧闹起来。时翘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抓着砖头继续往下砸,却被人在半空抓住。 沈励腿上留下病根,这段时间经常站立,导致腿疾复发,走路不太方便。他拼了命赶过来,也只来得及阻止她第二次砸时柔。 时柔额角鲜血直流,血迹沾了满脸,恐怖狰狞。她惨叫哭喊,闹市区一时沸腾。 沈励腿上留了毛病,但力气不小,一把就将时翘抱了起来,对着她怒喊:“你为了她,做一辈子牢,值得吗?她配吗?” 时柔躺在地上,满脸鲜血,又疼又怕,却听见了沈励这句话,顿时心寒万分,连疼痛都顾不上了。 “沈励!你还是不是人?这段日子,你每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是谁天天陪着你?”时柔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你一听说她没去上学,就天天去小区守着,那我呢?你想过我吗?我日日夜夜陪着你,最后你就这么抛下我?在你眼里,我连被她打都不配?” 沈励似乎有一瞬动容,“先叫救护车。” “不!我要先报警!我要告她,让她坐牢,让她死在牢里!” “时柔,你够了!” “我够了?”时柔满脸是血的对着两人笑,模样扭曲骇人,“沈励,你既然这么心疼她,那我要告诉她一件事。”她说着,转向时翘,目光森寒地看着她,“妹妹,你猜你那些秘密是谁抖出来的?是沈励啊,是他找人查的,也是他告诉我的,我只是转告给了沈先生。沈先生一直被你们俩蒙在鼓里,挺可怜的,也该有知情权。” 沈励明显怔了一下,抱着时翘的动作都僵了。 时柔还在煽风点火,“时翘,是沈励害你跟沈先生分开的,你居然还天天跟他腻在一起,你说沈先生知道了该多难过?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沈先生的感受,就像我们查到的那样,你只是为了报仇?” 时翘一直死死抓着砖块,整个人都在抖,却始终说不出话。 “你闭嘴!”沈励已逐渐回神,阴森森看着时柔,“时柔,你跟左堂的事,如果不想惹麻烦,就适可而止。” 时柔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那里,完全没有刚才张狂的模样,她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你做过的事,你心里不清楚?所以别再说什么配不配的问题了。” 时柔愣愣看着他,没了反应,他知道了,什么都知道。最不堪的一面,最不想告人的一面,他其实全知道。 那她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为了保住那个早就支离破碎,各怀鬼胎的家? 值吗?不值!时商不值得她这么做,时母也不值得。 她牺牲一切,不为时家,只为了维持一个光鲜亮丽的外表。然而她努力维持的这个外表其实早被戳破,底下的肮脏不堪也早呈现在了人前。 呈现沈励面前。 额角的疼痛好像后知后觉地传来,疼的她开始哭,撕心裂肺的哭。她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叫,血和泪混了一脸,吓得围观人群不敢靠近。 那一晚,时柔和时翘都被送进了医院。 除了时柔额上的伤以外,两人的精神状况似乎都有问题。 时柔经过鉴定,直接被送去了市立第三精神病医院。而时翘,根据苏雅琪和顾闻景口述,确实有异常,但各种鉴定检测下来,并没有大问题,最后医院开具了轻度抑郁证明,让她休学养病。 至于她打伤时柔的事,时家愿意接受庭外和解,赔了一笔钱,这事算是了了。 而时柔这辈子大概都要在医院度过了。 时翘有时候想问问时家父母,怎么这么轻易就和解,到底有没有把时柔当女儿。后来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时家已经靠时柔搭上了左堂,所以才能一直留在A市,而时柔的使命已经完成,左堂不想她出来说话,免得破坏自己的家庭,时家自然不会管她了。 事情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地方,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但时翘已经无法细想了,因为她开始进入一段无比混乱、虚幻的生活。 第95章 chapter95 多狠的角色,回家…… 时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精神状况, 但她个人意志力很强,也希望能尽快摆脱这种状态。所以从医院回来后,一直规规矩矩遵医嘱开始吃各种药片。 药物导致她每天浑浑噩噩, 就像活在梦境里一样, 不知晨昏不知春秋。 但是有一点好转,那些在她脑中闪现的画面开始清晰, 不会再忽然出现忽然消失, 让她头晕脑胀。 在她停药的时候,思维和逻辑也逐渐变得清晰,也开始找顾闻景聊天。 她第一次主动找顾闻景聊天时,小区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了。 时翘:【四个月了,沈知舟还不打算回来?你不是保证很快吗?】 顾闻景:【大概还没消化吧, 毕竟他跟沈知行的事太复杂了, 因为沈知行,他众叛亲离, 好不容易遇上你, 以为自己遇到真爱了,谁知道是这个结果。】 时翘:【你问问沈知舟,难道我不是他真爱?他敢说不是, 我立马去街上拉个男人结婚去。】 顾闻景看着这语气, 笑了,看来小丫头是真的恢复了。 他把手机递给一边的沈某人看, 一张脸板了四个月的人,脸色终于有了点松动。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时翘会出这么大的问题,时翘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她就是没看出来,就是病了, 这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沈知舟当时后悔的只想回去,却被一次次拦下。 他们不停劝他:“已经走到这步了,不想让她遭罪她也遭罪了,你现在回去,功亏一篑,她的罪就白受了。而且你要相信她,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如果你真的回去了,她知道你因为她而失败,她会不会有负罪感?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 除了劝解,还不时动用武力把他关起来。 在最难的那段时间里,不仅仅是时翘活在浑浑噩噩中,沈知舟基本跟她相同状态,甚至连床都下不来了。 好在,小丫头熬过来了,所有的阴霾都将随之散去,所有沉重都会就此放下。 太不容易了。 顾闻景看着床上又瘦了一圈的沈知舟,长长叹口气,“我妹子不容易啊,还是让她别等你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知舟一枕头捂住了,差点没捂死。 那边,时翘的信息又来了。 时翘:【景哥,就算最开始是我有目的接近,难道后面的爱就不值得信任了?而且一直以来,我根本没有伤害过他。他是不是一点都不相信我?】 顾闻景挠头,这题他不会啊。 还没斟酌好句子,手上一空,手机被沈狗拿走。 沈知舟皱眉盯着手机,开始回复。 顾闻景:【他不是不相信你,他只是不自信,大概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你的爱,所以患得患失。】 时翘:【帮我告诉他,他很配,绝配顶配天下第一配。】 沈知舟拿着手机,自己闷着脸笑了起来。 A市下起今冬第一场雪时,时翘不再做恶梦了,脑子里也不再出现奇奇怪怪的画面,因为那些画面根植于脑海中,稳固而不可磨灭,成为了她的记忆。 从头到尾她就是时翘,真正的时翘。 上一世,她为了沈知行接近沈知舟,最后又因为沈励,害死了沈知舟。那场幼稚的自我策划的绑架案,要了沈知舟的命。等失去沈知舟后,她才追悔莫及,开始陷入混乱,疯狂报复曾经伤害过她和沈知舟的人,最后被烈火焚烧而死。 死前,她在灼烧的巨大疼痛中想,如果有来世,如果她有不一样的童年,放下执念,事情会不会有别的可能?她要重新做人,为自己活一次,忘了A市的一切,包括沈知舟。她要像白纸一样,再来一次。 她再来一次,忘了A市的一切,却独独留下了后期沈知舟给她养成的骄纵毛病,让她打从心里就觉得自己是个公主。无论外表如何,都不自卑,不怯懦,从骨子里透着自信,无惧他人言论,只注重自身成长。 沈知舟啊,一直把她当公主捧在手上,她却害死了他。 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了,面对她的爱时,沈知舟那种根植于心底,无法克服的不自信来自于哪里了。还有他那种病态的收集她用品的习惯,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他对她的求而不得让他压抑,只能将情绪转嫁到物品上。 时翘的思维越来越清晰,这些细节告诉她,沈知舟也回来了,从最开始,他愿意让她留在医院到八点开始,就不是在利用她,他在自我挣扎。 重来一次,他想逃离她,但见到她惨兮兮的模样,最终没狠下心。 这天,她觉得所有事都捋顺了,又给沈知舟打了电话,照样是关机。 不过时翘最近的关注点已经不在沈知舟身上了,聚信似乎风雨飘摇,外界还没有什么风声,但苏家跟沈家交好,有不少内部消息。 据苏雅琪透露,聚信大概要改姓了。 沈知舟因为感情的事一蹶不振,行为幼稚不负责任,已经失去董事会各董事的信任。即便有沈家在背后支持,他这种为感情而放弃事业的莽撞做法也很难让人再信服。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一冲动,就出卖集团呢? 在此期间,左堂开始在公司活跃,甚至频繁出入各董事的豪宅。沈家基本完了,沈励腿疾去国外治疗,据说不打算回来了,就算他回来,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撑起聚信。沈老爷子年事以高,更不可能再撑起聚信。 而左琼,一直与沈知舟关系不好,并且精神状况不佳,更无法经营集团。 所以,聚信这个凝聚了沈家三代心血的商业帝国,可能很快要改姓“左”了。 苏雅琪在说这些消息时,唾沫横飞,又气又感叹。 她狠狠吸一口烟,“翘翘啊,你快去哄哄沈先生吧,也算是商界传奇了,落得这么狼狈,你也不忍心吧。” 时翘莫名其妙地看她,“不用管他,一会儿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天,你这么狠心?难道因为他不是聚信总裁了,你就不爱他了?堂堂聚信活阎王沈知舟,还没你晚饭吃什么重要?” “那肯定没有,他要是回来了,我还得找他算账。” “你是不是气疯了?今天的药吃了吗?”苏雅琪开始东翻西找要给她找药,“左堂上位了,指不准要把时柔接出来,到时候能气死你。” “不会。时柔不会出来了,她不爱任何人,她只爱光鲜亮丽的自己。现在她觉得自己不配被爱了,她不会出院的。” 苏雅琪回头看她,“你可真冷静,你不管她,那你也得管管沈先生啊,就算生意上帮不上忙,关心关心也好啊。咱们还有个丰羽,也许还能东山再起。” 时翘忍不住笑了,“我管他干什么,他现在指不定多高兴呢。奇哥,你们家跟沈家关系不错,你就说凭你对沈知舟的了解,他是那种能为了感情什么都不管的人?” “不像那种人。”苏雅想了想,“但是他对你用情深,而且沈知行的事也是他的心魔,他最爱的人触了他的逆鳞背叛了他,是个人都受不了吧,而且他本身有情绪病,失控也是很正常的。” “惊恐发作最多十几二十分钟,他能发作半年啊?踩了电门了,抖的停不下来?” “所、所以……” “假的。他那么死要面子,跟我吵架,带着一堆保镖让人看热闹?他是怕打不过我?” “?” “他就是故意要让人知道他为情所伤,并且最好当众惊恐发作晕倒,让人觉得他不行了最好!” 时翘越说越咬牙切齿,“狗东西,为了聚信,连我们的感情都利用了,回来我必须好好收拾他一顿,是我太惯着他了吧!” 苏雅琪:“……你们俩口子牛逼。但是左堂他……” “我不知道他要怎么弄,但是你放心,聚信它必须姓沈。晚上吃麻辣烫吗?我好久没吃了,等沈狗回来,又不准我吃了。” 苏雅琪放心了点,但又开始不明白了,“你既然知道是假的,你闹那出要死要活上医院的,是干什么呀?” 这个问题有点棘手,时翘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估计沈知舟设计的时候,也没料到她这里会有这么一个变故,谁也无法提前预料到这件事。沈知舟露给她的破绽很多,就是想暗示她是假的,让她接下来配合。但她那时候被沈知行的事刺激了记忆,脑子不好用了,现在清醒了才回过味。 时翘想了想,扯了个借口,“我不是得配合沈知舟演戏吗?左堂又不是傻子,肯定也会派人注意我这边的情况,我不演得像点,他也不敢放心造反。” “你!你!你演的?!”苏雅琪气得眼都瞪起来了,“那你他妈的演技挺好啊!牛逼啊!” 时翘起身想跑,却被苏雅琪一把摁倒,她使劲蹂、躏她的头发,“你下次再给我演一个试试!你他妈快吓死我了!我草你大爷的,时翘,老子认识了你真是遭了罪了。你他妈下次再这么吓唬我,我他妈跟你没完!” 她骂着骂着,居然哭了起来。 “哎呦,宝贝,你哭什么?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能跟你比?你跟沈知舟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冷血!”她边哭边骂,又忍不住关心,“那你现在不演了,不怕左堂那犊子发现?” “不演了,沈知舟应该快收网了。” 今年是罕见的寒冬,位于北方的A市笼罩在一片风霜之中,整座城市都透出一种萧瑟之感。 好在年关将近,喜气也逐渐蔓延至城市的各个角落。今年好像同往年也没什么不一样,除了冷点,大家还是忙忙碌碌,还是按部就班地筹备新年。 二十四,扫房日。 就在这个准备迎接新年的,平平无奇的日子里,A市出现了一条爆、炸性新闻。新闻像是一颗炸、弹落在了祥和的年关时节,一下子整个A市都炸开了锅,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聚信高管涉嫌参与特大国际走、私案,已依法追捕归案。 这个案件牵连甚广,人物关系错综复杂,时翘都没心情理顺它。总之左堂、时商都被逮捕归案了。而宋雅,潜逃出国,正在追捕中。 左堂是玩儿完了,但拔出萝卜带出泥,聚信里不少高管也牵连在内,聚信恐怕也要元气大伤。 对此,苏雅琪的评价是,“沈先生是个狠人,自损八百,也要摁死对手。” 时翘的评价是,“损八百就算了,还利用我们的感情,这事没完。” 苏雅琪感叹:“多狠的角色,回到家都得挨媳妇儿骂。” 第96章 chapter96 新年礼物:少女的…… 大年三十, 清早就下起了雪,世界宁静又祥和。 走私案还在紧锣密鼓地调查,牵连甚广, 一年半载估计都结不了案, 但在时翘这里,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她一早冒着雪, 带着前一天买的食材, 搬去了沈知舟的别墅。上次老爷子送东西装饰房间,沈知舟给她录了人脸识别。 下人都放假回家了,但别墅定期打扫维护,一切用具干净如新。 时翘拎着几个购物袋,踏进大厅, 停在了那里, 她仰头望着穹顶,目光一寸寸下移, 看向壁纸、壁灯、走廊、廊住、地毯、房门…… 每一处都熟悉又陌生, 恍如隔世。 她曾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段混乱不堪又养尊处优的生活,被沈知舟的爱和恨裹挟, 身不由己, 推着大家一起走向了深渊。 她被仇恨和自卑操控,忘了感受真诚, 只是试图以对抗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跟自己对抗,跟沈知舟对抗,跟沈励对抗,跟沈知行对抗,跟世界对抗。 她想要证明她是对的, 却错得一塌糊涂,她力图在角斗中胜过时柔,最后却一败涂地。 时翘想,如果以前不那么偏执,也许结果不一样。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向前的才是最好的,即使缓慢仍值得期待。 时翘重重呼了口气,随即恢复了元气,拎着一兜子食材去了厨房。 对南方人来说,包饺子简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时翘满手面粉,匪夷所思地看着手机里教包饺子的视频,和面已经费了老鼻子劲。原本打算和一点,够两人吃就行,结果一会儿稀一会儿干,最后和出一大盆,估计整个沈家的人来吃,都吃不完。 时翘看着满盆面,自我安慰地点头,“饺子嘛,就得从三十吃到十五,刚好。” 手机里,主播在解说:“饺子皮自己擀的才好吃,记住,皮儿要外边儿薄中间儿厚……” 时翘:嗯,明白,简单,中间厚。 她拿起擀面杖,蓄势待发。 一抬头,哎呀,我去,怎么就擀完了?怎么就中间厚了? 主播又擀了一张,就像点亮了无影手技能,满屏幕的擀面杖乱飞,然后就好了。 “几秒一张,我算速度慢的。我们家我妈擀,我技术不到位,大家凑合着看。” 时翘:……大过年的,真不想讲脏话。 时翘费了好大劲,额头都出汗了,才擀出一张奇形怪状巴掌大的面皮,什么内厚外薄顾不上了,能擀出来就功德圆满。 接下来包饺子环节,情况有所改观,因为时翘基本已经自我放弃了。 好看不好看就别强求了,反正不露馅就行。 在时翘的构思中,她包了一盘盘饺子,锅里热水咕嘟沸腾,白色蒸汽温暖缭绕,一起等待着沈先生的归来。 这幅温馨的画面,不仅要让沈先生感动,还要让他内疚,这么温暖的一个时翘,他居然好意思利用?在感化下,放弃抵抗,心甘情愿受死。 但是现实跟想象差距过大,眼前的场景不仅不温馨,还混乱的宛如战争前线。 锅碗瓢盆都很有自己的思想,完全不受她的操控,满地鸡零狗碎。 但时翘没时间管,因为她折腾出了一身汗,也就包出了六个饺子,孤零零在那儿,立的立躺的躺,格外寒酸。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时,时翘正跟第七个饺子较劲。擀面杖原本就不听使唤,在听到声音后,直接压她手指上了。 厨房推拉门被刷一下拉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闯入视野。 时翘当机立断,竖起擀面杖指向他,板着脸沉声道:“站那儿别动。” 沈知舟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愕。 时翘抬眼看他,依旧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但瘦了一些,显得有些疲惫,尤其是眼里隐隐的不安,与强势的外表形成对比,更让人心疼。 一大堆逼问吓唬他的话,好像都说不出来了。只想把他抱在怀里,跟他说,都过去了啊,现在起,我们一起向前看。 时翘感叹,半年不见,怎么更帅了。 她差点要忍不住扑他身上去。 沈知舟定定看了她片刻,叫她:“翘翘……” 估计着急过来,连水都没顾上喝,他声音发干,低低的薄薄的。像秋季干黄的梧桐叶,很脆,一捏就要碎。 时翘从美色中回过神,一手撑在料理台上,一手握着擀面杖敲了敲,大有刑讯逼问的架势。 她扬眉,“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沈知舟躲开她直视的目光,舔了一下微干的唇,“我不在意沈知行的事,都过去了。” 时翘眉毛一拧,“我想听的是这个?” 沈知舟有点疑惑,这件事里很多没解释的地方,他真不知道她想听什么,但坦白交代总是没错的。 “左堂的事,准备很久了,从四月份开始的。当初我……” 时翘用擀面杖敲了一下料理台,咚一声响,截断了他的话,“沈先生,你觉得我想听这个?” 沈知舟没辙了,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也不肯放弃。被晾了半年,他知道她很生气,但不知道怎么哄,他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她消气。 他站在那里,也不敢靠近,但也不肯离开,就抿紧嘴唇死死看着他,模样格外固执。 时翘神情松散地往料理台上靠了靠,歪着头看门口的男人,然后笑了起来,“你难道不应该说,宝宝,我好想你?” 沈知舟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时翘还在笑,灿若朝阳,娇声催促他,“说呀。” 沈知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声不吭,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直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他动作急切,力道很大,撞得时翘弯了一下腰,小腹硌在料理台上。 忍不住埋怨他,“你轻点,撞疼我了!” 沈知舟没应声,脸埋在她肩窝,纠缠她冰凉带香气的发丝,小狗似地用力吸气。 “宝宝,我好想你。” 他声音有些闷有些抖,灼热的气息激得时翘浑身发麻,腰都开始软了。 沈知舟一手向下,大手护住她小腹,免得再被桌台硌疼。 他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衣料传来,时翘觉得小腹都开始发热,根本站不稳了。 她侧头,一双眼水汽蒙蒙地看他,“沈、沈知舟,我腿软……” 她话没说话,沈知舟顺势吻住了她。 两人在料理台前相拥而立,抵死缠绵。 时翘意乱情迷,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沈知舟抱着坐在了料理台上,两人沾了满身面粉,却谁也不舍得松开彼此。 沈知舟终于松开她的唇瓣,开始往下。 时翘有些难耐地扬起下颌,身体也随着他的力道往后仰。 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沈知舟后背一下,气喘吁吁道:“你起、起来呀,要、要压到我的饺子了……” “没关系,”他声音低沉含混,裹着烫人情、欲,“一会儿我来包。” 时翘用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他的头,“你去洗澡啊,是不是抽烟了?好臭……” 他回到A市,第一时间就去了公寓,空荡荡的房子让他心头的焦躁难以控制,路上就抽了两支烟。 被嫌弃的沈先生终于肯从她身上抬起头了,两人对望着喘息。 差不多要适可而止了,再继续下去,沈先生觉得自己也就不当人了。 他定定看她一会儿,没说话,俯身撑在桌台上,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开。 “去哪儿?” “洗澡。”他声音还有些喑哑,格外磁性撩人。 “我也要去,可是我腿软了。” 沈知舟认命地走回来,他已经知道了,这就是要公主抱。 他弯腰抱起她。 时翘笑:“训练有素啊沈先生。” 沈知舟没说话,低头抿着唇笑,被情欲灼亮的黑眸里星芒万千。 沈知舟将她抱到了浴室放下,自己则转身,边往外走边拽开领带,这一通折腾,他早躁得不行了。 他无奈地往下看一眼,默默叹气,早晚憋死。 刚走到门口,身后响起了小姑娘软软的声音—— “沈先生,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停下来,回身看她。 时翘站在浴缸前,没有转身,只是侧着头看他,一双眼水汪汪直勾勾的。沈知舟憋得更厉害了。 “什么东西?”他声音发哑,不得不咳了咳清嗓子。 “礼物,新年礼物。” “什么礼物?”沈知舟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疑似礼物的东西。 “少女的献祭,”她一字一字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勾人,“要吗?” 沈知舟:!!!!! 他没说话,抿着唇僵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看着像是冷淡,但脖颈的粉红已经蔓延到了耳尖。 就像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中,脑子都懵的。 在他愣神的片刻时间,时翘已经脱掉了单款居家服,露出了白皙无暇的肌肤。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线条起伏有度引人遐想的白皙背脊,皮肤光滑细腻,他的目光在上面似乎都挺不住,一路往下滑,最终停在了腰窝处。 维纳斯的酒窝,人体性感之眼。 他的目光黏在那里,除了性感以外,更让他情绪翻涌的是时翘腰窝上方有枚纹身,一个花体的“z”。 它是无声的宣誓:从此,我将属于你。 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抵抗心上人的这种宣誓,这是全身心的献祭。 沈知舟的目光越来越沉,血液沸腾,鼻腔开始发热。 时翘还回首看他,“要么?” 沈知舟脑子轰一声炸了。 时翘见他半天没反应,转过身,完全坦诚相见了,“沈先生,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沈先生思维混乱,颅内飚脏话。 操,什么不爱了,现在爱到沸腾,血液翻滚,就差爆体而亡。 然后,他听见小姑娘软软的抱怨:“你以前都会抱我去浴缸,给我准备牛奶味的沐浴露,帮我整理好衣服,还要准备水果……” 沈知舟震惊地看她,“你说什么?” 时翘一步步走过去,双臂环住他脖子,晶亮的眼认真看着他,“沈知舟,我回来了,为了你。还有,上一次忘了告诉你,我爱你,最爱你。” 两人对视,眼眶逐渐泛红。真好,还能再来一次,他能听见她说我爱你。 沈知舟弯下腰,猛地将她抱起,“我抱你洗澡。” 他声音喑哑,裹着火,灼得她皮肤发烫发紧,整颗心也是滚烫的。 他将她缓缓放进了满是牛奶浴水的浴缸中,然后自己也跨了进去,狭窄的浴缸让两人紧密相贴。 一时间,浴室里水声四起,哗啦啦掩盖了满室春色。 浴室里除了被碰撞的哗啦啦作响的水声,细听,还有低低的,几不可查的呜咽。这声音被堵在嘴里,裹在喉间,像哭,又像小猫在叫,弄得人心里发痒。 不管灵魂怎么样,这身体还是第一次,时翘做好了准备,但还是疼得直接啃了沈知舟两口,压印都在肩膀上。 完事后,沈知舟像以往一样,细细替她擦干身体,替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时翘就坐在那里,像个漂亮的芭比娃娃,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沈知舟照顾她。 以前她是不愿意跟他说话的,现在却不一样,现在的芭比注入了鲜活的灵魂。 沈知舟一边擦,她一边捣乱。 她伸出手指戳他肌肉坚硬的胳膊,甚至故意的要戳在牙印上,让他再疼点。 沈知舟没吭声,一点点擦拭着,由着她捣乱,目光却在她身上流连。一身白皙细嫩的肌肤,除了那枚“Z”标志以外,又被印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红紫色的标记。 都是他的杰作。 是不是太粗鲁了。 他手指下意识摸了摸一枚小草莓。 时翘可算找到发泄口了,嘀嘀咕咕抱怨他,“都是你的错,你是狗吗?都怪你!” “嗯,怪我。”他嘴上应着,眼还盯着小草莓。 她生气:“你看你弄的,还是个人吗?三天不准碰我,我要养养。” “好,养养。” 她在他面前格外骄纵,简直不讲道理了,但他十分受用。每每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宣示他属于她一般,他都忍不住想要躲起来笑。 她之所以敢肆无忌惮,是因为知道彼此够爱。 两人休息半天,是真的饿了。大年三十,饥肠辘辘地瞎折腾半天,按沈先生的话来说,就是真不像话! 时翘对饺子真的一筹莫展,沈知舟自然承担了这个任务。 厨房里宛如战后灾区,战线绵延了一整个厨房,沈先生只感叹这房子小了,不够她施展。 时翘和的面也很糟糕,里面全是疙瘩块儿,沈知舟默默重新和面。 时翘穿着沈知舟的大衬衣,光着两条腿在一边溜达捣乱。她本还想逗沈知舟,但腿实在酸,干脆走到中岛处,手一撑坐了上去。 这别墅一年多没人住了,虽然有人定期打理,但却没有食物。吃的东西,都是她早上带过的。时翘有些饿,从果篮里拿了一个沈知舟刚洗好的苹果啃。 她坐在那里啃苹果,欣赏总裁干活,两条雪白笔直的小腿晃啊晃的。 下一瞬,沈知舟走过来,用胳膊夹着她,把她从中岛上抱了下来。他手上全是面粉,不敢碰她。 “干什么!” “凉。” 他只说了一个字,转身出了厨房,一会儿用手腕推着一张带轮办公椅进来了,“坐这儿。” 虽然有暖气,但大理石台面确实很凉,她又只穿了件衬衣。 时翘得意洋洋地坐进椅子里,抬起一条腿,用脚尖蹭沈知舟的西装裤,“沈先生,你怎么这么好呀。” 沈知舟和着面,侧头看她的腿,慢条斯理道:“脚丫子不想要了?” 时翘撇嘴。 接着,又听见某正经人补充了一句,“你要想好好吃饭,就别碰我了。” 时翘:……你有点放肆了。 时翘被暗暗威胁,也收敛了一些,双腿收回椅子上,蜷在上面,问:“左堂的事,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挺久了,前两年吧……” 两人难得的安安分分聊了起来,雪已经停了,屋外万物静谧,屋内满室温馨。 沈知舟慢慢和面,慢慢跟她说话,一切都很慢,又逐步向前,平静祥和的,让她有种要到白头的错觉。 沈知舟一直对左堂有戒心,不过他也没抓到把柄,而且左堂可能有些怕他,也没有太出格的举动。直到后来,跨年夜,沈知舟为了替时翘撑腰,要把时家整垮。 时翘回想起了这件事,调侃:“沈先生,你这也不行啊,说好三个月,他们还在呢。” 沈知舟侧头,阴沉沉看她一眼,时翘再不敢瞎扯。 “所以,肯定有人在背后帮他们……” “因为时柔搭上了左堂,所以才帮了时家?” 沈知舟勾起唇,讥讽地笑了笑,“你把左堂当成什么人了?他可不是为了女人就可以出手帮忙的人。他不缺女人,比时柔漂亮懂事的,多的是。肯帮时家,必然是看上了时家什么东西。” “那你会为了女人出手帮忙吗?” 沈知舟不说话。 “为了我呢?” “会。” “啊,”时翘故意拖长了音,“沈先生,这样看来,你是个昏君啊。” “时翘。”他警告般叫她名字。 时翘一点不怕,得寸进尺,“你肯为女人出手,是因为你很缺女人?” 沈知舟咬牙:“我缺你!” 时翘在椅子上笑得缩成一团,沈知舟黑着脸要打人了。 “我错了,你继续。”时翘赶紧认怂。 “然后我就找人调查了一下时商……” 时家那会儿基本被沈知舟逼得山穷水尽了,左堂能看上他什么呢?原来时商早年在边境倒腾皮草,手里有不少走私的路子,这些年洗白了,不干这些事了,但当年的兄弟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关系还是很铁。 左堂能看重的,也只有这点了。他可能有这个心,但没没这个行动。 沈知舟知道他觊觎聚信,左堂年纪不小了,再得不到聚信,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他应该很心急了。如果神沈知舟出了什么事,他肯定要急不可耐地往上爬,人一着急,就容易出错。他要往上爬,需要大量活动资金,他很可能会放手一搏,铤而走险。 时翘大吸一口气,“沈知舟,你这是钓鱼执法!” 沈知舟看她一眼,不疾不徐解释,“我知道他想要聚信,但从来没打算设计他,因为他对我造不成威胁,由着他蹦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我收到了时柔寄的信,就是那几张纸。”他顿了顿,走到时翘面前,俯身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居高临下看她,“他可以挑衅我,但他不应该找人刺激你。” 所以不能留着他了。 沈知舟就在收到信件后,短短两小时内设计好一切,然后等着左堂心急出错撞进他的网里。 沈知舟说完,又直起身,垂下眼没看她,“昨天刑讯人员通知我,据左堂口供,我父亲最后是被他气死的。” 外界一直传言,沈宿是被沈知舟气死的。当初确实是他不肯回聚信,跟沈宿吵了一架出国了,沈宿心脏不好,他走后没多久,沈宿就倒下了。当时情况很紧急,但最后也脱离了生命危险。据左堂口供,是他在沈宿重病卧床期间,找人做了沈知舟跟宋雅的假床照,拿去刺激沈宿,沈宿气得再次犯病,在他眼皮子底下咽了气。 他从很早之前,就想要得到聚信。 沈知舟慢慢说着,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最后,他补充:“不管怎么说,是我给了他害死我爸的机会。” 他面无表情的走回料理台,又开始揉面。 时翘站起来,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事。” 对这些事他早就坦然了,但她的心疼让他愉悦。沈知舟低低笑了声,背脊在抖,“嗯。你别捣乱了,乖乖坐着去。” “不,”她靠在他背上说话,“我要看着你包饺子。” 沈知舟没再说话,挂着个时翘,手脚麻利地干活。 “沈先生,你居然还会做饭!” “我在国外的时候,我爸气坏了,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卡全都冻结了,我不自己做饭,怎么办?” 时翘想起了什么,搂着他的腰笑起来,“爷爷说你以前很野?” 沈知舟顿了顿,大言不惭,“没,我一直比较温柔。” 时翘:……您可真不知道要脸。 时翘一直在笑,身体不自主地抖,在他背上蹭来蹭去,搂着腰的手也随着乱动。 沈知舟拧了拧眉,“别乱动,痒。” 时翘不敢乱动,探出半个头,在那儿看他擀皮。 “沈先生,什么是中间厚边上薄?”她想起视频里的解说,忍不住问。 沈知舟压了压小面团,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擀面杖,然后又点了无影手技能,一手转面皮一手滚动擀面杖,片刻,一张面皮就出来了。 时翘:…… 她看得清楚点了,他们很吊,那面皮边擀还边能转动,跟变魔术似的。 “这样,中间厚,不容易破。” 时翘观察了一下,饺子皮被擀得像个薄飞碟似的,两边薄薄的,中间隆起一小块。 时翘感到惊奇,再去看沈知舟,他修长的手指翻动,一片片饺子皮就出来了。 他手指干净修长,很漂亮,动起来的时候更加吸引人,擀皮都优雅地跟弹钢琴似的。 她忍不住表扬,“沈先生,你的手指好厉害。” 很普通一句话,不知道又触到他那根神经了。沈知舟停了下来,侧头似笑非笑地看她,“你说什么?” 时翘居然秒懂,惊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色?” 沈知舟笑了出来,满是面粉的手遮住她的眼,胳膊一夹,转身又把她架到料理台上了。 时翘就穿了件宽大的衬衣,被捂住眼,一时没有安全感,光洁的两条腿就下意识缠上他的腰。 沈知舟又低笑了一声,时翘瞬间面红耳赤。 她用手抵住他胸膛,“你先包饺子啊,先让我吃饭,我饿了。” 沈知舟欺身上去,凑在她耳边,就说了三个字,“我也饿。” 然后就低头吻了上去。 时翘还想抵抗,但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只能攀着他的肩,任由他拿捏了。 时翘在迷迷糊糊中,残存的理智还在想,不是说好三天不准碰了?答应得爽快着呢,现在掰我腿是什么情况? 或许这就是奸商吧,嘴上答应的跟做的不是一回事。时翘默默想,下次要签合同才行。 身为北方人的沈先生,原本非常会包饺子,但今天情况特殊,谁也没包成饺子。大过年的,一人就吃了三个奇形怪状的饺子。 但沈先生吃饱了,简直是饕足。这“年夜饭”非常美味,让人满足,是沈先生这小半辈子里过得最美妙的一个年。 时翘就没有那么高兴了,被沈先生摁着“吃年夜饭”,又摁着“吃宵夜”。最后午夜又把她弄醒,说现在不允许放炮了,但自己是个守旧的人,该有的仪式不能免,所以……放了炮。 时翘:你守旧你大爷!臭流氓! 时翘被他折腾得累坏了,忍不住小声嘀咕,“沈先生,你年纪不小了,你注意一点好不好?又不是精力旺盛的小男生了。” 这话让沈知舟不高兴,他才二十六,正是旺盛的时候。他要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的旺盛,他翻身,再次摁住了时翘。 时翘只差一脚把他踹下床了。 分居,明天就分居! 第97章 chapter97 正文完 按习俗, 大年三十该去看看沈知行的。 但沈知舟最近很忙很忙,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窝在小别墅里几天都没出门。 他还好, 只是没出门, 时翘连床都很少下了,差点被“养废”。各种意义的废, 吃喝都有沈知舟伺候, 伺候废了,而她吃饱伺候沈知舟,也伺候废了。 两人简直放肆到没眼看,除了彼此纠缠,啥也没干, 恨不得把以前错过的全都补回来。 就这么天昏地暗的在别墅里厮混了好几天, 眼看着离年后上班越来越近,沈某人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在上班前一天, 两人终于决定出门走走, 这才想起了去看看沈知行。 这段时间来看望故人的人不少,但寒冬的陵园依旧笼罩在一片肃穆萧瑟之中,死气沉沉, 让人的情绪也跟着压抑。 两人站在沈知行墓前, 看着那方小小照片,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沉闷憋窒。 过了很久,时翘缓缓开口,“哥哥的死,跟秋妍姐有关,对吗?” 沈知舟怔了一下, 侧头看她。她没有看他,一直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像是看到了曾经那段泛黄的岁月。 沈知行资助了很多贫困生,为什么单单跟她合照? 不是,沈知行还跟宋秋妍合照了,只是相关记录全被人为销毁,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时翘当时小,看不明白,后来长大了,又被A市的新生活冲击,被仇恨支配,更无暇去细想了。 但这次不一样,她自信、理智、冷静,一想就察觉猫腻了。 沈知行跟宋秋妍关系不正常。 时翘当时读六年级,宋秋妍高一,住在时翘家隔壁,两家都只有一个女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宋秋妍真是心意拿时翘当妹妹,时翘也把她当成了亲姐姐。沈知舟是看在宋秋妍的面子上跟她合照的。 沈知行去世后,宋秋妍也自杀了,所以时翘才受不了,一心想要报仇。并不是为了沈知行,更多是为了宋秋妍。 这一次,时翘查了宋秋妍,这个人是存在的,这点毋庸置疑,但跟沈知行相关的东西一点都查不到。她明明记得,自己跟沈知行合照时,宋秋妍也跟沈知行单独合照了,但哪里都找不到。 她又从沈知行这边查,同样的结果,没有宋秋妍一丝一毫的痕迹。 很明显,有人刻意抹去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想。 时翘等了会儿,没听见沈知舟说话,她侧头看他,对上他沉默的眼。 “翘翘,我……” 时翘没等他说完,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软声道:“沈知舟,你真的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扛。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你甚至可以算受害人,你为什么不辩解呢?”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动。 时翘的脸贴在他后背上蹭了蹭,“你想保护哥哥。沈知舟,哥哥对你很好,对吗?” 他闷闷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啊,他对你很好,肯定不舍得看你受苦。你当着他的面,让他看你这副煎熬的模样,是故意惩罚他?” “没。”沈知舟声音有些干。 “哥哥当时大概乱了方寸,他肯定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如果他知道,肯定会很自责。沈知舟,你就不要加重他的罪孽了,或许他自己愿意认罚,这样会让他心里舒服一点。他选择这条路,肯定还有良知,不会忍心看你这样过一辈子。” 沈知舟没说话,转过身,回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低着头,将脸埋在她发间。 “那时,我爸刚去世,我从国外赶回来,发现哥哥不对劲。他非常容易受到惊吓,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从床上弹起来。我反反复复问他,最后他受不了了,告诉我宋秋妍怀孕了……” 两人在寒风中相拥,说起了从前。 那年,宋秋妍刚十六岁,怀孕四个月。 沈宿刚去世,沈知行处于悲伤之中,情绪并不是很好,而宋家人找到了A市,找到了他面前。他们要他立刻离婚娶宋秋妍,他们可以找关系给秋妍改年龄,不然就要在沈宿灵堂上公开这件丑事,并且要宣称是沈知行□□了宋秋妍,大家同归于尽。 沈知行在跟宋秋妍的这件事上确实错了,但他并不是个狠心无良知的人,他大可以利用手上的钱权实力去逼迫宋家人低头。但他没这么做,反而陷入自责和恐惧之中,父亲还未出殡,他就闹出这堆丑事,他从小都是沈家的骄傲,金光闪闪的天之骄子,没办法承受事败后众人的白眼和唾骂。 他日复一日折磨自己,精神状态濒临崩溃。 后来,他说想去看心理医生,宋秋妍的事只有沈知舟知道,沈知舟不放心,便陪他一起。 没想到,他借故支开了沈知舟,让他下了车,自己开车冲下了山崖。 他临终之际,只肯见沈知舟。他向他道歉,但还是担心着事情会败露,留着最后一口气,苦苦哀求沈知舟,让他继续当沈家的骄傲,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段时间,他可能真的被恐惧和自责折磨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没有多想想,他做的这些事,他临终的哀求,会给沈知舟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 沈知行从小护着沈知舟,是整个沈家对他最好的人,沈知舟怎么可能拒绝他的临终请求?即便从此要负重前行,即便要将自己陷入污秽泥沼中,他仍紧紧握着沈知行的手,哽咽承诺:“你永远都会是大家眼中那个天之骄子,永远光亮无暇。” 沈知行放心咽了气,沈知舟从此被封印在了黑暗中。 时翘的泪一颗颗打在他肩头,她努力压制着哭声,问他:“沈知舟,你恨他吗?” 沈知舟的头还埋在她肩窝,他没说话,缓缓摇头,时翘感到颈边一片湿热。 他守口如瓶这么多年,站在黑暗中,背负着骂名和仇恨前行,替骂他的人撑起天地。今天,终于可以放一缕阳光进来了,终于有人能听见他的话了。 时翘退开一点,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缓缓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她和着咸涩的泪水,含混而坚定地说:“对,不要恨,你要爱,好好爱我,我也会好好爱你。一辈子。” 他应声:“一辈子。” * 过完年,他们正式搬回了别墅,因为时翘说有很多旧时光烙在了这里。即便曾经的相处基本都是争锋相对互相折磨,但她回味起来,无一不是沈知舟对她疯狂汹涌的爱意(这一点沈先生自己不同意,声称是时翘自己的臆想),她舍不得遗忘。另外,这一切也提醒着她,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互相疼爱珍惜的人真的太不容易,不要轻易作掉了。 开学后,两人又各自忙碌起来。时翘休学半年,原本该读高三了,现在又降回了高二。 她回学校当天,简直像是女神回归,高三的一堆学姐学长都跑出来迎接她。她跟沈励、时柔、左堂、沈知舟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在二代圈里被扒得干干净净了。谁是红脸,谁是白脸,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 除了佩服她创建丰羽外,还佩服她面对蜚语流言时常人难想象的韧性和豁达,更佩服她经历半年黑暗低谷,依旧能昂扬而立的姿态。 无论曲折还是痛苦,她总是步步向前,或许缓慢,或许从头来过,却绝不会停息。 时翘走过校道,走向高二教学楼,在路过高三教学楼时,听见楼上掌声雷动,听见口哨声冲天。 她听见了一声格外嘹亮的女声—— “时翘,牛逼,我心服口服!我承认,是我脑子不好使!” 是季芃。 时翘停下来,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三楼走廊上,季芃站在人群中,举起双臂冲她做了个爱心。 时翘也冲她比了个心,然后站在阳光底下笑了起来。正是风华正茂,恣意畅快的年纪,本该如此。 * 时翘又开始投入了学习、事业之中,偶尔有时间跟沈先生腻歪会儿,第二天都得在床上躺半天。时翘不明白,她挺纵容他了,也不限制他,怎么沈某人就总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床上野得跟头饿狼似的,恨不得把她吃掉。 也许是两人都太忙,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胜新婚。分分秒秒都格外珍惜,所以沈某人怎么折腾都嫌不够。 时翘再忙,也是圈在A市,沈知舟就不一样了,世界各地的飞,经常见不到人。时翘闲暇时,也不能总去打扰他工作,所以都是去打扰苏雅琪。 苏雅琪也是闲出屁了,倒不是工作学习上没什么事,而是她跟季辞确定关系后,才发现看着斯斯文文的人,占有欲强到吓人。 他依旧去酒吧打工,她依旧屁颠颠跟着去,但再也不能看台上的DJ小哥哥了,也不能瞄舞池里热情洋溢的小拽哥了,就连酒都不让喝了。 别人夜夜笙歌,她夜夜坐在吧台前喝牛奶,幸好有季辞的盛世美颜,让她觉得牛奶也格外香甜。 不过苏雅琪不是乖巧听话的性子,不让看舞池里的小哥哥,刷刷短视频没问题吧。 所以她跟时翘两人开发了新爱好,没事的时候,在各个平台看小哥哥跳舞,然后评头论足。然后一致同意,哪个小哥哥都没有自家男人好看,顺便吹嘘一下自家男人的脸,然后在相互吹一波彩虹屁。但完事之后,又要去刷小哥哥,这不就是闺蜜之间的乐趣嘛。 丰羽已经逐渐壮大,时翘自然是不打算出国了,参加了高考。沈知舟从塞尔维亚飞回来陪她考试,考完,折腾她一通,又拍拍屁股跑了。 时翘觉得,沈先生这种所作所为,简直是奔着分手去了。 放了假,她没急着去青钢,一时倒无所事事了。她闲着没事,又开始刷小哥哥。 最近微博火了一个跳舞的小哥哥,她一打开,就看见TAG飘在上头,随手点进去看了。 微博不知道从哪个平台转的短视频,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在跳舞,看样子也就二十左右。男生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卫裤,戴着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眼都看不见,包的严严实实,就露了耳朵出来,底下一堆人说帅,说受不了。 时翘嗤之以鼻,帅哪儿了?帅那对耳朵啊? 接着,时翘看完视频就震撼了,是真的帅爆啊!帅哪儿呢?帅那个腰啊! 男生跳舞跳到后半截,是抖胯的动作,那就是电动小马达,人间打桩机啊,速度和力度的完美结合! 底下评论简直不能看了—— 人间富贵鸟:啊这……会不会太猛了?心疼他老婆。 绝色猫咪:这这这这,会坏掉吧? 天空很蓝:@你却很黄土狗快看,人间打桩机! 昨天我还很单纯:哥哥,答应我,以后对你女朋友温柔点。 正经网友小王:这速度和力度,得吃多少生蚝? 我哥说我好看:少年,好腰! 时翘原本只是有点惊叹,看了会儿评论后,觉得自己要变颜色了。 苏雅琪那个土狗,肯定刷不到这么洋气的视频,她果断转发给苏雅琪,并配文——集美快看快看,人间打桩机啊,太行了! 时翘转发完,又去刷视频了,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有些诧异地返回微信去看。难道季辞这会儿不是在打工?难道苏雅琪不是闲到发毛只能刷视频? 微信打开,她懵了一下,这这这这这…… 发给苏雅琪的视频,错发到群里了!就是【一群有分量的人】那个群!苏雅琪进入群后,很快就收买人心,得到了管理的位置,把群头像改成了跟她自己类似的少女心头像,几个大男人不会跟她计较这些,也就这样用着了。 草草草草草草!这是何等的尴尬! 时翘心里万马奔腾,但撤回时间已过,只能装死了。不过她等了半天,群里也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大家都没闲工夫理她。一群大佬,谁有时间搭理这种东西? 自我安慰完,她默默松口气,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了。 就在时翘默默松气的时候,看不见的的无线电波在快速传递着让人热血沸腾的消息。 沈知舟为了时翘高考专门赶回来,除了高考两天,就多停了一天。他明天一早又要去塞尔维亚,今天一早就挤时间过来看一下堆积的招标书。 他正全神贯注的工作,放在一旁的手机却嗡嗡响了,进了信息,他没管。然而对方像是没完没了,一会儿响一会儿又响,简直停不下来了。 沈知舟无法集中精力了,有些恼火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一看,火气顿消,倒是一脸不解了。消息是顾闻景那堆人发的,但是不是群里,是一个个私聊发的。 顾闻景:【老沈,你悠着点。但我也得说一句牛逼!】 孟彦:【A市人民发来贺电,祝人间打桩机永远生猛,生生不息。】 姜淮:【不具名热心群众送来锦旗——无上荣耀,人间打桩机。】 沈知舟莫名其妙,这一个个抽什么风呢? 忽然,群里跳出一条消息,就在时翘转发的那条视频下头,是这两年新拉进来的朋友。 张怀然:【人间打桩机是什么意思?】 群里一时没人回复,气氛窒息。 终于,孟彦跳了出来:【就是速度和力度的完美结合……自己微博看评论。】 这次,张怀然发了语音,语气十分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大陆—— “卧槽,看完了,那不是老沈吗?那年在美帝帮你表哥做的视频平台炒人气,把我们都拉去拍视频了。这绝壁是老沈,这帽子还是抢的我的,我记得!你哥答应帮他弄一个游戏程序,他才跳的。多少年了,谁翻出来的?还是年轻好啊,老沈那会儿多水灵……” 时翘窒息了,简直瞬间死亡。卧槽啦,这是干什么啊!!!!!! 同一时间,沈知舟在办公室里,看着评论,又点开了微博,一张脸黑成锅底。 时翘握着手机坐立不安,不知道要不要找沈知舟沟通一下。但是沈知舟也没来骂她,多半在飞机上,没看手机? 但他早晚会看的,主动承认好过被动被抓啊。 群里的人都知道了,就算现在沈知舟不知道,孟彦那堆狗东西肯定也会告诉他的。 时翘纠结的不行,就在她准备坦白从宽时,听见门居然响了。 我草草草草草,沈知舟没去塞尔维亚?!!! 时翘惊得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溜烟蹿回二楼,小脸通黄的缩进了房间,死活都不出来了。并且还手脚麻利地退了群,拉黑了沈知舟。 时翘关上门,贴在门板上听动静,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听见他走过来,停在了门口。 接着,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时翘有点心虚,没过脑子,直接问:“谁啊!” 外面传来了沈知舟低沉调侃的声音,“人间打桩机。” 时翘:淦! “别敲了,没人,死了。” 然后她隔着薄薄门板,听见了沈知舟低低的笑。 * 人间打桩机第二天要去塞尔维亚,时翘也坚持要去青钢。虽然因为打桩机事件,她一晚上都没能好好睡觉,第二天腰酸腿疼还犯困,但她坚持要走。 在A市圈子就这么大,万一碰上孟彦他们,她暂时丢不起这个人。 沈知舟没拦她,反正对他来说,A市还是青钢都一样,她去哪儿,他就找到哪儿去。 两人离开A市前,决定再去看看沈知行,时翘回去也要看看宋秋妍。 陵园还是数年如一日的萧条清冷,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真空中,安静的让人耳朵嗡嗡响。 两人站在墓碑前,看着那张照片有些恍然,很久都没人说话。 有晨风吹过,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摩擦着耳膜。 时翘喃喃道:“到冬天,就两年了。” “嗯。” 距离上次在沈知行墓前说开所有事,已经快两年了。缘分真的很奇妙,她是因为沈知行,才接近沈知舟,最后找到了最爱的人。 沈知行死了,但一切的事情都因他而起,也围着他在转,他躺在这里,却像个枢纽,连接起了所有人的爱恨情仇。 时翘盯着那方小小照片,照片上的人仍浅笑着,温文尔雅,世界的变化已经无法影响他,喜怒哀乐或罪孽功德都烟消云散,别人的恩怨更是与他无关了。 虽然现在所有事尘埃落定,算是翻篇了,但时翘也会愤愤不平,会问沈知舟:“真的不澄清吗?你不会觉得委屈?” 沈知舟总是笑,“一个人,只要有一颗太阳,就足够照亮一生了。” 在他黑暗的人生里,有时翘就足够照亮了。其他人,他并不在乎。 “可是大家都误会你。” “只要你不误会就好,我又不当他们的男人。” 时翘侧头看他,夏日清晨的风吹来,带着扫清一切冗杂的凉意,从她面颊拂过,撩起她额边的发。 她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沈知舟有很多话要说,但却没再开口,只看着她立在寂静墓园中,被晨曦笼罩的温暖侧影。在心中默默想,我只当你的男人,只要你不惧怕我,不排斥我,不讨厌我,就够了。 如果你还能一直爱我,那这辈子就赚了。 —————正文完—————